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剪韭——司马拆迁
司马拆迁  发于:2015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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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富二代想请个做饭钟点工,结果来了个小帅哥。我能想到最大的浪漫就是做饭给你吃。

第一人称攻,韩扬X方忆杭  有互攻

君且住,草草留君剪韭。前宵正恁时候。深杯欲共歌声滑,翻湿春衫半袖。空眉皱。看白发尊前,已似人人有。

一个攻在白发忽然开始多的年纪被会做饭的受温柔治(攻)愈(略)的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美食 业界精英

主角:韩扬,方忆杭 ┃ 配角:齐敬恒,吴悠,李成成,陈迥明,露西 ┃ 其它:留君剪韭

1

每年冬天都来得很快,春夏还没做什么,冷雨红叶也就看了两天,忽然就下雪了。

这种天总让人觉得冷。所以容易失恋。我看着车窗外种种,马路边的树和雪,行人穿上的棉衣羽绒,玻璃上映出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我失恋了。

我踹了李成成的靠背一脚:“停车。”

李少冷笑:“残障人士,麻烦你有点残障人士的自觉。”

我看看左腿,我刚失恋,前两天爬山摔骨裂了,去李少爷家医院,本来不重的伤都被他蓄意授意医生打上石膏,答应李成成在上面龙飞凤舞签上大名,换来他这两天做我司机。我靠着他主驾驶位那真皮椅背,敲了他一下,叫他看窗外。

李成成“哟”一声,笑得耐人寻味,我知道他看到了。

离红灯不远处,有个路口,路口有棵树,树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真是年轻,二十出头,人也挺拔干净得像一棵树。人白,穿着衬衣,修身灰色西装,西装外面居然套了件亮蓝色羽绒外套。腿长而直,相比之下显细,整个人就像广告里蓝色的M&M,那个巧克力豆。

他是周家千金大学时的小男友,或者说,前男友。

昨晚周小姐,我叫她佳奇,嫁了。场面还可以,算得上门当户对,新郎当然不是他。

我和李成成受邀去环江酒店观礼,中途嫌闹,到厅外抽烟。酒店工作人员在湖边为婚礼放烟花,整四个小时,天与地,建筑与水间都是缤纷礼花,湖上的天鹅都被吓跑了。红绿蓝紫的光下,我恰好看见这小子来,在门口迎宾小姐那放下礼物,落寞地离去。新娘子迟了一步,提着婚纱裙摆跑出门,想找他,茫然地看着窗外,又回头看宾客,不知能再上哪找。定制婚纱上缀满水晶,她像一只孤单的天鹅,又漂亮得像黑暗里的一颗星。

李成成当时啧啧地说:“人间惨事。”口气特别兴奋,巴不得周佳奇脱下嫁衣私奔而去。

我叫了声佳奇,给她解围。

她继母出来,看样子想说什么。那天我刚打石膏,李少爷大方,赞助台轮椅,我截下话,对她说:“推我回去。”

平平静静推了一段,进厅那大吊灯的光哗啦啦照下来,小提琴舞曲正到最酣畅的时候。她的新郎朝她走来,她低下头,在我耳边清晰地说:“表哥,你帮我件事。”

李成成对着后视镜调车位,停到那小子面前。

那小子望车而皱眉。

我开门,还记得他姓方,叫忆杭。方忆杭,最初听佳奇说那两个字,我奇怪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见到真人,干干净净,带点春风里招摇的小树枝子的青涩味,又觉得他确实一看就像江浙一带人。不是现在民营企业遍地开花的江浙,是我小时候,诗词里读到的那个江浙。

我:“小方是吧,上来,李少今天学雷锋,送你一程。”

李成成跳起来抽我的心都有。

那小子后退一步,可能是被吓到了,一时不知怎么反应。我放缓口气:“我们昨晚见过,佳奇的婚宴,我是韩扬。”

方忆杭望着我:“我记得。韩先生是佳奇的表哥。”

我心说要昨晚佳奇是和你,我现在也是你表哥。

他踟蹰片刻,绕到另一侧上车,我:“去哪?”

这小子去人才交流中心。我意外,居然是找工作。

佳奇与他,是大学第二年相识。能到她那学校读本科,家境不会差。回国不是早定好工作就是家里安排,没见过十二月里拖着皮箱跑人才市场的。这小子看样子分明是和家里闹翻,工作也不要了,跑出门自食其力。可惜一看就和佳奇一样,十指没沾过阳春水,一肚子不合时宜的书和清高。

我:“现在招人的少,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我叫人帮你留意。”

他没说话。

我也没管他。里子面子要哪个,他得自己选。

李成成本就没往人才市场的方向开,车上了别的主干道。

方忆杭忽然说:“没什么要求,包食宿,有个人时间就行。”然后礼貌地:“在前面就可以,不好意思麻烦了。我看这里已经能打到车。”

临他下车,我:“就不问我为什么上赶着帮你?”

方忆杭:“我想韩先生是因为佳奇。”

好一对痴男怨女。

我说:“她比我小十岁,我看她长大。那小丫头从来没问我要过什么,昨天她求我一件事,照顾你。她还担心你不会接受。”

方忆杭看着我,眼里黑白分明,好像两种颜色的冰冻在一起,碰一碰就会化了似的。

我继而捅他一刀,道:“没想到你这么乐意受前女友恩惠。”

他脸色发白,竟盯着我,认真反问:“为什么不接受?”

我没回答,我觉得他此时的神情隐隐然有种委屈,好像我欠了他,简直莫名其妙。

他侧开脸,看着车窗外,说:“她想我过得好而已。无论发生什么,佳奇总是希望我过得好,我也希望她过得好。”

随后下车,走前还看着我的腿,轻声说:“祝韩先生早日伤愈。”看上去真心实意,那一刻我都差点相信世界充满爱。

李成成嗤笑一声,待他走远,我笑:“有趣。”

李成成回头看我,眼神很微妙,很了然,很龌龊。

我想到他答话时稍微垂着的脸,侧面轮廓,眉骨鼻梁到下巴,向下到喉结再深入干净的白衬衣领口,说话时有种隐忍又坚强的好看。——不是太会装,就是太清纯。我又对李成成道:“有点意思。”

我给一个朋友打电话,叫他弄两个职位出来,就当替我养一闲人。

随后和李成成去应酬。

2

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别说涨了,指标跌得少就能算力挽狂澜的英雄。这帮纨绔定期聚会没什么来钱的事可聊,就凑一起,“联络感情”。我当然要来,有人愿意捧我当祖宗,我也乐意看人装孙子。

刚进门就听人嚷:“没瘸!没瘸!谁造谣说韩少瘸了的,罚酒!”

我大乐,跟着起哄灌酒。

场内已经被搞得乌烟瘴气。不知道谁带的头,互称某少,满屋子少爷,知道的是聚会,不知道以为到了鸭店。

我到大飘窗边的沙发坐下,叫服务小姐再开酒,给他们闹。那边闹够了,被灌的倒霉蛋端着酒过来,一脸哀怨:“韩扬,你不厚道,没摔瘸你坐什么轮椅。”

我跟他干一杯,说:“哟,喻少,你昨天见我轮椅就以为我瘸了,要是从哪打听出我今天订了棺材,你是不是打明天起就盼我死啊?”

喻舒被噎了一下。

他捏着酒杯,手指都白了。我看他要多久才学会说话,他不上不下半天,才道歉说:“韩少,这回是我混账,别往心里去。”

李成成这厮,待我出过气,端着酒姗姗来迟,故作讶然。好人都被他当了。我斜他一眼,李成成劝:“喻少,喻舒,别理,我们韩少刚失恋,都跑山上摔断腿了你还跟他计较。”

喻舒抬起眼看我表情,说:“是我对不住韩少。”

前阵子我迷上一个画画的年轻男孩子,天赋一般,但人可爱。我帮他开完第一次画展,没多久,他每晚睡不着。我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几次医生约后,他砸了自己的画室和画展现场,又哭又怕地问我,可不可以和我分手。

我不是暴君,是守法公民,当然不会限制他人身自由。他说人言可畏,我不用脑子都能想到,这帮纨绔里最多嘴多舌的是谁,喻舒。

李成成眼角一挑:“喻少放心,韩扬不至于为个人跟你翻脸。你说对吧?”

我笑容满面地轻轻拍了拍喻舒肩膀,答道:“太对了。”

喻舒走了,我和李成成隔着茶几,斜对面坐在两张沙发上。

李成成翘着腿,噗嗤一笑,说我:“你也是,每次人在手里,不见你多上心。分了又痛心疾首,做得跟真的似的。不就是一玩儿吗。”

我分了他的烟抽,环顾场内一圈,说:“今天不是香槟鱼子酱聚,怎么连正经吃的都没有。”招个服务小姐过来。

小姐弯腰问我:“韩先生想吃什么?”语气软绵绵的,胸也是。

环江的菜我都吃腻了,我想吃点熟悉的东西。腻和熟悉是两码事,熟悉能带给人稳定感。稳定感是一剂良药。

我选最简单的:“就三明治。”

李成成在旁边哂:“韩少,你那北美穷学生习性露出来了。”

我没理会。吃是和回忆最接近的事。

我是韩世景的儿子,我爸还活着的子女就两个,我和我姐韩瑄。

我应该读商学院,而我姐应该像我妈,去欧洲读艺术,或者不读书,带着一个包一套衣服一个画框走遍十四国。结果我去一所他看不上的大学,读人文科。我姐读了商。我至今都认为是个太过经典的笑话。

更经典的是,我们刻意偏差自己的人生,可在小小偏差后,还是照着我爸的最初的规划发展。不必他强迫,我爱钱,我姐爱艺术,这是我们的本性,违逆不了,才最可笑。

但是在北美做穷学生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在做自己。那时候有个人,每天早上比我早半小时起床,给我做三明治。他用生菜,番茄,鸡蛋,火腿做夹层,超市里罐装的腌黄瓜切片调味,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酱料。最后包着锡纸,把三明治扔进烤箱,利用这时间洗漱,顺便叫我起床。

我们住学校两人宿舍,我吃了他做的三明治整一年。直到现在,每天早晨醒来,朦胧之中,我还会想,打开烤箱,是否会传出吐司烤到微焦的香气。

我吃完四个三明治,回忆到此为止。

稍微有些干,我用纸巾擦手,端起手边高脚杯,一饮而尽来压下烤得不柔软的吐司,浓重的单宁味涌上来,咽下去后舌间犹停留丰富的涩。

李成成也端着他的酒,近乎矫情地小啜一口,姿态是说他优雅,我暴殄天物,但没说出口。我们都明白,红酒香槟,需要它是艺术的时候它才是艺术,不需要的时候,我拿它泡澡又如何。

又斟一杯,我打电话给方忆杭。他毕竟不怎么重要,我要是忙起来忘了,那就不好玩了。

我告诉方忆杭有两个职位,一是茶室,二是玉器店。都包吃住,工作环境好,而且清闲。

那茶室在市郊,他选玉器店。

我总觉得他接电话时声音平平板板,其实是在紧张,就刻意多说了两句。

李成成暧昧地看我:“舍得挂电话了?别说,这个姓方的腰细腿长皮肤白,倒是合你胃口。”

我说:“少来。这小子电话里怕什么,别是在做对不起佳奇的事。”

李成成这回真笑了,他说:“没看出来,你这表哥做得这么上心。”

他就差说,便宜表哥这四个字了。

我原本也是玩玩。周佳奇的妈我该叫一声小姨,但是和我不亲。我和我妈都不亲,我妈生我的时候死在手术台上,大出血,摘了子宫都没止住,她这辈子抱都没抱过我一下。

我这小姨也是,病重了想起有我,在病床前对我回忆我未曾相识的妈,最后说:她是你表妹,佳奇,叫哥哥。她扯着佳奇衣袖,手指瘦得冬天的竹子一样看着就疼。

我记得佳奇当时穿着校服,羊绒衫,格子裙,扎两条羊角辫。她白白的,病房里也空洞的白,我对着她和她妈,两双红肿的眼睛。

她哭到冷静,木木地叫:表哥。我说小姨放心,我会照顾她。我说过的话很少不兑现,刚好她需要亲情,我也想要。

我冲李成成眨眼,他最恨别人叫他名字,我说:“成成啊,你和她后妈有过节是你的事。要是周佳奇被牵扯进去,我可也会掺一脚。”

李成成脸色也不好起来。

我想我今天把该得罪的都得罪得差不多,李成成这司机也得罢工,就另外叫人来接。

还没起身,李成成先站起来,在灯下对我不怒反笑,一脸煞气严霜,眼里含着光。

他说:“韩扬,你少他妈的装崇高。你真为那便宜表妹好就该拦着不让她嫁,而不是她刚嫁就想着给她养小情人。你把周佳奇那小情人养哪儿啊,食养山房,精石斋?还不都是齐敬恒跟前。你是想藉这借口多看齐敬恒几眼呢还是招他误会千方百计想引他嫉妒呢?”

我和李成成闹翻,没人敢拦。

周围一个个视线交接,交头接耳,怕是都在问:齐敬恒是谁?

我笑了笑,跟李成成说:“别这样,吓着人了。还有,我和齐敬恒只是朋友,比你还朋友的朋友。”

不过就是,上过床罢了。一个给我做了一年早餐,被我上了一年,曾经是我爱的人的,朋友。

3

我叫公司的司机来接。

走出门时才真发觉冬天到了。雪落在地上,脏的冷的。快到下班时间,这条路通市政府几个机关,街上乱糟糟的都是车。我常开的那辆奥迪混在公务员车流里倒是不显眼。

司机四十几岁,我记得他有个上初中的女儿。他西装衣领上有一滴油渍,我问:“没吃完饭就出来了?”

他呵呵笑,告诉我在家里吃。

我这辆车上有张碟,小野丽莎,我记得有一年和齐敬恒过年,在中国城,奇花街,听见一家音响店在放何日君再来,不是我从小听惯的那些个胶片版本,是一个有腔调的女声用发音不准的民谣唱腔唱这首歌,好花不长开,好景不常在。

进店看了之后,我说:在巴黎的日本人,算了,不为她贡献dollar。

齐敬恒还是开皮夹,我看他付钱,干脆又轻描淡写地说:你想听,我也想听。

后来我在有音响的地方都放一张她的专辑。

司机一路和我聊天,平常我挺乐意。这是我自己的公司,一切都是我自己的。

最初没人知道我是韩世景的儿子,他们眼里我就是个三十岁相对踏实敬业的老板。后来有人知道,迅速演变到全公司都知道了,我的形象就变得分外高大,是韩世景的儿子还在这小公司单枪匹马亲力亲为一步一个脚印的干。

我考虑回公司加班,但是不想在人前单脚蹦。跟司机说周三见,他愣了下,才说好。没接到通知的样子,我回去就找秘书。

秘书叫露西,说:“韩总,我以为你要养伤,所以取消了周三和何总的约。”

我敲着桌子:“我说不去办公室,没有说取消任何工作计划。”

露西马上道歉,过一会儿回复说已经重新约了客户,同时通知周四的例会改成视频会议。

我说:“我很满意。”

露西沉默一下,悻悻地说:“您的满意就是我的追求。”

通话切断后,我找总助,瞄了眼表,告诉他你把你们通讯群北京时间二零一四年十一月六日下午六点三十三到三十五分的记录截给我。

他发了个哭泣的表情,照做。我就看见,果然,屏幕上露西狂刷四条警告,说:动物凶猛!!!各级注意回避!!!

我在家工作了四天,开完视频会议,尸横遍野,露西私聊我,说老板,你那件家居T已经彻底摧毁你在公司女同胞心中钻石王老五的形象。

我问什么,她发了个墨镜表情,说:这是限量版,P(你买了一打)≈0,i e 这四天来,你居然没有,换过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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