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后前男友要把我捧红—— by作者:奶青色
佚名  发于:2023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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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印在旁边看着,不得不承认,蔺伽年的形象真的很多变。
晚上的采访搞完,已经将近十二点。邹印开车,蔺伽年坐副驾驶,前一秒还在听摇滚乐,后一秒就在摇滚乐里睡着了。
到红绿灯口,邹印侧头看着蔺伽年的睡颜,把音响里的摇滚乐关掉了。
回到家,邹印把自己的行李搬上来,看着蔺伽年这个还没有被装修过的屋子,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单设计的工作要做。
但是今年太累了,邹印决定等有空了再弄。
邹印刚在沙发上坐下,抬头就看见蔺伽年扶着鞋柜,一只鞋脱了一半,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怎么了?”
邹印立刻站起身。
蔺伽年缓过来了,“没事,刚有点头晕。”
邹印伸手扶住蔺伽年,“能自己洗澡么?”
蔺伽年微微一顿,侧过头,看着邹印,“当然能,要是不能的话,你帮我啊?”顿了顿,“那可不行,万一你忍不住……太疼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邹印:“……”
他发现自己最近脾气好了很多,都不想锤爆蔺伽年了。
蔺伽年洗完澡出来前,邹印泡了一杯蜂蜜柚子茶,没有加茶,以前蔺伽年喝了茶半夜睡不着来骚扰他。
他把蜂蜜柚子水冲好放在桌上,就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一打开手机,邹印看到几条短信通知。
他点开,发现是这两个月的工资发了。
这工资对于曾经的邹印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之前那个月,蔺伽年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什么,没有给邹印发,邹印其实也忘了,每天都待在片场,有吃有喝有住,没有缺什么的,而且还有一笔存款,可以给邹然生活费。
现在好了,他好像突然变成富翁了。
邹印打了很多的生活费给邹然,很快接到邹然的电话:“哥?”
“发工资了。”邹印回道,“_脚c a r a m e l 烫_想吃什么喝什么买什么衣服穿,尽管去买,不够再找我拿。”
邹然吃惊问道:“那么多钱吗?”
邹印道:“那是当然,你哥现在出息了……”把大明星给睡了。
邹然很开心:“那我要存钱,以后再花!谢谢哥!”
邹印又问了几句邹志年的情况。
邹然说都好,没有什么问题,情况不算好,也不算坏,就这么一直拖着。治不好了,但也死不了,像个活死人。
“……”
安静了好一会儿,邹印看了一眼已经指向十二点半的时钟:“知道了,我改天去看看老爸。”微微一顿,“赶紧去睡,别熬夜。”
邹然道:“马上,刷完这套卷子我就去睡觉。”
兄弟俩挂了电话。
邹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见蔺伽年还没出来,就点开微博,准备看看有什么新闻。
结果看到自己在热搜上已经住了一天。
邹印:“……”
他把前两条热搜看完,觉得脑阔有点儿疼。
最后看到“磕到了”那条微博,看到了那些照片,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本人,作为一个粉丝,差点也要跟着磕到了。
邹印点开评论看。
热评第一:“冷知识:蔺伽年新助理是他的前男友,俩人高中毕业分手,高中期间交往了一年多,几乎全校都知道的。”
热评第二:“冷知识:蔺伽年新助理以前是华丰公司的太子爷,后来华丰公司老总经营失败,公司被收购,传闻有人看见华丰公司老总骑车送外卖。”
热评第三:“冷知识:蔺伽年新助理当初追求蔺伽年三个多月,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后来蔺伽年被他追到了。不过蔺伽年好像是玩玩,没多久就把人给甩了。”
热评第四:“热知识:蔺伽年出道七年,没有在私下和任何男女助理、男女演员有过亲密肢体接触。”
邹印点开其中一条评论下面的上百条楼中楼。
“我去,落难小少爷X顶流明星的cp,谁磕谁死!”
“居然还是前男友,how pay!”
“这是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啊!所以现在两个人是又在交往吗?!”
邹印看了很多条评论,最后还是关掉了微博。
是在交往,但不完全是交往。
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傻了,喜欢上蔺伽年,把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比起落难小少爷,他更想做一个黑化的小少爷,走一出靠着前男友走上黑红路线的顶流,然后把前男友踩在脚下。
不过这种事情,想一想就算了。
邹印做不出来,更不可能去做。
他只是曾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现在又遇到了而已。
所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不再喜欢上蔺伽年。
就足够了。
其他的事情,不管是营业还是协议,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
邹印一想到自己,喝醉了,把人家给睡了这件事情,就觉得很崩溃。他弯下腰,薅了薅头发,捂着耳朵坐着。
可是他怎么一点、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蔺伽年的……手机里有录音?
要不要去听一下,还原一下?
邹印猛地抬起头,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吓到了。
不行,太可怕了!
万一听到什么不能播的……
邹印重新薅了薅自己的头发。
几秒钟后,他又重新抬起头。
这一次,几乎是不受控制的,邹印站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蔺伽年在卧室的浴室里洗澡,现在还有水声,应该是还没有洗完,而且他今天有做造型,头发肯定会难洗一点。
邹印蹑手蹑脚,做贼一般,走进了蔺伽年的房间。
他侧耳听了一下,判断蔺伽年应该没那么快出来,就开始去寻找蔺伽年的手机。
邹印不知道蔺伽年的手机在哪里,他找了一个房间,都没有找到。
他环顾整个房间一圈,最后来到那个床头柜前。
邹印蹲下身,犹豫了短短的0.1秒钟,就拉开了那个床头柜。
本来只是想看看手机是不是放在这里,然后顺便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前任的东西之类的,再……
邹印看着床头柜里的东西,怔了一下。
放在最面上的那个素描本,很眼熟,眼熟到,他怀疑是自己的东西。
邹印看着那个素描本看了半天,伸出手,把素描本拿了出来。
掀开第一页,素描本上用潇洒飘逸的铅笔写着:“江城实验一中(6)班,邹印。”
邹印的手微微一抖,本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盯着这个字迹看了很久,才慢慢地把本子往后翻了一页。
第一页,是花草树木的素描。
第二页,是水果静物的素描。
死去的记忆仿佛在这一刻开始复苏,明明素描本里的绘画都是灰白色,可像是有大片大片的色彩涌入眼底。
像是回到了那一年的夏天,看到了素描本里,江城实验一中里那棵比油画还绿的合欢树,看到了被他放在桌上当模型的红苹果,或者是前桌姜志峰的香蕉,都当过他素描本里的模特。
打打闹闹的课间,蓝白的校服,无忧无虑的时光……
素描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邹印的手骤然停住。
雪白的素描纸上,少年侧头趴在臂弯里睡着了,睫毛纤长,眉眼英俊帅气,睡着时眉心微微皱着,似乎睡得并不是很安稳。这么近距离的一张脸庞,也只有在做邹印的同桌时,邹印才能偷偷画下来了。
那一年夏天的风像是在这一刻吹过来。
邹印看了很久、很久,突然闭上眼。
几秒钟后,他把素描本合上,想继续弯腰去蔺伽年的床头柜里翻找。
前任的东西……
总不可能都是他的东西吧。
一定,是按顺序排的,后面可能都是别人的。
可邹印没有来得及翻找,就听见了浴室的门被人拉开的声音。
“……”
邹印猛地把素描本塞回了床头柜,“砰”一下推了回去,转过身,看着刚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蔺伽年。
一阵氤氲的雾气飘了出来,带着淡淡的,橘子和柠檬交杂的,特殊的香味。
邹印看着眼前的蔺伽年,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突然就变得结巴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洗好了?”
蔺伽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歪头看着邹印_脚c a r a m e l 烫_。
片刻,他淡淡扬了扬眉,问:“这么迫不及待?”
邹印:“……”

邹印在洗澡的时候,心里只希望别被蔺伽年发现,他偷看了他的床头柜。
淋浴头拎喷洒出温暖的水,淋湿了邹印柔软的头发。
邹印闭着眼,慢慢地,又把淋浴头的温度调高,感觉到水越来越烫,甚至微微有些刺痛着皮肤,才停下调整水温的手。
那本素描本里的所有东西,连同回忆一起,全部涌入脑海中。
他本来,只是想去找蔺伽年的手机。
看看录音里到底录下了什么。
顺便销毁个证据而已。
却看到了这些。
邹印其实很不愿意回忆高中的一切,那些曾经对于他来说最美好的回忆,在一年又一年的时光里,逐渐变成了最狼狈的回忆。
可是现在,有人把这些在他看来很狼狈的回忆,保存了整整六年。
邹印闭着眼,突然觉得眼眶发涩。
不知道是被水冲久了,还是为什么。
过了很久,邹印把水温调低,用力抹了一把眼睛。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蔺伽年已经趴在床上看视频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邹印也没有管,去吹干了头发。
吹完头发,邹印回到卧室,问蔺伽年:“我能睡客房吗?”
蔺伽年抬起头,“为什么?”
邹印沉默片刻,“我怕我把持不住。”
蔺伽年刚喝了一口蜂蜜柚子水:“?把持不住什么?”
邹印刚洗完澡,身上香香的,头发也软软的,却说出最霸气的话:“我怕我像喝醉了那天晚上一样,把持不住,所以我要睡客房。”
蔺伽年:“噗——”
邹印抬起眼。
蔺伽年擦了擦嘴角差点喷出来的蜂蜜柚子水,道:“没关系,反正协议恋爱也是恋爱,你现在干这事儿也是名正言顺的,我不会反抗的。”
说完,拍了拍自己的床边,“睡吧。”
邹印:“……”
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邹印还是回来了。他在床边坐下,垂下眼,良久,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活到现在,最快乐的一件事是什么?或者……最快乐的时光。”
蔺伽年拿着杯子,看着邹印的背影,片刻后,难得没有开玩笑,淡淡道:“应该是在江城实验一中的时候吧。”
邹印的身影一顿。
他问:“为什么?”
蔺伽年看着杯子里甜甜的蜂蜜水,轻轻晃了晃,“这有什么为什么呢,我很开心,就足够了。那个时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吧,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过得很快乐。”
有一个浑身会发光的小太阳,整天绕着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等到小太阳终于把他照亮,小太阳却消失了,隐没在黑暗的宇宙中,再也找不到。
邹印道:“我好像没有很快乐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
二十四年来最快乐的时光,好像是在横店的那两个月。剧组打打闹闹,所有人都很友好,他甚至跨出了人生当中全新的一步——走进了演艺圈。
话音未落,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邹印瞥了一眼,原本以为是不太重要的什么推销或者广告,还心想这么晚,是谁来推销产品,结果却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是“江城人民医院住院部”的电话。
邹印浑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仿佛冻结。
他拿起手机,接起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你是邹志年的家属吗?”
邹印道:“对,我是他儿子,怎么了?”
那个女人道:“邹志年现在的情况非常不稳定,病情恶化,可能需要紧急动手术,麻烦你现在过来一下,签名。”
邹印的心瞬间从温暖的地方急坠入冰窟当中。
蔺伽年看着他,问:“怎么了?”
邹印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挂掉的电话,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变得冰冷苍白,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他转身就出了房间,随便套了一件可以传出去的T恤,就要去穿鞋。
刚穿上鞋,被追出来的蔺伽年抓住手腕。
邹印回过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很清楚,刚刚转过头看着蔺伽年的时候,蔺伽年的身体明显一顿,像是被他吓了一跳。
安静了几秒,蔺伽年低声道:“我陪你去,我开车,我怕你出事。”
邹印看着蔺伽年,动了动嘴唇。
之后他说:“好。”
声音已经在颤抖,微微有些哽咽。
幸好是蔺伽年开车,如果是邹印,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飙车飙死在半路上了。
蔺伽年还算沉稳,开得快,但没有飙车,一路稳稳的,一直开到了江城人民医院。
邹印一下车就往住院部跑。
他冲到住院部,按下电梯,到了六楼,一出门就看见了几个护士推着一个担架过去了,而担架上的人,就是邹志年。
邹印觉得自己想抬起脚,却没了力气。
他跑过去,一个护士转过脸来,“你是邹志年的家属?”
邹印道:“对,我是他儿子。”
护士道:“跟我过来,签字,现在马上要做手术,他的肺部感染导致……”
邹印没有听清护士说什么,耳边仿佛有巨大的轰鸣声,只看见护士递来的那份签字,上面是手术单,而下面一份,是病危通知书。
邹印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签了字,护士把单子收走了,头也不回。
邹印久久地站在原地。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耳边的轰鸣声瞬间消失了。
邹印慢慢地回过头,看着蔺伽年。
蔺伽年看了他很久,声音很低,道:“没事,别怕,会没事的。”
邹印点了点头,可这个点头像是也花费了他太多的力气。其实这一天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总是抱着一线希望,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再加上去横店这两个月,过得有点太逍遥开心了,让他忘了,他本该就是在这样的痛苦和地狱里挣扎的人。
邹印开了口,声音很轻,“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把我弟弟接过来,我怕出什么事情……我爸想见他。”
也许邹志年不会再醒过来,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邹然必须要在场。
蔺伽年说好。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把邹印抱在了怀里。
邹印怔了一下。
蔺伽年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心跳滚烫而强烈,给人无尽的安全感。他很轻地揉了揉邹印后脑勺的头发,“等我。把地址和电话发给我。”
等蔺伽年离开后,邹印才挪到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走廊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邹印抬起头,看见了邹然。
邹然一下子就扑到邹印怀里,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哥!”
蔺伽年跟在后面,走得稍微慢了些。
邹印摸了摸邹然的头发,声音很轻,“没事,有哥哥在呢,别担心。”
邹然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嗯……爸爸他……”
邹印看了一眼手术中的显示牌。安静片刻,喃喃似的,不知道是安慰邹然,还是安慰自己:“会没事的。”
蔺伽年在邹印身边坐下。
他就这样陪着邹印从深夜等到凌晨。
邹志年的手术终于结束。
但一出手术室,就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是心肺感染,能不能熬过去,可能就看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邹印没有让邹然听到这些话,因为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让蔺伽年先帮他把邹然送回去,他自己在这边守着就可以了。
隔着ICU病房的玻璃,能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已经如枯木般不成人样,全身上下都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身边摆着的是监测用的仪器。
邹印站在玻璃外,看着邹志年。
他的手放在玻璃上,就那么看着,像是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弟弟还没出生的时候,在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他们常常一家三口出去玩。在公园里,邹志年把他抱起来,让邹印坐在他的脖子上,放风筝。
邹印心想,其实他有很多快乐的回忆。
可是这些回忆现在都不快乐了。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
邹印闭上眼,额头贴着ICU病房外面冰冷的玻璃,肩膀微微颤抖着。可他没有哭,也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那里,难受得想要发疯。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邹印睁开眼,回过头。
蔺伽年站在他身后。
邹印怔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蔺伽年道:“你要不要睡会儿,我帮你守着。”
邹印道:“不用,我没事。”微微一顿,“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说你把我弟送回去以后,你就直接回家睡觉就好了吗?你明天要飞去上海参加一个活动吧?赶紧回去睡觉啊,没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了。”
蔺伽年淡淡道:“我不累,没事。”
“不累?”邹印像是突然爆发了,声音也提高了些,“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一年下来上多少次医院,晕倒多少次,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这么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你是不是也想躺进ICU?你就这么想死吗?每天连轴转也不好好休息,不好好吃饭,非得我求着你才吃,才睡。能不能不要再让我这么担心?”
蔺伽年似乎被他吼得愣了一下。
凌晨的ICU病房外,走廊上一片死寂,没有人,更没有半点声音。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控,邹印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干涩,退后一步,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其实蔺伽年总共也就在他面前晕倒过一次。
可也就是这一次,让邹印感受到了同样的无措和茫然。
他身边没有太多的亲人和朋友了。
邹志年和邹然是他唯一的亲人。
原本他是可以对蔺伽年不管不顾的。
他也曾经毫无权利去理会一个分开了六年的陌生人的身体。
可是自从几个月前。
自从那个初秋,蔺伽年——这个像是从天而降踩着七彩祥云而且每天都在开屏的顶流大明星,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出现在他这个狼狈至极的世界里时,他就已经不可能对这个人不管不顾了。
邹印后背抵着冰冷的玻璃,声音很低,“对不……”
蔺伽年忽然上前一步。
邹印抬起头。
蔺伽年站得很近,离邹印几乎只有一尺远。他比邹印高那么几厘米,微微垂下眼,黑色碎发遮住了眉眼,额头几乎就要碰到邹印的额头,距离很近,扑面而来是橘子柠檬混杂的香味,带着温暖的气息。
像是在这一刻,冰冷皆尽散去。
不知为何,邹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剧烈得不太正常。
蔺伽年低头看着邹印,明明被骂了,却莫名淡淡笑了一下,“怎么这么关心我。”
下一刻,他很自然地抬起手,安抚似的摸了摸邹印的头发,声音却低且微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他笑骂了蔺伽年一句:“你别自作多情,走开。”
蔺伽年收回手,淡淡扬了扬眉,“行,我走。”顿了顿,走到隔壁的长椅上坐下,“但我最远只能走到这里了,除非你把我拖走。”
邹印道:“随便你吧。”
过了一会儿,他道:“我去租个躺椅,你躺下睡会儿吧,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坐飞机了。”
蔺伽年没有再拒绝,“好。”
第二天一早,蔺伽年离开了医院,是张行来医院接的他。
蔺伽年口头上给邹印放了一个月的假期。
但是这一个月的假期,根本没有用掉。
在蔺伽年走后的第四天,邹志年的病情再次恶化,在一天晚上经历一共三次的抢救后,邹志年离开了人世。
死亡通知书交到邹印手里的时候,他还站在邹志年的病床前。
邹然已经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不是昨天还醒了一次吗?怎么会……他不是……还跟我们说话了吗?为什么会……”
邹印静静地站在病床前,手里攥着那一张单子。
就在昨天,邹志年睁开了双眼。
他一直看着邹印,用已经无力的手握住邹印,说不出话,却用口型说了四个字:“要好好的。”
在邹然赶来后,邹志年也是摸了摸邹然的脸庞。
然后就闭上了眼,再次陷入了昏睡。
原本以为是最好的兆头。
可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个世界,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更没有苍天有眼这一说。
邹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邹志年,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空,外面的世界五彩斑斓,可在他这里,却永远只是灰白一片。
他甚至来不及给邹志年看一眼,他演的电影。
甚至来不及告诉邹志年,他要开始努力奋斗了,他会变得越来越好,以后他们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也来不及给邹志年看一眼,邹然这几年永远是年级第一的成绩。
他们兄弟俩,都好好的,都在好好地活着。
可是最该看见的那个人,却再也看不见了。
不知何时,邹然抱住了邹印,嘶声力竭地哭着,满脸泪水,糊得不成样子:“哥哥……我不要爸爸走掉……”
邹印想抬起手,轻轻揉一揉邹然的头发,像蔺伽年对自己那样。
可他发现,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晚上,邹印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办了什么手续,又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回到家,给邹然做了一碗面条,但邹然吃不下,他就把面条自己吃掉了,重新做了一份饭菜,给邹然放在冰箱里,又出门了。
邹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着车在路上了。
直到手机突然震动,响起铃声,邹印才慢慢回过神来。
而这个时候,一棵树在眼前近在咫尺,车窗外响起急促的鸣笛声,像是谁在警告他,声音无比刺耳,还有在喊。
邹印猛地一打方向盘,踩刹车,可已经来不及。
车头猛地撞上了护栏,开上了人行道。
一阵剧烈的撞击感以后。
邹印感到天旋地转,想呕吐。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他靠在安全气囊上,眼前一片模糊,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下来。手机铃声停了,过了几秒钟,又重新响了起来。
邹印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手机,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是谁打的电话,接起来,声音沙哑极了:“喂?”
电话那边有些吵闹,似乎是在某个产品发布会的现场。
蔺伽年的声音有点远:“我刚刚结束这边的工作,现在准备吃晚饭,叔叔怎么样了?”
邹印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
他没有说话,又听见蔺伽年问:“怎么不说话?”
邹印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一张开嘴,就像是有什么把喉咙堵住了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更说不出任何话。
蔺伽年似乎觉得有些奇怪,捂住话筒,离开了了会场。
电话里安静下来,蔺伽年问:“你吃饭了吗?”
邹印的喉结微微一动,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我吃过了。”
蔺伽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邹印握着手机,低下头,隐约像是听见警车一样的声音,紧跟着有人猛烈地敲着他的车窗,他抬起头看去,是穿着制服的交警,一脸担心地望着车里。
邹印闭上眼,眼眶酸涩无比,声音很轻,“蔺伽年,我爸走了。”
电话的呼吸仿佛一瞬间停滞了。
邹印又用更轻的声音道:“我刚刚出车祸了,但是不严重,你别担心。”
“……”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幸好蔺伽年的电话及时打进来,邹印的这辆车撞上树的时候,已经打了方向盘和踩了刹车,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行人没有受伤,就是被吓了一跳。
交警把邹印送到了医院,车也被拉到了维修厂里去。
检查以后有轻微的脑震荡,除此之外没有太大问题。
包扎后,邹印在医院里坐着,他也没有想回家,因为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回家以后肯定会吓到邹然。
他给姜志峰打了个电话,让姜志峰去照顾一下邹然。
姜志峰现在才知道,邹志年去世的消息。他想赶来医院,邹印说不用了。
挂了电话以后,邹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靠着椅背,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流,看着那些抱着孩子的母亲、搀扶着老人的青少年,还有一些陪着恋人来医院的人。
人流来来往往,在眼前模糊,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
邹印盯着一个虚空的方向看着。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突然间,像是看见了不远处推来一个担架,有医生跪在担架上,不停地给担架推车上的病人做止血,而两个半大的少年跟在后面,一直跑一直跑,就这么跑过了邹印的面前。
邹印看着那个年纪大些的少年。
长着和他一样的脸庞。
只不过显得更加稚嫩些。
邹印慢慢地站起身。
他看见了躺在担架推车上的男人,是邹志年。他身上甚至还穿着送外卖时的制服,整个人陷入了昏迷,全身是血。
那辆担架推车越来越远了。
邹印的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挪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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