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剪韭——司马拆迁
司马拆迁  发于:2015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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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已经凉了的鳟鱼包,鳟鱼煮熟弄碎,用偏酸的美乃滋拌入西芹丁,胡萝卜丝作馅,面包是普通的黄油面包,卷成长条后在表面涂抹蛋液,再均匀地沾上白芝麻。烤出来就膨胀成椭圆形面包样。

里面的馅料很丰富,把面包里塞得满满的。可放了太久,鱼肉的腥气放凉就明显,吃完我觉得冷和腻了。

我想方忆杭是怎么回去,我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看见他。这个点整个城市都昏昏欲睡,他打车还是乘地铁,地铁窗外是空洞的黑暗,车里是LED照明的光。

他像一颗小的星,初冬闪耀过一阵,之后换成其他星座在夜空照亮发光。

12

圣诞聚会照例在平安夜下午四点。

李成成携女伴逐一向宾客打招呼,我看了看,卓小姐容光焕发。

李成成搂着他孩子的妈,对我举起香槟:“请吧。”

半小时后,我穿梭在逐渐增多的客人中,大笑着对认出我的宾客送上拥抱,说“Merry Christmas!”酒光灯影里我捕捉到许多惊讶眼神,但我选择敞开口袋赠他们以榛子巧克力和太妃糖。

宴会厅上五盏水晶吊灯已亮起,层层叠叠的玻璃枝桠放出光芒,又照在楼梯拐弯处巨大的圣诞树上。我等过几对熟悉的男女,等到齐敬恒和吴悠到来。我走上去像恶作剧一样用力拥抱齐敬恒,用力闻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深入鼻腔和肺腑,我觉得心中充盈炽热酸楚的气体,好像一戳就要爆炸。

他在我的怀抱中僵硬,我没看他的表情便咬上他的嘴唇。周围爆发出笑声,我将巧克力塞进他西装胸前口袋,也退开一步,说:“Enjoy tonight”吴悠挪不开眼地盯着我们,站到我面前,撅起嘴唇等着被吻。我大笑着捧住他脸颊,说:“不和你。”在他额头珍惜地烙下一吻,然后像舞台上的男主角那样行礼鞠躬退场。

耳边是鼓掌起哄的声音。

没人严肃以待,因为今夜我是圣诞老人,沾着柔软的白胡子,穿着丝绒红套装,背着装满糖果的包袱。

陈迥明向我举杯示意,我扯掉帽子胡子糖果袋,在穿各色小礼服的女士和西装整洁的男士中扯开宽皮带抽出上衣,侍者微笑从我手中接过,我单穿衬衣,端一杯酒向他走去,没有回头,好像从四面八方向我和齐敬恒涌来的目光和灯光是令人晕眩的惊涛骇浪,而多年朋友所在的角落是我的避风港。

他张开手臂与我拥抱,将我介绍给他的未婚妻法瑞卡。

最后的客人到来时,我在与法瑞卡聊天。她正轻声告诉我这座城市多么矛盾而调和,如此古老而不知疲倦,像所有国际都会一样显示出卓越的包容与同化能力……

她抵达酒店小宴会厅时正是日落,窗外的余晖照得玻璃金黄,看上去仿佛发烫的麦芽糖。这一层是半面墙加半个斜坡屋顶的玻璃钢结构,日暮景观简直可用壮观形容,一种金黄的颜色带着来自太阳的威势降临人间,凡人在这样的力与美面前无以应对。

黄金般的夕阳终将过去,此时夜幕降临。我问她陈迥明是不是已经将上海引荐给你,那是我们的东方明珠。她赞叹地说是的,当然,韩,你们的每座城市都与众不同地独特着又理所当然地震撼人心。我想她陷进去了,为陈迥明陷进去了,爱人生长的地方自然处处是天堂。我偏过头拿酒,看见露西挽着方忆杭登场。

我第一眼并未认出是他。

不是因为发型,白西装,领结,但或者就是因为这些精巧的细节,我在他身上定了定睛。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方忆杭的幕布已经拉上,可就在今晚,就在此刻,我的心脏忽然被猛撞了一下。好像一个重音符敲下,我并不知道他能有如此光彩,这个清淡干净的小孩蓦地把他一丝不苟到精致发光的一面扎上丝带呈现在我面前。一个合适的场合,一个精心挑选的时机,幕布重又拉开,这种悸动如同我关注白玫瑰太久,在一个夜晚,在散步时在我的花圃里发现一朵我不曾留意过,却在平静的月光下开到恰到好处的淡黄玫瑰花。

我说失陪,越过陈迥明上前,吻露西的脸颊。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玩什么?”

“这是他应该有的样子。”她侧过脸,扬起小巧的下巴看着我,说:“我一向认为,只有祖母绿切割才能衬托出祖母绿宝石的光彩。”

那颗大祖母绿被露西拉到我面前,他微微皱着眉。露西起哄:“吻他吻他!”

他像圣诞节要糖果却不敢上前的小孩,当然是乖的那种。我吻上他紧抿的嘴唇,他甚至不知道张开嘴,止步于嘴唇和嘴唇相压。

但他吻起来像一颗薄荷糖。

李成成调整夹在衣领上的话筒,他先用手指敲两下,说:“各位,注意。”

场内迅速安静下来,只有舒缓的奏乐还在继续。他说:“我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今夜我们有一位不同寻常的圣诞老人。”

我靠在钢琴旁,重新成为焦点,只得对他和卓小姐回礼。

李成成:“所以,为了答谢他的拥抱热吻和糖果,我代表在座诸位,向他献上一份私人礼物。”

奏乐此时一变,弗拉门科舞曲的弦律节拍清晰,应和心跳。大门打开,碎纸礼花和彩带齐飞,圣诞树下几个戴麋鹿角的金发裸男踏着舞步昂首出场。

齐敬恒看了我一眼,我挑眉,吴悠激动万分,当先吹起口哨。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幸好今夜李成成已包下整层。露西笑到扶着方忆杭的手蹲下。

我伸出手牵了一个舞男,搂住他的腰亲吻耳垂,在舞曲中旋身,而另外四个人围着我旋转,颈上系着黑领结,而挺翘的臀部上缀着毛茸茸的鹿尾,转到背面时欲拒还迎,刻意让鹿尾摇晃,很是热辣诱人。

我抱一个坐上琴凳,扯下他的尾巴,他善解人意地搭手在我肩头,臀部抬起让鹿尾连带着内裤滑下,露出一半股沟,又有意使没了内裤拘束的睾丸和荫茎撞到我手上,口中不住呻吟。

我用力拍了下舞男浑圆的臀部,看着齐敬恒的表情说:“嘘……收敛些,我的爱人不高兴了。”

一声脆响后他犹装听不懂,我掏出皮夹,重用英文问他:“现在听得懂了?”在他渴望的目光中卷起一沓纸币塞进他内裤,又一沓,那条小内裤很快变得更是鼓囊,边缘露出钞票一角。

我停下塞钱动作,舞男的视线热得快把我的皮夹点燃。我抚摸他染出来的浅金发说:“多遗憾这不是美金。宝贝,去找你的雇主,让他按一比一换给你。”再度扬手拍他屁股,舞男朝着李成成就去了,客人再一次哄笑起来。

主人祝酒:“An early Merry Christmas to all!”气氛到达高朝,侍者打开一瓶瓶新香槟,宾客们陷在金色带着起泡的甜美酒精里,饮具和矮桌上的餐盘都闪着光。卓安琪像所有贤妻一样站在李成成身边,分享他的欢愉和放纵。

群星闪耀,我接到佳奇的来电,端了酒去露台。开放式露台和宴会厅衔接的门道处用透明丝线悬挂无数槲寄生与圣诞红花环,我接完电话,不一会儿露西出来,满脸绯红地与我碰杯,吵着要喝交杯酒。

我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她反而大哭起来。我们与厅内只隔着一道玻璃墙,她踩着高跟鞋埋首在我颈间,滚烫的眼泪流在我脖子上。

我说傻姑娘。

今天法瑞卡告诉她,她不会同意自己的未婚夫扮演她的男朋友,她同情露西的处境,但事实是陈迥明从来不是她男友。于是露西这辈子唯一一次想带陈迥明到小时候最宠她的外公跟前,说一声外公放心,这是我爱的人的机会破灭了。

她哭着说:“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说嘘……

陈迥明一直在逃避她,但我们都爱她。我想起方才法瑞卡对我说,对她温柔一些,如果世上真有天使,一定是露西这样。

伤痛和眼泪在感情中是无可避免的,我拍着她的背说傻姑娘,你很有勇气,尝试过了,现在该放手了。

她渐渐平复下来,而我看向玻璃墙中,夜晚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吴悠揭开琴盖在我驻足过的地方弹琴,纤长的手指跳跃在黑白的钢琴键上,他扭过头在与齐敬恒说什么,齐敬恒聆听,坐在他身边为他弹跨越不到的两个八度外的音符。

露西抽着鼻子说:“学长,说个笑话。”

我说你知道李成成为什么每年圣诞都定在这里吗?她撇嘴说经理公关能力一流?我举起酒杯说你看。

三环长安街上堵得水泄不通的盛况。

露西醒悟,破涕为笑,说:“真损。”

我说是吧。

空中漫起细碎的雪,厅内眼尖的人率先欢呼。我们将迎来一个银白的圣诞节。

露西离开去洗漱,酒店有她需要的一切。我相信她很快会若无其事地出现。玻璃罩子里和玻璃罩子外像两个世界,我还穿着圣诞老人的红裤子,不知道自己属于哪边。冰晶一样的雪花飘入香槟杯,我先前喝下的酒精饮料,尽管度数低,也开始发挥作用。

玩过了闹过了,厅内安静下来,悠扬的乐声飘出,每个人都沉醉了。

圣诞老人的裤子松松垮垮,被风吹动,有些滑稽。我想起当年还在北美的时候,那是最好的岁月因为那在一切发生以前。有一年圣诞前,我们一群纨绔把一个朋友家别墅弄得大乱,就一起去费尔蒙订套房过圣诞。整一个圣诞假期,在复式的套房里度过,打牌,喝酒,定客房服务,白兰地,火鸡,南瓜派,两个女生要的是热苹果西打,我还要酒店为我找了本成人小说。当时齐敬恒也在,多半他和我们在一起不开心,我却以为他也享受这样的假期。

我看见方忆杭端着酒走到我面前,便心情很好地对他举杯。

他问我:“佳奇都和你说了?”

我说是。这小子直球打得很不错,佳奇在蜜月中为他打电话给我说清他们间的事,他们曾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一年前已结束,此后只是朋友。佳奇说他救过她一命,再度拜托我关照他。

我问:“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

方忆杭低着头看我放在栏杆上的酒杯,说:“我以为你对我没有好感。”

我笑起来,不知为什么发笑。佳奇带他来见过我两回,我说无论你喜不喜欢她,她喜欢你。至少是喜欢过。方忆杭却不羞赧,他说他很久以前就对我好奇,想接近,原本只是想弄明白这种感觉……那天晚上接到我打错电话,却感觉复杂,复杂我是打给别人,庆幸听起来人家不要我。

我说:“庆幸的部分不用告诉我。”

他说:“我不想有保留。”

我笑:“没必要。”

他想说什么,我说Frank Sinatra,听过没有,Have Yourself a Merry Little Christmas在我们过圣诞的时候就是老歌了,我和着怀旧圣诞歌的声音低低哼唱:

From now on

Our troubles will be miles away

Here we are as in olden days

Happy golden days of yore……

他看着我,眼光里含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拿起空杯,他迟疑地舔了舔嘴唇,突然主动将唇贴上来吻我。

我扶住他的腰,教他怎么接吻。像和一只什么小动物玩闹,厅内透出的光足够我看见,他和我交缠的舌是粉红色的,矜持的,节制的,却是沉溺其中的。我想我需要什么,今晚一件衬衫和血液里燃烧的酒精大概还不足以抵御雪天。而老唱片还在我耳边唱:

Faithful friends who are dear to us

Gather near to us once more

Through the years we all will be together

If the Fates allow……

Hang a shining star upon the highest bough

And have yourself a merry little Christmas now

13

方忆杭被我吻得动情,眼睛嘴唇都湿润,仿佛漂亮的白石膏雕塑有了温度。我拍他脸颊,他看着瘦,脸上却有些未褪尽的婴儿肥,我大笑,说:“等我。”他点头,答:“大堂。”

他肩膀上都落了雪花。

我从侍者盘中再端一杯香槟,宴会厅里露西和法瑞卡说话,李成成留卓小姐应酬宾客,走到我面前,递出一张房卡。

我对他摇晃车钥匙。

陈迥明和吴悠、齐敬恒在一起聊天,吴悠摇头晃脑地吟:“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我捏起他下巴亲口:“你懂什么,小学究。”

吴悠在我转身后笑嘻嘻地说不知今夜多少芳心破碎。

侍者为我拉开大门,送上外衣,在那扇雕花漆金的木门关上前,我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齐敬恒,那么远的距离,他甚至不许我看清他的表情。陈迥明在吴悠背后对我摇头苦笑。

我抓住方忆杭的手像飞越城市一样跑到停车场,他死死反抓着我的手抓到手指发白。我站在车前还未上去,又被他拖住手说:“你喝醉不能开车,我送你回家。”

我从善如流地递钥匙给他,坐上副驾,他拉开车门,俯下身,上半身横在我身上为我系安全带。我搂着他的脖子吻他的嘴唇,捏着他下巴强迫他张嘴,闭上眼纵情地吻他。方忆杭按着我的胸口匆匆推开我,我看见他整齐的发丝凌乱,一脸固执地说:“你不想吻我就不要这样。”

我笑着捏他脸蛋:“还是小孩子啊。”

方忆杭镇定下来,他平稳地把车开到我家楼下,我带他上楼,说你手很冰,去洗个热水澡。今晚可能发生什么我想大家都很清楚,我给他时间考虑,我希望这事发生得你情我愿和平友爱,不要做完了惹一身骚。客卫里传出水声,我找了找安全套,关上照得人发热的吊顶大灯,开角落壁灯,调高暖气,自己也去放了缸热水。

方忆杭要做他的心理准备。我换了浴袍,叼着烟,靠着窗台向外看,雪花越飘越大,整座城市的灯火都被这场温柔的夜雪包容了。

方忆杭也穿着浴袍,慢吞吞地赤着脚走出来。我问:“醉没?”

他不语。我道:“那再陪我喝。”

我拎着酒瓶,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他犹豫一阵,也坐下。方忆杭问:“你喜欢的究竟是齐敬恒还是吴悠?”

我说:“问这种问题你想我萎吗?”

我萎了才想起李成成今天和我提过一事,这厮叫人去拍了个官窑瓶子,想送他爸寿礼,结果他爸听他说要娶卓安琪差点当他面把瓶子砸了。李成成就跟我说,要是我把方忆杭这小子弄上手,他就送我了。

我伸手去揉他脑袋:“折价分你50%。”

方忆杭冷静地说:“你说这个我也要萎了。”

我笑得烟都要掉在地毯上。

我去吻他,这回我眼里是他。我亲了一下他的鼻尖,问他做不做。他又抬头看我,问:“对你来说,做爱是什么?”

眼神太过虔诚。我说:“性就是性,没有其他。”

他说性不是离爱最近的方式吗。

我问他你不会是处男吧,和佳奇没上过床?

他没说话,等于默认上过。我想想自觉无聊,告诉他:“给你个机会,要么让我喝醉,要么你屁股破处就在今晚。”

他沉默了一会儿,端起酒杯陪我喝酒。结果我没醉,他先把自己灌醉了。

我把他放上床,白色浴袍解开,掉到地上的时候他或许因为冷,颤抖了一下,仍闭着眼,不就是等我做什么吗。

我没见过这么清纯又欲拒还迎的,像只什么动物,时不时睁大眼睛伸出爪子挠我一下。我逗他也跟逗动物似的,先去摸他的荫茎。我的手指沿着他小腹一路刮下去,他小腹上的肌肉绷紧,年轻的皮肤在晦暗灯光下闪着绸缎一样暧昧的光。撸了两把,他的荫茎勃起,搞得我也有点硬,我知道他在装醉,我真正烂醉如泥被人各种含各种舔都硬不起来,几乎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我拉他坐在我怀里,荫茎又硬又热顶在他臀后,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然后就这么抱着他给他手氵壬,方忆杭不像齐敬恒,但是有些像吴悠。我想到吴悠,吴悠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会装,撒娇让别人给他扩张,到最后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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