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这一席话,已经足够让我不知所措的了。
“你……你不生气?”这是我更在意的。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宜秋不解,但也没有深究,继续分享她此刻的喜悦,“你都没看到,他把自己一摞名校获奖的证书啊,担任过什么项目负责人啦,还有现在正获得了对什么项目的授权啦,一并放在我爸面前的时候,他当时的样子真是酷毙了!帅呆了!”
我:……
“宋叔叔……就这样答应他了?”我因为早就知道胡杨的身份,所以更在乎的是宋叔叔对他的看法。
“其实我爸吧,他只要一个对我好的人,当时反对我们的事,也不是真心反对的,就是想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对我真心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放我离开别墅,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我去狮城。”宜秋沉浸在自己的甜蜜故事结局里,脆生生的声音里都充满了甜意。
我理不清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情绪了。
压在我心里头的,是对宜秋的愧疚,这源于言守箴强势的插去了一个胡杨到她的身边。
如果我和她一样懵懵懂懂,或许就真的觉得这是天作之合,还有什么比得过和两情相悦的人一起白头偕老更浪漫的呢?
可我知道了胡杨本身就是一场酝酿已久的计谋,就没办法若无其事的祝福她了。
“你……就这样答应了他的求婚?”我讷讷的问。
“当然!”宜秋“咯咯”地笑了起来,“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我喜欢的人,他刚好也喜欢我,为什么不答应呢?”
这样的感情历程,和我的何其相似。
“你也不责怪……言守箴……”我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哦!原来你早就知情的!”宜秋大叫着哼了几声,娇嗔道,“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竟然不告诉我!够可以的啊虞望笙!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她数落着我,言语里却没有一点生气。
那是沉浸在幸福之中娇憨女生情不自禁流露在外的情态。
“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我据实回答。
“那就是你老公太过分了!竟然也瞒了你!胡杨明明就是他帝国商业的秘书兼任总监,还故意骗你我,说是什么工作室的员工!太过分了!对了,你老公也告诉了你了吧,他也玩过任逍遥的游戏,还跟在胡杨的身后,跟一个菜鸟似的蹭我们的经验,和当时什么都不懂的你太像了!哎,那个时候你俩就不应该错过的,我当时还拿他的ID跟你开过玩笑的呢!”
然而我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只知道,宜秋现在很快乐,很幸福,和当时被言守箴求婚的我一样。
就让她这样幸福下去吧。
反正,言守箴给她挑选的夫婿,她如此的满意。
宋叔叔那么聪明老道的人,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同意宜秋嫁给凭空冒出来的胡杨的,肯定是胡杨的身上有什么优点被他肯定了的。
言守箴就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我心头对他的怨怼,将我拦截在了返回宛城的路途里了。
第64章
我跟秦近淮说不去机场了的时候,他似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没问我要去哪儿,只简略地回了一句“OK”,想立刻返回,可前方不远处正是狮城机场的红绿灯,车流量十分的庞大,一时调转不了车头。
我怀疑他早就得了言守箴的指令,要把我带回守笙山。
可我不想回守笙山的别墅,我不喜欢现在这个将一切都拿捏在手掌心的言守箴。
无论如何,他就像一个开疆拓土的帝王,将我当成了邻国的领土,先是不着痕迹的蚕食鲸吞,再就是光明正大的攻城略地,将两国领土统一在了一起,他的一切融合了我的一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再也脱离不开他了。
然而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狮城里,言守箴那么多的产业都写在了我的名下,我却发现,没有哪一处是可以安身立命的。
我正茫然无措时,手机竟然响了。
心里不禁荡漾起了一阵微微的钝痛,是言守箴打来的电话了么?
他终于可以在我“浑身是伤”的时候,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灵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拯救我,做我的明主,护我一世安乐了么?
然而手机的来电显示里,竟然是练人杰的名字。
我怔愣着,直到铃声响了十几下,连主驾驶上的秦近淮都回头看了我两回,我才恍过神来,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什么,便已经接了电话。
“望笙!”那边的练人杰似乎十分的焦灼,在听到了我“嗯”了一声之后,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问我,“你还好吧?”
我以为他知道了我在和言守箴闹情绪,不禁有点生气,他难道也像曾经的言守箴那样,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布置了什么眼线,密切的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
不!我甩了甩头,丢掉这种草木皆兵的念头,练人杰的确承认过喜欢我,可是他的默默守护和言守箴的步步为营不同,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吧?
“还好!”我迟疑了一会儿,有点生硬的回答。
练人杰仿佛没有听出我的语气里的疏离,只轻喃一声:“那就好……我还担心他处理不好,让你心烦意乱呢……”也不等我回答,便自嘲地笑了一下,落寞的道,“是我多虑了,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到你的……”
我:???
我隐隐听出好像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不仅问道:“你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就是……”练人杰顿了顿,似乎犹豫该不该说,末了,他还是选择含糊其辞,“也没什么,可能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大事,不过在言守箴看来,肯定是在他能平息的小事,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是我太担心你了,你知道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不会怪我不知轻重吧?”
我:……
对于他的深情,我是没办法回应了。
可他这一席话,却像在我的心里丢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疑惑不解。
等我想继续追问的时候,练人杰却告诉我,他已经到了父母的家门口了,他母亲想介绍单位新来的小姑娘给他认识,勒令他今晚一定不能迟到……
我暗自为他高兴,希望他能忘记我,重新接纳另一段更美好的感情。
等我说“那你好好陪陪人家小姑娘,我就不打搅你吃饭了”挂了电话之后,我才发现,我已经被他成功的绕开话题了。
我在心里不停地咀嚼着他刚才说那话到底隐含什么事情,却仍旧不得要领。
而秦近淮,也在练人杰刚挂上电话的时候,就接到了言守箴的电话。
他突然直起了脊背,看着前头,无奈的回答电话里头的人:“守箴呐,这事……怕是瞒不住他了……”
的确瞒不住。
机场广场那块最大的荧屏广告的画面上,正插播一条实时新闻,秦近淮还没调转车头,我和他看得一清二楚。
荧屏新闻里,一个短发的中年妇人对着镜头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隔太远,听不清楚,但是巨大的英文字幕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我们就是太相信ING亚洲私人银行的保险柜了!说什么没有原始秘钥,包括原始声控和原始眼瞳识别锁,保险柜是绝对不可能打开的,我们才将宛城博物馆最珍贵的10件价值上亿的古文物存放在里面!我们承认,安保问题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好,才让蒙面大盗有机可乘,可如果不是保险柜名不副实,那么轻易打开,我们的博物馆也不会有这么惨重的损失!”
屏幕的下方一行白色的汉字标注着这个妇人的身份:华国宛城失窃博物馆馆长方再浃。
我认识她,因为她还有一个身份,王千乘的母亲。
我终于明白了练人杰刚才的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了。
上回王千乘在乐器坊做的事,到底还是在宛城传开了,当时我爸气得带上了铁棍,和阿忠直接跑到派出所想揍人,后来听警察说涉事者没在这里,早送去了ICU病房了才罢休。
这事我姥姥姥爷还不知情,不过在麗城婚宴亲朋好友时,宜秋大费周章的布控安保人员还是引起了练人杰的注意,于是他从宜秋的口中得知了有王千乘这个人的存在。
我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夹杂了王千乘父母对我和言守箴的报复,毕竟盗窃文物可不是什么小罪小过,他们或许恨死了我和言守箴,尤其是痛恨将他们宝贝儿子打成重伤的言守箴。
从方再浃夫妻的角度看来,他们儿子只不过是太感情用事了,冲动之下才跑去乐器坊把我弄晕,不算什么大过,可现在他们的儿子,却只能痛苦的躺在医院里,至今还没有出院,然而身为凶手的言守箴不仅和我去了麗城结婚了,还不用担负任何的法律责任,仅赔了一笔医药费而已。
任何父母,也难以接受这样“不公”的处罚结果。
更何况,王千乘的父母还是宛城很有社会地位和权威的大人物,他们的儿子成了宛城的笑柄,他们肯定会记恨罪魁祸首的我和言守箴了。
我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希望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测,只是一场巧合而已。
此时的屏幕已经换成了狮城的新闻主持人,她用标准的英文报道了这次发生在今天凌晨两点多钟的失窃事件,直至今天早上10点工作人员上班了才发现博物馆失窃,警方已经介入了调查,相信失窃文物可能已经运出了宛城,甚至运出了华国。
主持人随后特意强调了ING亚洲私人银行正是言家的家族产业,当初言家就是靠着银行起家云云……
就在狮城主持人介绍言氏集团的空档儿,屏幕早已经切换成了一个监控视频,在红外灯的扫视之下,漆黑的画面不是很清晰,先是一个蒙面男子出现在了保险柜前,先后用钢制钥匙试开了五、六次都没有打开保险柜,下一瞬,又有两个蒙面人进入了监控画面,在快进镜头为32倍的监控里,三个蒙面大盗竟然合力打开了保险柜,盗走了存放在里头的10件珍贵文物……
我呆呆的看着屏幕转播的监控视频,心里的惧意笼罩上了四肢百骸。
再次响起的手机铃声将我的视线拉回了来,我低头一看,是魂牵梦萦的那个名字。
抬眼正看到秦近淮收了手机,显然言守箴一跟他结束了通话,就拨打了我的电话。
此时此刻的我早就忘了自己还在和言守箴闹别扭了,没有一丝犹豫的按了接听键,颤着手,将手机贴在了我的耳旁。
“别怕,别怕,”电话里的言守箴仿佛听出了我絮乱的呼吸里掺杂了慌乱惊恐,低沉轻喃地安抚着我,“没事的,没事的,望笙,我会办妥当的,相信我,嗯?”尾音里浇灌了了安宁的笃定,我那颗恐慌的心才渐渐着落了起来。
我下意识的点着头,随后恍然想起言守箴根本看不见,于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好”,吸了吸鼻子,眼眶涩涩的,依稀有液体要滴下来。
“回来好吗,望笙?”言守箴喑哑着嗓音,低低的恳求着,“我一想到要失去你……心里就难受得要命,饭也不想吃,觉也不能睡,水也喝不下,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满脑子全是你,想知道你在看什么,吃什么,做什么,心里有没有一点点的想着我……望笙,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尾音里依稀还夹杂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哽咽。
这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男人,再一次的因为我,又在我的面前悄无声息的掉眼泪了。
涩涩的眼角滑下几行润润的水渍,喉咙里就也仿若卡了一块铅石,我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本来,这趟行程在此之前就已经取消了的,现在就更坚定这个念想了。
我也时刻想着他。
轿车抵达守笙山脚下时,大概是傍晚的6点半。
太阳还挂在半山腰上,先前急匆匆的下了一场急雨,现在的空气异常的清新。
只是第一道关卡大门前驻守了几个保安。
门前围了一群闻讯赶来的记者。
我知道,狮城有一大半的信息产品被言守礼为代表的言氏娱乐公司所垄断,因为新闻这一块竞争十分的激烈,言守礼有个强硬的对手,对家千方百计的想挖掘言家的丑闻,只要有一个缺口,便可以伺机攻杆,或借用千千万万的网友口诛笔伐,就算不能一举掰倒一家独大的言家,也要让言家元气大伤。
所以才在机场那块最大屏幕上实时转播华国博物馆失窃的实事。
也才有了记者蹲守大门的这一幕。
这些,都是言守礼的敌家酷传媒的杰作。
在保安的保驾护航之下,秦近淮好不容易才把车开回了别墅。
“言守礼是怎么混的?竟然还能让酷传媒的记者围堵私人宅第的大门!”秦近淮一边抱怨言守礼的无能,一边名正言顺的蹭饭,“我反正是下不去的了,今晚就在这里睡一觉,是了,晚饭有豆芽酿肉丝吗?”
当然没有!言守箴去了胡姬花总部大楼,不在别墅,霞姐的手又没有那么的稳,侧切豆芽就断,根本没办法将肉丝塞入豆芽梗内。
我一边想着言守箴,一边记挂着宛城博物馆失窃事件,哪有什么心思吃饭?就算有言守箴亲自做的豆芽酿肉丝,我也食不知味。
我一遍又一遍地刷着微博新闻,也从宜秋那边得到最实时的消息,蒙面大盗还没查出是谁,失窃文物也不知去向,网上也被带了节奏,大V蓝V都在大张挞伐的声讨狮城ING亚洲私人银行推广的保险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