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血浓—— by作者:夏大雨 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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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谁?”他轻声问。
  “对不起青哥,对不起春放,都怪我,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我太恶心了……对不起……”
  洪炟身形佝偻着,瑟缩,狼狈,令人不忍直视。
  洪春放把他的头扶起来,按在自己胸口,越抱越紧。
  “是我对不起你,哥。” 洪春放把脸贴在洪炟的头顶,小声说。
  洪炟恍若无闻,喃喃地念着:“都是我害的,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他一边念着,一边慢慢在洪春放怀里睡着了。
  洪春放抱了他很久,他仰着脸,让鼻腔里的眼泪倒流,喉结颤抖着,一口一口咽进喉咙。
  洪炟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对自己梦游般的行径完全不知情。
  他只是烦躁冰箱里一点酒都没有,这让他心慌手抖,万念俱灰。
  洪春放把两罐啤酒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点吃惊。
  “每次只有两罐,用来安抚你的酒精依赖,缓解焦虑。”洪春放说。
  “你可以一次把它喝光,但是喝完了这两天就没了,也可以想喝的时候喝一口,坚持两天。”
  “打开了不喝完会坏的。”洪炟把易拉罐握在手里,说。
  “放冰箱,一天半天没事儿。”
  “我要的是喝醉,不是舔一口尝味儿。”
  洪春放顿了一会儿,说:“不准再喝醉。”
  洪炟看看他,拉开一罐喝了一口,拿着起身走开了。
  不等走到卧室门口,一罐已经喝光,他扬手把空罐扔进垃圾篓,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另一罐留在了桌子上。
  洪春放在沙发上坐着,抽完了剩下的半盒烟,然后走进次卧关上门,拨通了赵祈枫的电话。
  “二哥……”他用指节用力地抵住鼻梁骨,说:“你帮帮我……”
  赵祈枫来得很快,打完电话半个来小时,敲门声就响了。赵祈枫上学时修的是心理学专业,这几年自己开了一家心理诊所,已经跻身业内精英行列。
  洪春放一开门,就看见赵祈枫旁边站着的程南绝。
  “春放你怎么了?”赵祈枫进了门,把外套搭在椅背上。
  洪春放没等开口,程南绝冷冷地看他一眼,直接进卧室找洪炟。
  洪炟躺在床上睡着,程南绝把他推醒。
  “哥?你怎么过来了?”洪炟爬起来还有点懵,搓了把脸。
  “他给祈枫打电话,我跟着来看看,怕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祸害你。”程南绝面色不太好看。
  “我没事儿。”洪炟笑笑:“他最近给我戒酒呢,不让我出去。”
  程南绝靠在窗台边,点了根烟:“你要是愿意去我那儿住,我也能看着你不让你喝。”
  “你都不让我喝了我还去了干什么?”洪炟笑。
  “他说你现在有酒精依赖的症状了,就是不确定是心理还是生理上的依赖。”程南绝看着他:“你现在这个状态不正常知道吗?”
  洪炟笑了一下,靠在床头也点了根烟,眯着眼睛想了想,说:“我整个人,早就跟正常俩字儿不挨着了……”
  “洪炟。”程南绝看着他。
  洪炟无所谓地笑笑,然后嘴角的笑容淡去,红了眼睛。


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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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人一起出去吃了个饭,洪炟没搭理洪春放紧皱的眉头,自顾自叫了一堆酒,饭没吃几口,酒一口气喝了六七瓶。
  当着程南绝和赵祈枫的面,洪春放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到家的时候再也憋不住怒气。
  “你觉得折腾自己无所谓是吧?你是不是觉得以后日子就这么过了?!”
  “是啊。”洪炟靠在沙发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这是在破罐子破摔吗哥?”
  “是我摔的吗?”洪炟看看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难道不是你摔的?你把我的生活,把我一切都摔了个稀烂,再也拼不回去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还想怎么着?我喝点酒都不行了?”他站起身,拖着步子往卧室走,走到洪春放身侧停了停:“有本事再把我拴起来啊,像拴狗一样,旁边扔个盆儿……”
  洪春放猛地转过脸看着他。
  洪炟露出一个嗤笑,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
  卧室的门一关上,洪炟嘴角的笑迅速褪去,洪春放泛红的眼眶和拧紧的眉让他喉头发窒。
  心疼习惯了。
  哪怕是到了如今这种局面,洪春放的痛苦依然不能令他感到一丝痛快。
  他只能心疼,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他脱掉衣服往旁边一扔,扑到床上,刚闭上眼睛,卧室门就被“砰”地一声撞开了,洪春放几步跨到床边,洪炟一动都没动,他已经懒得管身后的人怒火会不会烧到他身上。
  洪春放站了一会儿,脱掉衣服,解开裤子上床压住洪炟,分开他的两条腿……
  洪炟半睁开眼,目光茫然地落在枕头上,手指随着身后洪春放的动作揪紧,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
  赵祈枫隔三差五约洪炟出来聊聊天,一起吃个饭。
  他已经从程南绝和洪春放那里得知了一切,但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二哥,你觉得我恶心吗?”洪炟半靠着坐在沙发里,手撑在扶手上,望着落地窗外人流如织的商业街,一下一下啃着拇指指甲。
  赵祈枫看着他几个已经被啃到露肉的手指,顿了顿,拎起茶壶往他面前的杯子里蓄了杯茶。
  “说这种作践自己的话会让你心里舒服一点吗?”他问。
  “嗯。”洪炟没有转过头,目光愣怔无神,“我只有告诉自己这都是我该的,天生贱命,命该如此……”
  他好像把自己咬疼了,皱着眉看了看指尖。
  “我本来觉得或许没有我就好了,可是他不准,他说我要是死了他也立马跟着死。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上辈子欠了他的,所以他要拿我这个人来还,我就只能随便他拿。”
  “你不欠他的,你对他已经够好了。”赵祈枫说。
  洪炟觉得也是,毕竟他活了二十多年,似乎没有什么事是排在洪春放前头的。
  “也许光对他好还不够,远远不够。我以前也觉得为他已经……能付出的都付出了,我再没什么能给他却没给的了。”他笑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赵祈枫:“没想到还真有。”
  赵祈枫看着他,没说话。
  洪炟转过头继续望向窗外:“你还记得吗二哥,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老师问咱们的梦想是什么,我那时候年纪小,想不了太多,就觉得我的梦想就是好好照顾弟弟,好好保护他长大。后来出来上学了,别人问我人生目标是什么,我想来想去,满心都是好好挣钱,挣很多钱,给我弟过好日子。再后来,大家都稳了,不愁吃不愁喝,再有人问我以后的打算,我的希望就变成了想看着他好好结婚,生孩子,有个幸福的家庭。我唯一一次想为自己考虑,就是遇见了宋青来……”
  洪炟自言自语般说着,渐渐红了眼睛。
  他停了半晌,缓缓叹了口气:“……所以这都是命,这就是我的命。”
  ——
  洪春放不再干涉洪炟继续往家里买酒,只是眉头日复一日越拧越紧。
  洪炟也不是非要当着他的面喝,只是他没地方可去,也没什么人想见,就只好自己待在家里。
  他有时候对着电视喝,有时候靠在阳台的躺椅上,一言不发,一坐就是一下午。
  洪春放越来越频繁地在半夜起来找洪炟,洗手间的墙角,阳台,飘窗的窗帘后面,甚至有一次,洪炟抱着膝盖坐在玄关处睡着了,可能是想打开门出去,迷迷糊糊地没有成功。
  洪春放一天一天觉得心脏被绞紧地喘不过气来。
  他给赵祈枫打电话问怎么办。
  赵祈枫也有些吃惊:“这阵子我确实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明显异常,他只是情绪很不好,但跟我聊天时行为举止很正常,思维逻辑也非常清晰,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继续严密观察,可以的话再做些进一步的检测。”
  洪春放声音很低落:“我怕他这么下去出什么事,二哥,我现在一想到他那个样子我就心神不宁。”
  “不会的,洪炟不会。”赵祈枫斟酌了一下,缓声坦言道:“春放,人一辈子其实会遇到很多难捱地坎儿,但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块支撑他信念的基石,你就是洪炟心里那块基石,不管你对他做过什么,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无条件包容你,保护你。”
  赵祈枫说着,电话对面许久都没有声音,但他知道洪春放在听,“他最难捱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他不会再伤害自己,因为你不准,因为你会痛苦,所以他做不到。”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地喘息。
  “他酒还是喝得很多吗?”赵祈枫问了一句。
  洪春放靠着墙坐在地上,一手捏着手机放在耳边,脸埋在胳膊里。
  过了许久,他抬头蹭了把眼睛,摸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清清嗓子说:“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但还是戒不了,想喝的时候如果手头没有就会很焦躁。”
  “控制量,慢慢戒掉。”赵祈枫说。
  洪春放低低地 “嗯”了一声。
  ——
  修车行最近比较忙,有几辆玩家新到的车要改,要求很高,弄得洪春放经常要忙到很晚才回家。
  洪炟不怎么出门,酒吧那边就都交给张姚盯着了,有什么事打电话也都是打给洪春放。张姚是俩人心腹,做事稳当,为人也老练,能压得住场子,洪炟索性扔给他不管了。
  洪春放晚上拎着买好的菜进门时,洪炟横躺在沙发上,胳膊搭着眼睛,旁边茶几上摆了一堆易拉罐,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
  洪春放小心地把钥匙放在玄关柜上,脱掉外套,拎着菜进了厨房。
  他现在做菜很快,味道卖相也都不差,不一会儿两菜一汤就弄好了。
  他拉开厨房的门,把菜端到餐桌上。
  洪炟已经醒了,他靠着靠背,光着一只脚踩在沙发上,搭着膝盖的手里捏着一罐啤酒。
  “吃饭吧,哥。”洪春放说。
  洪炟仰头把剩下的酒喝完,说:“你自己吃吧,我不饿。”直接起身进了卧室。
  洪春放扶着餐桌旁的椅背,看着卧室关上的门,站了好一会儿。
  他拉开椅子坐下,一个人沉默地把饭吃完了。


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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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洪炟是饿醒的,胃也疼头也疼。
  洪春放一大早就走了,洪炟掌根揉着太阳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几个保鲜盒里都是洪春放提前给他弄好的菜,他拿出来热了热,随便吃了一点。
  绞痛的胃舒服了些,他走到阳台的躺椅坐下,点了根烟。
  这个房子当初买的时候,俩人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大阳台,大落地窗光照通透,窗外不远就是半山公园,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视野特别好。洪春放当时笑着说以后没事儿可以一起在这儿喝喝茶晒晒太阳,于是装修的时候洪炟特意花了心思,把阳台规划地特别舒适。
  只不过如今物是人非,这个阳台对洪炟来说早已没什么温馨可言,他已经不记得在这儿被按着做了多少次,屈辱,挣扎,恐惧,疼痛……哪怕此刻阳光晒得人头晕,那些情景闪现的时候,他依然浑身发冷。
  洪炟平复了一下呼吸,烦躁地想驱赶脑子里的东西,忽然,他的视线随着伸出去往旁边的烟灰缸里弹烟灰的手顿在那里,微微颤了颤。
  昨天被按满烟蒂的玻璃烟灰缸被洗得干干净净,泛着剔透的光。
  谁帮他洗的,不言而喻。
  洪炟看了一会儿,手轻轻拿开,把烟灰弹在了地上。
  洪春放给的感情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洪炟想逃离是真的,放不下也是真的。
  他找不到洪春放这份爱里的意义,他不明白为什么。
  洪春放也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行……
  这件事从来就无法沟通,无法从各自的立场去说服对方,洪炟很倔,可他有什么办法,洪春放比他更倔,更不管不顾。不管洪炟有一万个不可以的理由,洪春放只有一句话:我不在乎。
  被电话惊醒时,他睡得额头沁出了细汗,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洪春放电话里问他吃饭了没。
  他说:“有事儿?”
  洪春放顿了顿,说晚上要加班改车,太晚的话就睡在店里不回去了,冰箱里买了菜,让他自己弄点吃的,要是不想做就叫外卖,少喝酒。
  洪炟说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洪春放晚上真的没回来。
  洪炟其实也不太确定,反正他喝多了倒头就睡,人就算回来了只要不动他,他也不知道。
  次卧的门开着,被子随意地卷了卷放在床头,还保持着前一天的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洪春放开始回自己卧室睡了,洪炟倒是没怎么留意过这一点,毕竟洪春放想跟他做的时候,这个家里哪里都能做,主卧或者次卧,沙发或者阳台,厨房还是洗手间,只要洪春放心情好或者不好了,随时都可以把他按在任何地方,扯掉他的裤子,分开他的腿。
  冰箱里没有酒了,洪炟看了看,冷着脸甩上了冰箱门。
  手机里有几条洪春放的信息,依然是叮嘱他按时吃饭,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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