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深说完离开时,毫无意外的看到了角落的系臻,他的表情微动,又恢复平静。
这次,他没有走到系臻身边,而是直接路过了,什么都没说,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系臻看着楚英泽站在原地跳脚,又被地板冰了一下,气冲冲的往外走,他拉住了楚深,平心静气道:“楚深,你至少要给我一个鞋子吧。”
楚深目光冷冽深邃,近乎讽刺的笑了笑,从桌子边的袋子里,扔出一双拖鞋在地上,“您和松曼勾搭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晚景凄凉。”
会议室俱是一静,没想到无意间撞到了豪门的丑事。
楚英泽尴尬的穿上拖鞋,更是没有想到楚深会不顾忌自己的名声,把他当年做过的丑事说出来,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欢松曼这个女人。
松曼骗了他这么久,把他当傻子一样,又想杀了自己的儿子,哪怕他不喜欢楚渊这个孩子,也不代表对方可以随意的践踏。
“以前是我错了。”
“是想道歉啊,我并不接受,一切都太晚,您这样的人,能在乎什么呢?”
楚深冷笑一声,唇角的弧度,优雅的上扬,黑色羊毛的大衣在风中扬起弧度,直接迈着长腿往外走去。
留下楚英泽低下头,看钥匙卡片上的地址。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地图,发现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大晚上的披着一个单薄的睡衣,颤颤咧咧的往外走。
他想了半天,还是不想去这个小破房子,贫民区的旧公寓楚深真是故意折腾他的,楚英泽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让她派车来接自己。
至少,先找一个舒服的地方睡一觉,不能和楚深继续耗下去,做父亲的已经道歉了,楚深还想怎么样。
警/察局门口,楚深站在黑暗处,他看着楚英泽坐上楚老夫人管家的车。
?零星的火光散在空中,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条,轻轻一呼,烟味浓浓,泛白的烟雾升起,英俊的五官书写着陌然。
“出来吧。”楚深突然开口道。
系臻抱着围巾,理由可多了,“给,你的东西。”
楚深没接:“我现在不走。”
系臻咬了咬牙齿,“我的意思是天冷,会感冒的。”
“你担心我?”
“才没有呢。”系臻把围巾往他身上一扔,“我只是看你有点可怜。”
楚深捻灭了烟,伸手把他拽了过来,整个人压在墙上,常年挂着一幅温和面孔的人,此刻尤为的冷冰,“你说你可怜我?”
“对,我可怜你。”系臻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白皙的手指掐着楚深的手,努力挣扎,“你恨楚英泽,但你为了你家人忍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很难受。”
系臻总能把楚深心里最无情的一面勾出来,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两个人开始互相伤害,互戳伤口。
楚深抬起系臻的下巴,一双眸子冷浸浸的仿佛覆盖着寒冰,似笑非笑的反问道:“那你呢?失去上学的资格后,有没有恨你的家人,被卖到西里后,有没有想把他们都杀了。”
手下,系臻强烈的反抗着,想要把他推开,不去听这些事情。
楚深始终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贴在他耳边,一点点的说,看他的反应,似乎也暴露出了他的真实性格,“让我猜猜,在林薄雪把你救出来之前,你都经历过什么?”
“关小黑屋、灌药、还有最简单的打针,你到哪一步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些的。
又是什么时候了解的?
恶劣的性格,温和无害的外表,不愧是在楚氏独自打拼这么多年的人,当之无愧的太子爷。
相比较而言,楚渊比他哥善良的多,至少不会撕开人的伤疤。
系臻眼眶都湿了,他没有楚深高,常年在屋子里面健身程度也比不上,感觉自己脑抽了,气愤的抬起唇,直接在楚深的唇瓣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要你管?”
楚深抿了抿唇,表情的更柔和了:“你真是误会我了,我这是在教你面对,你害怕过去,对吧。”
“我信你才有鬼。”
系臻找准机会,往楚深腿上踹了一脚,自己真是活该,他好不容易活的有几分人样,心疼这种人做什么。
楚深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指尖上沾着血滴。
系臻,脾气倒是一如既往的爆,长得比高中时候好看多了,应该是长开了。
88.“我会嫉妒的。”
林薄雪还待在大厅里,他的手机滴了一声,传来一条匿名短信。
[我是季遇,如果想了解关于全部的真相,我在门口等你,只给你一分钟,过时不候。]
林薄雪看完立刻站了起来,中间撞到了系臻,捂着下半张脸,“雪,我们回去吧。”
林薄雪同他说了一句话,继续往外走,系臻掏出了手机,两个人擦肩而过。
凌晨四点,在警察局对面,只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
林薄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他连犹豫都没有,冷冷清清的神色,直接坐上去了,白皙的手指反扣门把手,“你好。”
驾驶座的男人才悠悠回头,拧开钥匙,发动了汽车,看着似乎一点都不怕被抓到,娃娃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闪着恶劣的玩味,“好久不见啊,前辈。”
林薄雪没他这么好的心情,他来只是想了解真相,“我们不是很熟,别这样喊我。”
“前辈多好,亲切嘛。”季遇支了支下巴,很是笃定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车里滴滴滴的响,林薄雪系上安全带,“为什么?”
“你并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受伤,你的软肋很少,只有家人,从理性看来我们是一类人。”季遇分析的很明确,很自然的表示自己了解他。
林薄雪微微点头,“所以呢,你要告诉我什么?”
“不关心关心我吗?这么久没见。”季遇一脸伤心,“不要这么急,我还有一个故事没有讲呢。”
季遇从头顶的储物袋里面掏出厚厚的一叠证件,递给了林薄雪,自认明确的叹气,“我真是好人,虽然看着是不太像。”
孤儿证、一对一资助证明、两张领养证明、警官证、还有身份证。
林薄雪打开灯,每个上面的名字都是季遇,他再三看了一遍,确定是真实的名字,还有身份。
一对一上面资助人的名字,是他的父亲,林世诚。
而领养证明上,林世诚签了一半。
“很惊讶吗?”季遇眯了眯眼睛,“我是有目的去楚风身边卧底的,我是他手底下身份最大的人,只听他的调配。”
“楚风这家伙为了挣钱丧心病狂,在南方不止这一个厂子,销路更是广,幸好现在他进去了,外面全都乱了,只能先听我的。”
“我刚从外地回来,燕市总局策划不止一年了,这次正好一网打尽,深市的局里面都抓满员了,热闹着呢。”
季遇说起这话语气轻松,可任谁都知道,这里面不容易,“白天估计就能上个新闻。”
林薄雪听的有些懵,总算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所以,现在算是收尾吗?”
“也不算,只是先都封起来了,并且抓了不少进货的人,要彻底打击,还需要长久的坚持。”季遇转了转方向盘,进了一个老旧小区,车停在了楼下,“你们遗漏了一个人,因为我是他的手下,这人现在找到我这里来了。”
他下了车,“你在这里等我五分钟,我带人下来。”
林薄雪听从的没动,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他出乎意料的进展,怪不得他们做每一件事的时候,如此的顺利,就连找个证据,也是简单的。
人世间,真的有福报这个说法。
他的父亲做了很多好事,为他的子女留下了珍贵的遗传。
除了善良,还有保持善良。
凌晨五点二十分,天边还是黑漆漆的,远看仿佛还是深夜的天空,仿佛离天亮还很远。
尤其当临近冷冬,南林市比燕市的温度要高,等他们回到燕市,要多给阿瑾和楚渊穿点厚衣服。
林薄雪一夜没睡,思维乱跳。
季遇穿着厚夹克,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的客厅里,坐着一位满脸不安的女人,“季遇,楚风呢,他还好吗?”
正是曾经把香槟塔推倒的楚涵。
楚涵在里面也有参与,虽然总占比不多,但在南林市,主要是她主管。
季遇说着话走过去,一副担忧的样子,“阿姨,外面都不清楚怎么回事,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紧接着,伸手在后颈干脆利落的一砍。
季遇拉开楚涵的袖子,从紧攥的手指里拔出来小刀,看着精致昂贵,只可惜没有用处。
他扔在桌子上,掏出扣在腰间的铐子,带上之后把人扛下楼,几分钟解决。
“好了。”季遇把她扔在后面的座椅上,咣当关上了门。
林薄雪回头,在看到楚涵的时候,整个人生理性的厌恶,想到一地的碎玻璃,还有女人阴狠的神色。
他轻轻蹙了蹙眉,转过头去,“她也有参与?”
“对,正好,我现在把你送回去。”季遇天生长了一张低于年龄的脸,看着比林薄雪年龄还要小,“你一定有很多问题,回去的路上,我都告诉你。”
林薄雪轻轻点头,“嗯。”
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好脾气,不止对楚渊,还是对大部分人,但对季遇,可陌生可熟悉的关系,不知道如何定义。
是朋友,还是有过缘分成为家人的亲人。
“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我不是被抛弃的,是真的没有家人,我是遗腹子,母亲生了我忧思过度很快走了,我的亲戚说我是天煞孤星,命里带煞,不能养着我。”
季遇神色淡然的在讲自己的过去,看着一点痛楚也没有,“林先生人很好,他资助孤儿院后,又在里面挑中了我,他说,我和他的儿子很像。”
林薄雪攥紧手指。
“他和林夫人经常来看我,在每个星期天的下午,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只是后来林夫人生病,我也认为是我的问题,本来林先生要领养我,我拒绝了。”
“林先生给我找了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领养我,那个家庭里,我过得还算凑合,我经常和林先生写信,因为我很想成为他的家人。”
林薄雪说:“我父亲去世后,我在书房里找到过你写的信,他放的很整齐,我没有拆开看。”
空气很寂静,车辆停在斑马线前,红灯在倒计时。
季遇点了一支烟,他说:“看看也没什么,只是一点日常的对话,后来,我去了警校封闭训练,出来的时候,只知道林先生去世了。”
“我偷偷去了医院,看到你晕倒的样子。”季遇声音变得冷冰冰的,“还有林先生的亲戚,我看到他们在笑。”
“这根本不正常。”
“尤其你失忆的事情,我感觉很奇怪,我深入调查后,发现有人在引导。”
“从两年前开始,我去到了楚风身边,重点调查,为了查处这些邪恶势力。”
季遇的声音里怀有遗憾,“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这些事情,林先生也不用被害死。”
“我母亲和父亲的事情,都不怪你。”
林薄雪漂亮的眸子滑过暖意,他说,“她那个时候身体不好,又被亲戚成天的骚扰借钱,我母亲不想告诉父亲,自己忍着心情不好,更睡不好。”
“我知道。”季遇笑了笑说,车辆停在了医院门口,“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面,至少不会是仇人了。”
下车前,林薄雪掏出名片,“有空加个微信。”
季遇郑重的放在了口袋里。
他们在过去无法成为家人,在未来或许可以。
季遇调了路线图,拐道去了警局。
后面的楚涵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车已经待在警局的空地上,季遇同副队长表明身份后,相谈甚欢。
两个警察打开门,把楚涵架了进去。
楚涵不可置信的看着季遇,“你这个叛徒!”
季遇眯了眯眼眸,没搭理她一句话,正经的同副队长说,“人我已经送到了,我那边还有事,今天要回燕市汇报工作。”
副队长:“辛苦辛苦。”
“原来是个好人啊。”系臻探出头,看到林薄雪发的手机信息,已经汇报平安,回病房找楚渊了。
现在没事了。
天已经亮了,系臻裹上自己毛茸茸的厚外套,像个小松鼠一样,严严实实的不漏风。
他在软件上叫了一辆车,拿着自己的身份证订飞机票,直接在中午飞回燕市。
病房内,林薄雪被卡在了门口,手机自愿上交,双手抬起,面前这个明明受伤的人,还要和他演什么戏。
林薄雪软软出声,“我回来了。”
“哦。”楚渊漆黑的眸子盯着他,靠近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眉眼低垂,像个伤心的狗狗,“阿雪,你身上有烟味,你很久没吸烟了,心情不好吗?”
林薄雪大/大方方的承认:“季遇送我回来的,他吸烟了。”
楚渊冷眸一闪,“季遇,他在哪?有没有伤害你。”
林薄雪眨了眨眼睛,“可能在警察局。”
“什么意思?”
林薄雪快速说了一遍关于自己经历的事实,以及他找姐姐连夜核对了关于书房信件的名字和内容。
是真的。
“阿渊,你觉得他做我弟弟怎么样?”
楚渊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说:“我会嫉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