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脊背,手臂,还有往下延伸的腰线。
邹印猛地睁开眼。
旁边的蔺伽年撑着下巴,还在认真地看着电影,没有半点尴尬,似乎还在审视自己当初青涩的演技。
邹印握住遥控器,狠狠按下停止键,凶巴巴地对蔺伽年道:“睡你的觉!”
下飞机后,又是一群粉丝来接机。
蔺伽年一如既往冷漠地穿过粉丝群,直到有一个粉丝在后面喊着问:“哥哥!你是不是换经纪人了呀,我们没有看到欣姐诶,这个男生他是不是新的经纪人?”
蔺伽年的脚步一顿。
基本上秉持着从来不跟接机粉丝说话的蔺伽年,停下了脚步,在无数的闪光灯和长枪大炮中,开口道:“不是经纪人,是我新的助理。”
邹印在后面埋头走路,不提防一下子撞到了蔺伽年的背。
把蔺伽年撞得往前踉跄了一步。
粉丝们惊呼一声。
可下一刻,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有一个女生笑着道:“哥哥没事吧,哈哈哈哈,我刚刚抓拍到了,这个就是新助理吗?助理哥哥走路小心点啊……”
邹印摸了摸额头。
他一抬头,就看见蔺伽年口罩上的那双眼睛,似乎微微弯了弯,很不明显,但确实是笑了。
出机场的时候,蔺伽年跟邹印说:“我差点被你撞扑街了。”
邹印没好气道:“那你就扑吧,反正扑街也能上一次热搜。”
蔺伽年点点头,“然后你就会被炒掉。”
邹印:“……”
上车以后,蔺伽年开始继续看剧本,同时拿荧光笔在剧本上涂涂画画,偶尔还在旁边标注一些东西。
邹印靠着车窗,拿出手机,开机。
刚一开机,姜志峰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炸弹似的弹出来,手机嗡嗡震个不停,在旁边看剧本的蔺伽年忍不住抬头问了一句:“女朋友?”
邹印:“……”
沉默了几秒钟后,男生气势汹汹憋出四个字道:“关你屁事。”
开车的张行大受震撼,化妆师朱锦儿也大受震撼。
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默契。
他们的老板……咳咳,不会是那个,啥,抖,M吧?
蔺伽年果然没有再问,邹印去回复姜志峰的消息了。
姜志峰对他应聘的这个工作表示震惊,因为在姜志峰的眼里,给艺人做生活助理,无外乎是提鞋、喂饭等等一系列奴仆一般的生活,邹印这个哪怕落魄了也心高气傲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去当艺人助理。
邹印简单回复了一句,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姜志峰,他的老板是蔺伽年。
之后,就再也不管姜志峰的信息轰炸,跟邹然说了一声,他已经平安抵达了。
邹然应该是还在上课,没有回复。
邹印打开微博,随意地刷了刷,结果看见一个最新的热搜。
“蔺伽年,助理”。
他脑子一麻,点进去看。
一个娱乐媒体号发布:“蔺伽年粉丝称:蔺伽年有了新的助理,是个娃娃脸的小哥哥,今天上午在机场我摔倒了,他还扶了我,感觉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呢。”
邹印的脑子持续发麻。
他往下滑,还看到了别的照片。
是抵达横店这边机场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粉丝拍摄的,拍到了邹印和蔺伽年并肩站在出口处,蔺伽年跟邹印说话,微微低头,邹印抬头看他的照片。
下面有人回:“家人们,开始磕起来!顶流X小助理!早磕早超生!”
邹印人都麻了。
磕……磕个鬼啊!
断章取义!有什么好磕的啊!是不是没有人听到他叫蔺伽年去扑街啊!
坐在旁边看剧本的蔺伽年突然打了个喷嚏。
邹印:“……”
到了横店以后,先是剧组聚餐,邹印和张行都没有去,是演员和导演以及制片人的一波应酬,随后是进组相关事宜,以及拍摄定妆照等等,最后是下午的开机仪式。
在开机仪式上,邹印见到了好几个真实的明星。
二十三岁就获得过影后奖项的女演员春怡,是蔺伽年这部电影里的女主角。还有好几个一线大咖,以及一两个流量小生。
开机仪式的时候下了雨,所有人都很开机,因为下雨“大发”。
邹印撑着伞,蔺伽年站在他身边。
蔺伽年比他高几厘米,邹印必须把伞撑高点,不然蔺伽年就会弓着背,像个鸵鸟一样,说:“你撑高一点,勾到我头发了。”
两个流量小生中有一个女明星,应该也算是流量小花,叫杨黎黎。
她几次想过来和蔺伽年说话,但蔺伽年不是在和导演用聊天,就是在和制片人聊天。等到蔺伽年终于闲下来,准备和邹印聊天的时候,杨黎黎过来了。
杨黎黎属于可爱型的长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蔺伽年刚问了一句邹印:“我看上去气色真的很不好吗?导演和制片人都说我像是大病了一场一样。”
邹印撑着伞,看了蔺伽年一眼:“嗯,脸色跟鬼一样,粉底都没有这么白。”
杨黎黎跑过来,听到一半的话,“什么鬼啊?伽年哥,你们在聊什么?”
蔺伽年挑了挑眉,也看不出他和杨黎黎熟不熟,开口就是跑火车:“我们在聊鬼故事啊,你想听吗?想听讲给你听。”
邹印翻了个白眼。
杨黎黎道:“好啊好啊。”
“以前呢,有一只鬼,他长得很可爱,但是特别凶,脾气也不好,很暴躁。有一天这只脾气特别差的鬼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看到这只鬼的第一眼就死掉了。”
杨黎黎吓得睁大眼睛。
蔺伽年压低声音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邹印:“……”
耳边风声渐渐微弱,像是突然回想起那一年,他还是蔺伽年同桌,鬼鬼祟祟地跟蔺伽年讲的这个一模一样的鬼故事,虽然蔺伽年一脸不耐烦,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邹印睁大眼睛,装出吓人的样子,“因为……”
耳边响起蔺伽年刻意压低的声音,和记忆里小少爷邹印的声音仿佛重叠:“因为那个人说,‘天啊,可爱鬼!我被你可爱死了啦!’”
他记得,自己当时给蔺伽年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换来的是一个白眼。
蔺伽年直起身子,用手臂碰了碰邹印,“好笑吗?”
邹印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晚上剧组的晚饭是在横店的贵宾楼大酒店吃的。
这里是横店一个超级豪华的四星级酒店,而且演员都要入住这个酒店,可以看出来这个剧组是非常有钱了。
邹印是助理,跟工作人员们坐一桌,听他们都在讨论,得是撞了什么好运才能跟着明星一起住进这么豪华的四星级酒店里。
工作人员们聊得很尽兴,邹印一个人坐在边边角落里,慢慢地吃,一言不发。蔺伽年的化妆师朱锦儿以为邹印是不习惯和内向,专门坐到他身边,“邹印哥,你不要放不开啦,也跟大家聊聊天,我看他们都很想认识你嘞。”
邹印抬起头。
安静片刻,他微微一笑,温柔极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不太会说话,怕聊不好天。”
朱锦儿心想,你骂蔺伽年的时候,好像很会说话。
不过她也没有再劝,转身走了。
等到大家都吃饱了,准备去分配房卡的时候,邹印还在小口小口地抿着椰汁。他感觉旁边有人坐了下来,余光瞟了一眼,便知道是蔺伽年。
蔺伽年双手展开放在沙发上,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他的目光落在邹印脸上,“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邹印放下饮料,“挺好吃的。”
蔺伽年收回手,凑近看他,伸手想揉邹印的眉心,被邹印躲开了,“那你这是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
邹印没说话,背起包,站起身,“我去领房卡了。”
蔺伽年看着邹印的背影。
男生漆黑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默。
张行把房卡交给邹印,“你和伽年一个房间,可以吗?我不跟你们进组了,我还要回去搞宣发和接综艺。”
邹印沉默片刻,接过了房卡,“可以。”
张行又说:“你和伽年一张床,可以吗?”
邹印:“可以。”
安静几秒钟后,他抬起头,“???什么?!”
张行压低声音解释道:“因为酒店本来是给你们两个安排了单人床的,可是今天有两个演员要换房型,换了以后,剧组的预算里面就剩下一间大床房了。”
邹印捏着房卡,转身就想走,“那我可以自己开一间房。”
张行愣了一下,在后面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一晚上四百六……”
邹印转身回来,“那就算了,大床就大床吧,我可以让蔺伽年睡地上。”
张行:“???”
后来张行离开酒店,给缪欣打电话报告事务的时候,把这几句对话也告诉了缪欣。
于是,张行和缪欣一同陷入了沉默。
本意是想找个能够照顾蔺伽年的人,可是现在,他们突然开始担心起来,不会……蔺伽年反而遭到虐待吧?虽然以蔺伽年的性格,想想就不可能,但是,如果对象是邹印,好像一切都变得充满了可能性。
上到了酒店的楼层,邹印面无表情地刷卡进了房间,推开门,插上房卡,灯自动亮了起来,只见偌大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偌大的双人床。
邹印绷着脸问蔺伽年:“你去洗澡还是我去洗澡?”
蔺伽年往大床上一躺,一脸享受,“你先去吧,我要休息一下,吃饭吃累了。”
邹印面无表情去收拾衣服,拿着毛巾进了浴室。
洗完澡洗完头出来,邹印没有戴眼镜,视线不是特别清晰,再加上头发上有水,一直往下滴。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到你了。”
没有人回答。
邹印走到房间里,才发现蔺伽年已经躺在大床上睡着了。
蔺伽年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睡着的时候,和平时放松的姿势是很不一样的。他不是大字型地躺着,而是侧躺蜷缩着,整个人缩得很小,很小。一米八七的大个子,在这个时候显得竟像个小孩子,手机放在手边,手指展开,还呈现着握着手机的状态。
手机屏幕甚至没有关掉。
邹印慢慢地走到蔺伽年面前。
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蔺伽年的手机屏幕。
下一刻,他的身体微微一顿。
邹印似乎僵硬在那儿,垂眼看着蔺伽年的手机屏幕,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去看蔺伽年近在咫尺的脸庞。
男生闭着眼,额前碎发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眉眼,呼吸平缓绵长。
许久,邹印直起身子,也没有去叫醒蔺伽年,而是在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邹印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望着窗外的夜景。
豪华的大酒店,从窗边往外看,能够看到灯火辉煌的横店影视城。他双腿伸长,坐在那儿,心想,曾经这里也是他俯视过的王国。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邹印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听见蔺伽年刚刚睡醒,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个酒店,以前是邹氏集团名下的,不会是你爸爸以前的产业吧。”
邹印没有否认。
安静许久,他说:“这个酒店以前是我爸和我叔叔一起开的,全国各地还有很多这样的酒店。可是后来我爸破产了,这些酒店就被我叔叔,还有其他股东收购了,卖掉了,最后也改名了,本来是叫红枫叶大酒店,不是贵宾楼大酒店。”
蔺伽年坐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
上面赫然停留在贵宾楼大酒店的前身——红枫叶大酒店的介绍上。
他揉了揉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邹印坐在窗边,背对着他。
男生的背影清瘦,看上去很想让人一把拥抱到怀里。可蔺伽年伸出手,手指却停留在半空中,最后又慢慢地收了回来。
沉默半晌,蔺伽年道:“我去洗澡。”
邹印闷声“嗯”了一声。
等到听见蔺伽年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头,水流声传出来以后,邹印才抬起手,用力、狠狠地擦了擦发红的眼角,手指沾了一点湿意。
说不难过都是假的,说释怀了的都是假的。
只是学会了去接受,那些曾经拥有,却又失去了的一切。
什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那就是个屁。
邹印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无论是他曾经拥有的这一切,还是曾经出现在他生命里,也让他短暂拥有过的蔺伽年,都教会他,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要想去用尽全力抓住。
因为他们终有一天会离去。
在他没有能力的时候,就不该如此挥霍属于老爸的一切,因为那些财富原本也就不属于他,并非他自己一手创造的。同样的,在他没有能力的时候,就不该信誓旦旦地去爱一个人,去相信一个人,相信只要拥有了,拼尽全力就不会失去。
都是狗屁。
邹印把头发擦干,也没有去吹头发,拉上了窗帘,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去看明天的工作安排,顺便写一下时间表。
结果要坐下来写时间表的时候,邹印发现自己的眼镜不见了。
他找了半天,想起来自己应该是把眼镜落浴室了。
邹印想了几秒钟,决定不找蔺伽年,等他出来再去拿眼镜就行了。反正他是轻微近视,又不是瞎了,没了眼镜也能工作。
工作表做到一半,浴室的门打开,蔺伽年出来了。
邹印还在做接下来几天的时间计划表,没有去理会。
一阵氤氲的热气从浴室里飘出来。
还挺潮湿的。
邹印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做着计划,感觉旁边站了个人。
他也没理会,直到蔺伽年在他旁边,开口说了一句:“你的眼镜。”
邹印打字的手一停。
他说:“放桌上就行。”
旁边的人没动,也没吭声。
邹印不得已伸出手,掌心朝上,“给我吧。”
然而旁边的人还是没动作。
邹印回过头,终于露出了暴躁本性,“干嘛,让你把眼镜放桌上不放,让你给我也不给……”
话没说完,他下意识停了下来。
蔺伽年正在抬手把他的眼镜往脸上戴,然而,眼镜刚刚戴好的瞬间,就像是感觉到了一阵眼镜带来的头晕目眩。他没站稳,整个人往前一晃,手撑住了邹印的椅子扶手,才及时缓住,可抬起头的时候,在模糊的镜片中,看见邹印近在咫尺的、水润淡色的嘴唇。
世界像是突然变得很寂静。
邹印的背紧紧贴着椅背,看着面前的蔺伽年。
蔺伽年拍广告的时候有过戴眼镜的造型,不过是带链条的金边眼镜,粉丝们都喊着斯文败类。邹印偶然在地铁广告上瞥见过,毫无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顶流本人戴着黑框眼镜,出现在他面前。
和电视广告上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也许因为不是金边眼镜,所以没有那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反倒是更像十八岁的少年,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像是刚刚跑过一场穿越世纪光年的长跑,一边喘着气,一边穿过很远的距离出现在他的面前。
蔺伽年撑着扶手,离邹印的脸只有那么一寸远,只要他稍微一抬头,再往前凑一凑,就能碰到邹印的嘴唇。
寂静的酒店房间里,潮湿的水汽蒸发开来,两人的呼吸像是都乱了一瞬。
邹印强忍着往后退的冲动,和心脏猛然剧烈的跳动,压低声音道:“把眼镜还给我。”
蔺伽年也忍着眼镜带来的晕眩,淡淡挑了挑眉,说:
“自己拿。”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感谢陪我走到这里的宝子们,也谢谢你们喜欢这本书,在看这本书~你们的陪伴和支持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伽年和邹印的故事还在继续,接下来你们期待看到怎样的故事?
上架以后,会保证日更三千,如果有时间就会加更,而且后面的剧情会比较甜,不会虐的,(就算虐也是为了对方,我不承认这是虐!)虽然现在伽年和邹印现在还没有走到一起,但是他们一直都是彼此心中的唯一~我真的好喜欢这种暧昧拉扯的剧情~
下一本书我会写博肖文,一定一定是博肖文,也是一个三年多的老果子啦,真的博肖永远热恋!嘿嘿,大家可以关注我,我会一直在的,等我写完这本就开新书,已经在筹备博肖文了!
最后,还是希望宝子们多多支持,喜欢的话可以收藏、买书,(づ……3……)づ╭?~,我会更加努力地码字的~
也欢迎大家和我交流(wink)
PS:下一章会有付费模式的选择,点击阅读器中间的菜单右上角可以切换单订和广告模式。
欢迎大家充值进行付费阅读,付费为千字5咕咕币,支持我写出更好的内容。
小伙伴也可以选择广告模式免费阅读,前面内容免费看,其余用咕咕劵解锁。每天签到+每天观看激励视频就可以领取60——90咕咕劵,免费解锁一万多字!
另外,如果网站也提供给大家赚咕咕币的办法,推广你喜欢的小说最少2000咕咕币,最高可获得36000咕咕币奖励。有意者加Q群666742797咨询,包教包会,只要坚持就能赚到。
房间里寂静了一瞬。
邹印抬起手,猛地拿走了蔺伽年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声音低而沙哑,还隐隐带着怒意:“你是不是有病?”
蔺伽年直起身,揉了揉鼻梁,漫不经心道:“你的眼镜多少度,这么晕。”
邹印道:“跟你无关。”
他戴上眼镜,感觉到眼镜上隐隐有些水汽,便摘下来,掀起衣服擦干眼镜上的水雾,重新戴上去。
蔺伽年往床上一躺,问:“你在干什么?”
邹印头也不回:“做时间表。”
蔺伽年:“什么时间表?”
邹印安静了一会儿,忍着脾气道:“你明天几点要去工作拍戏,几点要起床,几点要吃早餐,几点要准备化妆的时间表。”
身后一时间没有声音。
过了半晌,蔺伽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从来都不做时间表的,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我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有时间就吃,没时间就不吃了。”
邹印道:“所以你的身体变成什么样自己清楚。”
身后安静大半天,突然听见蔺伽年叫了他一声:“邹老师。”
邹印打字的手一顿。
蔺伽年道:“辛苦了,邹老师。”
邹印的身影停顿片刻,没有回答,把最后几天的日程表大概安排好了以后,发送到手机上,就关上了电脑。
回过头,就看见蔺伽年大字型躺在床上。
邹印把蔺伽年赶起来,往床中间放了个枕头,“别挨过来,不然打你。”
蔺伽年摸了摸头,“你可以在打我之前先把我叫醒吗?”
邹印沉默片刻,“可以。”
蔺伽年像是个得寸进尺的小孩,凑过来一点,问:“那我可以裸睡吗,邹老师?我平时都是裸睡的。”
邹印:“……”
他抬起眼看着蔺伽年。
男生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黑色运动裤,整一个洗完澡懒散的大男孩样,不知道他现在拿手机把蔺伽年的样子拍下来,卖给粉丝可以卖多少钱。
邹印微微一笑,“可以裸睡,我会拍照的。”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凶巴巴,“然后敲诈你三百万。”
蔺伽年“啊”了一声,听起来竟然还有些遗憾,“我的裸照才值三百万啊。”
“在我这里一分钱都不值,睡觉!”邹印猛地拍掉了床头的灯,留下走廊的一盏昏暗朦胧的灯,把被子往上一扯,盖到了头上,背对着蔺伽年,就不再出声了。
邹印以为自己跟别人,跟蔺伽年同床的这一晚,会睡不着。
可没想到,也许是太累了,他竟然很快睡着了,甚至没有听见蔺伽年的其他动静。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热醒的。
邹印勉强睁开眼睛,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是凌晨四点半,距离早上五点半起床还有一个小时。他刚想掀开被子闭上眼再睡会儿,就感觉到腰上很沉,像是被压了什么东西。
邹印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蔺伽年的手臂后,顿时僵住了身体。
他忍住了没有一把把蔺伽年掀翻下床的冲动,安静了好一会儿,略微侧过头,就看见了蔺伽年不羁的睡姿。
蔺伽年大半个身体都跨过了中间放着的枕头,用螃蟹横趴的姿势,压了一半身体在邹印身上。手搭在邹印腰上,腿也压在邹印的腿上,只不过幸好是隔着被子。
而邹印自己似乎还保持着睡着前背对着那边的动作。
邹印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热醒了。
他想动,但是听见身后传来蔺伽年很缓、很轻、很绵长的呼吸,就能知道蔺伽年是真的睡着了。
邹印僵硬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闭上眼睛。
五点钟十五分,邹印就起床了。
他把蔺伽年的手臂和腿都轻轻推开,起身看见蔺伽年穿着好好的衣服,就是睡没睡相。被邹印推开以后,又翻身回去,蜷缩着睡了。
邹印帮蔺伽年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去浴室洗漱完,然后开始准备早餐。
鉴于缪欣告诉邹印的,蔺伽年几乎从来不吃早餐,就算让他吃,他也吃不下,强迫他吃他就会吐这样的情况,邹印怀疑可能和厌食症有点关系。
所以他这次来横店,特意带了很大一箱的营养品。
这些都是他斥巨资在前一晚买的。
邹印从行李箱里摸出五谷粉和麦片,在五谷粉和牛奶冲泡麦片中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五谷粉,舀了几勺放到杯子里,又去煲热水。
烧好热水以后,邹印用三分之一冷水兑三十之二的热水,把五谷粉冲泡好了,顿时整个酒店房间都飘出淡淡的香味。
他给蔺伽年再准备了一包小饼干。
搞好这一切以后,五点半的闹钟响了起来。
蔺伽年几乎是在闹钟响了几秒钟后就坐了起来,像是身体自动反应似的。如果不是他睡眼惺忪的样子,一定会让人觉得他根本没睡着。
蔺伽年像是机械般,醒来后睁开眼睛,头发睡得很凌乱。他下床去洗漱,洗漱完以后,刚在桌前坐下,手里就被塞了一杯热乎乎的东西。
他抬起头。
邹印道:“喝了。”
蔺伽年道:“我不吃早餐的。”
邹印道:“这不是早餐。”
蔺伽年狐疑抬头,“那这是什么?”
邹印道:“是新型毒.品。”顿了顿,他不耐烦地道:“快点喝了,喝完就把你送到缅甸或者老挝去,麻袋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你自己钻进去,我已经找好下家了,他们很喜欢你这样的小鲜肉。”
“……”
蔺伽年看着邹印,看了整整十秒钟。
然后他突然爆发出小声,笑到最后竟然还喘不过气儿来。
邹印:“。”
有什么好笑的,他笑点怎么变得这么低。
笑完以后,蔺伽年喘着气,拿起勺子,颤颤巍巍地舀了一勺,还憋不住笑,“行,我喝。麻袋我要漂亮一点的,不要那么土的。”
邹印说:“没有,没钱。”
蔺伽年勉强把五谷营养粉喝了下去,吃掉那包饼干里的两块,剩下的两块实在是吃不下去了,邹印就把那两块吃掉了。
五点四十五分,两人就出了门,要去准备化妆了。
这部《第七月》是一个很中规中矩的爱情文艺片,看完剧本挑不出任何毛病,也找不到任何亮点,唯一可以拿出来说的,就是和影后春怡的对手戏。从青春校园过渡到都市爱情,再从那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中,分开或重逢,千篇一律。
缪欣问过蔺伽年很多次,为什么要接这样一部普通的电影。
蔺伽年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没什么,就是想拍。”
缪欣之所以同意,也是因为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春怡,至少两个主角的演技还能在线。如果让蔺伽年和现在任何一个流量小花对戏,缪欣觉得,这部电影的票房不扑都难。
横店的清早就已经很热闹了,将近六七十个剧组聚集在这里,从早到晚不停歇。
邹印在等蔺伽年化妆的时候,因为无所事事,所以就坐在旁边看,看着看着他觉得越来越困了,最后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想闭上眼休息一下。
没想到这一趴,就趴了一个多小时。
蔺伽年化完妆的时候,邹印还没有醒过来。
他阻止了化妆师叫醒邹印,就坐在邹印旁边,看着他睡觉。
邹印把头埋在手臂里,眼镜摘下,只露出半张脸,睫毛安静地遮下来的时候,又黑又长,比谁都乖巧可爱,只不过平时太爱炸毛,一点就炸。
邹印醒来的时候,化妆间都没了人。他是惊醒的,因为觉得自己睡太久了,果然一觉醒来,人都走光了。
猛地站起身,身上披着的衣服滑落在地上。
邹印怔了一下。
他低下头,捡起那件衣服。
黑色格子衬衫,很眼熟,再多看两眼,就知道是蔺伽年的。
邹印拿着那件衣服,沉默了很久,把衣服叠好,跑出化妆间出去找人了。
所幸外头,所有人都在拍戏,没有人注意他一个小助理是否在场,也没有人关心他是否睡着或者醒来。
这天拍的第一场戏就是和电影女主的重逢。
邹印撑着伞在旁边,看蔺伽年和春怡的对手戏,从早上拍到下午,再拍到将近晚上。
春怡是一个长相特别的女生。她的眉毛细长细长的,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下了戏也不爱说话。很多人都说,春怡长着一张拍电影的高级脸,不算多出众的漂亮,却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在看戏的时候,邹印听见隔壁有两个工作人员小姐姐在聊天:“春怡老师是不是不久前跟女朋友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