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顺势靠在童沫怀里，眼睛看向袁明礼的方向，似乎有那么一咪咪挑衅的意味。“我跟小叔叔坐。”

“这孩子。”堂嫂笑着指挥堂兄换了位置，自己坐到了童沫另一边，童祉媛和冯嘉也跟着移了一个位置。

童沫这天吃得不多，主要职责负责这个小小侄女。袁明礼在边上陪着，眼神很是温柔。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暖暖最后靠在童沫肩上睡着了。堂兄小心地把暖暖抱回到自己怀里。童祉媛要送冯嘉去附近的宾馆，两个人最先走。堂嫂就交代两个人路上小心，心思都留在了暖暖身上。童奶奶本来是跟着堂兄一家一辆车回去的，这次坐了袁明礼的车，要童沫送她回去。而童爸和童妈一路，在饭店门口也告别了。

童奶奶刚刚进车，童沫的大伯母也跟了过来，童沫没介意，反正送的是一个方向。想想也知道大伯母是要私下跟童沫聊聊，算是替堂嫂问的。而童奶奶，有要出口的话，也只能改下回了。

童家人对冯嘉还颇为满意，唯一的就是地域问题，祁开的事他们多少也听说了，一样觉得早晚得有一个解决办法。而看童祉媛目前的意思，她有留在X市的打算。童沫还没有机会私下跟童祉媛好好说说，而堂兄家的意思似乎对童祉媛要留在X市没有太多反对，只要冯嘉靠得住，他们并不会太反对。

“那个袁先生。”大伯母有些不太好意思，但话还是说了。“你也是X市的人，能帮忙了解下冯嘉那的情况吗？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主要那边我们没有太信得过的朋友，加上你也算是自己人。”

童沫和童奶奶想说什么，被袁明礼抢了先，态度温和有礼，道：“行，我找朋友打听下。”

“那真是谢谢了。”大伯母满意了。“唉，小媛这丫头啊，什么都不跟我们说。现在她爸妈有了个小的心思又全扑在上面，我这个做奶奶的多少有些责任，当时我们把两个孩子逼得太急了。”

大伯母断断续续说了些反省的话，前排的童沫和袁明礼都没有接话，因为两个人毕竟是小辈，这样的话根本没法接。童奶奶在大伯母边上坐着也是沉默，童沫看得出童奶奶有些不太高兴。大伯母也识趣，一会儿又把话题给转开了。把人送到后，童奶奶问童沫周末有空没，陪她去医院体检。

“当然有。”童沫立马点头。“到时我来接奶奶。”

童奶奶笑眯眯地看着童沫，眼里满是慈爱。童奶奶最喜欢童沫的事，童家人都知道。这会儿大伯母看在眼里有些吃味是一定的，只是岁数到底那么大了，非常懂得分寸，没在多话。

把童奶奶和大伯母送回去后，童沫和袁明礼回家。那时天已经全暗了，路上人还不少。

“一直觉得这座城市拥挤，好像总是要装不下了，又不断还在吸纳人。”

“堵车了？”

“嗯，好像是。”袁明礼转头看向童沫。“看你晚上没有吃多少，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要吃夜宵也不是这个点，我在想大伯母刚刚说的话。”

“你在想小媛和祁开？”

“怎么扯上祁开了？”

“不能吗？”

被袁明礼那么随意的反问，童沫自己也迷糊了，晃了晃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

袁明礼伸手揉揉童沫的短发，微微笑道：“感情的事就是这样奇怪，说来就来了，说走就走了，你只能跟着它追着它用力抓着它，尽管这样，你依旧无法控制它。生来步调一致的人很少，总是有人走得更快有人走得更慢。也并非都是坏处，因为如果一开始不是太快或太慢，未必还可以遇到，只是在遇到之后如何重新调整频率就很难了。你侄女也不小了，她喜欢了祁开那么多年，现在放手，一定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吗？”童沫想了想。“她只是不想成为得胜和孙亦潼分手的一个因素，哪怕只是搭了一点点边她都不会愿意。得胜是小媛第一个喜欢的人，暗恋多年，她不会让这样纯粹的感情染上哪怕一点点第三者的嫌疑。其实你我都清楚，在孙亦潼那里，她无法放下小媛，如果没有小媛对得胜那么多年的感情，她会重新考虑是否跟得胜一起回来。这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只是谁都没提罢了。”

“那么因为地域的关系，因为冯嘉心里那朵永远不可能凋谢的红玫瑰，他们以后会因为自己不可协调的矛盾而分手。到那个时候，他们就都是单身，而之前感情的失利完全与对方无关？你怎么知道祁开不会在小媛恢复单身前又再次遇到一个新的女生呢？”袁明礼见童沫大睁着眼睛望着自己，那眼睛里没一丝的怀疑和担忧，瞬间就想明白了，了然一笑。“忘了，得胜在你们叔侄眼里，藏不住任何秘密，你们了解他。”

童沫听袁明礼那么说，不禁笑了：“说得好像我们设了个圈就为了捉得胜这只肥羊一样。”

“说真的，小媛和祁开，很配，早晚的事。”袁明礼说完，一踩油门就出去了。童沫一愣，眨巴下眼睛盯着袁明礼专注开车的侧颜，那话里隐隐约约有什么别的情绪，但飘散太快，童沫没能抓住它。

早晚的事。童沫垂眸细想了下，或许吧。

接下来的路还算顺畅，袁明礼专心开车，童沫望着车外想心事，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尽管童沫已经遗忘了大多数童茉莉的事，可整体的脉络还是有的。这个人的一生是可以被看全的，因为她死了。而余下还活着的人，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他们的生命都在延续，如此，又何来早晚呢？

故事的结局在书的最后一页，而人生的结局，唯有死亡一种。

148、

周末，童沫一个人来接童奶奶去体检，那时家里就大伯母和暖暖在。暖暖在午睡，没有遇到童沫。童奶奶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童沫过来，还给他打包了一份烙饼，说是给他和袁明礼做隔天的早饭吃。

“谢谢奶奶。”童沫欢喜地接过。“爸也开始做烙饼了，虽然会煎糊，但很香。”

“你妈跟我说过。”童奶奶笑道。“你爸那水平，那饼一边都焦成碳了，里面的肉还带红没熟呢。”

童沫哈哈笑：“哎呀，妈怎么跟你说实话啦，我还想给我爸吹个牛呢。”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看着很轻松。童奶奶身体硬朗，连医生都夸，也夸了他们做小辈的，没给老人什么烦恼，这人心情一好，胃口就好，啥都能吃，能消化，睡得也沉，身体自然也就好。

体检完回来，童沫带着童奶奶去吃饭，期间都大伯母他们和童爸童妈都联系了。袁明礼这天公司有活动估计要很晚才会回来，对于袁明礼时不时出去应酬，童沫表现得非常宽宏大度。

“很正常啊，以后我自己公司起来了，这样的情况我也会遇到。我和袁明礼最好的是，我们是真的很了解和理解彼此。”童沫跟童奶奶这样聊天，似乎没有什么压力。“而且他在这里有应酬我还挺高兴，这说明他开始在这里有了圈子，不然就这样被我拉回来，我多少有些担心呢。”

童奶奶笑着摇头：“你啊，奶奶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嘿嘿。”童沫笑着跟童奶奶撒娇。“奶奶不要说我了，夸我就好。”

童奶奶捏了童沫的脸颊一把，看着童沫呲牙咧嘴装疼，心情又好了几分，道：“你们三娃娃决定要开公司的事，我也知道了，奶奶这里还有些活动资金，如果有需要，不要跟奶奶客气。”

“不用。”童沫自信满满地说。“这些我和顾希会准备妥当的，等赚了钱，我给奶奶发红包，嘻嘻。”

“小时候听你们说，还以为是孩子话，没想到还来真的。”

“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的。”

“对了，小希和小开都打着光棍儿回来了，你也帮忙留意下。”

童沫愣了下：“奶奶，留意什么？”

“对象的事啊。”童奶奶说得理所当然。“你先回来，认识的人自然比较多。那两孩子的条件脾气喜好你也最清楚，如果有合适的，就给介绍下，总不能让他们成天看着你秀恩爱不是？奶奶虽然老了，可还没有落伍呢。小开那里还好说，特别是小希的情况。你们既然是一路的，就多上点心。”

童沫听明白了，囧了，低头吃菜。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乐意了？只是要你留意下，又没给你硬性任务，真是。”

“他们两现在心思都在工作上呢，而且这事旁人也帮不上忙，如果真有合适的，我会留个心的。”

“奶奶是看你们之间感情好，否则也不会多这个事。”童奶奶继续道。“你看大小袁，到了这岁数才找到你这样处得来的，前面多少坎坷不说也能想象。虽说现在环境相对宽松了，各方面阻力还是不小的。眼下他父母都有了各自完整的家庭，就他一个人……奶奶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小希是个好孩子。”

童沫慎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奶奶。”

童奶奶叹了口气：“你还是幸运的，小沫，真的，跟小媛和小希比，你真的幸运很多。至少你爸妈还是真的很关心彼此，两个人磨了那么多年始终放不下对方。当年你爸爸出了和小峥妈妈的事，我也觉得他们没可能了。后来一次你爸喝醉了，在我面前哭成个小孩。那时我就知道，他放不下你妈。奶奶当时对你爸妈都撒了谎，其实对小峥的妈妈也是。说实话，在你出生前那几年，我有后悔，只是那时已经联系不到小峥他妈妈了。……这些话，我一直放在心里，现在说出来后发现，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谢峥国庆要结婚，我见过那个姑娘，人不错。”

“我也见过，是个好姑娘。”童奶奶脸上带着和蔼而释怀的笑容。“小沫，你跟奶奶说实话，你和大小袁现在过得怎么样？虽然奶奶现在不和你住，咱们见面少，但很多事奶奶还是看得出来。”

童沫有些听不明白，没有急着接话，只道：“我们挺好的啊。”

“昨天晚上在饭桌上，我看你们对暖暖的态度……小沫，之前不是说准备要孩子的吗？”

“这个啊。”童沫斟酌了下。“因为工作的关系，暂时延后了。我和袁明礼，一个事业正准备起步一个事业刚刚转型，有很多事需要亲自处理。虽然孩子不需要我们任何一方孕育，可也不能就那么丢给别人万事大吉。我们有想过，等我们都稳定了，条件再好点，再找代孕妈妈。”

童奶奶想了下，问：“所以……是一直在等你？”

童沫之前到真没有多想，现在冷不丁被童奶奶那么一问，自己也疑惑起来。

“小沫，奶奶是过来人，虽然我们那个时候的感情可能没有你们那么强烈，但也伴随了一生。”

“奶奶你说。”

“你不能让对方一直等你的步伐，你也选择了对方，你年纪小，不是理由。”

童沫着急着辩解了一句：“我没故意让他等，只是……”童沫拧着眉头沉默了，童奶奶没有说话，就坐在童沫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想明白。感情的世界里，不应该有一方一直在等待。

“奶奶，你也觉得他不合适我，是这个意思吗？”

童奶奶看着童沫，没有马上回答。

“只是因为他年纪比我大吗？”

“他停下了自己原来的生活为了等你，小沫，奶奶不知道你要怎么追过去。”

把童奶奶送回去后，童沫没有急着回家，开车在外面晃了一圈，然后找了一个地方抽了两根烟。童沫很少抽烟，但车里会有备。袁明礼也不太抽，只是工作的关系也会随身带一包。这个时候，到派上用场了。

顾希的电话意外地打来，给童沫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祁开那里你去通知吧，最迟春节后。”

童沫的心一颤：“那么快？”

“快吗？”电话里明显可以听出顾希的声音也很激动。“我们等了很久了。”

童沫打开邮箱：“你发的资料已经收到了，我会马上去联系，最快明天下午给你回复。”

“我和祁开都不在，场地的事就先交给你了，八月初我会先回来一次，到时具体联系。”

“好。”童沫忍不住小激动，那是他们自己的公司。

顾希忽然问了句：“高兴吗？”

“嗯？”童沫回神，笑道。“那肯定啊。”

“我也很高兴，绕了一大圈，我们终于回到正轨上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年的现在，我们就可以躺着数钱了，虽然不是很多，但相信我，我们人生的第一桶金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童沫听着顾希信心满满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直到顾希的电话挂断了，嘴角还是往上勾着。童沫看着手里已经燃完的一节烟，眉头跟着慢慢拧了起来。瞬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童沫觉得不太好。

童妈和童奶奶为什么会跟他说这样的话，童沫觉得蹊跷起来。如果是有目的的，是因为什么？如果只是他们各自的真心话，那又是因为什么变故？还是很早之前他们公开关系时，他们就不认为他和袁明礼可以走到现在这么远？童沫想起昨天晚上吃饭时，袁明礼看着暖暖的眼神，那么温柔，还有年郁涛提起自己的爱人怀孕时那满眼的喜悦。或许人到了一定岁数，就会有新的目标和追求。而现在之于袁明礼，那就是一个温暖的家。如他自己说的，他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一样都准备好了的人。

而对于现在的童沫，哪怕是十年后的童沫，也未必会有那样的愿望和体会。

“我们等了很久了。”

顾希的话在耳边回响，到底多久了？开一个小公司对他和顾希来说，需要铺垫那么久吗？并不是，童沫心里很清楚，之所以花了那么多时间，是因为他们也有各自在等待的事。童沫还说不上自己到底在等的是什么，而顾希，多少可以有所猜测，不全对，总是其中一部分。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袁明礼，或许童沫不会在X市呆那么久，而顾希可能会更早回来，祁开和孙亦潼或许也会一起来。当然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童沫只是略微安抚了下自己，他并不只是被动地被等待。

童沫回到家后，就来福摊着肚子在等他，听到进门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袁明礼给童沫发了信息说自己晚上不回来吃饭，冰箱里有吃的。童沫理解地表示知道了，给自己下了一碗面，炒了个浇头，端着坐在电脑前吃起来。那时来福已经醒了，吃了一碗猫粮，正趴在童沫脚边啃一个毛绒小熊。

童祉媛会再待两天，带着冯嘉出去逛逛，童沫跟她约了时间，小侄女犹豫了会儿才勉强答应。童沫很无奈地叹气，表示自己只是很单纯地请她吃个饭，可以把冯嘉也带来，反正大家都熟悉。

“我自己来，他这里正好也有校友，难得一起聚聚。”

“好。”

祁开自从决定了年后回来，来往的频率就增多了。如果不是离得确实远，来去花钱，他每个礼拜都想跑回来一次。顾希私下跟祁开商量过，关于回来后的住房问题。祁开到是很愿意和顾希一起在外面住，这点祁家人不是很同意。谢峥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顾希有联系，两个人关系似乎还不错，都已经帮顾希留意起房子来了。顾希的外公外婆还是想顾希住在他原来的房间里，有个孩子热闹。但顾希回来后开始创业，时间上没个准，怕会影响到两位老人休息，所以还是决定在附近找房租。因为时间宽裕，到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