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剪韭——司马拆迁
司马拆迁  发于:2015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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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谢幕似的感叹:我心中那个在阿三馆子外面问我要烟一身咖喱味都那么有范儿的学长呢!!!

我点了支烟,扭转摄像头,让她看办公桌下堆积如山的外卖盒。

她一声哀鸣。我关掉对话,正可谓,谈笑间,露西灰飞烟灭。

我吃了四天外卖。书房满地外卖盒,满桌烟灰烟头。

阿姨上门打扫卫生,被吓到了,先轻手轻脚进厨房,说:“热水都没有。”找出电热水壶烧好水,倒给我一杯,又把我桌上的垃圾用抹布擦掉收拾干净。

我说:“谢谢。”

第五天傍晚,我在窗明几净的家里蹦来蹦去,胃和心情都空虚。我住高层,复式,日暮时能远远看见市中心的古建筑群。夕阳像沉醉一样吻着那些飞檐脊兽树顶,在一种充满热量的橘红中,天边的火烧云和正红的砖瓦都漂浮地将融未融在余晖中。到晚上月升星明,我还未想定要吃什么。索性叫另一种意义的外卖。

七点半,视讯通话有人来,我按了开锁。他上楼,出电梯就到我门口,进门先左右看看,吹了声口哨。像个小流氓,穿得却是英文字帽衫,雪地靴,比起大学生,更像高中生,模范生。

他叫:“韩少好!”口气和叫老师好一样。一双眼睛太灵,看到我的腿就笑嘻嘻地:“都这样了还叫外卖鸭,韩少你好拼呀。”

我捏他腰:“身份证有没有,别勾引我犯法。”

他在我手臂里扭来扭去,说:“放心,我成年了。身份证在后袋里,你来拿呀。”说着翘了翘屁股,眼里都荡出水了。

我推他上沙发,手指隔着牛仔裤在尾椎处按压。小唯用手掐自己茹头,呻吟着说:“韩少,轻一点,这条裤子我很喜欢的,不要撕嘛。”

我举杯浇了他一屁股红酒,他一激灵“啊”地叫起来,腰塌下去。牛仔裤布料贴着饱满的屁股,我按他股缝,食指弯进去戳刺,果然被酒打湿冰冰凉凉的,他夹了夹屁股,动腰让我顺利扯下裤子。翻转过身,居然没穿内裤,光溜溜毛茸茸,我握着他那根有点磨红的玩意儿问:“不怕夹着蛋?”

他一脸绯红地说:“韩少,给我个痛快。”

做完之后小唯那里有点肿,他贴在我怀里,刚才叫疼叫得都要岔气了,这会儿还敢不知死活地一下下用屁股蹭我下身。我捡起手机想看一会儿邮件,差点被他搞硬,就踹他下去:“我饿了,做饭。”

他一屁股跌在马毛地毯上,大腿上沾着经验,指着我埋怨:“韩少,我卖身不卖艺。人家刚刚被你上过。”

我回想体位,哂笑道:“搞清楚点,刚才明明是你上我。”

他扶着腰去了。

4

厨房响起零碎杂音,我扶着沙发站起来,去洗个澡。

坐在浴缸里,抬着伤腿避水,全身被泡得又软又热,我想着小唯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给我做饭,他只穿了我一件衬衫,还硬着的茹头露点,屁股一颤一颤的,那个小洞也没完全闭上,理所当然地在热水里硬了。

我想叫他进来给我含,他难免身上油烟味,就算了。我唯一能忍的是齐敬恒身上的油烟味,想到他给我做饭,我就很心安。齐敬恒一直是例外,我一直中意皮肤白,床上主动的,齐敬恒皮肤晒成tan色,也叫小麦色或者古铜色,他留短发,板寸,床上也不主动。总要我贴在耳边哄半天,夹住我的地方才松口,让我捅进去。手指戳好久才湿,茹头倒是容易硬,玩到充血挺立,他顶多是难耐地哼哼,脸上强自压抑情欲,眼里隔着一重坚固的屏障,屏障下面是团火。每次我吻他眼下的汗水,把那点咸涩的液体卷到舌尖,都感觉他眼底那团火烧到我心里,烧到我下腹,翻滚着让我想方设法地把他操到脚软,操到贴在墙上。

我对他最粗暴,因为他是个和我一样坚固的男人。我征服他所有刚健外最柔弱的一处。在这个晚上,我想着他,想着十年前,我们二十岁时的一切,在寒冷的冬夜的热水里动手自慰。我想起他为我咬,有过一次,我生日我要的礼物。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满地筹码和红绒地毯,他赤裸着跪在我面前,我感觉脊椎过电似的一阵兴奋,头皮发麻,那玩意没出息地硬起来拍打他脸颊,想要他打开炙热的口腔。

我狂热地注视他睫毛的阴影,垂着的眼睛,刚强的一张脸,口角被撑开,含吮我的凶器。我就这么想着,在自己手里,在带茧的指间缴械。随后一阵战栗。

我擦干身体,穿上浴袍,全身冒着热气。浴室窗户玻璃外结了一层冰,外面下着寂寞的莹白的雪。小唯跑进走廊说:“韩少,御膳已ok,please get ready啦。”我听到他开了我的唱片机,小野丽莎的声音在轻轻哼唱。

我去到餐桌旁,灯光正好,暖暖的昏黄色,和所有晚归的人家里的餐桌一样。

我用叉子挑挑拣拣地翻看小唯用骨瓷大白盘盛出的煎蛋和煎培根,焦糊的肉香蛋香挑拨我的味觉神经,我想着煎糊了糖心破了,狼吞虎咽地吃。一时停不下来,金黄的蛋黄沾上脂肪和腌肉相间的培根,水分煎干了,每一口都是柔软和香脆的组合。小唯惊讶地看着我,我用余光看见他忽然叹了口气。

小唯解下围裙说:“韩少,你该找个人给你做饭。”

我从善如流,第二天,打电话去中介。

中介问我开出的待遇如何,我简要地:“从优。”

小唯靠在我怀里,他好像很喜欢我的胸膛,咬着嘴唇笑说:“韩少的从优包养都够了。”

中介经理斯斯文文一把女声,问我:“韩先生真的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找个做饭的家政服务人员?”

我说:“我的要求只有一点,做饭合我胃口。”

找了三个人,经理问我是否要面试,我答:“吃饭要看脸吗?”

叫人做了一堆三明治送来,包装各有不同,我每款咬一口,扔给小唯。

小唯吃到吃不下,坐到我办公桌对面:“韩少,三明治都是这个味道,你想吃什么样的?我看那个可颂鸡肉三明治就很美味。嗯,这个panini烤热也会更好吃的。”

我对着电脑说:“不知道,不懂,不确定。”

大概我是想从千篇一律的三明治中找出熟悉,或者只是接近就可以,的味道。

晚上照例叫餐,西餐房送沙拉,牛排,芝士蛋糕,配香薰蜡烛。

烛光映照下,小唯舔着糖渍樱桃,说:“我现在,是怎么说来着,韩少教我,是不是叫乐不思蜀?”然后舔着我挑他下巴的手指,在紫罗兰香氛中煽情地一吸一吸,说:“韩少,不如多包我一周?”

我答:“我看够你装纯了。”

他“切”,又红润嘴唇微启,白生生的牙齿咬着银匙说:“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

我答:“你知道我鬼混最厉害时看见高中生进gay bar会做什么吗?”

他眉飞色舞:“成人教育?”

我正色道:“送回学校。”要他上床,他倒在我圆形的大床上大喊:“我不信我不信,韩少怎么会那么有底线?”被我深吻住,我解开纱帐,酒红色的丝幕抱住我们,我吻到他如初见般眼神晶亮,眼角发红。

那天晚上做完爱,小唯舔着我的汗水,缠在一堆丝织物里说:“那只美院小兔子就是这样啦,白花花软绵绵嘛,洒了你一身咖啡,看得我都想洒一下,会不会洒到金龟。”

我揉揉他的头发。

认识小唯在温泉度假酒店,他刚泡完温泉,穿着浴袍对我搔首弄姿,将写了他名字电话房号的纸条传到我手上。我准备上楼找他,还不是我前任小男友的那个傻孩子冒冒失失端杯咖啡过来,撞了我一下。他手忙脚乱越擦越乱,不知所措得快把我看硬了。我看他修长的惯握画笔的一双手,突然想这样的手颤抖着给我手氵壬会是怎样诱人的美景。于是我抓住他的手,慢慢地笑,在他手心轻捏,说:一件衬衣罢了,别怕。

绕来绕去剩下我和小唯作伴。钱买不来人心,能买来陪伴。

我给小唯一张支票,小费高过身价,他欢喜不已,离开我家说:“韩少大方。”

我关门:“有缘再见。”

一周半后,我已经能够勉强走路,不至于蹦来蹦去。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齐敬恒。

我去精石斋,店铺外是一众玉雕名家大名,他尤喜苏工,自己店里有工坊,也常和各玉雕工作室往来。

我想我也真是中了邪,因为他会去了解自己根本不必了解的事物,去学认什么山料籽料山流水料,俄玉韩玉青海玉,翡翠的ABC。都是二十多岁时候的自傲,尤其不愿意在他面前丢脸,也不想想他家都喜欢这个,算是家学渊源。其实都没必要,我不知道当时何必。

我进精石斋,走了两步,忽然皱眉,一回头,果然是拎着扫帚的方忆杭:“这么巧,你来上班?”

里面一边蹭茶水一边玩电脑的那个喜滋滋地回我:“小方当然在,人家以店为家爱岗敬业每天守时早出晚退,你才是稀客。敬恒,出来接客!这位就不用你梳妆了,上茶伺候着清谈罢。”

我自己找太师椅坐下:“这不是我们吴大讲师。”

吴悠一脸书卷气,穿着衬衣,花纹羊绒衫,戴一副薄薄的眼镜,这回正对我点头:“谢韩少吉言,还没转正,小的尚在蓄力之中,哎预计年底。”

5

我一笑,吴悠这个人,说委婉点公仆家庭出身,乍一看像钻营分子,看久发现是个学术腐败分子。我本来想说你哥动静太大,要不我帮你出把力,怕摸逆了毛,这小孩属猫,也就齐敬恒爱吃这口,我心里还是酸溜溜。

吴悠不知道我齐敬恒有过一段,我和齐敬恒都不敢让他知道,偷偷摸摸做同犯瞒着。明明是我和齐敬恒开始得早。吴悠心脏有问题,他受不了邻家哥哥和毕生爱人有过一腿,很多腿,什么体位都用尽了。我刚知道他们的事我简直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我两年不见说要去冷静冷却的爱人,和我邻居家小弟滚在一张床上。我梦见吴悠眼里都是泪水,被齐敬恒插,吸着鼻子说疼,声音像猫叫。齐敬恒抽出来一摸他那里,可能裂了,有点血丝,男人性急本性再持重也会没轻重,齐敬恒把他提起来抱着,细致地吻他额头发顶,说不做了,他反倒把两条腿开得大大的。春光乍泄。

我看得怒火中烧,自己也硬,爬起来抽烟。想起景安的四合院,大瓦房,吴悠和我小时候看过的金黄澄明的月亮,想起大洋彼岸我自身渡过踏上的北美,冬天和齐敬恒坐船去纽芬兰看人钓鱼,鱼像一筐银白的米一样滑溜溜地被从海里捞起来,在阳光下像冰般闪着光,泛点淡淡的蓝色,多到可以把人淹没,我和齐敬恒大笑:这是世界的渔场!在蓝天下碧海上穿着红紫的登山情侣装,像两个傻逼。更傻逼的是我为这段回忆偷偷买下了那个渔场,至今捂在手上。

在他们面前我是局外人。齐敬恒从店外走来,看见我,点点头,脱下黑色大衣挂起。

他看着吴悠时,完全是不加掩饰的宠溺。如果我不在,他大概会去揉揉吴悠的头发。

我看着齐敬恒手里拎个白色塑料袋,塑料袋里是个纸袋,他在店外时那袋子冒热气。他把袋子递给吴悠,我闻到烤红薯的香味,吴悠玩着电脑,单手捧着咬了一口,被烫得嘶嘶吸气。

我喝了口茶。

方忆杭在他们旁边,专注地擦着展柜玻璃。一个才来上班一周的人都习惯他们亲密。

我很想吃烤红薯,此物专治失恋,思乡,妒意。冬天的烤红薯特别香,能烤出糖浆,糖浆又被烤到焦。

铁皮罐车旁总是围着很多人,在有雪的天气里冒着温暖的白烟。但我找不到,不知道齐敬恒从哪给他找来。

我:“你们少卿卿我我,注意影响。”

吴悠满足地笑:“哦,是,敬恒我跟你说,韩少刚失恋,那个美院小天才。”

齐敬恒看了我一眼。方忆杭也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就好,有吃的没,饿了。”

吴悠这才从电脑前转过来,无辜地道:“你真有点倒霉,我们刚吃完。”

齐敬恒:“订份快餐吧,你胃不好。”

吴悠一想,乐了:“挥金如土的韩少平日里米其林大厨做的菜都尝一口倒一盘,今朝竟到敝店蹭一份三十二块钱标准的盒饭。噫!敬恒,待我为你记上一笔,精石斋此后,就是个名胜了。”

我:“小吴公子,令课题进展尚顺利乎?”

吴悠当即抱着脑袋不说话了。

齐敬恒对他微笑,问我:“想吃什么?”

我:“你们这有什么,拿来我将就了。”

我想他做给我吃。做什么都行。

我不能,也没脸指望吴悠那不懂事的小屁孩分半个红薯给我。

谁知道齐敬恒竟问:“小方?”

方忆杭擦擦手,走进去。

我不该,还是叫住齐敬恒:“你要去干嘛?”

出口才觉像挑衅,吴悠那孩子护着情人:“小方做菜特别好吃。”

齐敬恒:“有人送料定工,我去看看。”

我哦一声。

吴悠道:“赌石的,那人好玩,说跑到缅甸出门随便捡了块石头,开来看看,结果开涨了。木那料,料子也老,问他雕个什么,他想半天阴测测来一句:貔貅。笑死我了,问他是不是送人,说抵债。送债主那么大一貔貅,镇宅吗!”

我听着,看吴悠兴致勃勃,忍不住勾手指叫他过来,拉住一阵揉搓,他大呼大王饶命。我看他一脸幸福,背光对着我,笑容灿烂明亮,让我有种错觉,伸手触摸到光。我告诫自己,这样也不错,三个人里至少能好两个。

店后沙发旁的桌子上,方忆杭放下一个碗。是蒸热的米饭。

他穿白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的手腕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细,皮肤白而光滑,但是手臂的线条已经是成年男人的了,二十几岁最好的年纪,没脑满肠肥大腹便便,像一个偏瘦的雕塑家。他可以考虑戴一串和肤色成对比的蓝或紫色的串珠手链,虽然有点女气,但也有种英气,何况串珠卡在他手腕清晰凸起的那块骨节处时,应该十分好看。

我看完他的手,才重看他的眼睛,他竟还在看我。他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情绪,像水里,可能是他老家钱塘湖一个浪头,打过去就过去了。方忆杭说:“再等一下。”和我说话时他声音很轻,我觉得好笑,他怕惊扰什么呢?

米饭装在粗陶的碗里,齐敬恒爱用这种朴拙的餐具,我拿起筷子,方忆杭在我手边放下一小碟肉沫酸豆角,又戴着手套,捧出一碗蒸蛋。

豆角上沾着一点红色的油光,我以为是红油,但不辣,没有花椒味,反而有豆瓣的醇香。他递汤匙给我,我吃鸡蛋羹,蛋羹颜色很均匀,软嫩的鹅黄色,没有皱褶,没有泡沫,上面点了一滴晕开的酱油。吃完才尝到鱼汤的鲜味,我:“伙食不错,冬天有鲜鱼汤。”

吴悠坐在饭桌边撑头看我吃:“那是,小方跑水产市场买的野生鱼头。”

我就着那碟豆角,吃了一碗饭,最后懒得拿筷子了,直接用汤匙把豆角拌进白米饭里。饭不是长米,是圆形的,每粒都饱满圆润,我一般吃到是寿司,没想到热腾腾地吃这么香。我在那咬饭,吴悠噗地笑,说:“韩哥,看你这用勺吃饭的熟练程度,绝对有三岁了。”

我想吃饭重要,任这小子说去。

方忆杭站在桌对面,像个厨师等候评价,待我再抬头,他变成坐在我对面。齐敬恒这屋子装的是仿古式,窗户都是一格格糊纸再加玻璃,光一格格地照进来,落到他脸上,被过滤得,实在柔和。我想方忆杭这小子,手艺不错,是不是就用做菜折服佳奇。吃一个人做的饭,不会精致到不近人情,有情意又心思细到让人有点受宠若惊,吃饭的人很容易就生出遐想,想一辈子吃下去,天长地久,遐想久了就当真。想无视外面鹅毛大雪,平静地守着一张餐桌,到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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