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有句话我也可以放在这里，对于我和祁开的未来，我会竭尽所能地去维系，不会轻易放弃。”

和孙亦潼分开回来的路上，童沫断断续续地想了一些事情。竭尽所能其实是一个中性词，它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正负面因素，但就这件事本身，童沫是赞成孙亦潼的。在一个彼此固定的关系里，当事人双方确实应该竭尽所能地去维系它更长久稳定的发展。在孙亦潼和祁开的关系，孙亦潼是更成熟的那一个。

回去的路上，童沫给童祉媛发了条信息，让她周末来吃饭。童祉媛那里回复得很快，还带着很可爱的表情卖萌。自己的小侄女，还是自己印象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作为叔叔，为侄女的感情问题操操心，童沫觉得无可厚非。童沫现在有了自己稳定的感情，被另外一个人关心和需要着，童祉媛也应该有。和童沫不一样的，童祉媛并没有一段父母深爱自己的美好回忆在支撑她，没有一个爱她的奶奶照顾着她长大，很多时候她只能依靠自己从那个不快乐的童年里一点点走出来。说是童沫有保护欲也好，怎么也好，他打心眼里希望童祉媛可以找到一个爱她的人。至于冯嘉，童沫不知道，因为他心里住着另外一个女人。

而祁开，至少现在的祁开，他并不爱童祉媛，不是那种男女之间唯一的爱。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对。”和袁明礼聊了下自己和孙亦潼聊天的内容，发表了下自己的感想后，认真倾听了好一会的袁明礼先生开始表达自己的意见。袁明礼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小青年之间的感情纠葛，不过童沫关心的话他还是乐意听的。“我们心里不可能随时清空了才能等着下一个人入住，很多时候你要做的是如何去平衡残留在心里的影像和新存储进来的人之间的关系。过去不可能抹灭，谁也不是空白的。”

“那也是要一个很成熟的个体才能做到。”童沫想了会儿辩解道。“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前任必须被清除干净，就像他或她从来不存在。”说到这里，童沫自己停了下来，和袁明礼对视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说法确实不太可信。而袁明礼，无比淡定地看着童沫，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两个人会真的有分歧。

“怎么不说下去了？”

“因为无法反驳。”童沫笑着撇了下嘴。“你是对的。我好像有些被孙姑娘的小情绪带跑，那种小青年的非此即彼，舍我其谁的感情需要。没错，我们谁都不可能被清空了重来，过去会一直延续到未来。”

“过去的经历会改变我们，甚至重塑我们，那是不可能再有的时光。所以不管是好是坏，它都会留下。”

“所以你才是现在这样，嗯？”童沫俯低身体探向袁明礼，压低声线，挑起眉。“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原本正经坐着跟童沫谈正经问题的袁明礼忍不住笑了，边笑边伸出手拍上童沫的脸颊，回敬道：“到底谁才是那个有大故事的男人？你不仅是个管家公，还是一个咨询师和感情顾问。”

“相信我。”童沫一拍胸脯，无比得意道。“我对人性确实有一定的了解。”

“哦？”袁明礼一样压低了声音，神秘道。“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童沫贼贼一笑。“不告儿你。”

袁明礼对于这样的童沫有一些无奈，但不可否认，相比之前那个爱说道理的童沫，他到更喜欢现在这个有些小无赖的童沫。童沫是现在的性格，跟他的过去有关，袁明礼一直都知道。只是那个过去是不是对袁明礼重要，比如他是否一定要探究真相，现在已经不那么确定了。童沫跟他交往开始，其实从他们认识开始，他就能注意到这个人的变化。他时而很事故，时而孩子气，两种本矛盾的属性如今已经在他身上越来越和谐地融合在了一起。换句话说，童沫就是这个样子的，或者，这就是童沫是的样子。

132、出现新人

因为顾希有自己的问题在烦恼，童沫没有马上把祁开的事转告他，在两个人联系时，更多的是把精力投注了顾希身上。从顾希口中得知的情况，和童爸告诉童沫的所差不多，顾爸，并不太接受。

不接受，却也没有让顾希改变，只是自己在较劲。一方面顾爸想要顾希过他自己喜欢的生活，另一方面他也想顾希的生活可以简单一些，不要像他的父母。遇到一个好姑娘，成家生子，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过一生。而顾希似乎注定了无法这样，在追求自己人生的路上，太多的问题，顾爸已经无能为力。

虽然顾希没有特意撮合顾爸和陈阿姨，两个人也确实有感情，成熟思考后结合在一起。但小如的出生确实有顾希的原因，有顾希做的思想工作。虽然顾爸也很爱小如，很高兴这个小丫头的存在，可一想到里面还有自己儿子在打的小算盘后，依旧会有一些不满。当然这种不满只对针对自己的大儿子。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偷偷摸摸瞒着自己算计了那么久，顾爸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貌似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顾希是同性恋这件事本身。童沫只能安慰顾希这个事情不能急于一时，顾爸会生气，也是出于对顾希的关心。顾希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从童沫嘴巴里说出来他会更爱听罢了。

顾妈没有多留，又去看了徐爷爷他们就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在等她关爱。至于家长们都谈了些什么，孩子们暂时是无法知道的，只知道顾希这边的出柜算是完成了。顾爸顾妈再有意见，也不能真把顾希怎么样。顾希已经成年，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父母也有自己新的家人。等顾希找到另一半，这个原来的三口之家就彻底变成三个家庭。小阳阳也知道小如的存在，她是哥哥的妹妹，但不是他的妹妹。

暖暖阳阳都是七月出生的，差了一周，到现在也满三岁了。孩子总是长得很快，像小如也半岁了。戴斌和杜薇的新年宝宝，再过两个月就要出生。总是会有孩子到来，就如总是会有老者离世。

袁明礼的父亲在这年夏天生了一场大病，入秋的时候才好转，期间童沫会陪着袁明礼去看望他。看到病房里老人那一刻，童沫也深刻意识到，袁明礼不仅也是从婴儿开始成长，他一样有越来越年迈的家人需要他在身边关心和陪护，哪怕在他小的时候，他们给予他的爱只有三分之一。

跟童沫商定过一起回童沫老家的事宜后，袁明礼并没有只是说说，他确实在行动。袁明礼最开始发迹的那个合作伙伴就定居在童沫的家乡，袁明礼本人多年来时常来往于两地，也结识了不少人，事实上他完全不需要童沫的帮忙。在童沫的家乡那样的城市成立分部或者一个简单的办事处，作为一个有商业头脑和野心的生意人，它应该一直都被写在自己的规划书里。只是这个计划实施的时间没有那么早，可能派去的只是一个区域经理或直接在当地进行人才招聘，袁明礼本人，并不需要真正搬过去。

袁大姐的儿子鲁晨这年夏天大学毕业，一直拖到了七月底才过来。住宿是袁明礼给安排地，那时老爷子身体就不太好，刚刚开始住院治疗。工作的问题孩子想先自己找找，袁大姐那边也同意，说不急，正好还可以去医院陪陪自己外公。至于大侄子的爷爷奶奶是不是舍得，袁明礼都没问，童沫就更不关心了。

大外甥是袁大姐送过来的，袁大姐也在X市住了一个多礼拜。对于袁明礼打算跟童沫回去这事，袁大姐似乎有些看法，具体她和袁明礼怎么说的，童沫并不清楚。对于童沫来说，那是袁明礼的家事，他不会主动插手，相信袁明礼可以处理好。如果不行，袁明礼会自己跟他说，他们家的事也是如此。

周末，童祉媛带着一件给来福的新衣服和几个罐头来吃饭，童沫才从厨房转身出来，他家来福喵就变成了长尾巴的星爵。童沫调侃到还不如直接把来福染成火箭，那体型足够，他那盆盆栽快被啃成格鲁特了。

祁开和孙亦潼的事，童祉媛依旧不知情，或者她知道，只是不想提。冯嘉妈妈来的日期已经确定，只待一个礼拜，在童祉媛生日前一周回去。来的理由是参加好姐妹女儿的婚礼，顺带看看自己儿子。童祉媛目前跟冯嘉发展很稳定，两个人上周末还一起出去登山。冯嘉喜欢打网球，小侄女觉得好玩在跟她学，还约了童沫和袁明礼什么时候有空一起来双打。可以不提到祁开的话，童祉媛是不会再提到他的。

“你还记得我高一的时候你送过我一本书吗？里面讲，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开始，结束，重新开始，再次结束，它永远是在变化。不管是处于哪个阶段，都不需要太患得患失，做好自己就行。”

“我给你送过心灵鸡汤？”童沫诧异。“不可能吧？”

童祉媛眯着眼睛看看一脸怀疑状的童沫，转向袁明礼道：“大袁叔叔，你觉得是小叔叔送我的书吗？”

“确实像是他送的。”袁明礼帮腔。

童祉媛不知道什么是开始，管袁明礼叫大袁叔叔，她说这样亲切。袁大叔什么的感觉不礼貌，而且袁大叔叔也不合适。但叔肯定是叔，辈分没错。童沫没在这事上说什么，反正袁明礼也没意见。如果童沫没有记错，他是童祉媛的小叔叔，顾希是顾二叔叔，大叔叔是祁开，所以能避开也就避开吧。

袁明礼被童沫推回厨房，打算好好“教育”下自己侄女时，门铃响了。童沫看了眼屏幕里的人，一时还没认出来。幸好袁明礼过去看了一眼，说是他外甥，鲁晨。童沫知道他已经来了，只是没想到他这天来。

大外甥客气地拎着一袋水果，一个人过来串门，那会儿袁大姐还在，这会儿在陪自己父亲。

“你好。”鲁外甥跟童沫差不多高，比前一次见时胖了点也黑了点，额头上长几颗痘痘。这个外甥长得也像他舅舅，不过他像的是大舅舅，而不是袁明礼这个小舅舅。对于袁明礼是小舅舅这件事，童沫还乐了好一会儿，因为他是小叔叔，两个人一样一样的，都是小字辈的。

“你好，快进来吧。”童沫侧身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

“谢谢。”大外甥挺礼貌，对童沫笑了笑，刚把水果递给他，就看到自己小舅舅也在。“小舅舅好。”

“你妈知道你过来吗？”

“跟她说了。”大侄子看着带着围裙的袁明礼，忍着没笑，自己开始换鞋。“我来蹭个饭，方便吗？”

“都拎着东西来了，还能不给你吃？”袁明礼和鲁晨关系不差，两个人说话也不见外，如果不是童沫在估计最后那三个字和那袋水果都不会想着买。本来也是小辈，来自己舅舅家吃个饭也不算什么事。

童祉媛在客厅拿鱼干逗来福，这会儿也好奇地探过头来看。

“有客人？”

“也是来蹭饭的。”童沫对童祉媛招了招手。“我大侄女，小媛。”

“啊，喊我呢？”童祉媛抱着来福走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对鲁晨笑了笑。

“这我大外甥。”袁明礼给童祉媛介绍道。“阿晨。”

“总算是个同辈。”童祉媛先打招呼。“你好。”

“你好。”鲁晨对见到童祉媛很意外，又看看童沫，又看看童祉媛，老实道。“真的没想到你侄女那么大了呢……啊，不是，我是说，看着跟你差不多大，我还以为应该是幼儿园小学什么的。”

“我比我小叔叔大，可惜他辈分压着我。”童祉媛常来，还有属于她的客房，也算小半个主人，比鲁晨表现自然很多，就带着来福招待大外甥。童沫还是跟袁明礼回到厨房里，准备四个人的晚饭。

童沫很少看到童祉媛和同龄人待在一起的样子，小时候她就喜欢跟在他身边，扎在他的小团队里，虽然也有自己关系好的同学，却没有跟他们那么熟络。童祉媛很早熟，不像童沫那么过分，但依旧喜欢更年长一些的朋友。而祁开总觉得是个意外，虽然年纪是比童祉媛大，但心理上确实蛮幼稚。

而意外，总是会更复杂些。

两位长辈和两位晚辈的相处还算融洽，加上有毛茸茸的润华剂。鲁晨开始有些怕猫，因为小时候被猫抓伤过。吃过饭就一直坐在边上看童祉媛跟来福玩，两个人时不时地聊聊天，共同话题总会有一个。

因为吃的是晚饭，没坐多久就要各自回家。袁明礼和童沫的意思都是他们负责送人，反正也顺路。

“我今天就不劳烦二位叔叔啦。”童祉媛已经开始吃饭后水果。“我男朋友等下来接我。”

“冯嘉？”童沫扬眉。

“他今天加班，现在差不多出来了。”童祉媛看看时间。“我们顺路要去下商场，给他妈妈买礼物。其实东西已经提前看好了，他说想再让我帮忙看看，毕竟直男的眼光……通常不太靠谱。”

童祉媛已经解释得很清楚，童沫就没有多问，袁明礼直接拿了车钥匙，说自己送外甥就可以了，顺便见见自己大姐。鲁晨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沉默起来，就临走跟童沫和童祉媛说了再见。

童沫转了转眼珠，回头看看自己的小侄女。童祉媛抱着来福揉毛，还挺不舍得放下。

“小叔叔，我也想养小动物。”说着把来福抱起来蹭蹭脸。“哎呀太可爱了。”

“等你能养活自己再说。”童沫长辈口气。

“我小时候就一直想养个小动物，还去院子里喂过小鸟。有一次来了一只流浪猫，很可爱，是白黄黑三色的田园猫，可是后来被邻居家养的大狗咬死了。”童祉媛边说边各种逗着来福。“有一个小动物陪着一起长大，多开心啊。……等我赚钱能养活自己了，我就去养一只小猫，或者小仓鼠，小兔子什么的。狗的话可能环境不允许，而且工作一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让它在家里等一天，感觉很可怜。”

童沫走过去坐在童祉媛身边，抬手像童祉媛抚摸来福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小叔叔。”童祉媛红着眼睛看向童沫。

“喜欢就养吧。”看着这样的小侄女，童沫觉得挺心疼的。“但一定要体检和打针，钱不够问我要。”

童祉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道：“刚刚忽然很感慨，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最后半句就忍不住笑。”

“那好。”童沫故意板着脸。“钱没有了。”

“我很高兴13岁那年被送到太奶奶那里，然后认识你。”童祉媛放下来福，扑过来抱住了童沫。“如果我们可以再早一点认识多好啊，不过也不晚，虽然你一直各种教育我，但……我还是很高兴。”

“傻丫头。”童沫拍了拍童祉媛的后背。“小媛，我们可能不被自己需要的人那样爱着，但你一定要相信他们一样是爱你的，只是使用的方法跟你要的不一样。另外……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

童祉媛不解地抬起头。

“过你的生活，但不要放弃。如果对你很重要，就一定要坚持。”

童祉媛想了会儿，眼睛又红了，但嘴角挂着笑，对童沫猛地点了下头。

“不管怎么说。”童沫煽情地来了句。“你还有我这个叔叔。”

“是小叔叔。”

“反正是叔叔。”

冯嘉是直接在小区外接的人，童沫陪着童祉媛等了一会儿。冯嘉见童沫也在，就下车打了个招呼，还问童沫什么时候有空，他们可以一起双打，网球羽毛球乒乓球都可以，麻将牌也会。没有拒绝的必要，童沫自然会答应，就算没有堂兄他们和童爸的叮嘱，只要有他之前对童祉媛的承诺就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