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的那场婚礼,不可避免的被无孔不入的媒体大肆报道,在这个浮躁的娱乐圈里,就算是二三线的明星穿件开洞的牛仔裤或者戴个耳环什么的,都会占据热搜榜前排,更何况是影帝王官和狮城童星出身的薛卿和,他俩的粉丝群本来就很能打,况且又出席同一个婚礼,还同框坐在了同一张酒席上,而且频频互动,从多方流出的偷拍视频可以看出,王官一直俯过身,对着薛卿和的耳朵说悄悄话。
当天他俩的话题就引爆了微博的热议,热搜占据了前排五六个位置。
热议喧嚣尘上,纷纷扰扰,没完没了。
热搜上榜了几天还没冷呢,资深八卦记者又在昨天爆出了一条更加劲猛的料。
一条“王官薛卿和隐婚”的热搜以EF5级的龙卷风之势,席卷华国和狮城两个国度的互联网,再次引爆了全民热议。
八卦记者宣称,“据可靠消息来源”,影帝王官和狮城演员薛卿和早已在华国秘密注册结婚云云。
我怀疑是老八爆的料,因为当日在场的几个人之中,他是最可疑的。
舅舅的新闻也有零星的几条报道,不过在EF5级的龙卷风跟前,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这也是有迹可循的,大多时候,舅舅只出现在和音乐有关的综艺节目里,这档节目的受众比较高雅,人数自然比较少,而且不怎么关注娱乐明星的八卦,再者,舅舅已有四五年没有出现在华国的电视镜头前了,被人们渐渐淡忘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好在舅舅的消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不然八卦记者肯定会深扒他和我的关系,那必然会挖出我妈和我爸的事,更不想我的父母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了,这或许也有言守箴的手笔,因为一条关于虞弦和虞音的热搜一度爬上去时,我愤愤不平的道:“这些记者真讨厌!乱写一通!”
那是一条挖舅舅和舅妈旧事的报导,用极其毒辣的语言抨击这段不被祝福的婚事,更过分的是,还没有给虞弦和虞音的脸打上马赛克。
言守箴只揉了揉我的头发,于是不到半个小时,那条热搜就不见了。
我私心里也不想薛卿和被全民热议,于是攀上言守箴的手臂,试图用自己绵薄之力,让他也把薛卿和的热搜撤下,不过言守箴在享受完了福利之后,才伏在我的耳旁低声说,这种热搜不是财力可以控制,毕竟薛卿和与王官在娱乐圈的影响力太大,粉丝太多,这种事越是控制,越是说不清道不明。
我:……
舅舅一家没有回麗城,因为姥姥对他的选择至今还没有释怀。
姥爷其实已经想通了的,他很挂念舅舅,挂念虞弦和虞音,可是在他任何事情的面前,都会毫无条件的和姥姥站在统一战线,只因不愿让姥姥觉得她在孤军奋战。
这已经不是爱情不爱情了,到了他们这样的年龄,亲情和爱情早就糅合在了一起,不分孰轻,也不分孰重了。
皮特也没有跟着来,于是我的伴郎便由练人杰担当。
“你真好看。”练人杰定定的看着镜子里的我,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
我这一身华服出自著名裁缝大师丁顿之手,穿起来当然好看了。
然而练人杰大概觉得这话会冒犯我,目光惴惴的追着我看。
“你也很好看啊……”我不以为意,笑着化解他的不安。
练人杰本来也很高大帅气,今天又穿着一套剪裁得宜的白色西服,浑身洋溢着一股书卷气,衬托他更加的风度翩翩,很像从童话小说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我是衷心希望他能找到另外一个王子,和他一起踏入幸福的婚姻殿堂。
“望笙,”练人杰看着我,眼里闪烁着小心翼翼,低声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我讶异地回视着他。
他唇边竟露出一个苦笑,眼里渗出一丝无望,慌忙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语无伦次的话:“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我没有……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
“可以啊。”我打断他的绝望和无措,落落大方的展开了手臂。
他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帮我们操办这个婚礼,光是这一点,也值一个拥抱了。
况且,仅是一个拥抱,就可以断绝他此前对我的种种想望,然后再开始另外一段感情,我当然愿意成全他了。
他听了我的话,稍稍愕然了一下,颤抖着唇,似乎在消化我的意思,随后,他的眼里慢慢弥漫出了一层水汽,微微张开着嘴唇,依稀想说什么话,却组织不起词语,双臂一张,跨上一步,紧紧的将我搂在了他的怀中。
我没有料到他会搂得这么紧,不由绷紧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我听到了他喉咙里发出了一种兽类受伤一样的悲鸣,低低的,哀哀的。
我不禁为之动容,抬了抬僵硬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望笙,望笙……”他低喃着呼唤着我的名字,搂住我的手臂又是一紧。
我十分的不适应,微微挣了挣,他施加在身上的力道果然慢慢卸下。
我下意识的朝后退去。
“对……对不起,我……”他如梦初醒一般,也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的距离,哆嗦着唇,似乎还想分辨什么,却又词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赶忙岔开话题,和他说起了出席的老同学,才算化解了彼此的尴尬。
因为是同性婚礼,和异性的结婚礼仪有一定的区别,起码没有迎亲队,我只需要在吉时到来时,抵达酒店和言守箴汇合就可以了。
然而,又保留了一定的传统礼仪。
比如说用旧币换新钱的环节。
我钻入婚车的时候,小区里的小孩一哄而上,拿着零散的旧币,来和我换大额的新钱。
我早就有备而来,接了他们的旧币,拿出崭新的百元纸币交到他们的手里。
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她抽抽搭搭的哭嚷着,道:“美人鱼哥哥,我想做你的新娘子!呜呜呜……”
旁的小孩哄堂大笑起来。
她就是兰姨和林老师的小孙女,那个据说从五岁开始,就想做我新娘子的小姑娘。
我不由失笑,一边给她擦去脸上的泪花,一边拍拍她的小脑袋,认真地道:“乐乐是个好姑娘,以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你更愿意嫁的哥哥的!”
乐乐又羞又气,继续滴着一颗又一颗的晶莹泪珠儿,嚷道:“可是,我只想做你的新娘子,才不要嫁给别人呢!”
我又一阵失笑。
有大人试图将乐乐带走,她却掰着车门,不愿意离开。
“乐乐!”练人杰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
小姑娘竟然吓得一哆嗦,掰着门的手不自觉的就松开了。
“你要记住,人的一生,注定会经历不如意的事,而且十件事里面,就有八、九件是不能逞心如意的,”练人杰板着的脸突然柔和了下来,他看着我,像自嘲似的,缓缓的说道,“而且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嫁给他,只要你知道他是开心的,幸福的,就算不是自己给他的幸福,也要祝福他过得更好,更美满……知道吗?”
我浑身一颤,知道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可我的身与心,全交给了言守箴了,真的没有办法回应他了!
第58章
7月17号,星期三,狮城,阴转雷雨。
回到狮城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第三场婚礼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办着,言守箴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忙碌的日子,中午不回家,一直工作到傍晚,才回到别墅,然后在乐器室里找到我,拉着我跑一圈花园,出一身的热汗,算是帮我完成了每天必须运动的任务。
所以我一直期盼着傍晚的时候能下起雨来,就可以躲过跑步了。
狮城是一个多雨的国度,尤其是盛夏,淅淅沥沥的雨一天总要下个十几趟,可惜不持久,下一阵,便急匆匆的走了,就像做了坏事的调皮的小孩,见了大人拿着鞭子追来了,就撒腿跑得无影无踪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天边压下了一块大大的乌云,遮得乐器室昏昏暗暗的,将我从箜篌的弦音里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心里一阵雀跃,这么大的乌云,要是下起雨来,应该可以持久一点的吧?
要是能撑过7点,花园里打了水泥的地面积了水,我就能逃过今天去跑步的劫难了!
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响起,那是我的手机铃声。
我知道是言守箴打来的电话,每次下雨打雷,他不在我的身边的时候,一定会叮嘱我回卧室,那里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又有人造景的掩护,只要换到湛蓝天空的人造景,即便外头是风雨大作的恶劣天气,里头也仍旧是碧空万里的晴好。
取过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着言守箴的名字。
我按了接听键,不等他开口,就很有觉悟地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卧室啦。”
他满意地低笑一声,和我说了几句情话,随后又增加了一条叮嘱:“我回去之前,别接任何人的电话。”
我:???
难道我的手机号码再次泄露了?
自从薛卿和隐婚事件曝光了之后,那些媒体记者不知打从哪儿得到我的手机号码,隔三差五的就打进来,说要采访我,被我拒绝了之后,他们又改变了策略,直接电访起来,想从我的口中哪怕听到片言只语,也够他们大做文章。
我烦不胜烦,就换了手机号码了。
好在我手机里的联系人不多,群发一条消息过后,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安宁。
我便应了声“好”,回到卧室不久,外头倾盆大雨便哗啦啦的泼洒下来了。
依稀还伴有恐怖的电闪雷鸣。
我将人造景切换到蝶恋花的图片,整堵墙壁浮现出了百花争艳蜂围蝶阵的繁闹春景。
随后打开了占据半堵墙之大的电视屏幕,点开了自己输入的音乐会记录,屏幕里立即出现了熟悉的音乐之城的金色!大厅,清晰的画面上播着合奏团的演出,为首那个双手在钢琴的黑白键上灵活游走的,正是我的舅舅。
这是舅舅初露矛头的演出,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微闭的双目露出少年特有的热情自信,痴迷的眼神沉浸在音符跳跃的世界里,浑身洋溢着艺术家的气质。
正听得入迷时,我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我以为又是言守箴打来的,可是抓过手机才发现,竟然是言守礼。
我怔了怔,盯着后面的那个“礼”字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真的不是言守箴。
言守礼怎么会找我?
我和他合共才见过几次面,可每次见面,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目光带着嘲讽的意味,而且不经意之间,他那双审视的眸子也会若有若无的瞟到我的身上,好像我是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哪一天总会露出狐狸尾巴。
虽然言守箴已经叮嘱过我,在他回来之前,不要接听别人的电话,可言守礼是他的弟弟,应该是真的有事才会找我的。
于是我便按了接听键。
我:“喂?”
那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以为是误拨,于是又“喂”了一声。
言守礼带着烦躁怒意的声音灌入我的耳膜:“喂什么喂,不知道是我啊!”
我:……
“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装死!言守诺在学院跟人打架了,你老公忙,有借口不去学院配合老师的教育,你也很忙吗?不见得吧!我说了!今年不归我管言守诺,就算她在学院里闹出了人命,我也不会去的!”言守礼在我耳旁发泄似的一阵噼里啪啦的狂轰乱炸,以示此刻内心的愤懑不满到达了极点。
我:!!!
“守诺打架?”我抓住了重点,忙问,“没事吧?她干嘛跟人打架啊?”
“我上哪儿知道她又作什么死跟人打架啊?!”言守礼继续数落言守诺,“打架就打架了,还打输了!就没见过这么逊的!你看,你老公都觉得没脸去学院见老师了!这才装工作忙,想把她甩给我的!”
我:……
我有时候觉得言守箴很疼他的这个妹妹,会过问她的成绩,会考她的功课,会教她画画,会买她想要的东西给她,她上次打了秦近淮了,也会责骂她教育她,偶尔闯了大祸,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有时言守箴对这个被宠坏的妹妹又十分的不耐心,尤其是她新近再一次的气走了家教老师和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保姆,言守箴索性就将她丢去了私人承包的组合宿舍,类似于华国的高中宿舍,有食堂,有宿管阿姨,有门禁时间,不大的寝室里还住了几个同龄的学生。
不管言守诺怎样又哭又闹的抗议,他都无动于衷。
言守诺坏脾气是出了名的,不过,我没有想到她还会跟同学打架。
而且听言守礼话里的意思,打架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了?!
由于姥姥和姥爷都是教师,我深知担任班主任的不易。
我记得高二那一年,有一个特别不爱学习的男生转入了班上来,平时旷课,不写作业,上课捣蛋……这些还是在姥姥的可控范围中,课余时间里找他说说话,批评批评他的不良习惯,倒也没有耽误回家吃饭的时间。
然而期末前的一周,那个男生跟别班的一个体育生发生了口角,后来升级成了打架,双方互有受伤,闹得挺轰动的。
那一天,两个打架的学生被带到了德育处,他们的家长先后也赶到了学校,姥姥和体育生的班主任也陪在左右,中午都没时间回家吃饭,直至下午上课的时候,姥姥才回办公室扒了几口我带过来的午饭,然后又回到德育处,继续调和双方家长争闹赔偿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