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辛笑了笑:
“郁部长,你安插在专案组里,盯着我们公主一举一动的内应…等那边的案子结了,我再和他单聊职业规划。今天,咱俩谈完,我会替你去送小朋友上学,送正牌大嫂去做美容。您放心,我多少还剩点人性。”
头部得到优质保护的闻辛笑容俊朗。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alpha活动微觉酸胀,略感刺痛的肩颈。
“第一,按照我们这些受害者的要求去做。”
闻辛把两张清单和一本病历复印件甩在满头冷汗的alpha脸上。
闻辛斟酌一番,从手提箱里挑了一柄黑钢材质的伸缩警棍。他又掐住郁部长的脖子,把一百七八十斤重的alpha从温暖的被窝拖进冰凉的马桶。
兑现承诺的闻辛抬腿蹬背,挥臂一击就让品尝消毒水的郁锦言听见了死神迫近的脚步。
alpha揩掉颧骨沾的血,笑说:“第二,我会按照医生的伤情诊断,让你亲身体验一下陈钺的痛苦。”
晚九点多,凭借雷霆手段惊动海内外各方势力的alpha乖乖回到医院,挨批道歉,洗漱换药。
闻辛扬着脸,坐在空军医院的小花园长椅上,正对陈钺病房的落地窗露台。
他身上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短裤和T恤,领口处隐约可见血迹渗出包裹alpha后颈的医药纱布。
直属科学院的空军医院医疗团队对此“百思不敢得其解”。最后,被推举出来答疑的主治医生只好硬着头皮告诉alpha:
“多被咬几次,适应了就不会总出血…啊,不、不是…”
医生向杀气腾腾的闻辛解释alpha咬alpha腺体的行为动机,或许是面对灾难和可以预见的痛苦时,陈钺的一种本能反应。
“太疼了?太怕了?忍不住就想咬我,这还是陈钺吗?如果说是单纯的泄愤,临了还想羞辱我一回,我倒是会相信。艹,陈钺,那你可真是个狗东西。”
独守楼下,自言自语的闻辛笑骂一句,烟在alpha垂落的修长手指间明灭不定,“……第九天了,还想让我记住你?我能记住你什么——”
闻辛抬头吹散烟尘,陈钺正拄着手杖,安静地落在十米高处的阴影之中,像一羽被遗忘在严冬的候鸟。
月轮高悬,纯白清光铺满蒙住enigma双眼的纱布,却没任何得到回应,只得灰溜溜地躲进云层。
始终不被医院管理层允准探视的alpha一跃而起,血压飙升,信息素躁动,胸腔如有干柴毕剥作响。
听力异常灵敏的陈钺似乎有所察觉,他缓缓转身,消失在摇曳的遮光帘幕之中。
隔了十几分钟,坐着轮椅的陈钺出现在闻辛身前:“总算听见你回来。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闻辛咽下喉间灼烫的气流。他盯着陈钺搭在踏板上的裸足,嗓音嘶哑:“没人告诉我。”
“陈钺,你的眼睛,还能好吗?”
陈钺不言不语。alpha忽然笑了一声,迈步朝灯火通明的诊疗楼走去:“我问问医生,国内可不可以做活体移植,我的角膜能不能分你一个。”
闻辛口中直涌腥气:
“艹,这就有意思了,以后变成两头独眼龙整天对打——”
“闻辛。”
从单细胞生物进化成暴龙的alpha经过时,陈钺“网住了”他:“头部撞击,瞳孔充血,再休养几天就能痊愈。医生不建议我过度用眼,过度行走。”
闻辛倒出一口气,双拳紧握:“陈钺,我操你大爷。”
“闻辛,是你先选择我的,我只是在奖励你。”苍白无力的enigma轻柔地倚靠闻辛的手臂,缠着alpha那一截劲腰,“我也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我们死在一起,都不要影响你和我的关系。”
陈钺像一只试探犬齿撕咬范围的猫,线条美妙的脸蹭了蹭alpha单薄的衣服,炽热的身体。
闻辛明明愿意为了我死,为了我变成瞎子。
我差点就死了。
可他还是不愿意低头,服输,不愿意承认他对我有不一样的感情。
没能获取全面胜利的陈钺有些遗憾地盘踞在闻辛腹肌上:“包括我正式逮捕你的那天,也根本不会想起你这些天的辛苦。”
“嗯,我都知道。”
闻辛手指扳起陈钺的脸。隔着铁笼一样的止咬器,alpha盯着陈钺的唇珠,沉下脖颈和声音:“宝贝儿,合着你真把我当狗啊。”
“那,我送公主回去休息?让你早日恢复健康,大胆暴露野心,尽快成为能完完全全压制霍老先生的怪物,好把我送进监狱。”
适合公主的只有公主抱。
闻辛俯身,一手环住陈钺始终挺拔、骤然僵硬的肩背,一手抄过双腿弯,毫不费力地将enigma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夜深人静的住院楼。
闻辛步伐匆匆,坚定踏实,愈合中的双臂充满新生力量。
似乎有些不安的enigma迟钝地搂住alpha没存住他信息素的脖子。
陈钺干涩的嘴唇茫然地撞到闻辛微热的耳朵:“闻辛,走楼梯。”
“滚蛋。”等电梯,闻辛呼吸平稳地掂了掂陈钺,“再多说一句废话,老子把你扔垃圾桶里。”
但一分钟后,闻辛还是骂骂咧咧地踏入楼梯口。
从只剩九分饱满的胸肌开始,陈钺一路摸索着,手指贴着alpha雕刻般的脸探了进去,勾住止咬器绑带拉拽:“闻辛,你瘦了。”
紧接着,细腻的指腹加深了闻辛的酒窝。
酒窝主人忍无可忍,一把将陈钺抱上楼梯扶手。
alpha右臂牢牢搂住摇摇欲坠的陈钺,生着枪茧的手指刮了刮enigma脆弱的咽喉:
“陈钺,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承认,我对你的看法有点变化,但我也有底线。”
闻辛两指捏住陈钺下颏:
“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你注意尺度,我视情况满足你。”
楼道里,制造氧气的绿植们能清晰地听闻两个alpha对峙的心跳。
——有点变化?不够。
贪婪的enigma说:
“如果下次有别人坐在你的副驾驶上,我希望你不要为了他死掉。”
心大的alpha说:
“陈钺,少跟老子玩这套,换一个。”
哦。
陈钺双腿慢慢挂住闻辛的腰。
他们的鼻梁挨得更近。
纱布之下,陈钺闭上眼,对着闻辛,对着那张可恶的嘴,对着微弱的光,轻声许愿:
“闻辛,距离我的复明手术还有七天,我希望你当可以来做我的导盲犬。”
第27章 二十七
虽然陈钺险些被闻辛抛下楼,但闻辛最终还是答应了陈钺的请求。
把故意沉下身体压迫alpha的陈钺扛进病房,头顶冒烟的闻辛偷跑回公司健身房缓解手痒,发泄怒火,打漏了一个沙袋。
次日,各怀鬼胎的病患们通过电话达成不法交易:闻辛下班后,带着他亲手做的夜宵到陈钺那间比闻辛卧室条件优越N倍的病房值夜,一alpha兼任护卫犬陪伴犬导盲犬等多项职能。
陈钺承诺,待他痊愈,他愿意考虑是否可以撤掉半数以上,长年跟踪闻辛国内行程,日夜蹲守在他公司和住所附近的“狗腿子们”。
自己揽的事,自己负全责。
极度渴望相对自由,心甘情愿打两份工的闻辛向医院租借配置防护罩的推车式婴儿床,洗手消毒,换上自带的寝具,把在家吃饱喝足的程十亿和他的恐龙玩偶抱进去,一起挪到远离病床的沙发组旁边固定安稳。
瞧见靠坐床头,眼覆白纱,发乌唇红的陈钺,程十亿担心地皱眉。他眨着琥珀色大眼睛,搂住闻辛的手,超小声讲话:“哥哥,晚安。”
卷毛宝宝啾啾地亲了alpha的手背,钻进小被子里。
穿连帽衫,颈间缠着三指宽“白项圈”的闻辛俯身吻了程十亿的额头。
alpha拉下防护罩,凝固快要被幼崽萌化的笑脸,保持礼貌微笑,转头处理大的那只。
闻辛看了眼仪器显示的各项数据,轻手轻脚地拉开双肩包,取出保温桶和餐具。
循着信息素,有所期待的陈钺摘掉播放会议录音的耳机,他侧过脸:“听孟珂说,你的厨艺非常不错。”
正用酒精湿巾擦第二遍手的alpha闻辛背对病床,他把保温桶端到床边的活动桌上:
“个人兴趣,况且一个连饭都不会做的alpha还有什么脸泡男人,讨老婆,养孩子。不对啊,孟姐怎么知道的?”
enigma沉默片刻,报了一长串菜名:
“杂粮饭,萝卜牛腩,糖醋猪脚,炒时蔬,干贝青瓜汤,清蒸石斑,山楂雪梨。”
“这都什么跟什么?”
正式落座床侧的alpha 将为陈钺准备的枸杞黑鱼汤倒进碗里,他盯着陈钺胶着成一抹红痕的嘴唇,气笑了:
“公主,你可没权力跟我点菜。我也没义务天天追着医生问你到底能吃点啥。还惦记糖醋猪脚,四菜一汤一甜品呢,我现在就想把你爪子剁掉……嗯?”
如梦初醒的闻辛惊讶地钳住陈钺手腕拖过来,挤出少许免洗消毒液,强行掰开enigma不配合的掌心:
“我天,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吧。孟姐记忆力真挺好的。”
同陈钺“十指紧扣”,心无旁骛的alpha粗鲁地揉搓着那些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样样都好却偏要和他别劲儿的手指:
“我被某个混蛋锁在国安局审讯室,熬了两天一夜,只有她怕我饿坏身体,记得给我送盒饭。我一回家就做了几道菜,请她尝尝。”
“人都说祸不及子女。更何况,我只烦你一个,不可能带着偏见对待勤勤恳恳帮你办事的正经人。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嘛。”
熟知闻辛各类表情包的陈钺语气平淡:“闻辛,你真的很会装可怜,博取他人同情。”
结束餐前固定流程,闻辛丢开陈钺的爪子,把毛巾铺在他胸前。alpha升高床头,避开各色仪器线路,舀起一勺醇白鲜浓的鱼汤,叩了叩男人紧闭的嘴唇:
“当然了。我还想顺便考察一下国安局食堂的水平,看我们金堆玉砌的大小姐每天吃得舒不舒心,万一你因为挑食饿死了,我该心疼了。”
病房灯光静美。陈钺将脸向后挪了一寸,他没什么情绪地说:“闻辛,如果你不会真的心疼,以后就别轻易用那种话骗我。”
“随便说说的,谁会当真……怎么又生气了,小公主,你偶尔讲点理,好不好?你可以骗我随便骗,反过来我也可以骗你…我ca……”
身后是像茁壮成长的幼芽一样,日夜汲取养分的宝宝,面前是像没睁眼的幼犬一样,舔到他手指的陈钺。
从闻辛的中指指根出发,陈钺一路舔过。enigma温热的舌头撩开洁白的牙齿,又薄又紧的唇不轻不重地含咬着alpha屈起的第二关节。
“汤在这,宝贝儿。”闻辛强行咽下各种脏话,一动不动的alpha捏稳陶瓷羹匙,低声引导皮肤散发沐浴露香味的陈钺认路,“漂亮小狗馋肉了?等我把你开膛破肚,洗净下锅呢?”
“我已经洗过澡了,今天不打算直接用这个方法折磨你……是这里吗?”
陈钺听从指示。他试探着攀住alpha的手臂,低下头十分礼貌、安静地、缓慢地吮走美味。
一缕柔顺的黑发清清爽爽地拂过闻辛掌骨支隆,青筋浮现的手背。
——闻辛甚至能看见陈钺的舌尖是如何恋恋不舍地抵开汤勺湿漉漉的脸,途径唇畔颜色浅淡的小痣。
鱼汤是白的,勺子是白的。
纱布是白的,牙齿是白的,唯独陈钺是红的,是鲜艳的,是令人眼热心痒的。
但enigma看不见alpha的脸色。
陈钺的胸膛和脖颈都在在允许范围内,尽力向闻辛的怀抱倾倒。
enigma仰起头,指腹自然地磨过alpha手腕内侧。他嗅到些微信息素,简单明了地点评:“闻辛。的确很好吃。”
闻辛后颈泛起涟漪似的痛痒。退化成毛头小子的alpha头有点晕,他放松止咬器绑带,笑了笑。
一开一阖,他们唇间的舌肉和犬齿隐约可见。
“那肯定的啊……你再吃几口?”
于是,闻辛喂了一口又一口,看了陈钺一遍又一遍。
喝到三分之二,不知哪台反馈人类身心状态的仪器响了一声,闻辛机械性地用手抹掉陈钺唇上的汤渍,抬头四顾:“你不舒服?”
陈钺轻轻摇头,柔声解释:“这是提醒我该按时服药。药剂师提前帮我配好了,就放在流理台抽屉第三层,是用蓝色玻璃瓶装着的口服溶液。”
说完,enigma红润的舌尖绕着alpha粗糙的指腹勾了个圈。
鼻腔和嗓眼火烧火燎的闻辛放下碗勺,慢慢站起,转身拿药。
但陈钺并没有立刻服药。他动作熟练地摸了摸被放进手心里的瓶子,又按住闻辛不自觉递上来的手臂:“闻辛,再去请值班护士过来一趟,麻烦她帮我把监测仪都换成便携式的。”
闻辛平生第一次听见,enigma的语气竟稍显窘迫:“到了晚上…比较方便。我不想在床上解决,很脏。”
病人的尊严同等重要,alpha烦躁情绪烟消云散。
哪怕等闻辛谢过护士姐姐,送人出门回来,陈钺又提出了无理要求。
闻辛看见enigma手边空空的药瓶和完全冷掉的汤。
“闻辛,我吃饱了。”陈钺似乎还有残存的良心,他的头颅茫然地趋向体温很高alpha,几乎要撞到他的腹部,“那药太苦了。我没胃口。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