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 by作者:黄昏时见你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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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大业 大军凯旋,皇帝大加封赏,南安城内欢庆三天三夜,之前的波澜起伏似是又归于平静。 霁月仗着自己惯常不靠谱的做派连着三日没去朝会,整日不是召见这个将领,就是召见那个亲身经历过渡口大捷的士兵,上书房内堆满了纸墨,皇宫上下都在传言当今陛下打算亲自操刀写出本渡口传奇话本出来。 而传言的中心霁月本人,正坐在上书房的暖阁中不住地打着哈欠。 “连着三日,朕起的比去朝会还早,天天见这个见那个的,见个没完!”霁月抱怨道。 暖阁内站着的唯二两人,一个兰亭,一个夏全对视一番,不约而同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陛下,这么多天见这些人,不就是为了给今日那徐大人进宫面圣打个掩护么。”夏全上前开解道。 自打那日在勤思殿上发现徐止弋居然在封赏之人的队列中,霁月便生起了单独见他一面的心思。 他还记得那日在那间破旧的酒馆里,徐止弋说出的那番堪称是大逆不道的话。 但霁月不在乎,他甚至有些喜欢徐止弋的坦诚,一个王朝之所以会覆灭,很大程度上也与周围人只会阿谀奉酬,别有用心的将皇帝的耳目遮蔽起来有关系。 因此,霁月觉得徐止弋此人可用。 至少他不会站在后党那里,对于世家大族厌恶的他大概对北党也没什么兴趣。 想见此人一面容易,但霁月转念一想,这皇宫之中里里外外都是舒太后的眼线,若是只刻意见徐止弋一人,难免会被有心人发现,且他接触徐止弋的心思本就不单纯,再被太后她老人家抽丝剥茧识破了,大业未成,自己先落得个阶下囚。 故而在见徐止弋之前,他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先见了许多不必要的人,到最后才轮到这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徐止弋。 “天降大任于陛下,此番乃是对陛下的修身历练罢了。”兰亭接话道。 霁月又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你俩一个比一个会说朕的好话。” “兰公子和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霁月摆手,示意夏全少奉承几句,又转头对兰亭正色道:“听闻今日朝会上北党人已经提起了舒氏族人在郢州境内欺压百姓一事,不过被母后挡了回去,朕估摸着,昨日朕与大哥谈妥以后,北党人应该会比之前更起劲儿,左右就这几日,朕便可在朝会上将你推出来了。” 霁月这三日没去朝会,一切消息还有赖夏全的打听。 夏全在宫中时间久,又是霁月的亲近的内宦,且在舒太后那里也时不时露露脸,如此一来,到能在宫中交好不少宫人,继而也趁此机会帮着霁月打听消息。 “不知陛下打算予臣何职位?”兰亭问道。 “朕就让你进御史台,当个监察御史罢,恰好就能去郢州查舒氏的案子了。” 兰亭点点头,觉得霁月说的这个职位恰合他的心意,既不是极重要的职位,也不会让他在朝堂上一点说话的权力地位都没有。 “朕最近忙,将你派去郢州之前这几日,怕是没什么时间再与你单独见面了,这几日你也不用往宫里跑了,回家休整几日,待朕的诏书一下,你便启程。此去一路定不太平,好在文大人的宗族就在郢州,朕已同文大人商量好,一进郢州,便会有人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谢陛下替臣安危筹谋。”兰亭作揖行礼,“臣定不负陛下之命。” “朕信你会成功。地方那些妖魔鬼怪还需你多加分辩,若有可用之人,亦可先接触一二。” “臣明白。” 霁月又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恰在此时,暖阁门外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末了,只听见站在门外的内侍说道:“陛下,徐大人到了。” 霁月收起没有说出口的话头,朝兰亭点点头:“那今日便不留你了。” “臣告退。” 兰亭行了礼,跟着夏全推门走出了暖阁。 在外面等候传召的徐止弋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站在原地,兰亭早从霁月那里知晓了徐止弋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脚下的步子不免停了下来。 “徐大人好。”他轻轻说道。 徐止弋似是没想到从上书房出来的人会停在他面前给他打招呼,他好奇的抬起头看向兰亭,复又规规矩矩道:“大人好。” 兰亭笑问:“敢问大人可知我是谁?” “末将不知。” 徐止弋心想,总不至于是皇帝吧? “我乃陛下伴读,西川兰氏的兰亭。” “兰大人好。” 兰亭又笑了笑,拱手道:“陛下还在等着徐大人,兰某就不打扰了。” 两人各自行过礼,侧过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兰亭走下台阶,再回首向已经关闭上的殿门处望去。 短短的几句话和几个动作,他大概就对徐止弋这个人有了一定的认识。 该说不说,他们这位皇帝陛下的运气还真是好,出门随便逛一圈,便能认识一个如此良将,将来定大有可为。 想至此处,兰亭长长舒了口气,他仰头看着天空,白日里看不到星象,但身为西川兰氏风华正茂的大公子,他站在宫殿门口,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擦着,引起了周围路过宫人们的驻足。 兰亭一顿掐指,而后将双手拢在袖中,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施施然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方才他用生疏的手法为这位皇帝陛下算了一卦。 大业可成。 上书房暖阁内的霁月,已端正好自己的坐姿,笑而不语看着徐止弋被夏全领了进来。 “末将拜见陛下。”徐止弋规矩叩首道。 那日在酒馆中,此人是何等的放荡不羁,怎么进了宫也被规矩束手束脚了起来。 这皇宫就像是深渊一般,吞噬着人的喜怒哀乐,只留下规矩和教化。 还好有他这么个一点也不喜欢规矩和教化的皇帝在。 霁月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道:“徐爱卿请起吧。” 徐止弋闻言站起身来。 “赐座。”霁月接着道。 “末将谢过陛下。”徐止弋复又行礼。 霁月想起两人那次在酒馆中毫无顾忌的饮酒对话,就觉得眼前这场景莫名的荒诞,待徐止弋坐好,他示意夏全守在门外,一切妥当后,他才换了副笑吟吟的样子。 “那日在勤思殿听闻徐爱卿取敌军首级八十余人,朕觉得爱卿颇为厉害,故而今日特意想听爱卿讲讲在战场上是如何杀敌无数的。” “末将惶恐,能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必不是末将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众将士齐心所致。” 听着徐止弋左一个“惶恐”右一个“惶恐”霁月觉得如此对话好不快活,看着对方始终垂着的眼眸,他索性笑着说道:“爱卿为何不敢抬头看朕。” “末将是个粗人,进宫面圣之前被将军提点过,天颜是吾等不能直视的。” 霁月笑出了声:“朕准爱卿抬眼看朕。” 徐止弋听见上首皇帝这样奇怪的要求,犹犹豫豫的抬起了头。 “是你……?!” 不出霁月所料,方才还很是沉稳的徐止弋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声惊呼了出来。 “徐大哥,没想到那日在南安城中一别,你我二人竟能再度相见呐。” “我……”那日在酒馆里见到的少年竟是当今圣上,这是徐止弋怎么也没想到的,饶是他入宫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也没料到这茬事儿,“末将,末将有罪。” 说这,徐止弋就从座位上起身,跪了下去。 霁月哭笑不得,他起身上前,扶着徐止弋的肩膀道:“有话起来说罢,朕又不能吃了你。” 徐止弋面色有些尴尬,顺着霁月的力道站了起来。 “末将实在不知,当日在下市的酒馆中,遇见的少年竟是陛下,彼时对陛下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霁月朗声笑道:“爱卿当日见面时可不是这副样子,简直要将天下世家大族给骂个遍,况且爱卿也没冒犯朕什么,甚至还替朕说了几句公道话。” 徐止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遂也收起了自己那副练出来的诚惶诚恐的样子,抱拳道:“那日末将多有失言,陛下不与末将计较,末将感激涕零,徐某从未想过,堂堂大梁天子竟然会现身下市酒肆,还与末将一介草民侃侃而谈,着实令人佩服万分。” “你坐下。”霁月按着徐止弋的肩膀,示意他坐会位置上,“那日也是凑巧了,那是朕第一次走出皇宫,因为是偷偷溜出宫的,回来还受了太后好一顿责罚。那日爱卿的一番话令朕感慨甚多,等朕再想派人去寻爱卿时,你已经离开了南安城,没料到咱们缘分甚深,兜兜转转竟又在这里以真实身份相遇了。” “不瞒陛下,那日一别,我便北上,行至渡口时,发现渡口守军正在招兵,我一打听,才知是狄戎南下来犯,当即便报了名,留在了军中。” “徐爱卿好气节!”霁月踱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处坐了下来,“既如此,朕想问问,当时渡口城究竟是何情况?” “当日渡口城已然有些混乱,末将初进军营,只是个小士兵,可看见前方狄戎人不断攻城,城中的一些守军将领还在后方吃酒赌钱,当时真是令人好生气愤,幸好后来朝廷的援军赶来,文大将军亲自出马,才解救了危局。” “要将文将军派去渡口前线,可属实不易呐。”霁月感叹道,“朕只知道镇远将军不堪大用,又自视甚高,用兵计谋输了,才将渡口至于如此境地,没曾想这军中风气,竟也如此不堪。” “陛下提起这话,末将也要告声罪过。”徐止弋犹豫了片刻说道,“当日末将在酒肆那番言论亦有大错之处,未亲身经历渡口之战前,我将天下世家大族皆归为败类,可经此一役,我才知晓,原来还有一些有志之士,宁愿身死以镇守国门,也不愿窝在那温柔乡慢慢消亡。” “爱卿其实同朕一样罢了,朕困在这宫中,不知道宫外的世界究竟如何,便也不知黎民百姓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爱卿亦如此,因不曾踏足高门,便觉得天下一切世家大族皆固守着自己的利,为国而言不堪一用。” “末将不敢同陛下相提并论,但却是如此。” 话题引到了这上面,霁月琢磨着差不多可以开口同徐止弋说今日最重要的内容了。 “徐大哥所思所想,朕甚是钦佩,朕也暗恨朝纲不振,士族弄权,可仅凭朕一人之力,怕是不能扭转局面,继续我大梁百年基业,今日朕召你来的目的,乃是想让徐大哥助朕一臂之力,待他日时机到了,还请你与朕共同将大梁的毒疮清个干净。” 许是霁月这番话说的太有气势,亦或是今日突如其来的变数让徐止弋一时间适应不过来,暖阁内无声了半晌儿,只见徐止弋站起身,郑重行礼:“彼时末将狂妄不堪,陛下却愿给末将此机会,末将感激不尽,某现下虽势单力薄,但既承蒙陛下厚爱,自当不辱使命,定做陛下的左膀右臂。” 作者有话说: 兰亭:等天下太平了我就在宫门口支个算卦摊子。 霁月:朕亲自去给你拉生意,说你算的准。
自从那日召见完徐止弋后,霁月目的达到,便又开始了每天去朝会的日子。 连着两日朝会,北党人都咬着舒氏族人在郢州境内随意欺辱百姓一事不放,而连着两日自请前往郢州调查这一事的大臣皆被舒太后驳回。 霁月还是那副懒散样子坐在龙椅上,随意打量着宣政殿上站着的重臣。 他觉得今日是时候将兰亭推出来了。 “启奏陛下,太后娘娘,如今渡口大定,大梁境内安定祥和,臣认为是时候再议陛下大婚一事,绵延子嗣继承国祚乃大事,还请陛下和娘娘尽早决断。” 一道声音打破了霁月的沉思,他皱着眉朝那声音望去,只见礼部侍郎站在众臣列外,遥遥拜向他这个方向。 自己才刚快活两日,怎么这些人又开始耳提面命自己大婚的事情。 霁月不知这礼部侍郎所为是受舒太后授意,还是受那位位列宰制的舒明远大人授意,但他已同霁明说好了,自己要托住婚事,给北党人一些时间来离间舒太后和舒明远之间的关系,便怎么也不能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成婚。 “陛下,太后娘娘,臣也深觉,如今外患已平,内无纷扰,若想国之太平,绵延国祚乃事今日大计。” 站在宣政殿文武百官为首的舒明远附和道。 霁月在内心冷笑一声,他这舅舅怎么就如此急不可耐要将自家女儿嫁给他当老婆。 见坐在自己身后珠帘内的舒太后没说话,霁月挑了挑眉毛,做出一副散漫的姿态,笑着说道:“朕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两位爱卿心是好的,可未免也太着急了些,立后是大事,迟早都要立的,但也急不得,况且朕才疏学浅,为政方面尚且不得要领,还需要母后娘娘提点几年,才有亲政的资格,这大婚一事,就再行商议罢,不急于这一时。” “陛下……”霁月话音落下,那厢仍立在队列之外的礼部侍郎便迫不及待接话道。 还未等他将想要说的话说出口,只听珠帘后端坐着的舒太后冷冷道:“皇帝说的不错,他年岁还小,不急这一时,况且我大梁才赔了狄戎那么多金银进去,此时大婚,未免太过劳民伤财,你且问问三司有没有那个钱够皇帝大婚用的。” 舒太后一席话堵死了礼部侍郎,谁不知道现在问三司要钱,三司只有两个字,“没有”。 既然皇帝不愿,太后没这个想法,三司又没有钱使,这立后一事自然提起来又被放下去。 如此一来,话题自然而然又被扯回到这几日宣政殿上诸臣争论不休的问题。 舒氏族人郢州辱民一案。 宣政殿上的众人还如同前几日一样,有要求朝廷彻查此案的,也有维护舒氏一族,暗嘲刁民下贱的,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霁月歪着头,手指叩在龙椅上“嗒嗒”作响,接连几日来,北党人越来越激进的话语,使那位坐在珠帘后面的舒太后也不再能直接开口驳回什么。 霁月在心中盘算着众人争吵的时间差不多了,他收回自己那副散漫姿态,站起身道:“够了。” 霁月此前从未在宣政殿上呵斥过朝臣,因而那句“够了”响彻整个宣政殿时,大殿之上的众人皆是一愣,而后方才叩首谢罪。 “诸位大人皆是好心,朕明白。可是整日里就只在这里吵个没完,谁也不让着谁,搞得这偌大的宣政殿像是皇宫外面的集市一般。诸位都是朝廷重臣,都是我大梁一等一的名士,如此这般,成何体统?”霁月虎着脸,像模像样道。 “臣等有罪,请陛下赐罪。” “罢了,朕说这番话,不是为了赐你们谁的罪。”霁月转过身去,向珠帘后面的人行了个礼,朗声道,“母后娘娘,这郢州一事,儿臣听说乃事舒氏一族几个不成器的远房族亲与当地百姓闹起了矛盾,可这之中究竟有何问题,大家都不敢妄言,既然如此,不如就派一人前往郢州一探究竟,若是刁民故意抹黑,朝廷也可正法以示威严,若是真是那不成器的远房族亲借着舒氏的名号作威作福,将事情处置了,以示天下,也彰显虞川舒氏家门严谨。” “哦?皇帝是做此想法?” “正是,母后娘娘。儿臣想来,若是那些人真借着舒氏名号行坏事,自是不能让他们污了虞川舒氏的清誉,恰好儿臣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前去查探郢州一事,正巧合适。” “皇帝说的是何人?” “朕的伴读,西川兰氏的兰亭。”霁月微微一笑,又转过身去,朝着宣政殿上众人说道,“诸位爱卿应该比朕更明白西川兰氏的名号,兰氏一门皆为清流,兰氏公子又是一品性高洁及其聪慧之人,此人去查郢州一案,定会不负众望。” “可这兰氏公子仅为陛下伴读,无任何官职,以何身份来查此案?”一位大臣说道。 “自然是进御史台以监察御史的身份代朝廷去查郢州之事,若是朕没记错的话,朕应有权举荐监察御史一职,即便是朕还未亲政,想来母后娘娘也会觉得兰亭此人是前去郢州的最佳人选。” 一时间宣政殿上沉寂了片刻,所有人都在等待舒太后的反应。 “既然皇帝已经有了人选,西川兰氏满门皆是清流,哀家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就让兰亭进御史台,以监察御史身份前往郢州彻查此事,不过在他回来之前,哀家不想在听见这宣政殿上出现故意污蔑的声音了。” 舒太后这“故意污蔑”指的自然是那群咬着此事不放,还要添油加醋的北党人。 西川兰氏虽哪一边也不倚仗,但碍着声望高,宣政殿上也就没有了反对的声音,默认了这件事按照霁月的方法去办。 一场朝会下来,霁月极是疲惫,最近事务繁忙,闹的他整日里都绷着根弦,好不容易将兰亭推上了宣政殿,他也能暂且歇息一二,等着兰亭回报郢州那边的情况。 “陛下。”刚走出宣政殿没几步,就看见舒太后身边的苗总管笑眯眯站在他面前,捏着嗓子道,“太后娘娘邀您前去康宁宫品茶。” 霁月一听便觉得头大,这哪里是品茶,分明是又想从他嘴里撬出点儿东西来。 他淡然地点点头,跟在舒太后一行人身后,去了康宁宫。 康宁宫内,霁月与舒太后相对而坐,较之于以往自己不怎么敢抬头去看舒太后的脸色,霁月现在已经淡然许多,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末了又将茶盏放在桌子上,觑着对面舒太后的脸色,等待着舒太后开口询问。 “自从上次皇帝先斩后奏,下了那道让庄王前去渡口的圣旨,哀家觉得,皇帝现在是越来越不简单了。”舒太后悠悠开口道。 “儿臣不敢。”霁月回以诚惶诚恐的一笑,“儿臣所思所想所做,皆是为了母后和儿臣自己。” “为了哀家?皇帝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前皇帝想来不过问朝政,任凭他们怎么争辩,整日也只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怎么现如今竟想起为了哀家来了?” “因为儿臣明事理了。以前儿臣总以为,只要躲在母后身后,便可以吃喝享乐,快活的活着,可现在放眼望去,满朝的人各个蠢蠢欲动,若是儿臣再不帮着母后,那些人怕是真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 “何以见得?” “庄王进宣政殿参政乃志在必得之事,庄王内心如何去想,儿臣不知,但儿臣知道,他身后支持他的那些,和谢贵太妃有关联的大臣们,一定是希望有朝一日坐在宣政殿皇位上的人是他,而非儿臣。儿臣所能倚仗的,只有母后,他们想借着郢州一事大挫舒氏一族,便是想逼着母后,逼着舒氏一点点交出权力,儿臣自然不能如了他们的愿。” “那立后一事呢?你为何回绝了,皇帝应该知道自己要娶的是哀家的亲侄女吧?” “正因儿臣知道,因此才暂时不能娶华康。”霁月娓娓道来,“自从渡口遇袭以来,说句冒犯的话,儿臣觉得舒大人与母后多有不和,不仅是在将抚远将军派去渡口前线这件事情上,便是议和时,舒大人和母后想法也不同。而今突然让儿臣娶了华康,是在将您听政之权卸了,舒大人成了朕的岳丈,母后失了听政之权,儿臣就再也没有了保护,那时,只怕是一应权力,皆为舒大人所有。” 霁月言毕,便抬头直视着舒太后的目光,后者一副思索的模样,上下打量着他,引得霁月幼时被舒太后训斥的那种恐惧感又上了身。 好在此时他不再像幼时一般,心智比以往更为坚定,他猜不出舒太后究竟作何想法,只能赌自己说的话没有疏漏,能让这位教养自己多年的母后相信。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舒太后似是将霁月从内到外看了个透,这才收起那副让人紧张的目光,缓缓道:“哀家以前总把皇帝当小孩子看,没成想皇帝也长大了,能为哀家分忧了,到底说来也是哀家给你选这个伴读选的好,在你身边这么些时日,能让你变得这副样子。” 霁月就怕牵扯出兰亭,继而让舒太后发现自己和兰亭的那些心思,忙诚惶诚恐道:“这也是多亏有母后,能给儿臣挑出一个才学精进的伴读,让儿臣明白了很多道理,也能做回明白人,也正因如此,儿臣才遣了兰亭去处理郢州的事,这样即便确有此事,也可以大事化小,且那些人说不了什么。” “哀家知道了,皇帝不必这么战战兢兢的解释。”舒太后长叹一口气,“有一点你没说错,当初是哀家将你领回宫抚养的,也是哀家将你推上皇位的,所以哀家如果哪天不中用了,那些个朝臣如狼似虎的,下一个定是你,你如此聪慧,兰亭也明事理,这便很好。哀家早晚会老去,这皇权迟早也得归还于你。” “儿臣不敢,只仰仗母后给儿臣一个安心之所。” “哀家知道了。”舒太后摆摆手道,“既然是你下的谕令,那就由你下诏书知会兰亭罢,兰铮躲了一辈子,不想让西川兰氏牵扯进朝堂争斗中来,没想到他的儿子最后还是搅进这趟浑水里来了。” 霁月笑了笑没说话,舒太后便也不再多言,让他退了出去。 眼瞅着殿内又清净下来,舒太后散下了架子,倚在榻上,由着石榴给她捏肩膀。 “石榴,你说皇帝这孩子是不是有别的心思了?” “啊?这……恕奴婢看不出来,不过陛下这番话倒是说的不错,娘娘目前不也是进退两难么。谢贵太妃那边的人死咬着舒氏的事情不放,偏生舒大人还有自己的主张,处处与娘娘过不去,陛下若不是如此,怕是娘娘您过得是真不自在呐。” “呵。”舒太后半眯着眼,轻笑一声,“就是因为他说的话太滴水不漏了,哀家才觉得,这孩子的心思远不止这么简单。以前他惯是个会玩的,也没什么其他的大本事,现如今可不一样了,说话做事一套套的,哀家眼下竟不知,当日为了让兰氏依附于哀家,将兰亭召进宫来,是对是错了。” 石榴笑道:“娘娘英明神武,怎会出错,如今那兰公子去了郢州,便是确有其事,也能帮着遮掩一二,总不会让北党那群拿去做文章。再者陛下有一点说的确实在理,娘娘若有个一二,陛下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也罢,这孩子究竟存没存心思,让他身边人注意着点儿好,若是他真想通了,真心为哀家考虑,待他日……哀家自会放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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