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路重越满口答应。
但是直到傍晚时分,林奇挂着一身臭汗推门进屋,路重越都没有再和修祎说过话。
不管玫瑰是否盛开,现在我都是拥有它的。
路重越这样认为着。
他和林奇到晚自习教室的时候,唐彭扬早就在里面了。两人走到他身边坐下,林奇冲唐彭扬一伸手,唐彭扬立刻会意,从自己包里找出一沓卷子扔了过去。
“谢了,老唐。”
林奇厚颜一笑,翻开了那沓纸页。路重越扭过头去看,是唐彭扬做完的四级卷子。
也就是唐彭扬人老实,还不爱多言语,这要搁他身上,听见林奇说“不用做卷子,我看看你写的就能学会”,路重越非一口水喷醒对方,再天天施以嘲讽,直到考试成绩出来。
真是的,懒就说懒,臭不要脸。
人陆陆续续到齐了,教室里安静了下来,不管是看书学习还是玩手机,大家都开始专注地做自己手里的事儿,没有多少说话的声音。
路重越从包里掏出单词书随便翻开了一页,他盯着最上面的那个单词出神,心里仍然乱糟糟的,怎么也背不进去,便索性插上耳机又开始听歌。
说是听歌,其实他一直在胡思乱想,直至感受到被林奇用胳膊肘怼了怼,路重越才回过神儿来。
晃一抬头,面前站了个不认识的男生,他摘下右边耳机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那男生点了点桌子上的单词书,“你不学习干嘛呢?晚自习是让你听歌的?”
第13章 *你是猪吗
路重越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应该是大二的学生,可能是某个学生组织的干事,负责过来查新生晚自习的。
他把另一边耳机也取了下来,两手交互缠绕了几下,不紧不慢地把它们收好,视线越过那个男生往门口望过去。
外面好像还有两个人,应该是同组来查这栋楼的。
路重越的举动似乎让那个男生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于是他又扣起一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你什么态度?”
班里好多同学都撂下了手里的书本或卷子,朝这边望过来。
林奇抬起一只手按住路重越的胳膊,刚要张口,路重越收起脑子里一直在想的人,先他一步说道:“我在听听力。”
话里的语气很平淡,那个男生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下意识道:“什么?”
“我说,我在听听力。”
路重越耸耸肩,又重复了一遍。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嗤笑。
男生似乎没想到大一的学生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和他顶嘴,还面色不改地说谎,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
“听什么听力,我看你半天了,书都没翻一页,”那男生拍了一下桌子,“你叫什么名字?”
路重越把团好的耳机放进包里,起身与他平视,冷冷道:“出去说,你声音太大了,吵到我们班同学学习了。”
有几个人直接憋不住笑出了声音,那个男生还没反应过来,路重越已经越过了他,准备往教室门口走。
他急了,伸手便去拽路重越的胳膊。
“怎么?”路重越回头,语气还是很平静,“学生会的了不起,可以打新生?”
说完,也不等他作出什么反应,路重越直接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出了教室。
“安静!”
男生在路重越身后气急败坏地吼了大家一句,追着人出了门。
走廊里还站着一男一女,应该是也听到了方才的喊声,见有人出来便赶紧凑了上来。
“怎么了。”
迎上来的男生穿了件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外边套了霉青色的薄夹克。
他开口问完,跟在路重越身后的那个男生赶忙将刚才的事儿添油加醋地比划了一通。
看了看路重越的表情,他又转向那个男生,笑着拍拍对方的肩头:“你和嘉嘉先继续往前检查吧,要不然时间来不及了,这个同学的事情我来处理。”
听他说完,那个叫“嘉嘉”的女生赶紧走过去拉开了路重越身后的男生。
男生很不情愿,又小声骂咧了几句,但还是跟着走了。
“我叫姜源,”穿夹克的男生后退了几步,试图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回礼貌和友好的程度,“你呢?”
路重越回头看了看教室的门,思索后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靠在走廊的窗台上,笑了笑道:“套我名字,然后记警告?”
姜源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路重越也笑:“不是,你想多了。”
路重越表示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毛。
姜源继续说道:“其实,学习本来就是自己的事儿,强制晚自习也不过是给大家营造个环境和氛围罢了。我们都是从大一过来的,上纲上线确实是没必要,刚刚那位周同学做得不够好,我替他向你道歉。”
路重越对此不置可否。
姜源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调整好了。他伸手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头发:“还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飞行技术1105班,路重越。”
路重越答道。
点点头,姜源又说:“我是1003班的,算起来应该是你直系学长,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姜源的态度一直很友好,再用刚才那副德行对付他就显得自己有问题了,于是路重越应声道:“好,谢谢学长。”
说完,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自习还有不到半小时结束,路重越懒得应付班里同学的眼光和问话,干脆不想回去了。看姜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便说:“学长,现在学生会的人都这么威风吗,拿干事当官做?”
姜源顿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路重越在说什么。
他略带歉意,老实巴交地答道:“不知道,我是自律委的。”
“好吧,”路重越被他逗笑了,微微偏头看看走廊远处,想了想后说道,“那么……自律委的姜学长,我现在要开溜了,你怎么说?”
姜源没有犹豫,直起身子指着教室门的方向:“我没听见什么溜不溜的,反正这个班查完了”
路重越将双手插到外套兜里,冲姜源一扬下巴:“那就谢了,拜拜。”
说完,没有等姜源再说什么,他转身往走廊另一端的方向迈步,拐了个弯下楼去了。
他记得,修祎也是在这栋楼上晚自习的,但忘了具体是哪间教室。
想起答应修祎的事儿,路重越掏出手机让林奇把那几页单词拍了发过来,慢悠悠地从一楼最靠边的教室门外踱了过去。
从后门扫一眼,走到前门再看一圈,终于在逛悠到第五间教室后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修祎的侧影。
修祎坐在后排靠窗子的位置,正埋头奋笔疾书,路重越痴痴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走到窗台边倚着,拿出手机开始背林奇拍过来的单词。
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了,路重越粗略地看了一遍,先把所有比较长的单词记了个大致,再把短得明显的那几个背下来,最后整体回顾一遍。
这种程度,对付抽查足够了。
而且,路重越自问了解修祎,到时候就算真抽查到什么不会的,顶多挨那野和尚几句训,反正该吃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
抬起头,已经有人三两成群地从教室里出来,路重越往教室后门口正对着的墙面挪了挪,修祎也正好收拾好了包。
他抬头看见了路重越,路重越立马露出两颗大白牙一乐,同时动作十分自然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背完了?”
修祎走出教室,没有问路重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只是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路重越自信道:“嗯啊,走吧。”
两人背着包,直接往小吃街的方向走,路上修祎考了路重越几个单词,他都答上了,走过一段有几个路灯坏掉的地带,他还讨功一般,趁着四下无人,向修祎索了个吻。
和往常一样,小吃街的人很多,路重越和修祎有默契地分头行动:修祎先去给路重越排炒河粉的队,然后去找位置坐,而路重越则“流窜”在各个摊位之间买些方便拿着的吃食。
“快,接一下。”
路重越两只手都拎满了各种串串和小吃,修祎刚好把筷子都掰开,炒河粉的塑料袋也被解开套在了外包装盒上。
他伸手接过了路重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准备好的套着塑料袋的铁盘上。
“你是猪吗,路重越。”
修祎看着满满一盘小吃,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紫薯饼,麻辣串串,鸡排,炸蘑菇……”路重越没理会他这句话,盯着铁盘检查起来,嘴里不住地嘀咕,突然一拍腿,“呀,我忘买烤鱿鱼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修祎拉住他:“吃得完么你。”
路重越懵然点头。
这回他听到了一声真真切切的叹息。
修祎拽了路重越一会儿,见他还没有坐下的意思,只好无奈妥协道:“先吃这些,要是都吃完了还想要的话再买,拿着回去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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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崽小路哈哈哈
修1:看什么,这头是我的,想要自己养去
第14章 *换换心情
修祎只吃了一半的炒河粉,还有几块鸡排和炸蘑菇,路重越则不负“众望”地吃光了剩下的所有东西。
他抹抹嘴巴,站起来打了个嗝。
“还吃烤鱿鱼吗?”
修祎绕过桌子走到他旁边。
路重越很诚实地点了点头,脚尖已经开始往烤鱿鱼摊位的方向瞄准了。
“猪。”
修祎无可奈何地甩出这句在路重越看来算是很中肯的评价,随后认命般地迈开步子。
回去的路上,路重越美滋滋地举着手里的东西啃着,修祎在他前面半步的位置慢慢走着。
一串鱿鱼身、一串鱿鱼嘴和三串鱿鱼须。
修祎很了解路重越的喜好。
路重越慢悠悠地跟着他,嘴里不停咀嚼着,又到了那段没有灯光的地带,路重越想了想,加快脚步蹭到修祎身边,想要亲亲他。
“你嘴上都是油。”
修祎嫌弃地扒拉开路重越的脑袋,路重越咧嘴一笑,把手里一串完好的鱿鱼须朝他的方向递去:“你也吃点儿,这样咱俩都有油,就可以亲亲了。”
修祎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嗤笑。
不远处,两个人影正缓缓朝这边行进着。
光线不太好,路重越并不能看清他们的样子,只好静静地等着他们走上前来。
“我当是谁,在学校里这么明目张胆地搞基,原来是你啊,真恶心。”
是之前来查晚自习的那个男生。
旁边那人也不算陌生——姜源。
“周胜凯,你别胡说,”姜源拉住那个男生,呵斥了一句,回头对路重越说道,“对不起啊,他刚才喝酒了。”
路重越冷冷打量着那个叫周胜凯的男生,一下子失去了吃烤鱿鱼的兴致。
夜晚的风有些冷,手里的串串很快就失去了温度,反正鱿鱼凉了也不好吃了,他看了看周胜凯脚上那双价格不菲的球鞋,皮笑肉不笑地往前走了一步,问道:“好巧啊,又见面了。吃鱿鱼吗?”
说完,路重越直接松开手,四只挂着鱿鱼身上不同部位的竹签子失去重力,砸在了周胜凯的脚面上。
周胜凯愣了,盯着自己冒油的鞋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扬起拳头要抡路重越。
“我操!你妈的小逼崽子……”
他刚张口骂了几个字,就被姜源拦住了。
路重越往后撤了一步,确认自己脚上没有溅到油后,他抬起一只手假装掏了掏耳朵,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笑容说:“周学长,骂人不是这样骂的,你翻过来掉过去就那么几句,实在是太没新意了。这样吧,能在这儿遇见也是缘分,学弟给你打个样,听好了。”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抬起一只手指,对准周胜凯的鼻子:“什么叫明目张胆地搞?同性恋杀你妈了?难道偷偷摸摸地搞才符合你的要求吗?哦……我知道了,难道你爸抛妻弃子就因为自己是个深柜?什么年代了骂人还只会一句操你妈?你来来我这个,我杀你妈骨灰做成烟花放到天空照亮整个对马海峡!”
姜源目瞪口呆地看着路重越,直到身边的周胜凯消化完这一套素质教育课文,疯了似地冲上来要揍人,才赶紧回过神儿拉住了他。
路重越从小到大都是不吃亏的主,骂了不算完,见周胜凯出拳,他也准备活动活动。
刚抬起胳膊,修祎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然后抬起头微微朝着上方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半晌沉声道:“走吧。”
“你没听见他骂我?”
虽然已经十倍骂回去了,但路重越看到修祎这副没有波澜的表情,心里还是很不高兴。
“听见了,走吧。”
修祎不肯放手,语气还是很平淡。
姜源趁着路重越和修祎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功夫,把周胜凯拉远了。
距离使路重越逐渐冷静了下来,修祎的态度也让他的心开始变凉。他甩开修祎的手,冷笑了一声,然后说:“修祎,你是男人吗?”
修祎没说话。
他仿佛是一团棉花,任路重越如何用言语捶打都无济于事。
路重越泄了气,扭头便往宿舍的方向走。
走出几米后,路重越听见姜源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似乎是对修祎说的,接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