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那必须是。”祁开笑了会儿，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那资金方面呢？”

“这个交给我吧。”顾希道。“或者交给我们。”

祁开想都没想：“我个人没什么存款，我先给你们打工吧。”

“那么……关于公司做什么，未来的方向，我和顾希是那么考虑的……”

“咦？”祁开瞪大眼睛。“现在就跟我讲吗？”

“是啊。”童沫理所当然道。“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祁开眨巴眨巴眼睛，一下朝童沫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二呼呼地来了句：“太感动了，我就知道所有人都可能不要我，只有你不会丢下我。”祁开说着，可谓深情地望着童沫，连他自己都感动了。

童沫和顾希一脸黑线，但看着祁开有可能失恋的情况下，都把已经握紧的拳头放了下来。

就在童沫和顾希他们商量着不久后创业的事宜时，袁明礼也见到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

“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开公司。”

“我以前也没有想到。”

“好久不见。”

袁明礼勾起嘴角，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仿佛不管时间怎么走过他们，都可以认出彼此。

童沫三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顾希把自己面前的盘子移开，摊开随身携带的电脑，童沫和祁开挪了挪座位移到顾希两边，又像回到了小时候，三个人坐在童奶奶家的圆桌边写作业，讨论未来。这些事他们做起来非常熟练，哪怕分开久了，不一会儿就会想起。好似已经刻在了彼此的身体里，随时等着被唤醒。

“我可以跟亦潼说这个事吗？或许她会愿意跟我一起过来，一起创业，那个……总要有一个妹子的。”

童沫和顾希相视一笑，然后一起看向祁开，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

“好吧，我会先考虑解决我自己的事。”祁开双拳一对撞。“瞬间感觉充满了力量，吼吼。”

童祉媛只是知道了一个大概，童沫并没有瞒着她，至于大人们，除了童沫父母和顾希的父亲，暂时都还没有告知。袁明礼只是在第一次大体浏览过童沫的计划书，并且提了一些小意见。在问过是否愿意自己插手的时候，童沫表示他想自己试一试，当然袁明礼这个前辈的经验他也要，但这是他自己的小公司。

“我不想我们的事业之间有太多的牵扯，简单说，我希望我们的事业不冲突。”

“为什么？”

“要么我们只有一家公司，两个人都是法人。要么完全独立的公司，互不干涉，这是为了我们好。”

“因为我们是恋人？”

“对啊。”童沫有些不理解袁明礼为什么会那么问，在他的意识里，袁明礼知道他很多想法，很多东西他甚至不需要说出来，袁明礼就会明白。“你是故意那么问的是吗？为什么呢？”

袁明礼盯着童沫的脸，手不自觉地抚了上去，忽然轻声道：“你真年轻。”

“嗯？”童沫眨眨眼睛，迷惑了。“什么？”

“我好像忽然看到了二十出头的自己，我以为我不怀念，但是看着你……和你的小伙伴后才知道，如果时间真的可以走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愿意的。”袁明礼笑着亲吻了下童沫的额头。“多么美好。”

“你今天怎么突然感性了？”童沫转转眼珠。“如果你真的回去了，你一定会改变什么事的对吧？”

袁明礼笑着挑眉，没有直接回答，但很显然，所有回去的人都会去改变什么。

“我想应该会的，谁也不能免俗。”

童沫思索片刻，神情泰然，道：“那这样的话，你就不可能遇到我了。”

就那一瞬间，袁明礼又在童沫身上体认到了他已经许久没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觉察到的一种仿佛脱离了时间束缚，凛然于上的感觉。这样的童沫，好像也不属于这里，好像眼前的童沫有着另外一个重影。

“怎么说？”

童沫又一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因为蝴蝶效应啊。”

袁明礼眉头一皱，半响，终是懂了。如果袁明礼真的回到过去，哪怕他做了一件极小的与曾经做过的事不同的事，都会产生巨大的蝴蝶效应，改变现在的这个时空，原本在里面的人自然也就消失了。或许任何人都可能回到过去，只是回去之后，便永远不会再回来，因为他会去到一个新的未来里。

所以每一次可能回去都会制造一个新的未来，而原来世界里的人，也永远都不会再见到。

童沫见袁明礼已经明白，笑道：“你还想回去吗？”

“我不可能回去。”袁明礼释怀地呼出口气。“现在很好。”

“是不舍得吧。”童沫淘气地笑了笑，靠在了袁明礼怀里。在袁明礼看不到他的脸时，那笑容就渐渐消退了。童沫不知道为什么袁明礼这天晚上会有反常表现，但细细一想，袁明礼其实也不老，他也不过是四十岁而已。他依旧会对人生有很多新的认识，对过去有很多无法割舍的东西，太正常，都太正常了。

袁明礼笑着怀抱住童沫，下巴蹭了蹭他那头短短的头发：“那么好的恋人，怎么都舍不得。”

童沫嘿嘿笑了笑，没有说话。

146、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月底，童沫22岁的生日到了。那时顾希和祁开都已经离开，因为是平常的小生日，中午跟父母和童奶奶一起吃了饭，晚上就跟袁明礼一起过，毕竟对他们，这个生日很特别。

中午吃过午饭的时候，童沫送童妈去上班，童爸则负责送童奶奶回去。借着这个时间，童妈打算跟童沫说说话，特别是关于童沫现在有了另一半。童家和袁家也接触过，对各家人都有一定了解，特别是作为母亲的童妈，了解的就更为深入，尤其是对于袁母，而了解袁母在一大程度上，也助于了解袁明礼。

“妈你想的没错。”童沫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我们确实有谈过，等到我也法定了，我们就可以正式结婚。不是说去登记注册，我们现在登记不了，只是想在亲朋间正式公开关系，简单讲就是形成一种公开的事实婚姻关系。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会开始考虑孩子的问题。领养，或者找代孕。”

“这是谁的提议？我是说，谁先提出来的？”

“袁明礼。”童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也认为有道理，他可能比我年长，所以总是会有是在占我便宜的想法，当初我们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不瞒你说，我们那可是很柏拉图的。”

“所以他一直等到你成年？”

童沫笑着耸了下肩，很淡定开车：“是的。那是很特别的一个生日。当然不止这些，因为成年后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我小的时候就一直在等这一天，虽然现在四年过去了，我似乎没有什么进步。”

“跟我们当初很像呢。”

“什么？”

“我和你爸，我们当初。”童妈说到这里，将头转向车窗，似乎很认真在看沿街的风景。“我们总是在等待某一个很特别的日子，然后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在它来之前计划和想象很多，仿佛已经把那一天过了很多很多次，而现实永远跟想象的不一样。后来……经过了你姐姐的事，我们就变了。”

童沫听着听着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叫了一声：“妈？”

“虽然说在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不太会出错，可……”童妈转向童沫。“小沫，你不该是这样的。”

童沫看了眼童妈：“妈，我不懂，你可以说明白一点吗？”

“你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我知道，你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规划自己的人生，到了什么年龄应该去做什么事情，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需要避免的，你似乎心里都有数。这可能是你和袁明礼会走到一起的原因，你们思维的方式很像，所以妈妈想……你们相处到现在，应该从来没有发生过争执吧。”

“有他也会让着我，毕竟……”

“毕竟他大了你19岁。”

童沫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妈，我……”

“我不希望你的人生是一个计划，小沫，虽然我知道你这样做很保险。”

童沫慢慢减缓了车速，在路边的一个空车位上停了下来，他觉得现在不合适继续开下去。

“你看，你会考虑到我们的安全问题，你会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在哪里停下来。”

“妈，你是想说……我和袁明礼不合适吗？”

“不。”童妈笑着摇头。“我永远不会说这样的话，谁合适你，只有你有发言权。妈妈想说的是，当事情要发生的时候，它自然会发生，你可以期待它，但并不是非要限定在某一个具体的时间里。……当然在等到你成年这个问题上，妈妈还是认可的，虽然作为一个母亲，特别是一个中国母亲，我依旧认为，我的孩子在18的时候开始幸生活还是有些过早，更别说是在他18岁的时候和一个大他19岁的男人。”

童沫囧了下，道：“在他18岁的时候和一个18岁的恋人就没有关系吗？”

“那不一样，小沫，当袁明礼比你年长那么多的时候，永远都无法如此类比。”

“那么22岁的时候做父亲，早吗？”

“你会在22岁开始思考要一个孩子是不是太早的问题，是因为你有一个快41岁的恋人，对于这个恋人来说要一个孩子，如果他是想要一个孩子的话，那已经非常着急了。小沫，你想想小希和小开，在他们的年纪在想的是什么？他们还大你三岁。小希在考虑自己的事业，当然他现在是单身。那小开呢？小开妈妈告诉过我，他们在两三年前开始和孙家谈论结婚定居的事，就是差不多你现在的年龄。”童妈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即使我们撇开他人不谈，只论自己，小沫，告诉妈妈，你现在想要一个孩子吗？一个孩子，不是你恋人喜欢的别的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生命。一个出生在特殊家庭的孩子，他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生物学上的母亲是谁。我不是在否定你们的关系，只是告诉你这样的一个现实。我不反对你找一个同性，也不反对你要一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只是想你知道，你是否可以在现在，养育一个孩子。”

童沫沉默了会儿，道：“我们只是准备开始考虑婚姻。”

“那为什么你们会准备考虑婚姻？就我对你和袁明礼的了解，你们根本不在意。你们只在意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希望和这个人在一起，每天早起看到，每天下班回来见到，你们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童沫揉了揉额角：“妈，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你过得快乐，小沫，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过得快乐。如果你的人生是一个计划，如果这样可以让你踏实，我也希望这个计划，完全出自你的心意。妈妈可能很自私，我只是想你认清自己，认清你到底在现在需要什么。我们不能着急的，孩子。”童妈凝视着童沫的眼睛，仿佛看进他心里。“小沫，你不能在你二十多岁的时候去追赶一个四十多岁人的步伐，我不想你失去你的二十多岁，你的三十多岁，你值得真实而深切地体会它们的美好。你们两个的工作在这里才刚刚开始，你的甚至还只在计划书里。”

“妈妈。”童沫沉住气。“你是在怂恿我和袁明礼分开。”

“不，我不是。”

“是，你是。”童沫别过脸，所以的表情和情绪都消失了。“我们谁也无法改变我们的生理年龄。”

“生理年龄？”童妈脸色一变。“小沫，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心已经四十多岁了？”

童沫垂下头，没有言语。

童妈静默了会儿，手搭在童沫的肩背上，道：“很抱歉妈妈在你生日的时候说了让你不愉快的话。我看得出你和袁明礼处得很愉快，很和谐，你们也很般配。他会照顾人，而你很懂事。”

童沫抬手将童妈的手抓住握在手里：“妈，谢谢你跟我说这样。”

童妈伸出另一只手拂过童沫额前的短发：“对不起，小沫，我知道你小的时候，妈妈做得不好。你变成现在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原本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快乐的童年。如果我和你爸之间没有感情，如果我们本来就不爱你，或许……我心里会更安一点，但是我们之间明明有感情，明明都放不下对方，我们明明都是那么爱你却……对不起。对不起，儿子，妈妈以前做错了。我错过了你童年很多的事，都错过了……”

童沫伸出手臂将童妈揽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就像童妈小时候抱着他做的那样，会变得很安心。

父母对于孩子成长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可能无法量化，但不管是哪一方都很清楚，这种影响深厚巨大且无法逆转，它就像基因一样是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的关键。童沫很想对童妈说没有关系，但他确实也说不出口。童沫不会责怪童妈，但对于童妈的自责他听了，唯一可以给予的或者只有谅解。不是没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父母的行为无论在任何时候，对于自己的孩子都有关系。

“我不想错过你之后的事。”童妈擦了擦眼泪，笑着看着童沫。“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只要你过得好，只要你开心，虽然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他很好。”

“我希望你们可以走得更远，更远，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和你爸爸已经走了很远，我们会走得更远而且我们其实一直都很同步。我们有一样的愿望和需求，这个世界对我们有一样的需要，这让我们可以走很远。”

“远到老去，妈，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们不想你以后一个人。没错，我们想得有些远，但对于父母，不够。”

“可是，妈……”童沫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我是爱他的。”

童妈眼睛里闪着泪光，笑着看着童沫：“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会支持你。”

送童妈去工作室后，童沫独立在街上绕了一圈。中途接到了袁明礼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童沫拐到宠物店商店里给来福买了点零食和玩具，又去拿了两人送干洗的衣服才回了家。袁明礼已经在了，穿着围裙在厨房里给童沫做生日晚餐。客厅桌子上还放着一捧挂着水珠的玫瑰花，早上离开前明明没有。

童沫已经反复想过童妈的话，可是他心里没有答案。他以为自己已经想到了很远之后的事，而事实上他做不到如此。那么远的地方，童沫在现在怎么可能想到，特别当他曾经在很年轻的时候还死过一次。

一个曾经都没有活过三十岁的生命，它获得第二次机会的时候，到底可以考虑多远？

“喵~”来福跳到童沫脚步，蹭了下，没人抚摸，抬起了脑袋。主人二位正亲密地吻了一个，显然没有理会喵星人需要安抚的小心脏。来福这天就脖子上挂了一个紫色的领结，看着非常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