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不满我知道,我也尽量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了,为什么你还要把事情说出去?你知道今天至天的股份跌得多厉害吗?怎么说你也签约了这个集团,就算是出事,你自己也得赔进去啊。”琴阮瑶在那边的声音有些哽塞。
“停停停,你这话说得奇怪,我把什么东西说出去了?至天的股份怎么就下跌了?”没头没尾地被指责,肖蛰更莫名奇妙了。
“龙安的事,我不是求你不要跟别人说吗?为什么还会被揭露出来?”
“哈,那就奇怪了,我不说别人就不会说吗?你当你们两个活在真空里?除了我看过你们一眼,其他人都是瞎的?”头上顶了顶子虚乌有的帽子,肖蛰火气也冒出来了。
“可是我们一直藏得好好的,半年了都没出过事,偏偏一个多月前……”
“然后你就觉得是我?你他妈就那么不信我?”肖蛰气得口干舌燥,“反正不是我,你要找人怪罪找错人了,没空和你瞎蘑菇,再见。”
转接到闻晟那边的电话,已经是忙音一片。
不说了等一下吗?
这点耐心都没有,那他每次等他工作电话半天,怎么不见得有发脾气。
全都当他特别好受气是不是。
肖蛰气得想摔手机,不过一考虑到它的价格,穷孩子出身的他还是憋屈地把手机踹兜里,气不过,泄愤似的一巴掌打阳台墙上。
结果就是痛得原地直转圈。
看来电视剧他真的是演太多,走火入魔了。
“墙是无辜的。”后头蓦地冒出一个声音。
肖蛰吓得一个哆嗦,第一反应是闹鬼,第二反应才是不敢置信地回头,“靠,你不是在上海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瞬间移动啊?”
“回来处理事情。”
“那就是说还没拍完戏?”
“嗯。”
“你要处理什么事情?”
“工作方面的。”闻晟没多说,“倒是你,忽然看墙不顺眼了?”
“我是被你气的,说了等我等我别挂电话,结果就听到一串忙音,你敢不敢别那么忽略我的要求?”
“我人在这。”闻晟示意对方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正站着呢,“你在迁怒。”
“是啊,我是在迁怒啊,你最好躲远点,等我这股子憋闷气消了再来。”
“不用。”闻晟举了举手上拿的两个酒杯,倒满,一杯放在肖蛰面前,一杯自己拿着喝,“你就迁吧,无所谓。”
他都这么说了,肖蛰哪里还好意思迁怒下去,他郁卒地抢过酒杯一饮而尽,“刚莫名其妙地背了个黑锅。”
“杨龙安的事。”闻晟一针见血。
“你是偷听到我在讲电话了吧。”
“你最近看书看得挺认真的。”闻晟摇了摇头,“新闻早有苗头了。”
第五十三章
不管是谁泄露了杨龙安生病的事,反正他病入膏肓难以痊愈,最起码短期内没有心力管理至天是既定事实,而杨骏回国不到两年,能否独撑大梁还有待商榷。也正因为如此,至天股份大幅度下跌,整个集团陷入信任危机。
一些本来已经和至天商榷好的合作伙伴,也从此进入了观望阶段。
除了一些已经签订的,正在运行的项目,至天的未来岌岌可危。
而原先与至天制衡的巴蒂,以及发展势头强劲的宏图,也伺机而动,企图趁它病要它命,从而彻底改变圈内的格局。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酒瓶满堆。
肖蛰将已经到尽头的香烟摁掉,拿起第二罐啤酒慢慢地喝,看着地上派立分明的空酒罐,一边是一个,一边是一堆,又看看那一堆酒罐的始作俑者——杨骏,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别喝醉了,外头还一堆事等着你呢。”
“你以为我是你,一杯红酒下去就能把自己卖了?”杨骏喝了那么多,人还无比清醒。
“好好的真是无辜躺枪。”肖蛰举手作投降状,“你下午是要开股东大会了吧?一身酒气你确定自己有说服力?”
“你看着我。”杨骏指着自己,凑近了脑袋,不苟言笑地盯着肖蛰,“有吗?”
这表情和他平时的模样挺像的,就是少了点斯文劲,多了几分狠厉。
“有,看得我心里发毛。”
“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面对闻晟的。”
“呃,怎么就扯到他身上了。”
“你小子不喜欢女人吧?”
肖蛰才要点下一根烟,听他这么一问差点把火机给丢了,只能讪讪地说:“你喝醉了吧,胡说八道。”
“名将拍摄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杨骏开了新的一罐啤酒,“只是没想到你们能在一起那么久。”
“我们之间就那么明显?”肖蛰听得心里一跳,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那不是很多人都暗搓搓地知道了?
“还行。我去过你家,看到他睡在你家里过。”杨骏表情复杂地看着肖蛰,“而且直到刚才为止,我都只是在推断。”
“靠,你公司快倒闭了,你还有闲情设套子给我钻?”
“就因为快倒闭了,我不爽,得找点乐子。”
“不用拍戏的这个上午被我用来给你乐呵,我早上出门肯定脑子被门夹了。”
“我说这个的真正目的,是让你最近给我小心点,最好别让媒体抓到你们两个,那简直不亚于给至天注入一支鸡血。”
“会注意的。”肖蛰点点头,“现在至天这个样子,其实最根源还是因为信任危机,我在想如果你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那几个在观望的合作对象敲定下来,做出一番实际业绩给公众看,公众的信任应该就能回升了。”
“看来杜升也没有全坏事,最起码给了我一个有脑子的艺人。”杨骏皮笑肉不笑的,“可惜智商还没给你补全,我该把他叫回来才对。”
现在提起杜升肖蛰就头痛。
原来琴阮瑶质问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这事就是从杜升那泄露出去的——肖蛰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杨龙案的事情,但是之后还有和琴阮云通过几次电话,虽然是只言片语没有点名道姓,可应该还是被杜升听出了蛛丝马迹。
而且事后还发现,杜升竟是巴蒂那边的人。
这点还是闻晟告诉他的。难怪一开始的时候闻晟老是问自己经纪人的事,可能已经有所防备了。
不过这个也是肖蛰想不通的,为什么闻晟远在上海拍戏,还能看出自己经纪人不对劲来?
“你也不用一副愧疚的样子,人是我安排给你的,出了事就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杨骏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是想说,我也早就考虑过把他们争取回来了,不过那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价码加得大,加上巴蒂和宏图从中作梗,已经有几家投入他们的怀抱了。”
“还剩下哪家?”
“他的经纪人泄露了连这些做子女的都不知道的问题,然后你还有闲情逸致和他坐在这里谈论商业机密吗?”
办公室的门骤然打开,锁定在房间内的烟雾找到宣泄口,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至多不超过三十岁的女人,穿着一身保守而昂贵的职业装。
“你怎么来了?”杨骏意外地看着闯进来的双胞胎妹妹,“你不是不问江湖事,宁愿在疗养院做你的白衣天使吗?”
杨月看着肖蛰,不说话。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不用,你就听着吧。”
“你是真不怕至天彻底倒下是不是?”杨月挑起眉,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
“反正你也讨厌老头子,他的心血跨了,你该很开心才对啊,还怕什么?”杨骏摊开手,一副爱咋咋样的样子。
“他的心血你是有继承权的,换言之只要他一死,这个集团就是我们的,那也就成了我们的东西,你觉得我的东西我会坐视不管?”
“咳,我觉得我真该走了。”
“坐着。”杨骏说着,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还自己起身把门关了,又回头看向杨月,“你不要忘了,现在整个集团最大的股东是他妈,不是我们,要是他妈死了,根据继承权,他就是集团最大的股东,也就是说这集团也是他的东西,既然是他的东西,你觉得他会坐视不管?”
“第一,他妈貌美如花,离死还远得很,除非他自己开车把人撞飞,第二,他算哪根葱?就有个会伴人的妈就想吞下整个至天?第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你和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个子宫里出来,你确定你要向着他不向着我?”
搞了半天是因为琴阮瑶,所以杨骏才会和自己说这么多?
肖蛰总觉得这不符合杨骏的人生哲理。
“那个,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们争,琴阮瑶和我没有关系。”
“你嘴里再怎么和她撇清,去医院做个亲子DNA鉴定,她还是你妈。”这对兄妹异口同声地说。
肖蛰觉得头好大,一个杨骏就够毒舌了,为什么还会来个杨骏2号。
“你究竟有什么事,要是没事就不要干扰我调节心情。”
“我带来了能挽救至天的消息,你究竟要不要让这个影响我心情的人出去,要是不要的话,我心情不好我也不想说。”
“你要是不要的话你就出去,这里不是医院,随便开个处方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行,我可以容忍他在这间房子里,但是如果消息在不恰当的时机泄露出去,我就默认是他干的好事,那就是你造成的错误。”
“有什么条件你就直说吧。”
“你来承担这个风险。”杨月指着肖蛰,“要是出事,我要你名下的股份全部转给我。”
“行。”
肖蛰忍不住抬头看杨骏一眼,他就真的那么信任他?可是撇开信任这些抽象的东西不谈,为什么他就一定坚持让自己呆在这里呢?
“投资商那块饼,我已经把最大的抢下来了。晚上你就过去,把合同给我签了,明天把这剂强心针发布出去,至天短时间内应该就没问题了。在这之前,你最好保证没有任何横生的枝节。”
杨骏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问他一连去了那么多次,没有一次不碰壁的,杨月怎么就拿下来了,她就递给他一样东西。
红色的,印着的淡色暗纹冲淡了它的喜气,但也提高了它的美观。
“这是什么?”
“等下你还要开股东大会,然后你这会已经喝酒喝得连结婚请柬都认不出了?”杨月语带讽刺,神色淡淡,只是眼中有些浅浅的沧桑,“有些东西男人做不到,不代表女人做不到。”
她离开了。
杨骏拿起自杨月进来就没动过的啤酒罐,把里头残存的、已经没有气的液体倒进洗手盆。
“不劝劝她?”肖蛰问。
“你还记得你阿姨在疗养院醒来的那天吧?”
“记得,意外遇到了你。”
“那天是我自回国以来,第五十四次劝她回家,回至天。”
杨骏将手中的空酒罐放在之前的那一堆上面,成了啤酒金字塔上最高的一个,“她第五十四次和我说‘不’。”他自嘲一笑,“我从来就左右不了她的决定。”
肖蛰垂下眼睛。
“不用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安慰我,你不擅长。”杨骏说着,“你想帮我,对吧?”
“我能帮到你?”
“今天你也看到我的诚意了。”
果然,事出有因。
肖蛰点点头,“你想我怎么帮?”
“把今天你在这里听到的,和闻晟说一声。”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杨骏冷冷一笑,“原来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宏图幕后的大总裁。”他顿了顿,瞧着眼前那人渐渐变化的表情,觉得人生真是变化多端,“是他啊。”
第五十四章
宽敞的客厅旁就是器具齐全的厨房,一个曲线玲珑的身影在里头忙活着。
“决定了?”
“嗯。”缪蔓蔓将切好的水果放到果盘里,加上乳白色的沙拉,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捻起牙签,一根一根地插上去,然后把点缀得漂漂亮亮的饭后甜点端到闻晟面前。
如果这一系列举措被她的追求者看到,肯定要惊得掉下巴——一向就只有他们伺候缪蔓蔓的份,没有缪蔓蔓伺候他们的份。
显然缪蔓蔓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忽然抿起嘴笑起来。
以前在宫里,伺候习惯了呢。
不过为心爱的人切水果,似乎也不是什么屈尊丢人的事情。
也就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是一个女人,会害羞,会忐忑,会心动,而不是一个戴着完美面具,衣着光鲜亮丽,受到千万人追捧的女明星。
“笑什么。”
“庆幸以前认识你,不然这次违约,你怕是不会轻易放人。现在呢,我可省了好大一笔违约金。”
“渡过难关,就回来。”
“那就难说了,他们可没你对我这么好,付了他们的巨额违约金,我这么些年的奋斗也就白费了。”
“我帮你付。”
“不用。”缪蔓蔓摇摇头,递了一块水果给他,示意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你肯让我走,我已经很感激了。如果不是杨龙安以前对我有恩,我也不会选择离开你去至天。其实这很为难你吧?毕竟这不利于你的蚕食计划。”
“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她很想亲他一口,搂着他说这句话,但还是生生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仅仅是喃喃重复,“你不欠我。”
闻晟接过她手里的水果,不反驳,也不赞成。
“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如果你刚来到这个世界,在遇上肖蛰之前知道我的存在,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缪蔓蔓一边问,一边觉得自己好笑。
什么时候她也沦落到忐忐忑忑问这种小女生问题了。
“不会。”
“那如果你遇上他,但是我出现得早一些,你还会喜欢他吗?”缪蔓蔓顿了顿,实在受不了自己这个小心翼翼的劲头,也是怕他不耐烦,索性直接问,“或者……换句话说,你有没有喜欢我的可能性?”
“假设不能成真。”
“就给我个答案,无所谓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懂了。”缪蔓蔓不意外有这个答案,或者说这个答案才是她意料之中的,其他答案,只是她期盼的奇迹而已,“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对女性很好,最起码比我们那个好多了。女人没有男人,也能活得很好。有得必有失,你说是不是。”
闻晟没有回答。
“我该走了。”缪蔓蔓站起来,顺便把手机递给他,“在那边的桌上看到的,他打电话过来了,不过我舍不得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