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秘密泄露

这年的愚人节，祁开没有再跟童祉媛开玩笑，而且人家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至于自己的去留，祁开还是没有时间跟孙亦潼好好谈谈，一来是孙亦潼工作很忙，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除了晚上回来睡觉。二是祁开自己也有一点拖延的意思，也没有特意去找时机。于是这一年的愚人节，对祁开来说，就特无聊。

而童沫，袁明礼和顾希，是不过这样的节日的。

四月中的一天，冯嘉过生日，就请了童祉媛和她的叔叔们一起吃饭。祁开得知后马上就来找童沫，怎么也要一起去。袁明礼也被邀请了，冯嘉对于这个消息只是在刚刚开始有一点点小小的意外。本着尊重他人与自己不同的生活意愿的信念，自然在震惊后马上就接受了，只是好奇童沫家里人是怎么接受的。

在外人眼里，冯嘉也算是一个代表，对这件事的看法和童祉媛他们自然不一样。会更加真实和客观，童沫是有兴趣知道的。孙亦潼这次也在，和祁开来得比较迟。这也是童沫第一次见孙亦潼对童祉媛谈恋爱的直接态度和看法，只可惜孙亦潼话不多，坐在一边很安静，更多到像是一个观察者。祁开对于冯嘉也说不上讨厌，但是在他心里“我不怎么喜欢的人”的排行榜上，袁明礼估计又要往后退一位了。

“其实就是想找个机会大家认识认识。”寿星也是庄家的冯嘉，这次话更多了。一起来的还有Lisa。Lisa说可以叫李莎，但童沫知道，这并不是她的中文名，不过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必要就这个事情去较真。“我和顾希通过视频，小媛的叔叔真的各个给人亚历山大，哈哈哈。先不废话，感谢大家抽空过来，为了表示诚意我先干一杯。”非常爽气地干完一杯后，又开始很开心地说道。“我很高兴，可以认识小媛，然后认识你们大家，已经有很久没有那么高兴了，真的很感谢你们，还有你……亲爱的Lisa，你简直是我的福星。”

Lisa一摆手，连眼神也欠给一个，只对童祉媛挑了下眉，显然觉得现在的冯嘉有些抽风。

事后童沫才知道，冯嘉的前女友过世后，他跟很多人都没再联系，特别是两个人一起的朋友，而他们的朋友几乎都是一起的。喜欢一个人，结识对方，把对方拉入自己的朋友圈，是很常见的一种做法。童祉媛给了冯嘉一个新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为他打开了一道新的门。这个人也是天性乐观，只是能不能重新变回原来的自己，谁也不知道。时间和经历在不断磨练和改变我们，特别是一些坏的事情。

那天冯嘉喝醉了，童沫和袁明礼负责送他回家。祁开和孙亦潼自己回，Lisa送童祉媛。因为开车，袁明礼并没有喝酒。等到祁开他们打上车，三个人才离开。那时冯嘉就站着傻笑，到也不忘叮嘱Lisa把童祉媛送回去后给他来个信息，然后再次感谢祁开他们过来，说他这天过得很开心。

为了防止意外，童沫和冯嘉坐后排，袁明礼在前面开车，地址是童祉媛给的，发在童沫的手机上。一路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中途停车放人下来吐了会儿，然后冯嘉迷迷糊糊地睡了小半路。

把人送到后，也收到了祁开和童祉媛到家的信息。童沫和袁明礼并没有多留，把人放床上盖好被子，检查过了下门窗后就离开了。冯嘉现在住的房子是租来的，他原来自己有一套房子，已经出售。现租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一个人住，房间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一张照片，没有任何女性存在的迹象。

“你确定小媛要跟他在一起？”回来的路上，袁明礼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其实年轻人的感情我多少也能理解，只是作为过来人，有些事看不过去。与我无关到可以无视，但小媛是你侄女。”

“小媛还在等，她不肯告诉我因为什么。”童沫也非常无奈。小时候一起长大，结果两对单恋。如果是童祉媛和顾希互相看上眼……童沫甩甩头，这个假设没有意义，顾希和祁开对童祉媛并没有区别，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少年时的好朋友，慢慢地滋生出感情。即使顾希不喜欢童沫，童祉媛也未必会喜欢他。喜欢谁不喜欢谁，是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别人要去分析，那实在是更可笑的事情了。

“也许我知道，她来找过我。”

“嗯？”童沫眉头一皱。“小媛背着我有事找你？”

“她觉得我是当地人，有一定人脉，或许会有朋友认识很多朋友。简单地说，她给了我一个名字，想问我有没有谁认识这个人。”袁明礼说的不紧不慢，到也没有再想隐瞒的意思。“我还确实有朋友认识他，只是我没有跟小媛说太多，她或许也知道，但是不拜托我，心里又放不下。很多事你去做，未必就是要有一个如何的结果，只要自己去做了，心里就会安。我想这点我不用举例，你会明白。”

“我明白。”童沫简单明了道。“那个人是谁？”

“孙亦潼的直接领导，单身。”

这话一出，童沫有些恍然大悟。

“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家小侄女简直就是女版福尔摩斯。只是这件事，我们不方便插手。”

“如果真的有事，不方便插手我也会插手的。”童沫直言道。“得胜是我好兄弟，小媛是我亲侄女，孙亦潼只是外人，如果她不是得胜女朋友的话。这一点，我们中任何人，都很清楚。”

“对孙姑娘来说可能听着不太舒服，却也是事实无误。”

“我会先问过小媛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谢什么？叔叔帮侄女忙，要需要谢的？长辈怎么来？”袁明礼笑道，看着很轻松。“我看你年纪小小就要操心小伙伴的感情问题，果真是要你当叔叔没错。一定是你小时候太老气，老天降大任给你了。”

“哈哈哈，可不是。”童沫配合地笑了笑，笑完发现，确实有些好笑。“我想小媛是要找机会让得胜自己发现吧，这种事情，如果真的有什么，从别人那里听说，不管这个别人跟自己什么关系，总是不太好。”

“所以小媛没有直接说，她是一个很谨慎的丫头。或者这是……你们家族遗传？”

“我也不知道。”童沫垂下眸，如果他们真是两个世界里独一份的存在，有那么一点点特别，实在是太合理不过了。想到袁明礼已经知道，童沫猜测顾希那里可能也会听到一些消息。童祉媛不会明说，但是很会拐弯抹角地打探，而顾希很敏感，他可以从你的提问里自己发现线索。都是……人精的感觉。

孙亦潼的那位年轻有为的直接领导是X市当地人，祁开见过他，印象还不错。袁明礼从朋友那里了解到的是，该小领导为人正派，名校毕业，工作上进，父母和姐姐移居国外，一个人留在老家打拼，混得还挺不错。之前有女朋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分手，这种事旁人确实无法细究。据说家里人都很开明，对他的择偶没有干涉，只要自己儿子喜欢就好。在当地有两套房子，经济条件从前面内容看，也知一二。

其实童沫不相信孙亦潼会因为小领导的条件比祁开好，所以会转而喜欢别人，何况现在还说不上两个人之间真正的关系是什么。但已经有了疑点，作为祁开的好朋友兼职“封建家长”的童沫，也实在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上后头还有人着急要做替补。想到这里，童沫更疑惑了，既然童祉媛怀疑这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找男朋友？已经探究不到女人心的童沫，着实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远在地球另一侧的顾希，好心地也来尽好友和二叔叔的职责。只是这个时候，童沫到不是特别想跟顾希说什么话。童沫后来很直接地问袁明礼，对于他和顾希的这种不断的联系，他是怎么看的。袁明礼似乎也不意外童沫就那么过来问他，思考了会儿后还认真地给予了回答。他确实不太喜欢，但是不能反对。

“任何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他们走到底，或者抱着会走到底的信念，那么他们确实也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其他人，哪怕是父母和子女都要退居次席。”袁明礼说道。“但是，这个但是很关键，即便是如此每个人依旧是独立的个体，保留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意愿。我知道顾希是你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你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互相了解彼此，还有一个类似的童年，相似的家庭背景。我不会因为我是你的另一半，而要求你去结束和什么人的关系，这是你个人的选择，没有人可以干涉。”

“哪怕你不喜欢？”

“是的，哪怕我不喜欢，我也只能接受，或者拒绝接受。”

“拒绝接受会怎么样？”

袁明礼一瞄表情变得呆呆的童沫，笑着把人拉近，道：“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觉得我已经知道了。”童沫挨着袁明礼坐下。“其实我很认可你刚刚说的话，确实是应该如此。不管多么亲密的人，也应该尊重对方的喜好。自己可能不理解为什么要喜好这样的东西，但是因为对方喜欢所以也试着去接受。就好比……如果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有了来福，而我不喜欢猫。不是什么过敏，心理恐惧就是不太喜欢。而你很喜欢来福，它陪伴了你好多年。忽然我说，有我没它。”

“你又不是小丫头。”袁明礼很嫌弃地说道。“不过如果你偶尔这样，我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童沫不客气地白了袁明礼一眼，道：“我侄女是小丫头，她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所以我尊重你和顾希的关系，接受他是你一个很好的朋友。但是，也只能是这样的关系。”

童沫和袁明礼对视了会儿，发现彼此的态度都很认真。袁明礼在不轻易间给童沫传递了一个很要紧的信息而童沫读懂了。这个信息的内容非常简单，只要童沫把顾希当作朋友，袁明礼就可以接受他的存在。一旦在童沫的心里，顾希的身份变了，超越了朋友的意义，那么袁明礼会干涉，或者，他会直接退出。

分手的恋人，要成为朋友，哪怕是理智如童沫和年长如袁明礼，都认为，这不可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原本童沫还想再保证一句比如我和顾希就是好朋友的关系，后来想想对他们来说有些多余。袁明礼并不需要这样的语言承诺，而且他们都知道，这样的保证没有任何意义。不再只是所谓的态度的问题，童沫和袁明礼都更加现实。事情只有你能做到，和你不能做到，而不是你能说到。

如果一件事被放在嘴上反复提及，只能说明你心里也清楚，你不会去做它。如果去做，根本不会有时间去一次次地提起。提起只是想让自己或对方知道，这件事我记着，我有去做的意识。也只是如此。

在童沫面前，童祉媛知道事情泄露后也没有再犹豫，掏出手机给童沫看了几张照片。都是街拍，是孙亦潼和一个陌生男人逛街的场景。没有很亲密的举动，也像是同事出来采购公司活动的东西，或者就是朋友间一起逛街。这些照片，是陆昭给童祉媛的。对童祉媛的隐瞒，童沫表示自己很不满。

“对不起。小叔叔。”童祉媛识相地低头做出认罪状。

“除了我，袁明礼和顾希，还有谁知道？”

“Lisa姐。”

“还有别的要说吗？”

“我……”童祉媛抬头瞄了童沫一眼，马上又低下，态度非常好。“陆昭是在路上意外遇到，就那么拍了下来，说本来也不想给谁，但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我喜欢祁开，所以……我也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安什么好心，有看戏的成分，但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和冯嘉，我也觉得他人不错，可这跟那件事没有关系。”

“以后记得第一个通知我。”

“对不起小叔叔，我只是觉得袁大叔是局外人，所以……”

“那如果祁开和孙亦潼真的出了问题，你会跟冯嘉分手来追祁开吗？”

“我不知道。”童祉媛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怎么样才是算对他好，所以……我会很认真地去考虑。小叔叔，我好像已经不是很单纯地想跟他在一起。我想他过得开心，因为他一直很开心，没有什么烦恼，嘻嘻哈哈，非常快乐。……我很喜欢这样的祁开，真的，我不想失去这样的祁开。”

在别人的感情上，确实，再怎么想帮忙，也没有地方使劲儿。

“不过我和顾二叔叔还是不一样的，算了。”童祉媛哼了一下。“刚刚还凶我，今天我要吃最贵的。”

童沫一扬眉，看着又在自己面前没形象的童祉媛，反而也轻松许多。

“这件事，先静观其变。”

“知道了。”童祉媛噘了下嘴，没有再反驳。

118、祁家家长

一直很开心的祁开最近不是很开心，祁妈说要过来X市，可能要住两天。老妈过来是为什么，自然不可能是单纯来玩的。祁开挂了电话后，第一个想到的还不是跟孙亦潼说，而是给童沫打电话。那时孙亦潼也不在身边，童沫也不在身边，而男朋友妈妈和好朋友妈妈比起来，童沫这里显然没什么压力。会来的事情终归是要来的，而且通常会扎推着一起来。童沫听完祁开那头讲完，眉头已经皱起了。没准等他到了袁明礼的岁数，自己看起来会比现在的袁明礼年纪大。等我到了你的年龄，想想还挺有小言调调。

在被家长打过招呼后，未雨绸缪的童沫已经帮祁开研究过X市的房价，到还真没有把祁开跟孙亦潼回去这个可能归纳进来。如果孙亦潼想回自己的老家，这个问题似乎更加严重。只是该问题出现后，严重不严重这个程度对祁开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得处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本身才是关键。如果祁开愿意孙亦潼去那里他就去哪里，现在的烦恼可能也就会自动消失。而祁开的烦恼，袁明礼已经帮他梳理过。

在承认自己将来的伴侣才是那个最重要最需要把她的顾虑排在其他人前面考虑后，祁开发现问题还是没有办法得到解决。或许留在X市本身并不是祁开真正想要的生活，或者他跟童沫一样，远离家乡来到一个遥远的陌生的城市，生活节奏不一样，气候不一样，方言不一样，饮食习惯不一样，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有意思。但是最后，还是会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乡。除非有一个理由，比如说有一个人，把我们留下。

不再是你一直都是我罩着的所以我要跟你在一个地方这样孩子气的话，祁开头脑简单，但不傻。

“有时我自己忽然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吗？有些无法想象。以后也死在这里？”

除了自己的家乡，有什么理由，让我们去爱上另外一座城市，最后还甘愿老死在那里？连祁开都会有这样的意识，那么袁明礼呢？童沫不禁想，袁明礼真的会愿意跟他一起离开吗？换做是他呢？

“小面面说她喜欢这里。我也喜欢，很多人都喜欢这座城市，但是留下来，过一辈子……我不知道。”

祁开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快三年，有一个固定的住所，东西一应俱全。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两个人从校园里走出来感情很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在同龄人里算可观。这个问题在很多人眼里可能不需要那么快决定，毕竟毕业才三年，那多久才够久？五年吗？总不可能要十年吧？他和孙亦潼是要结婚的，祁开希望那个时候有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家，不只是一个每天回去的房子。真正属于他们的，包括格局和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