余鹤笑了笑:“那你有更疼我一点吗?”
“疼,我都快疼死了,”傅云峥抱着余鹤,就像抱着只易碎的瓷器娃娃:“余鹤,求你也多疼疼自己,别总叫我揪心了,好不好?”
余鹤还有千言万语想对傅云峥说,沉默良久,最终却只说了六个字:
“傅云峥,我爱你。”
人心险恶,世界千疮百孔,一次次地伤害与背叛令余鹤无比厌恶这个世界。
他一次又一次试图游出这片苦海,可每当他以为自己即将成功时,都会有一只手忽然出现不断把他往下扯。
余鹤以为离开余家就能摆脱余世泉的影响,可是没有。
余鹤以为亲生父母的出现,是为了弥补他二十年来对亲情的遗憾,可是没有。
余鹤以为自己有能力和裘洋对峙平安救出白沐的性命,可是没有。
余鹤讨厌这个世界。
但他很爱傅云峥。
纵然那些险恶一遍遍试图将余鹤拉下深渊,可因为爱,余鹤有了重新游出海底的力量。
因为放弃傅云峥的痛苦大于一切。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傅云峥的那句话。
【因为你,我才有面对这个慌乱人间的勇气】
余鹤闭上眼,低声回应:“我也是。”
正月十五这夜,二人相拥着睡下。
傅云峥睡眠很轻,哪怕余鹤只是轻轻翻身他都会醒。
不过好在余鹤睡觉总是很老实,通常是往傅云峥后背一贴,就能一个姿势睡到天亮,偶尔会因为手压麻了疼醒,然后哼哼唧唧翻个身,一背过去就又睡着了。
刚在一起时,余鹤大抵是有过睡眠不好的时候,然而那段时光很短暂,时隔两年,纵然是记忆力惊人的傅云峥也很难回忆起余鹤失眠时都会做什么了。
后半夜,傅云峥感觉到余鹤动了一下,以为余鹤又是手压麻了,便和往常一样把余鹤搂在怀里,轻轻揉着余鹤刚才压在身下的那只胳膊。
余鹤蹭蹭傅云峥的肩膀。
不多时,傅云峥渐渐入睡,半梦半醒间感觉余鹤在动。
余鹤又做噩梦了。
从噩梦里挣脱出来以后,余鹤原本有点恍惚,但他才刚刚醒来,傅云峥就抱住了他。
熟悉的气息将余鹤笼罩其中,安全感亦随之而来。
余鹤转过身面对这傅云峥,忍不住仰头亲在傅云峥的下巴上。
通过傅云峥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判断,现在应该是凌晨四点左右。
短硬的胡茬会在夜晚悄悄长出来,在第二天一早能瞧出一点青色,傅云峥每天早上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刮掉胡茬,因为在身体不太好的情况下,青色的胡茬会暴露出傅云峥掩藏的病气。
现在傅云峥身体好转,不像当时那样消瘦,青色的胡茬再也不能令傅云峥看起来憔悴,反而更能彰显出傅云峥俊朗逼人的男人味。
傅云峥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不是传统的香味,但余鹤很着迷。
沐浴乳清爽、白色香皂的淡香、还有中药特有的苦味混在一起并不特别,但余鹤很喜欢。
傅云峥的味道让余鹤感到很安全。
他偷偷解开傅云峥睡衣领口上的扣子,像只拱奶的小狗,抽动着鼻子细嗅傅云峥身上的味道。
“干吗呢?”傅云峥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别拱了,没奶给你吃。”
余鹤的脸刹那间变得滚烫,身上也热,呼吸都是烫的。
余鹤的爪子在傅云峥身上扒拉两下:“傅老板,你热不热?”
傅云峥按住余鹤的鹤爪:“不热。”
余鹤在傅云峥颈边嗅来嗅去:“你好香啊。”
傅云峥简明扼要:“你想干吗?”
余鹤没头没尾,只说了两个字:“来呀。”
但这并不妨碍傅云峥理解余鹤的未尽之意。
他傅云峥翻过身平躺在床上:“来。”
余鹤覆身过去,亲了下傅云峥的鼻尖:“傅老板,你怎么这么好啊。”
傅云峥仰起头,由余鹤伺候他宽衣解带:“这不是你的工作吗,你主动加班,老板还能不让吗?”
“对,傅老板的床就是我的工位。”提起这个,余鹤还有些疑惑:“对了,你为什么还在往我卡上打钱?”
傅云峥轻笑一声:“一月份初卡上进账,二月底才发现,余少爷还是有钱啊。”
余鹤应声道:“咱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给什么包养费。”
“不会说话就少说。”傅云峥捏住余鹤的嘴:“什么包养费?那是给我家娇妻的零用钱。”
“好吧,我是娇妻,你是我老公。”余鹤在傅云峥额角落下一吻:“老公,我来了。”
这一晚,傅老板差点被他的好娇妻撞死在工位上。
余鹤的二十二岁生日。
傅云峥腰疼得厉害,平躺也不是,侧躺也不是, 生物钟催使傅云峥早早醒来,起床又起不来,躺着又难受。
看着枕边人恬淡美丽的睡颜, 傅云峥真想一脚把他踹醒。
“我真是太纵着你了,”傅云峥瞧着余鹤安稳的模样,低声说:“我怕你疼,不舍得睡你,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傅云峥掀开羽绒被,骑在了余鹤身上。
余鹤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好英俊的傅老板骑在自己身上,当即心神荡漾。
还有这好事?
难道这是生日福利吗?
傅云峥单手撑在余鹤耳边,细细端看余鹤的模样。
从十九岁到二十二岁,余鹤容貌一如初见时艳丽逼人, 骨相却在岁月中暗暗变化。
余鹤从一个少年变成了青年。
他的下颌棱角更为锐利强悍,鼻梁也更加挺拔, 原本精致如同精灵的脸庞悄然间褪去青涩,隐隐彰显出一种独属于成年男子的锋芒。
余鹤依旧是漂亮的, 只是此时的余鹤即便被按在床上, 也不会有人再觉得他是弱势方。
倘若余鹤再次掉进锦瑟台, 傅云峥绝不会像三年前那样忧心忡忡, 因为此时的余鹤身上气场足够强大,时时刻刻都在无意识地宣告:他是不可被征服的存在。
裘洋一事, 虽然引发了余鹤更为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但不可否认, 男人一定是在挫折中成长起来的。
人生注定是要不如意的。
顺风顺水的人身上总会带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令傅云峥感到遗憾的是,纵然强大如他,也没办法永远保全余鹤身上这份天真。
人事可定,天命难违,余鹤终究是要长大的。
风雨或许会带来摧折,但更多时候,挺立过风暴的人,必定会更加强大。
现在想来,在余鹤第一次上大学前,同傅云峥在观云山避世独居的那年,居然是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十九岁的他不需要考虑所有和‘成长’有关问题,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傍依在傅云峥羽翼下的余鹤可以不读书、不进步。
他偏安一隅,是一个快乐的庸才。
无贪无痴,安闲自然。
人在没有贪念的时候最轻松,当余鹤喜欢上傅云峥那一刹那,他就注定放弃依附,选择成长。
刚刚喜欢上傅云峥时,那种喜欢很浅淡,就像会对所有不约束自己的人产生亲昵感一般,余鹤觉得傅云峥很好相处,在一起很轻松,这种情愫和情欲交织,勾勒出余鹤以为的‘喜欢’。
傅云峥曾经用‘粗劣’二字评价这种喜欢,余鹤当时很不服气。
如今回想,傅云峥对的。
同余鹤此时对傅云峥的感情相较,那份喜欢轻薄如雾,很容易就会消散在日光下。
但那时的余鹤并不知道。
他以为那就是念念不忘,刻骨铭心,他不知道原来感情会与日俱增,一日深过一日。
深刻到余鹤愿意放弃安逸,为了这份感情逆风而行。
他想要成长为一个可以为傅云峥带来安全感的男人。
这注定是一段艰难的旅程。
看着自己身上的傅云峥,余鹤眼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浓烈欲望。
他要和傅云峥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
当然,余鹤的成熟从不针对于傅云峥。
别说是二十二岁,就是三十二岁、四十二岁,余鹤依旧可以在傅云峥身边任性妄为。
余鹤喉结微动,哑声道:“我早想尝试这个体位了。”
傅云峥冷笑一声:“我也是。”
随着傅云峥的动作,余鹤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仰头思索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想上我啊?”
傅云峥垂首凝注余鹤:“你不让?”
“让啊。”余鹤眉眼间全是笑意,他摊开手臂:“任君采撷。”
“这么乖?”傅云峥笑着摸摸余鹤的脸,俯身和余鹤拥在一起,在余鹤耳边说:“没力气上你,腰疼死了。”
傅云峥的吐息落在余鹤耳边,一种奇异的酥麻从余鹤后脊处蔓延而出。
但余鹤克制住了这种异样的情欲,他已经不是二十一岁的余鹤了。
成熟的男人应当学会疼惜爱人。
尤其是他爱人的腰有旧伤,凌晨时分还遭受了两个小时剧烈撞击。
余鹤双手扶在傅云峥后腰:“是我不好,你趴过去,我给你揉腰。”
傅云峥在床上趴好,余鹤起身,撩开傅云峥的睡衣。
傅云峥的腰线很好看,充满着力量感,随着身体恢复锻炼,腰腹的肌肉轮廓重新清晰,勾勒出引人遐想的弧度,余鹤滴了按摩油在傅云峥的腰上,顺着脊椎由下往上推拿。
傅云峥闷哼一声:“轻点。”
余鹤忍不住笑:“你昨晚要是能这么快说轻点,今天腰就不会这么疼。”
傅云峥侧头看余鹤:“这还要我说吗?棉花做的娃娃都能让你撞散了,我是肉做的,你就不知道轻点吗,非得逼我求你?”
在情事上,傅云峥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感受,一向不吝于直白地戳破余鹤的坏心思。
余鹤不自在的清清嗓,放弃成熟,强行狡辩道:“之前让我用力点的也是你。”
傅云峥懒得和余鹤掰扯,余鹤口中的‘之前’是一个月前根本不是这次,他拿出大资本家的霸道:“如何让老板满意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余鹤推着傅云峥的腰,像一个被压榨的苦命工人:“知道了,老板,我会再研究研究技术的。”
傅云峥呛咳一声,拒绝道:“别研究了,你那些学习样本都不太正常。”
“不学习先进技术怎么能让老板满意?”余鹤垂头丧气,开始摆烂:“我把老板的腰弄疼了,我不是人,你打死我吧,”
傅云峥最瞧不得余鹤这副招人的丧气劲儿,他抬手摸摸余鹤的脸:“好好好,我满意。”
余鹤窝到傅云峥怀里:“真的很疼吗?”
傅云峥点点头:“可能之前腰椎不好,没这么敏感,恢复了以后反倒没有之前吃劲儿。”
“要不......以后别来了,或者你来?”余鹤抱住傅云峥的肩膀,和傅云峥十指交握:“傅云峥,其实谁睡谁都一样,你如果要是想要我,我也乐意,一点也不勉强。”
傅云峥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这回余鹤要是让他一次,就此落下话柄,回头余鹤不一定怎么琢磨他呢。
没准又要拿出那些不正经视频现学。
除了余鹤,傅云峥从没考虑过和会其他什么人发生关系,更不必说让出主动权,就算傅云峥想要余鹤,但就算箭在弦上,余鹤现场反悔,傅云峥也未必会拒绝。
余鹤娇气极了,又非常不耐疼,所以还是算了吧。
傅云峥似笑非笑:“这会儿知道心疼我了?”
余鹤嗯了一声:“我都没脸见你了。”
“脸呢?”傅云峥捧起余鹤的脸,上下端详:“这不是在这儿,还是这么好看。”
余鹤还是很自责。
傅云峥拍拍余鹤后背:“没事,今天你过生日,我......本来是两个礼物,现在可能变成一个了。”
说着,傅云峥坐起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
余鹤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张立案告知书。
【余鹤:
裘洋涉嫌非法拘禁一案,经查,我局认为该案件犯罪行为符合刑事立案条件,现决定对你被非法拘禁一案立案侦查。
特此告知。】
傅云峥说:“具有殴打情节会从重处罚,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余鹤问:“那白沐呢?”
傅云峥回答:“白沐......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裘洋故意伤害白沐的事情没有立案,他们达成了和解。”
余鹤点点头:“那样也很好,白沐还在上高中,那些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对他也不好。”
傅云峥笑了笑:“小鹤嫉恶如仇,我还怕你不理解。”
余鹤也笑:“这有什么不理解的,我当然希望善恶到头终有报,但白沐才16岁,比起裘洋遭到报应,我更希望白沐早点把这些事忘了。”
白沐无权无势,自然不敢和裘洋较真,他若是敢追究裘洋故意伤害,裘洋肯定会把他□□的事情抖出来。
相反,不再追究此事同裘洋和解还能多得些钱,裘洋也不会再找白沐的麻烦。
“裘洋会遭到报应的。”傅云峥说:“他非法拘禁你是为了逼傅氏集团退出J国跨海大桥的项目,J国驻华大使馆已经向外交部发函声名此事,除了非法拘禁,裘洋还涉及敲诈勒、不正当竞争,税务部门和纪检部门联合组成巡查组,在查裘洋公司的账。”
裘洋公司的账目根本经不住这种级别的调查,查出问题是早晚的事。
余鹤挑挑眉:“我还当你真为了不要项目,原来早和J国商量好了。”
“为了你当然可以不要项目。”傅云峥毫无犹豫,向余鹤解释道:“傅氏参与跨海大桥的建设不是为了赚钱,整个项目做下来可能会亏上不少。”
裘洋以余鹤作为威胁,傅云峥和J国政府交涉时,提出可能需要解约来换回余鹤,傅云峥承诺会在解决裘洋的问题后再次和J国签约,甚至为彰显诚意再度降低报价,以此获得J国政府的理解。
J国政府眼下财政困难,在招商引资中总是落于下风,别说跨海大桥的解约只是权宜之计,就算傅氏真的同他们解约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感恩于傅云峥的慷慨,许诺给傅氏一条高速公路的二十年收费权来补偿。
但傅云峥没有要。
扶危济困是华国傅氏在国际上的美誉,比起傅氏及华国企业的名誉,钱是最不重要的。
J国的海岛非常贫瘠。
傅云峥对余鹤说:“你没有去过J国的海岛, 那里与内陆仅相隔53海里,却几乎称得上与世隔绝。”
没有学校、没有医院、没有商场,当地土著过着靠天吃饭的生活, 95%以上的人不识字,甚至连货币都很难流通,大多维持着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海岛上特产一种黄色的浆果, 容易腐烂,极难保存。
这种浆果在许多发达国家能卖到100美元一公斤,可在海岛上只需要用一颗纽扣就能换一大筐。
傅云峥想帮助海岛富起来,愿意建造一条跨海通道, 给岛上的土著一个走出海岛的机会
余鹤听得心惊,他知道在世界上一定还有很多很多贫穷的地方,只是他见过的天地太小,连对华国农村的理解都只停留在‘农家乐’上。
余鹤问:“不能坐船吗?”
傅云峥摇摇头:“那片海域很乱,大多都是长途货轮,土著们没有钱, 所以没人愿意去协调多方势力,为他们单独开一条短途航线。”
没人愿意去单独开一条航线, 所以傅云峥亏钱去建一座勾连海岛与内陆的陆路通道。
海岛旅游久盛不衰,当解决了交通这个难题, 势必能大幅促进海岛的经济发展, 医院、学校、商场、酒店、景区终有一日会在海岛上拔地而起, 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 那座曾经贫瘠的海岛会成为下一个马尔代夫。
有多少注定一生囿于海岛的人因为这条通道走出去,又有多少人因为这条通道走进海岛。
余鹤无法估算傅云峥此举, 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读高中时,很多同学写议论文都回引用名人名言, 其中,北宋儒学家张载的横渠四句简直是万能名言,无论什么主题都能用这四句升华点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余鹤练毛笔字也曾写过四句话。
‘为万世开太平’这六个字荡气回肠,落笔时笔走龙蛇,停笔时心潮涌动。
望着纸面上的六个字,多少人恨不能自己能生在乱世,好能立下一番惊动天地的不世之功。
可惜生在太平盛世,满腔抱负无从施展——
有多少人这样想过?
可时至今日,余鹤方知并非如此,生在盛世强国是幸运,生在富裕之家是幸运,甚至生来身体健全都是幸运,而在他看不到的许多地方,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不幸。
傅云峥始终在用行动一点点修补着这些不幸。
J国的跨海通道,只是傅云峥众多善举中的一件,他被评选为全球青年慈善家那一年,就已经在国内外建造了上百所学校。
余鹤再一次震撼于傅云峥的善心与社会责任感。
最令余鹤动摇的是,傅云峥的善行没有国界,也不局限于人类。
荒漠化土地保护,植树造林、防风固沙,救助野生动物,建立濒危动物保育基金会,关注海洋污染治理,定期组织船队清理海洋垃圾。
当年慈善晚宴,余鹤听到这些与慈善有关的经历时内心同样激荡,但那时余鹤还是个中二的高中生,比起慈善事业带来的深远影响,他更憧憬于傅云峥游历八方后远高于人的视野。
不见天地,不识人心。
建学校的善款被骗走挪用、建造的慈善医院成为资本牟利的工具、拼死救下的穿山甲被随便都进笼子里活生生渴死。
傅云峥走过、见过,经历过虞诈、背叛、绝望,出走半生归来,仍愿意为J国政府建造一座跨海通道。
挫折不会打败傅云峥,他变得更加强大包容。
余鹤眼中满是震撼:“我居然一直以为‘心怀天下’四个字只是虚言,原来故事中襟度四海的大英雄就在我枕边。”
傅云峥轻笑着摇摇头:“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天大地大,苍生万物,终有人力所不能之处,在全人类发展的进程中,五十年、一百年都是非常微小的时间单位,个人得失,微不足道。”
个人得失,微不足道。
余鹤的世界观在这一天完全重塑。
他极其庆幸于能够遇见傅云峥。
在傅云峥身边,他见到了完全不同的天地。
原来为国为民四个词从来不是空谈,每个人都在改变世界。
傅云峥用一世情怀,让余鹤见到了什么才是起而行之的践行者。
余鹤在震撼中成长。
傅云峥侧头看向余鹤,语气很平常,并没有自傲于他足以睥睨众生的成就,只是淡淡道:“不用觉得我很伟大,对我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其实不过是多做了些亏本的买卖罢了。”
余鹤郑重道:“傅云峥,能够和你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傅云峥坐在床边,看样子准备挪到轮椅上。
傅云峥对余鹤说::“都是企业账目上的盈亏而已,不过亏得再多,也都能从你身上赚回来。”
余鹤不解地挑起眉,问:“从我身上赚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傅云峥没有回答。
他没有去拽扶手,也没有挪到轮椅上。
傅云峥在余鹤震惊的目光下缓缓起身。
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与辅助工具,完全依靠双腿的力量站了起来!
余鹤双眸微颤,他终于知道傅云峥口中的另一件礼物是什么了。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冬日的朝阳透过纱帘,赋予满室辉光。
傅云峥长身而立,站在灿烂中,霞姿月韵,玉树临风。
傅云峥朝余鹤伸出手,声音清朗舒扬:“我一生积德行善,终得清风明月入我怀。”
余鹤心跳如擂,念念重复:“清风明月,是我吗?”
傅云峥眉眼温柔,双眸中尽是笑意:“遇见你,才不负此生功德。”
余鹤怔忪在原地,恍惚又见到了慈善晚宴之上,灯火阑珊处那个意气风发的傅云峥。
他器宇轩昂,光芒万丈,比台上的聚光灯还要辉煌。
这一刻,余鹤无比感恩上苍。
傅云峥轻声唤道:“小鹤,过来。”
余鹤回过神,猛地扑进傅云峥怀中。
这一跃,荏苒纵横三载流光。
他们没有在彼此最好的年岁相爱,但相爱后的每一天,都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抱在一起时很帅,摔倒的时候同样狼狈。
只能怪余鹤扑得太猛了。
傅云峥大概只接住了余鹤0.1秒,然后就向后倒去。
在失重的瞬间,余鹤下意识护住了傅云峥的头和腰,而傅云峥则是稳稳把从床上飞扑出来的余鹤搂在怀里。
傅云峥已经做好了重重跌倒在地的准备,可‘哐当’一声,最先落地不是他的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余鹤的手臂。
余鹤的手肘和小臂稳稳撑在地上,俯视身下的傅云峥:“没摔着吧?”
傅云峥摇摇头,反问:“你呢?”
余鹤说:“我没事,别磕着你就行,你才刚能站起来,要是摔坏了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千古罪人?”傅云峥失笑感叹:“哎,我的清风是龙卷风,明月是勾魂月。”
余鹤有点羞涩,他低头蹭了蹭傅云峥:“我太兴奋了。”
傅云峥抬手抵在余鹤肩膀上:“二十二岁啦,还是一惊一乍、毛手毛脚、活蹦乱跳。”
三个词语精准地勾勒出余鹤的形象。
余鹤不以为耻,他亲了亲傅云峥的鼻尖:“那怎么办呢?”
吻落在鼻子上,傅云峥下意识闭上了眼:“你是小鹤嘛,活蹦乱跳是正常的,那一天忽然没了精神稳稳重重,我倒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亏待了你。”
温存时刻,小野猫的脸从门口探进来半张,好奇地盯着两个躺在地上亲昵的奇怪人类。
“没白疼这小畜生,”余鹤把傅云峥从地上扶起来:“它在楼下听到动静,还知道上楼看看。”
小野猫从来没见到过傅云峥站着的样子,当看到傅云峥也从地上站起来后,余鹤明显看到小野猫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小野猫惊呆了,不知道是以为傅云峥变异了还是怎么的,居然弓起了身子,吓得直炸毛。
余鹤跟傅云峥说:“你看小野猫。”
傅云峥回头的刹那,小野猫从地上弹飞起来,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楼道里。
余鹤捧腹大笑,简直要被小野猫逗死了。
对于小野猫抛弃主人余鹤独自飞速逃生的行为,傅云峥给出评价:“对你有点关心,但不多。”
“小野猫没见过你站起来的样子,”余鹤专注地看着傅云峥,说:“我见过。”
被余鹤这样注视,傅云峥有点不自在,他装作低头整理衣摆,状若无意地问:“和你记忆中一样吗?”
余鹤说:“比记忆里还要帅,你什么时候偷偷复健的,能走吗?”
一般来说,只要能站起来,行走就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双腿肌肉不能长时间支撑,或者力度不均匀,通常会用拐杖作为借力点,慢慢习惯行走后,就可以不用拐杖了。
傅云峥说:“可以走一点点。”
余鹤后退了两步,朝傅云峥伸出手臂:“来。”
傅云峥朝余鹤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当他们的距离无限贴近,余鹤一把揽住傅云峥。
余鹤说:“傅老板,我太开心了,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傅云峥和余鹤身高相仿,抱在一起时,傅云峥的嘴唇刚好落在余鹤耳边。
傅云峥低声回应:“你也是我最好的礼物。”
他们在满堂朝晖中紧紧相拥。
爱情的伟大早已被歌颂千万年。
它能让凡人心向云端明月,也让月光洒满杳杳泥潭。
它能让高不可攀的傅云峥落入凡尘,也能让跌落在泥沼中的余鹤一飞冲天。
原来爱不在云端,也不在泥潭。
爱在人间。
第四十六届思邈杯,初赛签到处。
当一位俊美逼人的青年走进签到现场时,整个签到大厅出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叹。
“靠, 怎么又是他。”
“谁啊?”
“第四十三届、四十五届的辩药三冠王、奉城大学的余鹤啊。”
“现在退出辩药考试还来得及吗?”
“为什么这么说?”
“除了他退学那年没来,其他时候只要他来就是满分,别人还考什么?”
“啊?你说他怎么年年来?”
“因为他是刷分怪啊。”
“刷分怪?”
“余鹤要跳级, 他们大学规定参加思邈杯夺冠能加20学分,就跑这儿来刷学分。”
也实在不能怪这些考生怨声载道,谁让余鹤一来就稳拿冠军,剩下的人牟足了劲儿也只能挣个第二。
余鹤在药王思邈杯辩药环节的表现, 只能用一骑绝尘四个字来形容,偏偏他长得还打眼,一走进来就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我靠,他好帅啊。”
“你小点声!”
议论声太大了,正在签到表上签字的余鹤不由侧头看向人群。
把签到表交给工作人员后,余鹤转过身抱了抱拳, 不太诚恳地致歉道:“各位,不好意思了。”
不孚众望, 这一届比赛,余鹤又在辩药环节拿了三个满分。
第四十六届思邈杯成绩公布当天, 奉城大学官网的意见簿被全国各地的中医专业大学生刷屏。
其中点赞最高的意见是:
【实名建议奉城大学立即给余鹤办理跳级, 管好你们的学生, 不要再来折磨我们了!┭┮﹏┭┮, 你们欠第二名一个道歉。】
微博上也是一片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