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拿到及格分的坏学生，闻辛笑了起来。
　　可陈钺知道他不开心。
　　“我是不是疯了？陈钺，我到底为什么要推开你……让你滚远点啊？”
　　alpha瞬间释出大量高浓度信息素，它们层层叠叠，圈圈绕绕，围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他强横地吞没了enigma，迫使他用湿润的吻，用颤抖的怀抱，用确认归属的标记，用卷土重来的情潮迎接他们不会再被辜负的余生。


第61章 五十三
　　早五点四十五分，难得有一天调休假日的陈钺微微掀起眼睑，又悄悄阖上。
　　半小时前，精力过分旺盛的alpha艰难地拒绝了enigma为他口交的提议，把床留给陈钺，把冷静和人性留给自己。
　　隔着浓密的睫毛，陈钺发现闻辛果然就守在卧室门口。上身赤裸，袒露无数齿痕的男人戴上了黑色金属材质的止咬器，野兽似的蹲踞着，背靠门板，面对床铺。
　　依旧充斥高浓度alpha信息素的房间面积不大，他距离被窝里的陈钺只有“纵身一扑”那么远。
　　“小公主，你醒了。”
　　因此，下一秒，当陈钺完全睁开眼看向他时，嗓音沙哑的闻辛已经按住同样“遍体鳞伤”的enigma。
　　陈钺解掉alpha的止咬器，闻辛低头舔开陈钺的嘴唇。
　　闻辛体热，爱干净，喜欢冷水淋浴，尤其热衷于亲自动手给陈钺洗澡。
　　陈钺尝到了很淡很凉的薄荷味。
　　根据陈钺对闻辛床伴的咨询内容，enigma曾经以为渣攻气质爆表的闻辛像自己一样，像alpha格外排斥甜食一样，极其排斥接吻。
　　但陈钺和他经常破皮流血红肿的嘴唇舌头觉得它们有权置疑。
　　换气的间隙，陈钺伸手在闻辛左脸戳了一下，制造出一个酒窝：“小狼，停。”
　　拽开被子的闻辛再度想起自己早在R国时就特意提前处理好了各项工作，腾出一整天空闲打算和陈钺单独相处。
　　alpha睁大那双外勾内翘，风流含情的桃花眼，犹豫了一下，不是太情愿地把被子盖好。
　　enigma仿佛能看见大型犬耷拉着的耳朵。
　　并没有就此放弃的它完全罩在陈钺身上，克制地贴着enigma的脸庞蹭了蹭，又慢慢把脸埋进陈钺的颈窝，深深地嗅了几口。
　　可这样还不算完。
　　enigma早就察觉到自己左脚脚腕上好像偷偷多了什么东西。
　　直到癖好特殊且定向发作的闻辛实在没忍住，把陈钺的脚从被窝里摸出来，enigma这才看清楚缠住自己的原来是一条普通的，干净的，玫瑰色缎带，尾端坠着一颗小珍珠。
　　“你之前说，我们很早就遇见过。”
　　闻辛抓起陈钺比天然海水珠更白更有光泽的足踝，轻轻咬了一口脚背，将更加漂亮的它揣在怀里：
　　“可我不应该对你这样的小公主没有一丁点印象。我思来想去，只能问我老师。结果她让我自己倒一倒满脑子坏水，慢慢想。”
　　“她和师母把十亿接到B国玩，命令我专心致志和你谈恋爱，别带坏小孩子。她还给了我一部分她帮我保管的东西，看过的书，穿过的衣服，临过的字帖之类的。”
　　闻辛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陈钺的脚掌，拨弄那颗小珍珠：
　　“我动了动脑子，觉得保险箱里最奇怪的就是这些。我转行之前，她每年夏天都让我去B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买相同样式的发带，一共买了五条。”
　　“可那几年我老师失恋了。她把头发剪得比我还短。我又不敢多问，一问就挨骂。”
　　闻辛说了小镇的名字。
　　陈钺的心跳蓦然停了一瞬。
　　——你真勇敢，你…你的头发好漂亮，我把你头发弄脏了。我可以给你洗头发，我有三个妹妹，我很会洗头发，还会扎各种漂亮的辫子。”
　　enigma又一次深刻理解了锥心之痛的含义。
　　心脏那个位置真的会疼，会呼吸困难。针刺般的痛苦由浅及深，从中央一点一波一波扩散到四肢百骸。
　　——警察来了，你们安全了，我就先走了。你、你…你愿意再看见我一次吗？
　　陈钺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分道扬镳前，闻辛可能真的来找过我。
　　或许，我本来可以把他带回家和妈妈见一面。
　　陈钺咽下剧烈的心跳，起身伏到闻辛肩头，让他牢牢抱着，尽量自然地转移话题：“为什么会转行？”
　　关于闻辛，enigma有很多感兴趣的问题。
　　眼下，清晨爽朗，我们随便挑一个话题聊到尽兴都比……撕开陈伤，揭破真相要合适。
　　立刻配合陈钺聊天的闻辛抚摸陈钺的脊背：
　　“大概是在我日薪8500，雇我做狙击手的单次佣金超过900万那年，我老师说我仇家太多，杀性太重，朋友们更是怕我早晚疯到把自己作死，这辈子娶不上漂亮老婆……”
　　“所以我老师就把我的银行卡还给我。她帮我介绍了一些人，让我自己单干，学做生意，多赚点钱才能有底气抢最漂亮的老婆，养最漂亮的老婆。我老师真的是预言家吧。”
　　alpha亲了亲陈钺的发心：“我接了最后一单，免费的，然后就转行了。”
　　依偎在闻辛胸前的陈钺知道那是小狼的谢幕战。
　　早已被各国战略情报与国土安全部门记录在册，代号“小狼”的alpha佣兵义务支援无国界医生组织。年龄约为22岁的alpha突袭被恐怖分子控制的围困区，解救被扣押的医生和战地记者，并护送他们穿越国境。
　　alpha态度端正，职业技能精湛到令人生畏的程度：例如，他使用Ks1764型远程狙击步枪，连续七发子弹精准击杀七名恐怖分子。狙击间隔时间低于2秒，最大杀伤距离4109米。
　　迄今为止，尽管数据有所缺失，但这项由非官方战力创造的移动型集群目标&超远距离狙杀记录仍无人打破。
　　陈钺轻吻alpha肩膀：“你今年最好的训练成绩是多少？
　　如今，单纯把狙击当兴趣爱好，锻炼和情绪发泄方式的闻辛想了想：“沙漠环境，2500米移动靶射击，五类枪械，六种姿势，最远距离3801米。”
　　陈钺抬眼，安静地望了闻辛一会儿。
　　他语气平淡：“闻辛，你真的很复杂，很多面，很聪明，很有趣。”
　　“我第一次爱上你，就是因为你眼睛很亮，很帅，很适合狙击枪，包括我在内，见过你的人都对你印象深刻。”
　　“可我一直想当你瞄准镜里唯一的目标，更想让你用最亲密的姿势教我狙击。”
　　“陈钺，我看我早晚会因为你疯了。”
　　心肝脾肺同时热了起来的闻辛狠狠亲了enigma一口，答应陈钺手把手一对一，用最亲密的姿势教他狙击，包教包会。
　　温存许久后，他们一起洗漱，整理好二楼房间，晾晒洗净的床品和无损的衣物。
　　闻辛摘了一楼阳台种的小番茄与生菜，陪着陈钺做了两份牛肉三明治和沙拉。
　　电视播放早间新闻，两人边听边吃。
　　第N次确认某位真正亲近霍冕的高官因贪污落马，坐在餐桌同一面的幕后推手们继续分享同一壶咖啡，同一瓶鲜牛奶。
　　陈钺指尖破开揉软了的橙皮，滋出一道清淡的水雾。enigma掰开一半果肉递进alpha嘴里，随口问道：“你喜欢W国吗？”
　　闻辛误以为enigma知道了W国那座工期长达四年的城堡的存在，差点咬到陈钺的手：“我没什么不喜欢的…你呢？”
　　昨天在飞机上，闻辛还同负责城堡内部装潢的设计师们在线讨论图书馆的布置方案：“除了六面书墙，正对枫树林和桔梗花园的那扇飘窗一定做得大一点，他看书看累了可以歇歇眼睛。”
　　“廊柱浮雕用五号图，穹顶四角和异形挑空就用六号图。这几个做得真是太漂亮了，效果也好，既能保证光线能自然地落进去，还不至于损伤书籍。”
　　“地板，梯子，小书架，茶台，桌椅全要柚木的。地面铺满真丝和羊绒毯子。他最喜欢蓝色和玫瑰色，图案的话……我再去侦察侦察，这些不急。”
　　“麻烦各位老师多费心。我想给我家那位最好的。”
　　对此毫不知情的陈钺摸了摸alpha的犬齿，对闻辛说起关于他们未来的部分规划，征求他的意见。
　　最近五年，一直是由陈钺在大学期间亲自招募建立的家族办公室代其处理实业，投资、会计、法律、慈善等事项，金融触角延伸至多国多行业多领域。
　　尽管办公室旗下也单独成立了投资顾问公司，可为外部客户筹划投资布局，提供资产管理服务。
　　但按照陈钺“小狗诱拐与驯服”计划的A方案，enigma认为可以开始把愿意接受他的闻辛一步一步“抓入”最亲密的范围内，并划分出等待闻辛许久的人手和资源为野心勃勃的alpha增添台前幕后的助益。
　　臻辛…未来的辛悦已经大步跑到转型的中后期，经历过黑色与灰色的积累阶段，需要的正是用白色的资本获取稳固的地位和更大的影响性。
　　由明转暗，基于闻辛实力充沛这一前提，陈钺会更加直白地为闻辛建立同官方合作的契机。比如，参与撤侨、联合缉毒，支援军方和国安的海外行动。比如搭上国防科工委的顺风车。虽然enigma只能默默地，拐弯抹角地担心alpha的安全，但从长远看，利大于弊。
　　待到明年春天大选结束，无论家族支持的候选人能够成功上位，陈钺都会申请进入脱密程序，办理正式离职，开启新一段相对轻松的职业经历，把赚钱的事交给闻辛。
　　enigma很娇气，很任性，很自我。他没有太固定的职业理想和长远抱负，只想随心所欲地选择体验人生的方式。
　　最初，这种体验的前提非常模糊：我想再见他一面。
　　渐渐的，这种体验的前提开始扭曲、崩塌：我和他，谁都别想好过。
　　后来，这种体验的前提彻底明确：尽管他不可控，但我不能再轻易放过他了。
　　核心涉密人员的脱密期长达两年。在正式接管家族财团之前，陈钺打算攒攒论文，参考闻辛的择居意见，向与所在国立法机构有智库合作关系的几所高校寄送博士后应聘材料。
　　闻辛一直很喜欢校园的环境。青年学者的伴侣进出校园大概可以方便许多。
　　陈钺无比期待他们的未来。
　　闻辛想要的，我想要的，我们想要的，都会有。
　　有他在身边，无论我今年是16岁，是23岁，是28岁，还是100岁，都会是我们最好的时节。


第62章 番外
　　我最恨他的地方不是他经常忘记我或者怎么伤过我的心，而是他离开我之后，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到我身边，硬生生逼我暴露变态的本性。
　　他疯了似的赚钱，扩建工厂基地，招募未成集团化的雇佣兵和技术人员。
　　他过得很危险。
　　他一个人在外面。他立了遗嘱（据说没提到我，一个字都没有，气得我想哭）安顿好一切，结交各种势力，有黑有白，在加速成长的同时，竭尽所能“回敬”那些找他寻仇的毒贩和他们背后的支持者。
　　有好消息，有坏消息，大多数时间里我没有他的消息。
　　我一度以为他重操旧业，隐姓埋名，戴着面具，背着狙击枪和军刀，穿梭在我花费多年仍无法触及的世界中。
　　我受不了了。
　　我联系了秦叔叔，想帮闻辛尽快达成心愿。
　　可闻辛又拒绝了。
　　替他传话的人是一位独立从业的白帽黑客，说，你老实点，好好的，少管我。
　　很像，他松开我的手，自己掉下悬崖。
　　小狗不听话。柯唻银蓝
　　骨头和嘴一样硬。
　　有我给的捷径为什么不走。
　　那么要强做什么。
　　从出生起，我就没有一天是绝对安全的。
　　难道我会怕被他连累吗？
　　他到底是我老公，我的小狗，还是我哥哥，我爸爸啊。
　　他是打算攒够金山银山才来娶我吗？
　　也是从那一年起，我知道，如果他不想见我，不想和我产生交集，我真的抓不到他。
　　我很生气。
　　我必须用繁重的工作填补脑子里的空白，转移注意力。
　　我每天住在国安局的办公室。
　　那段时间，我过得不太好。危机四伏，我办了很多别人不敢碰的案子，经常受伤。
　　我最希望自己能死在某一次缉捕行动中，输给不如他的坏人。
　　我相信，他一定会立刻回来看我，替我报仇，追悔莫及。
　　我订婚，他没回来，他把一支玫瑰寄到收发室。
　　只有我知道，是他。
　　他不是第一次给我送花，但这是第一次没有亲自送，没有附赠他手写的卡片。
　　他写字特别好看。
　　他…在乎吗？
　　他祝我有更好的前程，更合适的伴侣，更安稳的生活。
　　他祝我开心快乐，平安幸福。
　　我恨死他了。
　　我的婚礼，他没回来。
　　但他送了我一颗子弹。
　　他送了我一队非常出色的雇佣兵，专门保护我的。
　　都是我应得的。
　　我不后悔。
　　他中止了婚礼。
　　我非常高兴。
　　我又爱上他一次。
　　我知道他的伤好了。
　　他又恢复了活力。
　　他回应了我。
　　我知道他放不下我，舍不得我，最在乎我。
　　他不想只和我成为，单方向的凶手与被害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