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天我再跟奶奶说一声，让她提醒你们。顾希这次说先来这里，接您二老一起过去。”

“是啊，那孩子是那么说的。”

二老进屋后，袁明礼好奇问了句。他有些记不清楚关系，按理这位老先生姓徐，不会是顾希的爷爷。

“是顾阿姨的爸妈，顾希的外公外婆。”童沫解释道。“一般我这样的小辈，遇到非亲戚的老人，都是喊的爷爷奶奶的称呼。你觉得奇怪是正常地，顾希自己也会有，只是顾叔叔过去几年很照顾，两位老人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前女婿，所以大体……现在是当干儿子在相处吧。顾阿姨如今人在国外，另外几个子女虽然也有照顾，因为住得也远，说不上就比顾叔叔强。另外，顾叔叔的父母跟他们大儿子关系好，对顾叔叔到很一般，顾希跟他们也没有跟徐爷爷他们亲。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不是吗？”

“马上见你奶奶了，你这口气，小老头子一个。”

“嘿嘿。”童沫还没想到怎么反驳句，就到童奶奶家门口，门都只是虚掩着。

108、在童沫家

袁明礼在一个多月前已经来过，和童奶奶相处的情形童沫倒是第一次见着。正如童奶奶在电话里跟他说的那样，她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如果不是因为童沫的关系，袁明礼恰巧和童奶奶认识，童奶奶也是喜欢这个人。如今有了童沫的关系，一旦童奶奶心里的槛迈过去了，自然更是喜欢。相比童爸童妈，童奶奶对童沫的了解更多，她现在已经认识了袁明礼，也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被童沫喜欢。

总是要有一个人，你可以跟他沟通，可以跟他分享，对方又可以理解。相遇在一个很合适的时间，大家都很成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样的机会很少，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幸运能得到的。

而在童妈的意识里，自己儿子的人生轨迹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想。她的生活曾经严重脱轨，她无法左右自己的丈夫，现在又无法左右自己的儿子，唯一可以控制的，只有自己。不是说这样完全不对，而是这两个人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人，他们的人生或多或少都应该被她所影响，这才是合理的。那会是一种觉得自己很多余很无力的负面情绪，而这种负面的情绪，却也没有人可以帮助她。

我们被我们的父母所束缚，也一样束缚着我们的父母，这是一种相互的作用，很多时候你要妥协。

饭桌上，童妈就坐在童沫和袁明礼对面，经常停下来观察他们，忘记吃饭，听不进周围的声音。童爸会通过给童妈夹菜和说家常的方式把她的思绪拉回来，而在座的人也都知道童妈到底是怎么了。袁明礼会有一些尴尬，尽管很多菜是投了他的好，还是吃不出多少味道。童沫问过袁明礼那次他独自来时的情形，童妈到还不是现在这样容易陷入沉思变得沉默。或许是因为童沫在的缘故，或许真的只是还想不明白。

“也算是给你爸一个机会，你妈妈那里，就交给他吧。”童沫去帮童奶奶洗碗的时候，童奶奶这样跟童沫说道。“虽然你爸呢，是站在你妈那一边，可你妈到底是在哪一边？两个人的孩子出现了状况，就应该夫妻俩合力想办法，而不是互相指责。他们应该改了很多，也是年纪大了，终于成熟了。”

“我会找个机会跟妈妈聊聊的。”童沫很懂事地回道。“妈妈的一些问题，应该只有我能回答了。”

“其实要真给她一个儿媳妇，她也未必会怎么管怎么满意。你妈这个人我了解，有一套自己的准则约束着自己，也约束着身边的人。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就会有麻烦，而你……奶奶知道，会比你爸做得好。”

“还是不一样的。袁明礼只是我的恋人，而……是他们的孩子。”

“这事也真的找不到头。”童奶奶叹了口气。“说白了都是命。有的人认了，有的人不认。但不管认不认日子还是要自己过下去的，这谁也替不了你。你爷爷当初生病的时候，奶奶我也觉得天要塌了。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你说我不想老头子，那是不可能的，可想了又能怎么样呢？继续活下来的人，总是要多受一些苦的，因为还有很多甜要尝，怎么也得有个平衡不是？好在你是个好孩子，真的，特别好。”

“奶奶。”童沫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见童奶奶眼睛红红地，也没有多异议。

“人生真的有很多的意外，小沫，它根本不受人的控制。要对未来有计划，这样才会有一个奔头，同样也不能放弃当下。奶奶年纪大了，别看现在硬朗，一点点小毛病可能就……”童奶奶见童沫脸色变了赶紧笑着摆摆手。“好了，奶奶不说这个，不要担心，奶奶现在很好。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奶奶知道，我们家小沫是一个很有福气的孩子，打你一出生奶奶就知道了，真的，奶奶有骗过你吗？”

“奶奶说是就一定是。”童沫摆出一个很大的笑容对着童奶奶。“我相信奶奶。”

“你啊。”童奶奶仰着头，抬手按着童沫的肩。“总觉得你又长高了，都比奶奶高那么多了。以前看你小小的，要跟比你年纪大的孩子一起读书，奶奶当时心里可担心了。真快啊，我们家小沫都工作两年了。”

童奶奶现在见童沫的面少，一见就各种说不完的话。很多话，其实都重复过好几次，听在童沫的耳朵里还是那么温暖。童奶奶本来也不高，现在年纪大了又缩了，在童沫面前，越发显得小。终于有一天，童沫大到可以保护童奶奶了。被小时候仰望的人仰望着，还带着特别骄傲的眼神。也是在这一刻，童沫真实的明白童奶奶对他最真实的期待是什么。如今童沫已经健康长大，接下来，就是快乐地生活了。

“我把你拉扯大，不是为了让你去过我认为的最好的生活，去实现我的梦想。我想你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成为一个很棒的人，有更多的体验。你知道一个人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吗？这意味着你会比那些需要花时间去知道的人，有更多的时间去得到你想要的。”

袁明礼站在厨房门口，笑着望着这对祖孙说悄悄话。

“你有一个这样的奶奶，为什么你的父亲和大伯会出现……”袁明礼话说到一半，明智的住口了。

“或许这个是隔代遗传，或许我奶奶，也是在积累经验，谁都不是一天变成如今这样的。”童沫回答得依旧老气横秋，嘴巴里塞着大块的水果，眼睛都没有看袁明礼，好像在聊的，都是很家常的琐事。

在童奶奶家里，童爸童妈都是配角，看着童奶奶关爱两个孙子，两个孙子在孝顺奶奶。童沫的外公外婆并不知道袁明礼的事，童妈没有说，觉得暂时没有这个必要，本来童沫也就过年过节回去看看。她有几个兄弟姐妹，童外公童外婆的精力有限，没有多余的可以来关注下童沫。从子女，曾孙曾孙女身上，他们已经得到作为一个有福气的老人所需要的一切。来自的童沫的，可有可无。这是人的缘分，不能强求。

如果不是住房问题，童奶奶还真的要留童沫和袁明礼住下。吃过晚饭又说了好久的话，四个人被童奶奶放回来家，叮嘱着第二天要过来吃饭，奶奶给烧好吃的。童爸开玩笑说，妈你对我都没这样热情。

路上是童爸开车，童沫和袁明礼在后排，大家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到回了家，放下简单的行李，都回到客厅里看了会儿无关紧要的电视节目。童沫跟父母讲了两人平时的相处，下班后一般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小日子就是过得特别简单和滋润，最主要的是，两个人对这种生活和对对方的认可。

童妈低着头依旧沉默着，童爸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两个人说话。后来因为时间也不早了，就让两个人先去洗洗睡了。童沫的房间有浴室，到也很方便，而且男人洗澡快，两个人轮流着也没多少时间。童沫洗澡的时候袁明礼就在童沫卧室整理行李，童妈已经回房间了，童爸给热了两杯牛奶过来，用的还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童爸跟袁明礼说，这是童妈新买的。牛奶也是这天早上才去买的，包括浴室的毛巾和用品。

“其实我们都不讨厌你，就是事情太突然，完全没有准备。”童爸在童沫卧室门口跟袁明礼很简单地就那么说了两句。“那么多年我和童沫他妈妈也早明白，很多要紧的美好的事，其实不需要准备。”

袁明礼没回什么，心里是明白的。童爸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又说了句早点休息就回他和童妈的房间了。

晚上盖着被子纯聊天，两个人都没有睡意。袁明礼也经常会来这边出差，但还是不太习惯童沫所在城市的冬天。没有暖气，而且湿冷。不过有童沫在，还是暖暖的，毕竟还有电热毯开着。

“你以前真的一直住在你奶奶那里？这里不是空间更大更方便？让你一个小孩子跟一位老人住。”

“家里不是每个晚上都会有人的，所以……”童沫像只蛹一样平躺在卷起的被窝里。“我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很忙，应酬也多。奶奶身体硬朗，就带着我。后来顾希也来了，得胜本就住那里，三个人就一起放学上学做作业什么的。如果在这里，应该会挺孤单，回家后就只能待着这个房间里。而且把孩子交给自己的父母带，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的，毕竟年轻人都有工作，而老人基本退休在家。”

“跟你的情况还是有些区别的。我妈也会帮忙带我哥的两个孩子，但嫂子更挂心。”

“明白，不然小时候不会是熊孩子，嘿嘿。”童沫笑嘻嘻地跟袁明礼聊天，看着挺开心的。“我堂兄的事情你也知道个大概了，但我爸妈不担心把我交给奶奶养。堂兄和堂嫂的事，其实也不怪奶奶。那时候爷爷身体不好，奶奶的精力都在照顾爷爷上。而且那时堂兄堂嫂也不小了，再说不是还有大伯大妈吗？所以我觉得这事不能算在奶女乃头上，没有道理。不过凡事都有两面，你看我小侄女，多可爱一姑娘。她出生的时候堂兄家情况也不好，大家都没准备，也没太多时间照顾孩子。小媛的外婆最初几个月帮了不少忙，能走后就直接给送进了托儿所。现在她不也是健健康康地长大了，而且品性也很好，端端正正的一丫头。”

听童沫那么一说，袁明礼又想起不久前童爸无意间说的那句话。

“不过这次不太方便带你去看小暖暖，而且时间也紧。”童沫在边上继续叨叨。“小暖暖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没准这个是家庭基因，遗传的。总之一代过得比一代好，像暖暖，还有顾希的弟弟妹妹，应该有一个比我们更快乐的童年。不是所有的家长，都会提前有一次实习的机会，再重新转正工作的。实习的时候的产品还没有崩坏，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月底的时候我们要去顾希家，他妹妹要出生了。不知道明年的时候……春节之后，爸妈会不会冰释前嫌重新生活在一起。好多事，都在等待被发生。”

“你一个人的时候，就这样想到很多吗？”袁明礼侧过身，伸手抱住裹着童沫的被子。“帮那么多人想那么多的事情。如果你遇到我的时候，我还没有跟家里出柜，一定比现在情况要糟糕很多。我们就要两面作战，不是一加一得二这样翻倍的难度，更多的困难。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惬意地说话。”

“所以我们相遇的时间很对啊。”童沫动动脖子，侧头看向袁明礼。“不过我可能还是更喜欢有所准备后发生的美好的事情。这样你还会拥有一个努力和等待的过程，一步步看着自己更加接近目标，最后抵达。”

袁明礼笑着顺了顺童沫鬓角的短发，笑着点了下头，道：“你说得没错。”

“早点睡吧。”童沫笑着往袁明礼身边拱了拱。“明天没准能吃到奶奶摊的烙饼，甜的，但不腻。”

“下次我给你做咸的，很多肉那种。”

“啊，你会摊烙饼？”

“可以让奶奶教我啊。”

童沫眨巴下眼睛，嘿嘿笑了。

109、三家人家

童沫和袁明礼待了两天半，坐夜班回X市，期间就五个人相处。没有地方需要这个时候特意花时间去逛也没有东西需要这个时候特意花时间去买，主要还是增加彼此的了解。不过就之前童爸提过的那个楼盘袁明礼倒是特意问了童爸，还在网上查了资料。童爸的眼光不错，袁明礼觉得也合适。童沫还不知道袁明礼和童爸私下提到过那个楼盘，这件事童沫压根儿就忘了。童妈听到童爸和袁明礼说话，也没说什么。

虽然没有见面，年郁涛还是知道了这件事，除了恭喜自然要调侃下童沫，顺带吐槽下在一个阵营里各种想方设法要他们立刻马上生小孩的两母亲。童沫和年郁涛已经有阵子没联系了，但一通上话从来都不用寒暄直奔主题。年郁涛家媳妇还想让童沫去他们家做客，可惜时间有限，改约在了春节期间。

童沫和年郁涛认识的事，目前只有袁明礼知道，但袁明礼之前并不知道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祁开也不认识？”其实袁明礼想说的是顾希，但无论如何还是把祁开抬出来最合适。毕竟祁开是一个非常热情和八卦的人，至少这一点，袁明礼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哪怕这孩子不怎么待见自己。

“我跟年郁涛认识很巧合。”童沫随口圆谎，其实圆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特别是这个谎言不带有什么利益成分的时候。“加上他是心理医生，年纪也不小。不是朋友的朋友就可以成为朋友的。”

“哦。”袁明礼奇怪地哦了一下，引来童沫不满地一瞥，补充了句。“那到时我可以去蹭饭吗？”

和年郁涛见面，袁明礼能不能去，其实根本不是个问题。重要的问题时，这个月底的活动，袁明礼是现不了身的。陈阿姨最近一次检查显示一切正常，但毕竟是高龄产妇，还是非常小心。到时直接剖腹，医生已经联系好了，就等医院的安排，所以还真的很有可能会跟顾希一天生日。

“就像是小希的媳妇要生孩子了一样。”这话还是童爸说出来的。“你们一群人围过去。”

“哈哈哈。”童沫干笑三声。“可不是吗？”

回到X市后没多久，就要春节过年了。这是童沫在这个公司第一个春节，年会上运气不错地抽到了一辆山地车。可能是因为小提琴拉得太有蛊惑力，抽奖的妹子手抖了。意外地得了辆山地车，两个人的周末活动又多了一项。祁开在那家公司待了有两年，以前餐厅里那位带过他的财务生了个小丫头，祁开过年的时候还会去看看人家。祁开可能真的很有小孩缘，那小丫头见到祁开就笑。

童祉媛已经放寒假了，就等着跟童沫他们一起回家，这几天比较地闲，童沫也不知道她在干嘛。孙亦潼原本也要跟祁开一起回来，但临时家里有事要回去过年，祁开觉得很是遗憾。孙亦潼觉得以后还是有机会地何况那只是顾希父亲和继母的孩子，又不是顾希自己的孩子。祁开也没有多辩，很理解孙亦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换做别人，也是会和孙亦潼一样想，所以她并没有错。虽然如此，祁开还是很好奇地去问了袁明礼。毕竟袁明礼是童沫的恋人，他应该是和孙亦潼处在一样的位置。为此袁明礼囧了下，却也没计较祁开的行为，尽管这孩子不怎么喜欢自己本质上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很上进，很实诚。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男的，你也会很想跟童小沫一起回去的吧？我不是说小面面不想，她家里有事我其实也应该跟她一起回去，说不定可以帮上忙。唉……我干嘛要跟你讲这个。”最后那句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