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开始这样了。”顾希垂下眼皮。“有时候我真的很搞不懂你。”

“顾希。”童沫很轻地叫了一声顾希的名字，勾起嘴角笑了笑。“我在这里，非常认真地听着。”

顾希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童沫，喉结一动，干咽了口唾沫，脸慢慢泛起红晕。

“我们认识五年了，什么话题都聊过。”童沫也不知道是在给顾希鼓劲还是给自己，自己继续说着。“从小孩子变成少年，心智越来越成熟，知道的也越多，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我不想让猜疑和小心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不想听得胜或小媛或其他别人来传述我和你两个人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顾希又一次垂下眼皮。“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冲动，我……也不确定。”

“我很喜欢你和得胜，也喜欢小媛，因为你们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可要说这三种喜欢是不是一样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我觉得不一样，因为你们是三个不一样的人。”童沫扯下头上的毛巾，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还对着顾希做了个鬼脸。“我们一起面对好吗？如果跟我有关，我希望我可以参与其中。”

“你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顾希抬眼，神情异常严肃。“我喜欢你，不是跟你一起下上学，一起写作业一起去哪里玩就可以满足的。我喜欢你，这样的喜欢带着强烈地我想亲你抱你的冲动，你懂吗？”

童沫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愣愣地盯着顾希，他没有想到顾希会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其实你不懂，我知道。”顾希深吸口气，再一次移开了视线。“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分开后回到老家，就会一直想着你，甚至会做梦梦到。我以为我只是很喜欢你的性格很喜欢你这样的朋友而已，直到有一天在梦里跟你……那是我第一次做春】梦，所以没有别的比较，我也没有交过女朋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喜欢女人，还是就喜欢你。这样的事在我自己都没有弄明白时我不可能过来跟你说，何况你还那么小，虽然每次都装得你什么都知道。可是童沫，这次你真的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童沫也跟着耷拉下脑袋。“你的烦恼我可以理解。”我的不知道却没有人会。

“对不起，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原本读完高三，我们可能就会分开。”

“那么……”童沫攥紧手里潮潮的毛巾。“你是打算不告诉我的？”

“我想等你自己发现，因为你那么聪明，或许……我忘了你还小。”顾希不好意思地瞄了童沫一眼。“没想到祁开这个粗神经发现了，也是……可能是我太急了做得有些过头，可能我就是等着被揭穿。”

“你要出国的，顾希，我们马上要高考，等我们长大，二十多岁，经历更多的事，遇到更多的人。”童沫有些纠结地也跟着拧起眉头。“如果我们转过身，发现对方就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或许……”

“你在说什么呢？”顾希一把拿过童沫手里的毛巾，起身转到童沫身后坐下，对着童沫后背，替他擦比自己要干不少的头发。“别那么想，你还小，还没遇到过什么人，没遇到过喜欢的女生，是我太急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知道我喜欢你。那没什么，你那么优秀，被人喜欢很正常，何况是认识那么多年的朋友。”

“得胜就不会那么喜欢我，我也……”

“你也什么？不会那么喜欢我，还是不会那么喜欢得胜？”顾希叹了口气，伸过手臂从后头小心地抱住童沫，下巴搁在童沫的肩膀上。“得胜跟我聊了很久，他不想我伤害你，不想我们最后朋友都做不成。他说你还小不会懂，同性恋很辛苦地，如果被大人知道……我爸和你爸妈一定会揍死我，当然我不是因为这个害怕的，我怕的是你会难做，祁开会难做。祁开是你很珍惜的好朋友，我不想你一下失去两个。”

“我没说我会那样喜欢你。”童沫转过头看着顾希明显红了的眼眶。“躲我身后，说得更清楚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比我更加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可你那么小，看，你那么镇定。”

“那你为什么偷偷亲我？还被小媛和得胜看到？”

“因为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是同龄人，我想知道。”顾希老实地答道。“知道他们的反应。”

“你是我幻想过会成为的那种男生。”童沫转过身，再次和顾希面对面。“成绩好长得好，在老师和学生里很受欢迎。到了大学叱咤风云，当个学生会主席，一群学姐学妹围着。特别帅气，又很男人，我小的时候以为我会长成那样的人，但当我遇到你……其实我遇到得胜时就知道，我不会。”

顾希被童沫那副失望的神情弄得有些失笑，道：“为什么不会？”

“你看我这样的像吗？”童沫耸了下肩，举起自己两条细胳膊甩了甩。“顾希，你说实话，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一定要说实话，我受得住。是因为我长得瘦弱，行为举止不爷们，还矫情什么的？”

“你是在问你是不是娘娘腔？”顾希话一出口立马摇头否定。“你想哪儿去了？我要是喜欢娘的，我不如直接喜欢女生，喜欢我的女生又不是没有……好吧，我知道你看得明白，我没接受，一个原因是自己确实没有感觉，还有一个原因跟学习无关，我不想匀出跟你一起的时间给别人。和你在一起，看着你，就会觉得很高兴。虽然你有时挺别扭，有些自以为是……那，你说承受力好不会生气，还撇嘴。”

“顾希，我觉得我们今天聊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的。”童沫因为顾希刚刚的话，确实有些嫌弃他。“而且我预感最后话题会跑得很偏，你还笑，这件事是你引起的，现在得胜和小媛一定偷偷在联系。”

“得胜和小媛？”顾希挑眉。“你也发现了？”

“发现毛啊！”童沫不客气地用毛巾甩了顾希一脸。“这两要能对上，至少大学毕业，打赌。”

“赌什么？”顾希笑着将两条毛巾收在手里。“赌他们会对上，还是赌如果对上，也是大学之后？”

“后面那个。”童沫摸摸下巴。“至于赌什么……这个有点难度，再先换个简单的话题。”

“好。”顾希严肃地点了下头，认真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啊？”童沫呆愣地仰起头。“你问得好直接。”

“嗯，我发现我们说了那么久，你始终没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我也喜欢你，然后我们抱着亲亲，互相摸摸，然后打滚？”

“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顾希不客气地直接在童沫脑门上一巴掌。“说，跟谁学的？”

“喂！你自己刚刚说你想亲我抱我。”童沫被顾希那一巴掌拍不乐意了，虽然顾希用力就跟掸灰尘一样。

“我只是表达个意思，你刚刚那是什么？你才几岁啊。”

“你比我大很多吗？”

顾希张嘴正要回，忽然笑了，叹口气抚摸了下童沫的脑袋，虽然很快被拍掉了手。

“我说了说到最后会变得很奇怪。”童沫也跟着叹了口气。“等我，等你，长大吧。”

“嗯。”顾希凑近，在童沫的额头上重重落下一个吻。“我觉得喜欢你挺好的。”

“是啊，我多么优秀。”童沫哭笑不得地抬头看着顾希依旧红着眼睛却装着轻松的笑容，开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觉得是，喜欢这个吧，它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美好的情感，有正面意义，而且我这个人也比较靠谱，我们呢也那么熟了，你喜欢我不会影响你学习，不会让你走弯路什么的，那个……你笑什么！我就知道到最后一定会这样，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还有，不可以随便亲我！”

“刚刚还是小大人。”顾希笑着捏住童沫的鼻子。“现在又变小孩子了。”

“松手。”童沫推开顾希的手。“你怎么突然喜欢动手动脚了？晚上睡觉离我远点。”

“有时我也觉得光明正大欺负你比偷偷喜欢你有趣。”

“那说明什么？说明你幼稚。”童沫翻了个白眼。“喂，你跟得胜都说了什么，老实交代。”

“嗯……”顾希望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跟我们现在的情况一样。”

“什么？”

“说着说着……就扯远了。”顾希耸肩。“我和得胜能谈出来什么？他就担心我会欺负你，你还小不懂事会吃亏这些。我跟祁开承认我喜欢你的时候，他拳头都上来了，不过我反应敏锐躲开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拳头过来，我为什么不躲？”

“也是哦。”童沫鼓了下腮帮认真思考了会儿。“还好你们没有打起来。”

“我们不会的。”顾希说着站起身。“我去把毛巾放好，拿吹风机出来都把头发吹一下，然后睡觉。”

“哦。”童沫依旧盘腿坐在地上，很乖地应了下，看着顾希从自己面前走过，一会儿又回来，然后一阵热风从头顶吹来，额前头发开始飘。顾希的动作很温柔，头发本来就半干，几下就好了，然后坐在一边给自己吹。童沫甩了甩头发，打了个哈欠，抖开被子翻身睡下。吹风机的声音很快也没了，然后是顾希走动的声音，接着房间里暗了下来，顾希在童沫身后躺下。童沫睁开眼睛说了句“晚安”，顾希回了一个，谁都没有再说什么。背对着背，隔开一个人的身位，在黑暗中，眼睛都大睁着。

有些东西在这个晚上不可阻止地变了，而剩余的，都维持着原样。

喜欢是一种美好积极的情感，带有正面的力量，童沫一直那么觉得，或者希望。

23、些些狗血

童沫和顾希说开后，也跟祁开打过招呼，三个人还是和过去一样相处，祁开还是会继续逗童沫，但跟之前比起来多少有些拘谨，童沫觉得这种行为非常奇怪，因为祁开逗童祉媛的时候就不拘谨。

童祉媛是个很聪明的姑娘，见童沫三人不提那事，也就自动给忘了，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新班级，小日子过得还很滋润。第一次投票班委她就当上了学习委员，第二次竞争副班长，第三次刷了团支书，最后敲定班长不再放手。不过那个时候童沫已经在别的城市读大学，两个人的联系并不那么频繁。

正式开学后，童沫的生活也规律起来。周日至周四晚上住在自己家，周五周六去童奶奶那，晚上还是睡在顾希的房间。两个人一起学习聊天，彼此了解递增了很多，童沫已经说不上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喜欢。严重后知后觉的祁开问童沫，怎么双休日童爸童妈都那么忙，他们不休息的吗。童沫被问得呆呆地想了好久都没有回答祁开的问题。童沫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双休日在干吗，或者他们是不是有双休。

“他们想回家是因为我在，但是天天都因为这个理由回来，可能会受不了吧。”童沫笑嘻嘻地跟祁开说着这些话，好像是在讲什么有趣的小新闻。“所以给自己腾出两天休息。得胜，你现在会理解的吧？”

“什么话？我以前理解不了吗？”祁开往童沫身边挪了挪，满眼满脸写着“关心，怜惜，疼爱”。这些词出现在祁开脸上，还对着自己，让童沫非常不自在，又找不到其他更合适词去替代。

“那就当我太小，不理解吧。”童沫看了眼时间。“今天小媛和顾希都不在，你的效率有提高哦。”

“可是他们是你父母，应该对你负责任，何况你还没成年，是个儿童。”

“我不是儿童，我发育了。”童沫翘起下巴对着祁开。“看，胡渣子。”

“借个放大镜看看。”祁开用手指弹了下童沫的鼻子。“真不值得顾阿希喜欢你什么，小小瘦瘦，还老是一本正经装小大人，还胡渣。等你毛儿长齐了，再跟你祁开哥哥说什么不是儿童吧。”

“听到你说这个，我还真放心了。”童沫夸张地呼出一口气，还拍了下胸膛。“得胜，你知道顾希过一两年要出国的，我们可能会有好几年不在一块儿玩。不过我很高兴你担心我，又顾及大家的感情。”

“你真以为我是愣头青，没头脑的大块头吗？”祁开斜了童沫一眼，又很拿童沫没办法地叹口气，伸手搂住童沫的脖子，故意压了压童沫的头。“你啊，看着什么都不懂，看着比我们都精，真不知道哪个你才是最真实的那个，又很喜欢你这样的朋友。顾阿希这个人我也认识五年了，大家都很了解，只是发现后实在是太震惊了，老子死都不会想到那丫的会有这样的心思。嘿，你还笑，可得意是啵？”

“如果不是独生子女政策，得胜，你一定是个好哥哥，我知道。”

“那是，你从小，可不就是我罩着的。”祁开得意地挺了下胸膛，又去蹂【躏了下童沫的头发。“我知道你和顾阿希小时候没我过得开心，有很多共同话题，互相了解，这个……还真的不是可以羡慕的。那怎么说也要等高考吧？等你成年了，你真的太小了，童小沫，顾希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下手你妹。”童沫被祁开那皱眉苦思样彻底逗笑了。“等下做听力，不许偷看。”

“嗷嗷，每次都是这样的杀手锏，你太不够意思了。”

“反正管用就好。”童沫抓抓自己被弄乱的头发。“你已经拘谨两个多月了。”

“哪里有。”祁开半红着脸，别过头不看童沫。“我先看下题，你再放录音。”

“脸红红，哈哈哈哈。”童沫用手指恶作剧地戳了下祁开的脸颊。“真有意思。”

“你从小其实就挺坏，白长了张那么可爱的脸。”祁开转头愤愤地看着大笑的童沫。“骗子童小沫。”

“嘻嘻。”童沫拍拍试卷。“只有五分钟时间看题哦。”

“哦谢特！”祁开胡乱地撸开卷子，拿起笔开始划关键词，速度还不慢。童沫很满意地看着被自己调【教了五年英语的乖学生，虽然比另外一个学生差了不少，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高三的节奏让生活提速了不少，一睁眼到了元旦，就给放了一天假，童沫在自己家了睡了一天，下午才被童妈抓出来，三个人出去吃了个饭。童沫个头已经快到一米六了，到童妈耳朵那。童沫自己从网上找了个公式算身高，如果科学的话童沫应该可以到一米七五，出现奇迹的话会超过一米七七。虽然和童沫期待中的身高有些差距，不过反正童沫也没有长成他认为是的那种男生，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