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出发前夕

准备出发的前一天，童沫去袁明礼家里吃饭，两个人一起准备的，一定要比较的话，童沫的手艺还是差了点。为了安全顾虑，袁明礼问童沫要了顾希的联系方式，童沫考虑了数秒后还是给了，虽然如果他不给的话真的有什么事情还可以问童祉媛要。当然谁也不希望会出什么事情，这应该就是信任的问题。

说袁明礼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恋人有一个对他存在觊觎的好朋友那是不可能地，只是这种矛盾和冲突的唯一解决人只能是也只有是童沫自己。袁明礼除了做好自己外，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看童沫的眼光。

“你那个好朋友，知道我们的事吗？”拿到电话后，袁明礼就很随意地问了句，合时合宜合理。

“他可能知道我谈恋爱了，但不知道是你，也不知道……你还是个男的。”童沫犹豫会儿，垮了下嘴角。

袁明礼见状忍不住笑了，两个人就并排在灶台上一人一炒锅地做菜，就跟厨艺现场PK一样。

“我也没有隐瞒他，只是我现在，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唉。”童沫叹气道。“本来我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觉得挺无聊的，我又不做研究，只要摆正心态，不做有违法律的事情就好。确切地说我想讲的是只要不违法违道德就好，但想到很多人觉得同性恋违道德，就没提。也不是我赞同他们的观点，就是想把话说得……更贴切一些。我是说，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个问题。”

“你的话就跟你这盘菜一样。”袁明礼喵了眼童沫铲子上翻滚的菜叶。“简直一塌糊涂。”

“我闻着很香啊，你不要吃我自己吃，反正今天烧了很多。”童沫拿起一边备好的盘子开始盛菜一边继续啰嗦道。“不过他已经谈恋爱了，这次去可能会见面，想想是可能会有些尴尬。”

“如果这样，我也可以带着小侄女飞过来，六个人一个大长桌。”

“要带也是带孙亦潼好吧。”童沫瞥了袁明礼一眼，见他脸上又出现看似高深莫测其实很欠揍的笑容后没打算再去跟他研究那三人的事情，继续绕回到自己身上。“顾希真的是我很好的朋友，那种……友情你能理解吗？感觉现在很多人都已经无法理解亲情和友情，好像他们的世界里就只有所谓的爱情。”

“但它们确实是有区别的。”

“但都可以足够强烈到……”童沫还在想着怎么更好表达，袁明礼把话接了。

“伴有的自我牺牲的行为。”

“对啊。”童沫对袁明礼一笑，还给他一个大拇指，表示他反应很好。

“在极端的环境下。”被表扬的袁明礼不为所动，又补充道。“还会有人牺牲自己去救陌生人。”

“这不矛盾。”童沫继续道。“但是假设极端环境不是我们最爱做的事情吗？”

“明白了。”袁明礼抓住了童沫话里的意思。“就像你妈和你女朋友一起掉进水里这个问题一样。”

“在极端环境下的选择，和日常中的选择是不一样的，而我们，通常生活在日常里。为什么要用极端环境的答案去定义日常环境行为的性质呢？”童沫眉头快速一皱，再一摇头。“反正我想不明白。”

“亲情不说，友情和爱情，也不是一次定义后就维系终身的。”

“这矛盾吗？难倒昨天的朋友，今天的朋友，明天的朋友，永远不会变？”童沫一手端着明显已经炒焦的菜，一手对着袁明礼摆了摆。“感情的事情本身千变万化，你也说了亲情不算，因为亲情里还有血缘的部分存在。血缘这个东西吧，其实很奇怪，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个纪录片，研究人类的。其中有一部分讲到血缘，例举了皇室的故事。就是，你知道的，有很多兄弟姐妹，为了夺王位，他们会相互残杀。但是不会杀完，总是会留下一两个不会被杀死。并不是说跟幸存的感情多好，而是因为血缘，你不会让自己成为唯一幸存的一个，就是这个意思。嗯，那个……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袁明礼走了会儿神，所以他打算来显摆的菜也炒糊了。他真的不该去跟童沫讨论这样的问题，明明开局好好的两个人打算讲讲顾希和童沫的事，结果被扯到人类研究领域上。跟童沫说话，袁明礼就应该非常的直白，直接就问“你以后跟顾希还会是友情吗啊”这样。但如果袁明礼真的那么问了，童沫如果不是想打太极敷衍他，一定是非常认真地跟他分析起来。如果这样的话，一定又会扯到很远，因为以后的事情袁明礼自己也不知道，比如他以后也会像现在这样喜欢童沫吗？或者他有比顾希更喜欢这个人吗？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要买那么多菜了。”童沫把头探过来，看看袁明礼锅子里的菜，再抬头看看袁明礼硬撑着毫不在意的表情，笑嘻嘻地说。“你是在担心吗？你还怕我一去不回？”

“怎么会。”袁明礼将菜快速盛了出来。“你还是这样说话喜欢跑题和东拉西扯好像很有道理其实很扯淡的时候挺好的，那说明你心情放松。去见自己的好朋友很正常，他也来看过你，不是吗？我们的朋友以后可能会去别的地方生活，你会希望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毕竟……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而且没有妒忌的成分，对方过得好，会真的为他高兴。”童沫拍了下袁明礼的肩，算是给喂定心丸般承诺了句。“感情的事，我还是喜欢干干脆脆，拖泥带水这种不是我的菜。我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说和顾希是友情，那就是友情。要是哪天变了，那也要等那天来了再说。未雨绸缪不是不好，但也不能变成杞人忧天不是？等机会合适或许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也可能永远不会。感觉上，你们不在一个……层面上。”

“什么层面？”

“时间，或者，空间。”童沫努力地想了想。“嗯，比如你跟得胜，你们就没法成为朋友。”

“啊~”袁明礼恍然大悟状。“其实也不一定。”

“还有一个荤菜，你去烧，我要吃肉。”童沫把烦恼化成食欲。“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可以睡个懒觉。”

童沫这天会留在袁明礼家过夜，次日中午回学校，带上行李和祁开，再由袁明礼送他们去机场。童沫过来的时候，祁开把人拉边上说了好一会儿话，吞吞吐吐地其实就是问一件事，那就是袁明礼有没有对童沫这样那样儿童不宜的事情。童沫听完就乐了，祁开就跟着紧张，最后又叮嘱了好半天。和袁明礼的进一步发展童沫到还真的没有想好，而袁明礼那里明着暗着似乎一直想等童沫成年。只是童沫和袁明礼这样的关系发展下去的话，这也是早晚的事情，童沫不知道的是，袁明礼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比如真的把他之前的话放在了心上。当然也可能是童沫自己想多了，或许袁明礼一直也是那么认为的。

晚上两个人一起洗了澡，只是用手互相帮了次忙，然后盖着毯子聊了会天。童沫躺在床上扭了扭，蹭了蹭后背，样子很是惬意。袁明礼就在边上，侧着头看他一个人像条鱼一样动来动去。

“兴奋得睡不着？”

“不是。”童沫笑嘻嘻地摇摇头。“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是说，跟你一块儿的这种。”

“那搬来跟我一起住吧。”袁明礼看似很不经意地说了句。

“啥？”童沫一愣，呆呆地转向袁明礼。

“下学期开始不要住学校了。”袁明礼正式道。“搬来我这里住吧。”

“我要想想。”童沫表情严肃。“我还没有跟别人一起生活过，我是说……我就跟我爸妈，我奶奶一起生活过。是生活，不是住在一个空间里，跟住寝室不一样，跟去朋友那里过夜不一样。”

“我知道，所以没有要你马上搬过来，下学期开始。”

“袁明礼。”童沫翻身侧躺，眼睛盯着袁明礼看了会儿，问道。“你想我毕业后留在这里吗？”

“你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考虑，你终归是要做出决定的。”袁明礼抓住童沫的手握着。“我希望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可以影响你的决定，但我不能替你做决定，所以你也不要问我希望你做什么。”

“听着可真绕口。”

“你还小，不应该承受那么多额外的压力。”

“难倒你可以？”

“是的。”袁明礼凑近亲了下童沫的手指。“而且我必须可以。”

“因为你是更年长者？”

“这是事实，不管你心智多么成熟，都无法拒绝这一点。”袁明礼将童沫往自己怀里扯了扯，两个人以拥抱的姿势躺着。“社会对每个年龄层的人都有不同的要求，这是有道理的，很多时候也是对的。”

“你不会觉得压抑吗？”童沫把头埋在袁明礼怀里，闷闷地问了句。

“我已经过了那个年龄，所以不会。”袁明礼的声音从童沫头顶传来。“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做到。”

童沫眨了眨眼睛，两个人沉默了会儿，互相道晚安睡觉了。这天晚上做了零零碎碎的梦，醒过来之后就不记得了。袁明礼给童沫做了早餐，然后把人送到学校，在外头等着他们。童祉媛也跟了出来，说要送小叔叔一起去机场，反正袁明礼可以送她回来。鬼灵精的小侄女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跟袁明礼说，童沫是已经顾不得了，顾希一早跟他发了信息，再次确认了时间和航班，再加上父母那里的电话。

“操心的父母呀。”童沫挂了电话后默默念叨了句。

“是啊。”祁开也在边上嘿嘿笑。“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老爸老妈那么惦记我，哈哈哈哈。”

“因为你们还是小孩子。”童祉媛很有道理地来了句。“辈分再高，个子再大，也没有用。”

袁明礼在边上看着三人，嘴角一直挂着笑，路过的人怎么看待他和他们的关系袁明礼是不会放心上的。

81、终于碰头

童沫和祁开在机场见到顾希时，顾希并不是一个人，Andrew也跟着一起过来。Andrew第一个朝他们挥手打招呼，叫着童沫和祁开的名字，显得很热情。Andrew个子不高，清瘦，脸上带着微笑，眼睛弯弯地看着很孩子气。眼窝相对更深，能看出一点混血的特征。总体来说Andrew并不会让人讨厌，相反，还挺招人喜欢。虽然讲着一口发音奇怪的中文，但他还是坚持要说，说这样彼此距离更近。

顾希还没有开口前，就上来拥抱了下童沫和祁开，力气还挺大，然后去帮童沫拿的行李。Andrew在顾希跟童沫说话时，走到祁开身边跟他简单地聊了几句。祁开是超级自然熟的人，而且对那些热情的人绝对会更加热情，于是等四人上车时，表面看着就像是一群当地留学生周末开车出来玩。

来接童沫他们的车是顾希自己买的二手车，先做代步用，等工作了再换。住宿没有安排在宾馆，就在顾希租住的房子里。Finn因为实习的关系另外找地方住，年前刚搬走，所以他的房间暂时空着。Andrew有意要搬过来跟顾希一起住，当然他住的话也不会去住单独那间。所以在选新的合租人时要多重考虑，加上现在的收入有提高，顾希并不着急马上找人过来分担房租。这年正好童沫他们计划来玩，就先留做客房用。

“房间收拾好。”Andrew转回头跟后排的童沫和祁开说道。“两张小床，很干净。”

“谢谢。”童沫对Andrew友好地笑了笑。

“整理后，出去吃饭。”Andrew继续说。“顾希订的。但我觉得，我做得更好。”

“会有机会让你露一手的。”顾希边开车边道。

“那必须的，露一手。”Andrew满意地点了下头，又指指自己。“可以叫我小慕。”

“小木？”童沫愣了下。“你的中文名字？”

“嗯，我自己取的。”

“略可爱。”祁开直言道，然后转头看看童沫。“也不算最可爱的。”

“查了很久。”Andrew强调了句，特意看了眼顾希。

“之前他还坚持叫自己guan mù。”顾希很无语地瞄了眼还挺得意的Andrew。

童沫和祁开面面相觑，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棺木？怎么会有人叫自己棺木？一定是听错了。

“观看的观，羡慕的慕。”顾希马上解释了一遍。“观慕。”

“是仰慕的慕。”Andrew辩解道。“虽然，听着不好，但是，意思很好。”

“这两个词用的是同一个字。”祁开纠正了下。“什么意思？”

“顾希，观慕。”Andrew念着，然后很高兴地笑了起来。“对仗。我查了整个一天。”

“好吧。”祁开想了下后说。“‘顾’和‘观’，我勉强理解是同义的，那‘慕’是什么？”

“本无意于希颜，岂有心于慕蔺。”Andrew一字一字背完后，兴奋地一挑眉。“如何？”

虽然顾希的“希”字更多是指“希望”的意思，顾也只是姓氏，但没有人会就这个跟一定要去赋予某种意义然后找到对应的Andrew计较，这也是Andrew表达自己对顾希感情的一种很直接的方式。童沫和祁开也愿意叫Andrew为小慕，确实比叫Andrew亲切。小沫和小慕，有些时候听着还挺像。任何两个人开始或结束一段关系，都比外人表面看到得要复杂。而在一段感情里，自然会投入进自己的感情。

顾希确实有帮童沫他们做好攻略，非常详细，甚至地图都备注好了。童沫和祁开的行程因为带了双休日所以满打满算有整三天，不巧的是其中有一天顾希需要回学校，实习的工作到可以在家里完成。这一天里有半天被热情的Andrew给打包，虽然童沫和祁开都表示他们完全可以自由行地。

“就上午，你们决定下午。”Andrew讨价还价道。“主人要保证客人的安危。”

和Andrew这两天的相处，除了发现他确实做得一手好菜，人很活跃爱说话外，没发现任何让人反感的地方，偶尔有一些些洁癖不算。顾希和Andrew相处的方式在外人看来也很自然融洽，就是一对普通的年轻恋人。顾希对Andrew是有一定包容和迁就地，不是原则问题通常都会凭借Andrew的喜好来决定。简单地讲Andrew有他特有的闪光点，顾希喜欢他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正常行为。

那被Andrew打包的半天，中午去了Andrew父母家做客。童沫和祁开原本不打算去，怕打搅，最后还是被Andrew忽悠走了，结果待得还挺愉快。饭后在院子里坐着聊天，谁都没有显得生分。Andrew的家人非常热情好客，包括他们家的两条大狗。祁开忍不住吐槽为什么国内不好找代人遛狗的兼职，这简直就是为他存在的工种。对于顾希和Andrew的关系，两位家长并没有异议，待顾希就跟待自己孩子。当然他们在对待Andrew时与国内的家长态度也不尽相同，尤其是在孩子成年后，很多事，并不会再插手。用我们的古话来说，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Andrew没有压力的，他和顾希的关系，压力其实都在顾希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