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维克多说，“我只是听到外面有点声音我出去看看。”

他看到伊恩瞬间安心了下来，“谢谢你陪着我。”

维克多走到他身边，他感觉伊恩的体温下降了一点，然后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感觉好点了吗？”

伊恩点了点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咳嗽了两下，“好点了，就是有点头疼，我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维克多看了看吊瓶里的溶液，按了一下床边的按钮叫来了护士。

很快护士拿着东西走了进来，她不时地瞟着维克多，看着这个话不多的俊美的男人，“他是你的朋友还是兄弟？”

黑发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说：“朋友。”

“你可真是温柔的男人，他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护士笑了笑，“他浑身都湿透了，一会儿得给他擦擦身体或者干脆洗个热水澡。”她很开心自己遇到了他们，病人安静听话还带着这么一个漂亮的朋友。

姑娘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于维克多，以至于她在换针的时候戳错了方向，伊恩倒吸了一口气，“嗨！”

护士小姐立刻把针拔了出来，鲜血从伊恩手背上冒了出来，“对不起！”护士紧张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空气里现在满是伊恩的血腥味儿，维克多咬着牙冲护士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感受到自己的獠牙不受控制地在往外冒，“给我滚出去！”

女孩儿被吓了一跳，有时候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格外可怕，她赶紧重新把针头插好，惊恐地说：“抱歉，先生，我……”

“滚出去！”维克多低着头又吼了一声。

接着那年轻的护士就快步离开了，伊恩感觉维克多有点不对劲，他舔了舔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冷静点，维克多，你怎么了？”

维克多抬起头看着伊恩的时候满眼只剩下一片血红，他强忍着自己不断涌出的冲动，“没什么，伊恩，只是对你的血有些反应。”

伊恩看着他，维克多缩着肩膀的样子显得有些可怜，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但伊恩觉得那一定很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维克多好像终于恢复了平静，他把脸从手中抬起，有些疲惫地说：“伊恩，你去洗澡吧，小心点儿瓶子。”

“你确定你没事？”伊恩担心地看着他。

“我没事，”维克多说，“等你睡着了我得出去找点东西吃。”

chapter21

维克多觉得自己很丢脸，他已经三百多岁了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心中野兽的爆发，他瘫坐在椅子上，嗅着空气里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应该注意自己的进食频率了，维克多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单，走到了还沾着血迹的床边。

那抹鲜红此刻是如此刺眼，维克多能感觉到心中的什么在蠢蠢欲动，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处痕迹。很自然的，他的獠牙就这么完全生长了出来，接着他突然弯腰跪下，用鼻子嗅着那处甜美的刺激的气息。

而这无异于毒瘾者嗅到了海洛因的味道。

他昏昏沉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血渍，这是他第一次品尝伊恩的血，他甚至产生了一丝愧疚与欣喜的感觉，一种宛若禁忌的快感在他头脑中流窜。

这种感觉是如此之好，以至于维克多情不自禁地在喉咙里发出了呜咽声。

就在他陶醉在这种味道里的时候，浴室里传来了更加浓烈的香气。

“伊恩？”维克多双眼变得异常通透，这让他的瞳孔深得就好像两颗黑曜石，他站起来走近了浴室门口，“我嗅到血腥味儿了，你怎么了，伊恩？”

“我不小心把针弄掉了，该死！”伊恩的声音似乎相当混乱，“我划破了手背，其他没什么，别担心，维克多。”

“嗯。”此刻的维克多已经被这种气味完全吸引，他回味着舌尖上残存的血腥味儿，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个错误，饥饿的人在品尝了完全不够分量的美食后只会更加饿，他贪婪地嗅着从浴室里飘出的味道，他想那些珍贵的血液说不定正随着水流飘走，真可惜，他想着，手情不自禁地握在了门把手上。

伊恩正在用水冲着手背的血液，他听到门把手的转动声，回头的时候，维克多正站在门口。

他金色的眸子发出诡异魅惑的光晕。

“我没事，维克多。”伊恩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马上就好。其实你现在出去也没什么的，一会儿我可以自己叫护士。”

但维克多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伊恩惊恐地看着他，花洒的热水就这样从维克多的头顶淋了下去，打湿了他漆黑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

“你要吸我的血吗？”虽然感到牙齿都在颤抖，但伊恩努力告诉自己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

“我不知道……”维克多的眼神中透露出他内心的纠结，他直直地望向伊恩的眼底，热水打湿了他的睫毛。

就好像一只雨中的黑色蝴蝶，而那金色的奇异的虹膜，此刻就像宝石般剔透地镶嵌在白玉上。

他真美，伊恩感到自己在心底轻叹一声，他看着对方抬起手把湿透的头发向后捋了一下，接着用舌头舔了舔颜色鲜艳的嘴唇。

“维克多，”伊恩看着他，他不确定这还是不是自己的声音，“我想你可以吸我的血。”

维克多的眼眸又淡了几个色调，热水淋湿了他白色的衬衣，维克多似乎有些不舒服地扯了一下领子，他的声音也变得异常低沉沙哑，“永远不要对一只吸血鬼说这样的话，伊恩。”

chapter22

温暖柔软，带着点辛辣的味道。

吸血鬼的尖牙刺进了男人的皮肤。

甜美的血液涌了出来，维克多吞咽着，他浑身的细胞都因为对方的血而欢呼。

“伊恩……”他在他耳边低喃着他的名字，柔软的嘴唇吮吸着生命之液。

男人滚烫的肉体在他怀里，伊恩乖巧地就像只小兔，维克多宽大的手掌抚过他身上的每一寸，冰凉的手指在其脊椎间爬行。

“维克……”对方双眼迷离，唇间只剩下呼唤对方的名字的声音。维克多感受到他的驯服，咬得更深了点。

吸血鬼没有张嘴吸食，而是任那些血液顺着男人精壮的身体缓缓流下。等到那些红色的液体爬过男人结实的腹部埋入隐秘之地时，维克多才跪在他面前，从下面一点一点的把那些甜美的液体一点一点地舔掉。

伊恩轻轻喘着气，手指插入对方漆黑的发间，他鼓出的胸膛起伏着，仿佛在昭示着他的生命之活力。热水打湿了他的眼睛，有什么不能忍受的痛苦又或是快乐，让他咬紧了嘴唇，嫣红的血液从齿间流出，维克多看到后立刻吻了上去。

“我的血是你的……”在对方含着他的舌头吐出这句话的时候，维克多再也忍不住地咬着他的脖子拼命吮吸着。

花洒的热水像下雨般在两人耳边哗啦啦作响，雾气弥漫的浴室，一个浑身湿透的黑发男人正埋首于棕发男人的颈项，冰凉的舌头在其项间打转却迟迟没有把利齿刺入。

“维克多？”伊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吸还是不吸？”

被拍了一下后，维克多猛地抬起头，刚刚的一切宛若肥皂泡一般破碎了，他看着伊恩白皙光滑的脖子，深吸一口气后摇了摇头，“伊恩，我很饿，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你会死的，我还是出去找点东西吃吧。”

在听到维克多的话语后，伊恩点了点头，笑着说：“这是个好主意，维克多，你看上去能吃掉一头牛。”

维克多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了浴室，他关上门后就走到了窗户前，打开窗户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在浴室的伊恩靠着背后的墙，把手埋进手掌。

我刚刚到底在干什么，他叹气，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居然让维克多吸我的血！

他很快地洗完，然后套上浴袍走出了浴室。

而在北方的牧场，在被乌云半遮的月光之下，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埋首于一只白色的山羊的毛发间，可怜的羊儿像被施了魔法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它周围的伙伴则躲得远远的，并且在不断地往后面挤去。

维克多在这只羊儿倒下之前停下了嘴，他喘着气，抹了抹嘴边的鲜血，然后伸出手臂捞起最近的一只羊儿再次咬了下去，而在他脚边已经躺着好几只羊的尸体了。他金色的眼眸闪烁在黑暗之中，白色的衬衫几乎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已经解决了自己的饥饿，但却总是无法平静，于是他咬得更深了点，羊儿发出一阵哀叫。

伊恩，他在内心呼唤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接着晶莹的泪水就顺着他的眼眶滑落进了山羊染血的毛发间。

chapter23

“说老实话，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吸血鬼，”红发的菲利克斯撇着嘴，“你们这个年纪的都这么奇怪吗？”

身旁的吸血鬼穿着深蓝色的斗篷，看上去身材十分娇小，金发从她宽大的帽兜中钻出好似阳光下的向日葵花瓣，她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穿着镶宝石的红色鞋子。

“好吧，我想我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菲利克斯瞟着远处的那个家伙说，“你就一直这么看着他吗，我的小姐？”

女孩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用清脆的声音说，“事情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发生，”她微微叹了口气，“但我还是担心，担心干预的程度不够又或是太多。”

这样的口气让她显得有些过于老成，但菲利克斯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装神弄鬼。“我发誓我上次暗示了他，就照您说的那样，”菲利克斯说，“我甚至假扮了苏格兰长老会成员，这足够我被强制入睡半个世纪了。”

“不用担心，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女孩对他说，“事情终究会走到那一步。”她站起来，夜晚的风扬起她的斗篷，深蓝色的布料在空中好像一只蓝鸟的羽翼，“他终将回到我们身边，这是他给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命令，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说实话，我至今仍不知道你口中的他是指谁，”菲尼克斯挠了挠一头红发说，“听上去是个很厉害的人，是你的创造者吗？”

但回答他的只有夜晚的风。

晚上，伊恩接到了一个电话。

“嗨，我的天，你这几天去哪儿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相当焦急的声音，“我看到你的店塌了，我都快吓死了！我问了你的邻居，他们说你被一个男人带走了，是维克多吗？你现在在哪儿？哦，老天，你没事吧？”

伊恩相当平静的说：“我没事，戈登，现在我在医院，只是有点发烧，”他看了看身旁空荡荡的椅子和上面挂着的黑色外套，“维克多和我一起。”

“那就好了，他看上去对医院很熟悉，”戈登在那头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接着松了口气，“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看你。”

“不了，”伊恩伸出手抚摸着那件外套，“我明天就会回去。”

“回来？回哪儿？！”戈登说，“你家简直都成废墟了！”那边的戈登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要不你住我家来吧，”末了他加上一句，“要是维克多想过来也可以。”

“不，戈登，”伊恩说，“我想我还是……”

对面的戈登立刻打住了他，“伊恩！”他几乎是失声喊道，“我知道了！”

伊恩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而这微弱的气流声对面的戈登听得一清二楚，“明天见，伊恩。”

“明天见。”伊恩挂断了电话后深吸一口气，他本来想等维克多回来的，但现在他感觉很困了，伊恩放下电话，把椅子上的大衣拽过来盖在被子上，他突然觉得有些冷，又或是一种无力感让他觉得寂寞，他想维克多应该不会介意的。

chapter24

戈登站在已经没有屋顶的咖啡店旁，其实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店有够过时，他看了看墙壁上用幼稚笔法勾勒出了几片绿色的叶子，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用这种装饰了吧。

天渐渐黑了下来，路灯慢慢亮起，在街道的尽头，戈登看到了一个人影，他向前走了几步，才看到是两个人。

伊恩看上去瘦了一点，他身上穿着厚大衣，戈登没有看见过他穿过这样的款式，不过还是挺适合他的，要说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和维克多现在更像一种人了。

“嗨，伊恩，维克多。”戈登对伊恩笑了笑，然后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谢谢你照顾他，他就是那种连自己的情况都搞不清楚的人。”

他的话让伊恩皱了皱眉，但他只是咳嗽了一声。而维克多转了转金色的眼珠，克制地点了点头。

戈登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这让他的心中窜起一丝无名的怒火，他越来越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无法介入。

他有些垂头丧气地跟在他们后面走近了后面的屋子，谢天谢地，厨房的屋顶还是完好的，伊恩用抹布抹了抹桌子上的灰，给他们倒了杯水。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伊恩？”戈登拿起一个水杯，他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维克多。

伊恩撑着身后的桌子，“我想我得好好把这里修缮一下了，”他抬起眼看了看周围，“还真是破旧，不是么？”

戈登看着伊恩，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伊恩，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伊恩打开这个黑色的文件夹后发现里面是一些照片和介绍。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介绍给我的，在商业街的一间空店铺，”戈登站起来来到伊恩身边，他用肩膀靠着他，用手指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这是我前几天去看的时候拍的，你看，这里离电影院也很近，人流量应该不成问题，在这之前这里是一家蛋糕店，不过店主回美国去了，里面有些设施你还是可以利用。”

在戈登喋喋不休的介绍中，伊恩用余光看着维克多，对方只是静默地坐着，安静地好似融入了身后的暗影之中。

于是伊恩把注意力放在了戈登身上，“抱歉，戈登，我并不想搬离这里。”

“离开这里你能有更好的发展，”戈登注意到了伊恩刚刚的走神，“要我再跟你解释一下那是一个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吗？在商业街，你每天能够接待数不清的客人。”

“我想我不喜欢吵闹。”伊恩挠了挠头发并和戈登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个举动让戈登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现在维克多还在场的情况下，他不想让伊恩拒绝自己，他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黑发男人根本对伊恩没有什么帮助，作为朋友，每次见到维克多的时候，戈登都觉得他看上去很冷漠，要不是他长着张漂亮的脸，戈登也绝对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那你就喜欢这间永远都不会有人的破房子？”戈登对他说，“就这样继续你这枯燥乏味的人生？”

戈登的话开始有些偏激，伊恩瞪着他，“这是我奶奶的房子，戈登，也许不那么好，但我喜欢这里。”

“但待在这里只会让你一辈子毁了！”戈登说，“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那天屋顶倒塌的时候你待在大厅里的话你现在会怎么样？伊恩，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或者说你和普通人的思维不一样。为什么你不能克服自己的缺点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呢？你可以变得更加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