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性向的事？”童妈问得非常小声。“什么时候？”

“都过去了。”童沫走到童妈身边，很亲切地揽住她的肩膀，低头对童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确实如童沫几年前说的一样，他已经比童妈高了。这样揽着自己的母亲，还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被依靠。“下次我带他来给爸妈认识，很有意思的一个年轻人，他媳妇也是。想到他，就跟想到钦老师一样。”

“你还是喜欢把比你年长的人喊小。”童爸笑呵呵来原来个场。“先去洗洗手。”

“好的。”童沫对童妈眨了下眼睛。“妈？”

“我没事，你只是又一次让妈妈很惊讶，我觉得……妈妈没什么用。”

“怎么会呢？”童沫拉着童妈坐了下来。“不要那么想。看着我，妈妈，你觉得自己对我没有用？”

“我不知道。”童妈红着眼睛，伸手抚上童沫的脸颊。“……对不起。”

童沫最后让童爸先带童妈回房间睡觉，厨房里的事他自己可以搞定。午夜的时候，童沫在阳台上看了会儿烟花，没有联系任何人。童爸后来出来了一次，说童妈已经睡了，童沫点点头，表示他理解。

“希望如你说的那样，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

童爸重重地拍了下童沫的肩，道：“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吧，儿子，明天会很热闹。”

“我依旧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你和妈妈也知道的，对吗？”

童爸愣了下，很快明白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和你妈妈……尊重你的决定。这是我们应该向你学习的东西，可能不认可，但还是会尊重对方的选择，喜好，还有……生活方式。我的一个老朋友觉得亲人之间应该有更多的干涉，只有外人才会随他的意。很多人可能都这样想，但我们不是。”

“谢谢爸。”

“你的谢谢，你妈的对不起，还有我的，请原谅爸爸的过去。”

“我这边的，都原谅了。”

童爸又重重地拍了两下童沫的胳膊，最后还是童沫伸出手臂拥抱了下童爸。

“晚安，老爸。”

“晚安，儿子。”

隔天的家庭聚餐非常热闹，因为有小孩子。有小孩在的家庭聚餐，总是特别热闹。初三的时候顾希跟顾爸来了一次，徐爷爷喊去吃的饭。顾爸和顾妈见面，表面很客气，这也是小阳阳第一次见到哥哥的爸爸。

那天童沫不在，跟童爸童妈去了外婆家。祁开一家去亲戚家拜年了，得晚些才能回来。易叔叔因为工作的关系跟顾希一起回去，顾妈要带着小阳阳住到元宵，到时易叔叔还会在过来接人。顾爸只是过来吃了一顿饭就先回去了，徐爷爷他们也没有多留。下午的时候顾希去楼上看了童奶奶，两个人坐着聊了好一会儿的天，小阳阳午睡醒来看不到哥哥还哭了鼻子。顾希和易叔叔坐初四下午的飞机，这次要转机，所以顾希会在这里留一个晚上，住附近的宾馆。晚上祁开一家回来，两个人还出去喝了酒。童沫没有跟顾希通上电话，只有信息联系了下。隔天看到自己的爸爸和哥哥都要走了，小阳阳又哭了次鼻子。

初六那天童沫一家上午回来，袁明礼下午到，童沫去接的人。跟年郁涛小两口约了初七中午吃饭，童爸童妈这次也知道了。很巧的，童爸的一个朋友，还认识年郁涛媳妇的妈妈，两人以前一个单位。

“世界真是小。”

“遇到你的时候。”袁明礼在童沫耳边悄悄说道。“我就知道了。”

童沫嫌弃地往后缩了缩，避开了这会儿故作深情状的袁明礼。

由于童沫和祁开都工作，春节假期有限，元宵前必须复工，所以这年的小侄女并没有跟着两个叔叔一起回去，而是选择在家里多陪父母和小暖暖。祁开有些惊讶居然不用帮小侄女扛行李，开玩笑说真是新年第一件大好事。不过用袁明礼去换小侄女跟自己同行，祁开想了想，还是觉得怎么样都是亏大了。

“你看。”袁明礼瞄了眼独自坐在一边看手机的祁开。“世界就是那么小。”

“什么意思？”童沫不解。“得胜怎么了？”

“不告诉你。”袁明礼在童沫的唇上点了下，故作神秘地一笑。

“那你能告诉我，我爸妈悄悄跟你说了什么吗？”

“不能。”袁明礼果断地摇摇手指。“秘密。”

“哦。”童沫很明显地讽刺了句。“现在你终于跟我爸妈有了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没错。”袁明礼点点头，语气夸张道。“巨大的进步。”

112、圣瓦伦丁

春节回来一个礼拜，正好是情人节，过节这种，最激动的就是祁开。童沫和袁明礼到没特别准备，就一起出去吃了个饭，特别不浪漫。童祉媛这一整天都不见踪影，只跟童沫说自己有事儿。以往过情人节七夕之类的童祉媛都会偷偷消失一天，童沫每次都会关心地电话过去确认下小侄女的心情。那一天的祁开忙着给孙亦潼制造小惊喜，也每次一定要去“嘲笑”下单身的童祉媛。有次童祉媛忍不住跟童沫吐槽，祁开是不是把她当成童沫家的小宠物了？为什么看不到一个人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小孩子？童沫没有办法给童祉媛答案，首先他不是祁开，其次他自己似乎也有祁开这样的问题。

就像在父母那里，不管过去多少年，孩子小时候的样子永远都会印刻在记忆里，哪怕小孩的小孩都会打酱油了，还是不会消失。但大多数父母还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情人节当天晚上，童祉媛更新了一条状态。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捧着玫瑰花的照片。

“你的小侄女是在示威吗？”坐在童沫身边难得允许来福蹲在他腿上洗脸的袁明礼正伸长脖子认真看着童沫的手机屏幕并积极主动地发表自己的观点。“虽然上半部脸没有拍进去，我们都知道就是你侄女。”

“为什么？”童沫吃惊地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是为什么要在今年的情人节吗？”

“对。”童沫边说边翻起童祉媛之前的几条状态，来寻找某种联系或潜在提示。“她不会忽然做一些这样的事情，一定在之前有预兆，只是我没有注意到……或者我是真的很久没有好好关注她，以为知道她还在默默喜欢谁就可以了。你不觉得这几条状态，都显得很消极吗？”

“对你侄女来说，算。对别人，很普通的状态。”

童沫没有再跟袁明礼说下去，直接给童祉媛打了电话，但电话在通话状态。于是只能改信息，然后等对方的回应。祁开那里没有动静，应该是还没有看到，童沫不太相信这个通话状态的人是祁开。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袁明礼这看似随口的一问，还真的让童沫为难了。“这是你家侄女第一明确显示自己有追求者或者可能已经有了恋人，你怎么知道祁开是什么反应？有个人从小在你身边，你可能看不到他的成长，当有一天你看到他在跟另一个人拥抱亲吻时，你才会真正意识到这点，真正的。”

“首先。”童沫直挺挺地侧过身，表情严肃地看向袁明礼。“我想知道为什么。”

这一天祁开很晚才更新状态，意料之中的跟孙亦潼的合影，背景在餐厅里。更新完没两分钟，童沫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劈头就是小侄女的花是你送的吗？袁明礼对这个电话来的时机非常不满意，这可是情人节的晚上。恋人间情人节晚上要干嘛？这应该是除了暖暖阳阳小如外所有人都该知道的常识！

“继续啊，这样就软了？”童沫把手机换了震动丢在床头，抬脚钩在袁明礼腰上。“那换我来。”

“你觉得这样是软了？”袁明礼挺了下腰。“你确定？”

虽然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小侄女和二货发小，但是某件事还是要认真享受地，特别是这个晚上。

童沫跟童祉媛联系上已经是第二天。这年的情人节不是周末，大家第二天还得起早上班。童沫出门的路上给童祉媛打了电话，那边半天才接起来，听着是被电话吵醒地，声音迷迷糊糊地。

“你不是一个人？”耳尖的童沫忽然觉得事情大条了。

“Lisa姐在我这里。”电话里的童祉媛又是个哈欠。“上午没事我要再睡会，晚上我来你这里蹭饭。”

挂了童祉媛的电话没一会儿，祁开的电话来了，还有些委屈为什么小侄女不理他，重色轻友之类。童沫前天晚上睡得也少，这会儿正在排队买咖啡，眼睛有些撑不开也不妨碍他翻个大白眼。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有了大的进展。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童沫试着信息了下顾希，果不其然，昨天跟童祉媛通话中的人就是顾希。

“算时间，你那里应该是情人节晚上吧？如果打搅到你实在不好意思。”童沫说着忽然想到了昨儿晚上祁开的电话，虽然这次电话是顾希打的，还是忍不住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然后脸红了。

“你在想什么？”顾希的那边的语气有些着急。“就我一个人在。”

“啊？”童沫努力从回忆里跑了出来。“你一个人？Andrew呢？”

“因为是情人节，餐厅有活动，会持续到凌晨。”

“原来是这样。”童沫想了想，没就这事具体细问下去，只道。“是小媛自己给你打电话的？大清早？”

“我的时间你算得还真准。”不知道为什么，顾希这话听上去有那么一点点调侃的味道。

“我数学不差的。”童沫随口回了句。“小媛跟你说了什么吗？”

“这个你还是自己去问她吧，没有什么事是她会跟我说，而不跟你说的。相反就不同了。小媛会跟我说只是因为……我们可能有某些共同感受，而她会跟你说，是因为她信任你。”

“我明白，还是……谢谢你。我跟小媛一个城市，还是会忽略很多事，你那么远，到惦记着。”

“我是她顾二叔叔啊。”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了会，还是顾希先开口道。“我和Andrew，现在就合作伙伴的关系。餐厅是我承诺他的梦想，参加比赛是他希望在爱情和事业里总有一个可以先成功。后来我们才知道当你事业成功时，爱情也会自己出现。今天，对我来说只是二月十四号，对Andrew它还是情人节。”

“顾希。”童沫有些坐不起，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跟Andrew分手了？是这个意思吗？”

“我和小媛，可能是叔侄的关系。”顾希没有被童沫左右，按照自己的意愿接着表达道。“所以我们处于的阶段总是不一样，当我开始一个人等待的时候，她想有人可以陪伴。而我们两个人的经历又都明确地告诉对方，这样的方式并不可行，所以我们想寻找更新的方式，试着找出新的方式。”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童沫一下谨慎起来。“你知道我一定会来问你小媛的事？”

“我知道。”顾希的回答非常果断。“因为你关心我。”

这一次的沉默，顾希并不想做那个打破僵局的人，他在电话一头安静地等着童沫。也许不是单单这一通电话的回应，但不管是童沫还是顾希，都知道这一次，跟之前那一次，不会再一样了。

“我要上班去了。”童沫做出了妥协。“再联系。”

“好。”顾希的回答干脆而简单，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下午开会的时候，童沫走了神，到也没实际造成什么影响。晚上袁明礼过来接人下班，因为童祉媛要来蹭饭所以又绕道过去接了小侄女。小侄女哆哆嗦嗦在路口搓手哈气，见到车过来就笑着挥手，依旧热情。

“都二月了哈，忽然觉得有些冷。”小侄女钻进车里，揉了揉鼻子。“晚上吃什么？我中午就啃了面包。”

“那么可怜。”袁明礼看了眼童沫，先开口道。“谁那么情商低，送玫瑰不送吃的？”

“昨天晚上吃过了，哪里有天天吃啊，你和小叔叔刚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也天天一起吃饭吃吗？”童祉媛虽然语气听着不太好，人却还是靠了上来，抱着副驾座椅对两人撒娇。“祁开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童沫回过头敲了下童祉媛的脑门。“先把那个送花的小子给我交代清楚。”

“哈哈哈。”童祉媛到是很开心笑了。“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如果小叔叔你给我找的是小婶婶，没准对方还会吃我醋呢。话说回来，你不是也觉得如果我遇到还不错的人可以试试吗？我都快22了，又不是试试就一定要在一起，这个需要时间磨合地。他是Lisa姐的一个朋友，也是想试试，被鼓动着买了花。我不会随便在路上拉个人的，也不会在那些真的很喜欢我一直默默付出的人，我没有那么不靠谱。至于我为什么会问祁开，小叔叔你知道的，大叔你也知道对吧？所以大叔，你觉得我有做错吗？”

“如果得胜那里没有反应，你就跟人正式相处了？如果得胜那里……你就跟人拜拜？”

“小叔叔，这个世界上，在默默等着别人的人，有很多的。你可能不懂他们，但是我们彼此了解，所以他会明白的。实在不行，就搭伙过日子，怎么过不是过？一个人，两个人，总归有个过法。想要自由就一个人过，觉得孤单了就两个人过，至少我们互相尊重，真正明白对方的需要。这点，你或许能懂。”

童祉媛说得很直白，对童沫，她向来很少避讳自己的感情，童沫知道，袁明礼确是第一次领教。

“带那个人过来吃饭。”童沫直接下了命令。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小侄女瞬间蔫了，直觉告诉她，让自己男朋友见童沫，比见自己爸妈可怕。因为如果童沫当真了，祁开很可能会紧跟上童沫的步伐，将大叔叔的职责发扬光大，然后她就真正变成了一个茶几。

“我不会告诉得胜。”

拍拍胸口，童祉媛终于缓过来了。

“还不打电话？”

“现在？”小侄女又惊呆了。

这个晚上还是小叔叔和大叔带着小侄女及来福吃晚饭，因为时间晚，人改约在了这个周末。吃完饭洗好碗逗过猫，童祉媛交代了自己和该男子认识的全部过程，手机号码社交网ID全部上交。虽然面上看着非常严肃，但童沫心里还是倍儿爽的。自己的小侄女，带来一个小侄女婿，作为长辈的范儿更足了。

“最后你小侄女都没能问出祁开的想法。”送童祉媛回家后，围观了许久的袁明礼终于开口。“到是可能被你吓到了，今天晚上没准还会失眠。你还说祁开是封建家长，我看你才是。”

“不这样，她今天一样会失眠。”童沫摊在沙发上，对袁明礼勾勾手。“头疼。”

“你呀。”袁明礼笑着走过去，在童沫身边坐下，让童沫把头枕在自己腿上，然后用手指小心地给他按摩太阳穴。“其实你侄女前面也没说错，很多人，最后都是找个可以搭伙过日子的人搭伙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