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哲以为的婚后:见面可以,不见则更好。
实际的裴哲婚后:呜呜呜老婆,我这么大一个老婆呢QAQ
事情发展逐渐超出预期,正当裴哲认命躺平,初尝包办婚姻(?)的甜头,无意中发现了赵以川的秘密。
答应结婚不为了钱,也无所谓名分,单纯是……想先上车后补票。
还想了这么多年?!
裴哲:。
(╯‵□′)╯︵┻━┻
赵以川×裴哲
年上2岁,总裁是受。
先婚后爱,1v1,攻有点绿茶,受非常闷骚,HE。
标题指一种天文现象。
主角遇见彼此时都已成年且有过前任,本文不适合洁党,互相理解感恩比心=3=
标签:先婚后爱 年上 HE 职业
第1章 一、安排了今天结婚
已经到了11月,气温依然保持在相对宜人的18度左右,丝毫不见寒流南下的痕迹。连日放晴,海风愈发温润,梧桐树卷了边,将落未落。
一切都昭示着今年会是个暖冬。
临近中午,阳光越发灿烂。
虹市CBD中心边缘的写字楼23层会议室内刚结束了对某个小公司并购案的投票,会议宣布告终,一切都尘埃落定。
与会人员离场后室内安静,几分钟前的压抑和凝重现在荡然无存。
会议桌前方最左侧,中年男人还保持着瘫软姿势望向桌面摊开的会议提案。他回想起一刻钟前会议秘书宣布了投票结果,自己的努力居然付诸流水。
明明早就挨个打通了关节,怎么反而——
被大票数否决了。
“难以置信吗?”
一个声音道出心里所想,程振勇震惊地看向会议室入口处。
不知何时,那儿多了个青年。
青年身材挺拔而瘦削,乌黑的头发打理得规整利落,眉眼漆黑,薄唇透着不健康的粉,衬得皮肤更没什么血色。五官轮廓都柔和,但灯光偏冷,他裹在一身黑西装里安静站着仿佛一尊俊美无俦的雕塑,颇为不近人情。
对上程振勇的目光,青年嘴角扬起一个礼貌弧度:“看来你很失望。”
“裴哲!”程振勇猛地站起身,“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然而连名带姓的质问并不能改变程振勇的心虚,闻言,裴哲唇边的虚假笑意一敛,视线若有所指地逡巡过桌上那份提案。
他轻声说:“程副总,请你注意措辞。”
程振勇色厉内荏地合上文件,厉声道:“这项目根本和你无关,你不过是个子公司的负责人……有什么资格插手董事会的事?”
“因为卓峰一直是启荣科技的竞争对手,您和我不是都清楚吗?”
裴哲说话声音不大,语速慢条斯理不带什么感情,可程振勇却莫名恐慌。
好像眼前这没到三十岁的后辈已经看穿自己的所有盘算……不,不仅看穿,甚至开始着手应对了。
如他所想,片刻沉默后裴哲继续道:“卓峰濒临破产,重组困难,项目烂尾,债务问题严重,相比之下也就那点专利技术对启荣有吸引力。”
程振勇:“……”
裴哲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份文件,看也不看程振勇。
“收购卓峰看似是引进技术节约成本,但隐藏的雷根本无法解决。您想收购卓峰大概只为了找个信得过的傀儡,以后好获得话语权,顺带还能打压启荣科技——很聪明的做法。”
见程振勇不语,他意料之中地略一挑眉,然后缓缓往前走了两步。
“但是自家集团的子公司和一个负债累累的‘外人’,同样的条件,我相信董事们在正确的数据面前会做出理智选择。”裴哲把文件放在桌边,手指按着优雅地往前推了一点,“所以我为他们准备了这份报表。”
“裴哲!”程振勇大步流星地逼近裴哲,激动得唾沫星子都差点飞到那张俊美的脸上,“你——”
“您和卓峰的那位私下达成了什么条件我不太关心,但一定有,对么?”裴哲看着他,表情居然带了一丝嘲讽,“程副总,您该庆幸我还没进入董事会。”
程振勇没说完的话霎时被掐断。
“一次两次的小花招影响不了您的副总裁地位,未来就说不准了。”裴哲目光锐利,声音却愈发的温和,“眼光放长远点儿,叔叔,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
说完,他打量着程振勇满脸如鲠在喉,终于满意地弯了弯眼角。
离开会议室后,裴哲乘电梯一路下到1层。
电梯门一开,有个穿运动装的年轻女孩快步走向他:“裴总。”
裴哲略略颔首,她就自觉地像报菜名一样开始汇报工作:“环境厅那边对接的文件已经发了,电子版我到了您邮箱;风控回话说水源数据的合规性审查要拖两天,我催他们尽快;财政那边……”
说话间,黑色商务车停在面前,女孩帮裴哲打开车后座的门,自己再绕到副驾驶,话语不停:“哦对了,江笑女士问您今晚有没有安排,她想——”
裴哲抿了下唇。
女生立刻心领神会道:“明白,我就说您有接待。”
对话被前排的司机听见,大叔笑着打趣她:“姜嘉钰,最近越来越熟练了啊?”
“这是我的工作嘛。”姜嘉钰忍不住八卦道,“不过裴总,江小姐约您这么多次,除非特别必要的场合您好像从来没去过……”
“为什么要去?”裴哲反问。
裴、江两家作为商业伙伴已有两代历史,高层们私下关系也很好,集团内部最近疯传两家即将联姻,现在姜嘉钰看裴哲的反应,总觉得传闻不太靠谱。
毕竟裴哲集内卷之王、铁血工贼和冷酷资本家为一体,实在不像风花雪月的人。
姜嘉钰给他当秘书才半年,工作中朝夕相处,暂时没发现裴哲的私人感情有什么进度,更别提和江笑了。可换句话说就算这事不是假的,依裴哲的性格,也只会在八卦扩散之前就先一锤定音。
看着他今天心情尚可,姜嘉钰胆子大了点:“我听说,您和她都快订婚了……”
“没有的事。”
世界依然正常运转。
姜嘉钰点点头:“对嘛,您要订婚,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啊对了裴总,您下午还有个会,咱们现在直接回公司?”
“先去民政局。”
姜嘉钰没听懂:“哪儿?”
“去民政局。”裴哲平淡地重复,“我安排了今天结婚。”
姜嘉钰:“……啊?”
抵达目的地,裴哲开门下车,姜嘉钰还没从震惊与迷惑并重的情绪中抽离。她发现自家老板好像不是说着玩,可周围又没出现任何熟脸更别提那位江小姐了,心里继续犯嘀咕。
裴哲要结婚?!
事发突然、毫无预兆、没有任何痕迹、昨晚还加班到1点。
虽然不是不行……
但这24小时连轴转的工作狂是哪天抽空谈的恋爱?
真是今年第一怪事。
商务车带着纳闷的姜嘉钰走了。
大厅门口有长台阶,裴哲选了个显眼的位置等待。他背后是两尊显眼的白色雕像,穿婚纱和西服,造型卡通,正夸张地接吻,旁边赫然有红色的喜庆字体:
东新区婚姻登记处。
和雕像合影的人络绎不绝,裴哲一会儿就站不住了,挪到靠近台阶的一侧避开人群。
天光明媚,站久了甚至有点发热,裴哲仔细抚平西装下摆一丝不易察觉的褶皱,抬起手,腕表显示10:54。
今天大概是个黄道吉日,来领证人尤其多。小情侣着装整齐妆容精致,无论是进门还是出门都喜气洋洋的。还有些讲究的背后跟着整个拍摄团队,忠实记录下这份难忘的回忆。
阳光清澈透亮,空气中充满了浪漫因子,裴哲格外突兀。
偶尔有人奇怪地窥视他一两眼,似乎疑惑这位西装革履打扮正式的英俊男人为什么会独自出现。
裴哲不在意这些目光,比起它们,现在他颇为郁闷的则是另一件事——
只剩六分钟了,为什么赵以川还没来?
时间观念也太差了。
对裴哲而言催促是不太礼貌的行为,但他下午还有别的安排,预约过了会影响一大堆事,光想一想就已经开始提前焦虑。他皱着眉拿出手机,从微信对话框的底层拖出一个打着全名备注、头像却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的对话框。
正斟酌着委婉点问走到哪儿还是直接说“你要迟到了”,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裴哲!”
闻声回过头,身高原因,他不得不稍微抬起视线和眼前的人对视。
今天阳光太好,面前的青年头发被染成棕色,微卷,细碎地垂在额前,目光落在裴哲身上,连带着也是金子般的灿烂。
年龄感微妙地介于学生的青涩与职场人的成熟之间,青年单看眉眼轮廓是有点距离的凌厉长相,可当那双浅褐色、随时带笑的眼睛注视着谁时,冷冰冰的气质忽然就融化了。
他身高超过一米八五,单手拎西装外套,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说不出的鹤立鸡群。
赵以川。
裴哲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吭声。
“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会儿车……”偏沉的男声,入耳却格外温润舒服,“你等很久了?”
“……刚到。”
裴哲说完发现自己成了他的视线中心,莫名局促,只好垂眸装作挑剔地扫过对方全身。
白衬衫和西装裤衬出宽肩窄腰和一双长腿,灰色低帮运动鞋,正式中带点活泼的打扮,和今天的场合不能说不合适。
可裴哲突然觉得哪儿不对,目光停顿了片刻。
一点小细节没能逃过赵以川的注意,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衬衫。”裴哲提醒道。
赵以川低头打量一番,迅速放下左边卷起的袖口:“看得还真仔细——行了走吧,你不是说赶时间吗?”
不是袖口的原因。
肩膀偏窄,腰身偏肥,衬衫挂在赵以川身上有点像被一只麻袋收紧了口,局促和膨胀同时显现,虽然对外貌的加减分程度几乎为零,但看久了就别扭——好像他对结婚完全不重视,临来前随手在街边买了件断码货。
这念头浮现时,裴哲暗自好笑:他有什么资格怪赵以川的着装不郑重?自己不也只把这一趟当做出差吗?
甚至对秘书的用词都是“安排”。
只是还有点在意,裴哲问:“这件衬衫不是你的?”
“……这个啊。”赵以川没有故意隐瞒,“临出门时遇到点状况,衣服弄脏了,找不到换的就跟同事借了一件。他比我胖一点。”
不合身的白衬衫其实无伤大雅,但结婚决定得异常匆忙所以谁都没有提前准备好红底照片,一会儿需要在登记处拍摄。
想到赵以川等会儿得全程穿着别人衣服,照片盖在结婚证上……
裴哲就有点难以形容的不自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长久地不说话,始终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件衬衫。而赵以川什么都没问,全权任由裴哲做决定的样子一如当时签那份儿戏似的婚前协议,他甚至很无聊地从西装外套里摸出烟,抽出一根叼在唇间。
“预约时间是11:00到11:30。”裴哲再次确认过腕表指针,从容拿出他的临时预案,“对面有个购物商场,现在出发的话应该来得及。”
打火机第一下没点燃。
裴哲以为赵以川没听懂,眉心微蹙,再开口就带着些许烦躁。
“我陪你去买件新的。”
作者有话说:
几个需要提前说明的:
1.赵以川是攻,虽然看着很年下其实是年上。两位主角都有谈过不短时间的前任,本文内不细写,但对此比较敏感和介意的亲故们,请自行决定要不要继续,谢谢理解(鞠躬.jpg
2.有一定职业方面的描写,不太专业的写实风格,可能不会太金手指
3.七分甜
第2章 二、登记
赵以川第一次体会到商场的VVIP服务,有专门的通道、带试衣间的休息室和全套下午茶,客户经理陪同服务,连走两步去店里的工夫都省下。
裴哲在沙发里坐下时一目十行扫过姜嘉钰发的文件,头也不抬地指示:“白衬衫,款式简洁点。”
经理颔首:“好的裴总,那品牌方面呢?”
“你看着办就行。”裴哲的眼神在赵以川身上略作停留,补充说,“他的尺码。”
没几分钟,就有专人将裴哲要的衣物送至贵宾室,白衬衫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乍一眼看不出任何分别。赵以川想翻衣服标签,伸出的手拐了个弯,瞥见裴哲后又收回。
“最左边那件吧。”
裴哲说完,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应该询问下赵以川的意见,不太自然地转过头:“你……先看看?”
“这件?”赵以川已经拿起了他说的那件,端详片刻,“都行。”
提着衣服时手指摩挲过硬质吊牌,赵以川神色如常,走向试衣间,没看见裴哲在他背过身的瞬间暗自松了一口气。
从提出那个无理要求到现在,赵以川无论盖章签字的大事还是鸡毛蒜皮都对他言听计从,不提要求,不问他有没有苦衷,更不会莫名其妙的掏心掏肺,堪称裴哲遇到过最合格的商业伙伴——但也仅仅如此了。
毕竟他和赵以川,说是普通朋友都太过奢侈。
想到赵以川,被工作填得满满当当的大脑好像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片刻空白,然后极速扩张,裴哲难得发了会儿呆,直到赵以川推门而出。
他径直走到裴哲面前:“怎么样?”
贵宾室装潢偏暖,光线明朗,赵以川好像也突然被点亮了。
衣服是同时适合日常和正式场合的款式,剪裁精致,衬出平直肩线,手臂与胸口的肌肉线条藏在埃及棉面料下,隐约可见并不单薄。衬衫没入裤腰的褶皱也恰到好处,与黑色西裤一起,让赵以川本就十分优越的比例愈发完美地展露出来。
白色是适合赵以川的颜色,但领口简单的金属装饰恰到好处地翻出一点叛逆,就像他总盛着笑容的眼终于露出了被克制的锋芒。
“……不错。”裴哲赞许地笑了笑,“就拿这件了。”
后半句是对经理说的,赵以川的表情微妙片刻,没当面反驳裴哲。
经理不失时机问:“先生,需要帮您包起来吗?”
不等赵以川表态,裴哲插话:“穿走。”
“好的裴总。”
“换下来那件麻烦清洗。”裴哲事无巨细地安排着,好似他应该把一切都处理得当,“再拿一双袖扣,两条领带,领带要深色偏商务的,明天之内一起送到金楠路的华闻律师事务所,电话稍后给你。”
“好的,裴总。”
听到熟悉地名时赵以川表情错愕。
那是他上班的地方。
背后长眼似的察觉到了他神色有异,裴哲转过头,像解释,但又没多耐心:“如果不方便,待会儿把住址发我——今天还赶时间,走吗?”
态度温和但语气冰冷,工作状态,巧妙地在他们之间划出界限。
赵以川垂眼,唇边有一抹分不清嘲讽或失落的笑意。他默默地呼出一口浊气,低头拽了把衬衫平整的侧边,一声不吭跟上裴哲。
原本他打算跟裴哲说,撑场面不需要买这么贵的来着。
商场离民政局很近,就算一来一往的也没有耽误太久。
手续并不繁冗,出示双方申请缔结婚姻关系的所需材料,审核完毕后等待拍摄登记照、冲洗、填写《结婚登记申请表》,然后就可以领证了。
材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工作人员看了预约单,将裴哲和赵以川带到等待区的空位,端上两杯热水。听说东新区婚姻登记处号称虹市行政服务模范部门,这时裴哲盯着纸杯外壁印的红心,听着浪漫的轻音乐,深有体会。
“早知道刚才不那么急了。”身边,赵以川放松地伸长腿,“人多,就算预约了还是得等。”
约定登记前裴哲跟赵以川估算过时间,说的用不了多久。以为赵以川安排了其他工作,裴哲语带抱歉:“可能因为日子好。”
“是嘛。”
赵以川说这话时尾音拖着,像是笑了。
他大概不想跟自己多聊,否则以赵以川的健谈程度不会止步于此,于是裴哲知趣地一点头,收了交谈的意思。
和等待区其他聊不够的准新人们相比,裴哲和赵以川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最惹人注目的一对儿。同样是双人沙发,他们之间隔着半臂的社交距离,不般配,更不亲密。
但这不能成为最主要的原因。
他们是整个等待大厅里唯一的同性伴侣。
适才在门口等赵以川时,裴哲尚且泰然自若。这会儿他却突然意识到,半个月前自以为的利大于弊的决定,可能还是太冲动。
他要和一个男人结婚了。
五年前,允许同性情侣缔结合法关系的法案在各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通过。虽然官方将其描述词定为去性别化的“民事伴侣”,但从实施结果来看,除了生育上并不享受同等待遇,同性伴侣与“夫妻”其实仅保留了名称上的区别,大部分民事权利一致,连登记后用的证书都同样是结婚证。
不过法案生效至今,真正选择登记的同性情侣数量却远远不够当初专家们的测算,现实社会,对这种关系戴有色眼镜的依然占大多数。
所以能在婚姻登记处看到同性情侣就挺稀罕了,外形再优越点的更是凤毛麟角。
从他们坐下起,裴哲就感受到不少若有似无的偷窥。他不太舒服地侧过身,在狭窄的空间和赵以川又拉开了极限距离。
刚有动作,满脸无趣的赵以川准确无误地捕捉到裴哲的抗拒。
“怎么,后悔了?”他转向裴哲似笑非笑,“还没盖章呢,可以后悔。”
浅褐色的眼睛在过分明亮的灯光下像半透明的琥珀,视线直勾勾的,一两道金芒闪电似的掠过,有点冷。
裴哲刹那有些失语,但他迅速地战胜微乎其微的不安。
毕竟对他而言有些东西比所谓婚姻重要得多,裴哲恢复了镇静。
“这不值得我后悔。”
“啊,说的也是。”赵以川眼角弯弯的,弧度温柔,“结了婚可以离,签了字的合同也可以违约,除了生死,没什么是真的无法挽回。”
“两码事。”裴哲微微皱眉。
他不赞同赵以川这种说法,却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怎么反驳。
很快,走廊里出现的工作人员打断了他们。
那人略一欠身:“赵先生和裴先生是吗?请到这边填写申请表,拍登记照。”
赵以川心情突然变得极好,他站起身,眼眸低垂,看着裴哲时重复工作人员的称谓,这次连嘴角也扬起了。
“裴先生,走吧?”
大红色背景前没有任何装饰,灯光被精心布置好,整体看上去更像是剧院或舞台。
作为不合格的演员,赵以川比裴哲入戏。他哼着歌,在镜子前检查了衣服和发型才慢吞吞地走过来。裴哲脱了西服外套放在一边,他也是纯白的衬衫,领口一样有不起眼的刺绣纹样,赵以川若有所思地瞥过那儿,眼神意味不明。
“不错嘛,裴先生。”他很中意这个称呼,语气像调情。
摄影师听见这句跟着调节气氛:“二位的衣服也很般配的,待会儿不用笑得太夸张,自然一点、亲密一点就好。”
“行。”赵以川说完,单手拢过裴哲的后背。
裴哲差点浑身发抖,神情不悦,赵以川错开视线并不看他。用尽心理暗示才没让自己对突然的肢体接触反应过度,裴哲低了低头,心跳却也不受控地加快。
没有事先排演,但赵以川的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衬衫单薄,指尖的温度在静默片刻后诚实地传递到脊骨。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淡香,空旷而悠远,仿佛晴天时平静的海洋,裴哲的记忆里他几乎没有和赵以川有过如此近的距离,可这味道他居然似曾相识过。
可能无意间在哪儿闻到过,海洋风格的香水不少。裴哲这么想着,吐出一口气,眉心那道褶皱终于舒展开了。
“好,再靠近一点,头偏向对方的位置……”
“开心!……很不错!”
“咔嚓——”
忽地闪过白光,短暂的视野失明后裴哲揉了揉眼睛。
赵以川已经在快门结束时就放开了他,后背的温度随即散去。
摄影师很满意刚才的作品:“在旁边宣誓台等候一会儿就可以盖章领证啦!……照片需要多冲洗一版给两位收藏吗?”
他说得真情实感,是一份无知的祝福,裴哲被闪光灯晃着的那股迷糊还没过,无意识地就点了点头:“嗯。”
“谢谢啦。”赵以川笑容比拍照时更加无可挑剔。
裴哲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摄影师说的什么,临时变卦已经晚了,他倒不尴尬,就是对自己的表现有点不满,冷冷地一扯嘴角。
拍完登记照,离领证就剩最后一步。
拿着刚冲洗完毕的照片去窗口,签字,按手印,工作人员手起章落,钢印拓上薄薄的粉红纸页时发出折断似的“咔嗒”一声。
“恭喜!”她递过两本红色册子,“这是两位的结婚证,新婚快乐哦。”
从赵以川那儿接过时裴哲只看了一眼上面烫金的三个字,和记忆里没区别。他把它揣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没翻开过。
仪式完成了,这个红色的小本子对裴哲来说成了有法律效力的武器,在父母那儿可以交代,让那些集团里七嘴八舌的老古董闭嘴。
已婚身份带给裴哲的价值远比一段合乎心意的爱情更重要。
思及此,裴哲又重新畅快,和赵以川走出民政局大门时他看一眼时间,过了12点,于是随口问:“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按照他们之前达成的共识,结婚证只是摆设。这场婚姻最多存续三年,而“婚姻生活”不过就是各忙各的。赵以川继续做华闻的诉讼律师,裴哲依然是那个不爱风花雪月的冷血资本家,轨迹甚至罕有交集。
偶尔见一面也可以,但最好不见。
所以当礼貌地提出邀请时,裴哲理所当然认为赵以川会客气地拒绝他。然后他回公司速战速决地吃个饭,下午找技术部门的几位骨干开会。
但赵以川没按约定出牌。
他春光明媚地反问:“好啊,吃什么?”
第3章 三、他记得的20岁的裴哲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买衣服的那个商场,VIP客户经理面带职业微笑,为两人推荐了位于顶层观景平台的一家西餐厅。
据说是很难预约的会员制,但裴哲直到坐下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拿的会员身份。他以为这成了VVIP服务的一部分,没多追问。
裴哲看也不看菜单就递给了赵以川,这顿计划外的午餐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下午开会时间,还有原本安排在午休时间要看的文件也得争分夺秒地先粗略过一遍有大概印象。对面问了他有没有忌口,裴哲随便“嗯”了几声。
油封鸭腿,熏三文鱼沙拉,低温牛排和白葡萄酒,赵以川点菜时没多犹豫,把菜单还给侍者时附赠了一个满分笑容:“谢谢。”
餐厅的视野确实很好,赵以川单手托腮,欣赏了会儿十字路口的车水马龙,略带调侃地对裴哲说:“这么忙?”
裴哲这次连敷衍都免了,当听不见。
低着头,角度缘故,眼角略带下垂的弧度让裴哲显得有点疲倦,加上他皮肤白,不太有血色,整个人无端多了几分病态。
他不抬头也很好,赵以川想,可以光明正大地、肆无忌惮地看他了。
裴哲的文件读到了上菜,本以为总该消停些,还没吃两口,他又开始接电话。食不言的用餐礼仪在裴哲面前并不管用,他说话很小声,语速也慢可始终没停下,后来大概也发现单手不方便,于是开始用蓝牙耳机。
赵以川叹为观止,分不出对方是刻意不想和他交谈或者真的很忙。
但自己用餐也没好到哪去。
手机平放在桌面上忽然振动,赵以川眉梢一抬,抿了口白葡萄酒查收刚发来的消息,冒冒失失的,全是十万火急的感叹号。
宁思垚:师父!救救我!今早去拜访王女士和她还有代理律师聊和解的事,但没说几句她就不开心了要我走开!怎么办啊师父,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还有一大串哭脸。
赵以川:“……”
虽然说刚毕业的新手都比较难带,但他看宁思垚的简历时没想到这小姑娘的语言能力也堪称一绝。加上今天这次,总共已经惹急五个当事人了。如果己方处于优势也没什么,偏偏这次拖到上庭就必输无疑所以他们才争取调解。
万幸的是宁思垚对这一点也有自知之明,见苗头不对立刻求助,没有固执己见以免火上浇油造成局势不可挽回。
……已经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缺点了。
“等会儿回去说,先帮我跟王女士约个时间。”赵以川发出这行字。
想想又改了:“算了,我自己约。”
工作让佳肴没了味道,赵以川推测出几个可能性,打算吃完饭先问对方律师什么情况再联系当事人。他不指望宁思垚现在就说得清楚,通知到位后锁屏,顺带心疼了下好不容易腾出的一天空闲又泡了汤。
他焦头烂额,对面,裴哲不知何时结束了电话,面沉如水却语带调侃:“看来你也很忙。”
“律所的新人,小孩刚参加工作……难免的。”赵以川知道他不感兴趣,主动截断话题,“算了,小case。”
裴哲却意外地展露好奇:“什么案子?”
“离婚,但是今天我……就让助理先和对方谈一谈、能不能私下达成协议,想着她们同性之间总不会比我尴尬,谁知道。”赵以川说得轻松,没有为此烦恼,“家长里短的,先不说这个了,裴总,你的事解决了不庆祝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