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文就是讲的一个龙凤胎,然后姐姐为了救弟弟死掉,
弟弟为了自保换上女装,权倾朝野,准备夺取皇位。
虽然换上女装,但是依旧霸气侧漏,武功也很高。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主角:颜似玉 ┃ 配角:温良,温和
【京城】
第1章
天暗了,然后又隐隐透出光。有一个男人背对着这一丝光,蹒跚而来。
延庆抬眸看见他,没有表情去应付。
“殿下。”男人的声音沙哑,似在为见到她而惊讶。
延庆微微躬身一礼,漠然离去。
好像她只是随意在府里逛逛,路过男人门前这条小路。
男人是她的驸马,御林军统领,温良。
四年前,就是他,带领着如虎似狼的淮南叛军,杀了自己的父亲,将自己的叔叔推上皇位。
而今夜,他第无数次从另一个位高权重的女人宫中归来。
温良目送自己的妻子走远,面容比花岗岩更加冷硬。他捂紧大氅,一瘸一拐走进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没有人。高高的围墙将小院与延庆公主府隔离,强行辟出一块完全属于温良的地方。野草长出老高,青藤爬上青砖,就像一座墓。
走进屋子,已经有一桶热水放在内室,旁边是绵软的衣物和皂角,还有一些金疮药。
温良缓缓褪去衣物,露出军衣下年轻健壮的身体。
他浸在水里,用皂角一寸一寸清洗自己的身体。他用的力气太大,很快就浑身发红,细小的伤口传来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觉得自己够干净了,从隐隐发红的凉水里出来,换上干净的棉布衣,又是威风凛凛的御林军统领。
今日新帝登基,可不能迟了。
先帝弑兄夺位,在位仅四年就旧疾复发而亡,谥号,启。
启帝共有三子二女,长子枣和三子似玉未及弱冠便被废帝鸩杀,次子烨在今日举行登基大典,余下二女,一为襄安长公主,二为安乐长公主。
安乐长公主早早嫁与闲散宗室,已有一个不足一岁的嫡长子。
而襄安长公主颜如花,已是双十年华,久居长佩宫中,与御林军统领温良有染。
去年九月,温和白衣飘飘自长佩宫出来,而今年三月,他依然白衣飘飘从淮南回来。
温家四子俱是一时俊杰,其中以温文、温良二人一文一武最为出彩。温和身为幼子,所学又是无益于朝野的刺杀搏击之术,不为京中贵人所知。
其实当年入朝为官的长兄温文并非没有招徕过他,可他与二哥的关系更好些,便轻易跟了当时的如花郡主,现在的襄安公主。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选择颜如花,死在二哥铁骑下的是不是就多了一个温家人?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他现在站在长佩宫里,而大哥温文已经和废帝一道长埋黄土。
“你倒挑了个好时候回来。”
颜如花端坐美人榻上,金红牡丹披了满身,雪白的小脸不必傅粉,只用了口脂与眉黛。白的更白,黑的更黑,红的更红,就像白纸黑字染了血,可称之“艳”,亦可谓之“诡”。
温和跪地一礼,起身答道:“新帝登基,草民总要来瞧瞧热闹。”
颜如花面前摆一珍珑棋局,纤手如玉,指尖拿花汁染了几点殷红,拈一枚黑棋正要落下,道:“要瞧热闹到五门瞧登基去,来本宫这里作甚?”
温和持身静立,嘴上却是改不了的谈笑不羁:“二哥那木头脸在五门守着,草民可懒得听他教训。更何况,说不定殿下这里更热闹呢。”
“热闹?”颜如花一子落下,“人都跑五门看热闹去了,本宫闲得紧。”
“美人清闲,不若随我去看花?”
颜如花一顿,幽深的眼微微眯起,哑声道:“这时节,只有菊花。”
长佩宫上下皆知,襄安公主生平最厌菊花。
温和洒然而笑:“那可未必。”
长佩宫乃外皇城最大一座宫殿,占地三十四亩,除正殿外,另有偏殿两座,园林一座。
而此刻,一株百年槐树上,星星点点开满了白花。
从一朵,两朵,三朵,到现在一树雪白。
温和白衣负剑,卷了袍袖,犹自捧着满怀纸花上蹿下跳为老槐树施仙法儿,成了树上最大一朵白花。
颜如花站在树下,愣愣瞧着。树上的白花随风飘到他金红牡丹宫装上,冲淡了一身阴霾诡异。
“殿下,这花儿好看吗?”温和坐在树上,怀里白花洋洋洒洒向颜如花撒去。
颜如花本可避开,脚下却莫名生了根,任由白花落了满身。
半响后,他才伸手拂开宣纸剪成的花朵。
温和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观察颜如花。
襄安公主应当是美的。可她美得太肃杀,正如秋菊般杀尽百花的煞气。
此时她展开衣袖,百花丛中便绽出一片金红,以女子而言太过深刻的眉眼自上往下看有种凌厉英气,深不见底的眸子也因惊诧泛起微波,如此特别,也如此的……好看。
温和脸上一红,暗暗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愧疚。公主是二哥的心上人,自己怎可唐突?
“谢谢你。”颜如花抬起头,认真地对温和道,“自从颜似玉死后,本宫很久没有看见这么漂亮的花了。”
温和跳下来,想起颜如花一介女子不仅才智超绝,行事狠辣更远胜寻常男子,其中怕有大半是为她幼年亡故的兄弟,轻声叹道:“花总是有的,只是你太过执着于其中一朵,没有心情去看其他罢了。”
颜如花道:“本宫早不执着于花了,本宫只恨那催花的风!”
新帝继位两月,提原太子都尉高杰为御林军统领,与温良共掌御林。
裁撤长佩宫侍从三十余人,削减用度二百两,择日为襄安公主海选驸马。
圣旨颁下次日,颜如花就在那株一夕花开,一夕花落的老槐树下见了温和。
她难得长裙曳地,雪白的织锦素缎,开出一朵朵富丽牡丹。
这衣料是江南刚到的贡品,统共四匹,仅有两匹送入宫中,又被她硬讨来一匹,亲手绣了身上这件素锦金牡丹对襟襦裙。
温和见了,击掌称赞道:“殿下这身打扮好,雍容隽秀,远胜那古板无趣的重彩华服。要是再有点笑容,皇后娘娘在您面前都要抬不起头来。”
“她在本宫面前早抬不起头来了。”颜如花心情阴郁,愈看不惯温和轻浮模样,拂袖背过身去,强压怒气道,“但若还找不到兵符,本宫莫说抬头,脑袋都保不住。”
提起正事,温和笑意骤消,道:“殿下放心,淮南凡有一点可能是细作的都被草民杀了。陛下既然没有直接下手,只怕也是拿不准兵符的下落。”
“只要兵符一天没有找回来,本宫就一天睡不踏实。”
淮南乃本朝南方最大的边城,屯兵十数万,背靠鱼米之乡江淮,兵精粮足,唯缺一个帅才。手中握有此等雄师,谋划妥当甚至可以直袭京都。一如当年启帝和颜如花共同设计的政变。
温和皱眉道:“该杀的、不该杀的草民都帮殿下杀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草民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他真的厌了。手中剑本为行侠仗义而生,这次出行却平添近百无辜冤魂。
颜如花听出他语中不耐,凄然苦笑道:“还能做什么?”
她举起双手。这双手白得近乎透明,一层薄薄皮肉包裹在纤细的骨头上,青色血管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从温和的距离看,好像是一副玉雕而非血肉之躯。
“似玉死的时候只有七岁。”颜如花看着自己的手,染着桃红指甲的,女人的手,“废帝原本要杀的是二哥,可是传旨的太监听说似玉明慧远胜二哥,自作主张把那杯毒酒给了似玉。”
温和一直知道颜似玉之死是襄安公主最大的心病,却没想到与当今圣上也有关系。他下意识放轻呼吸,为这个女人二十年如一日的思念和狠毒。
“本宫一直记得,他饮下毒酒时,那双不解世事的眼睛突然明悟了,直直盯着本宫,眼泪珠子和血一起往外涌。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喝下这杯酒,本宫就安全了,父皇就安全了,所以他连挣扎都没有,一句话都不曾说,只看着本宫。从那时候,本宫就在他坟前立下誓言,要连着他的份一起活,哪怕死后入阿鼻地狱,这血仇本宫也要帮他报。”
颜如花没有哭,她像一头狠狠抠挖自己伤口的孤狼,喘息着,嚎叫着,痛苦着,怨恨着,唯独没有眼泪。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也活下来了?”颜如花突然跳起来,指着隐约可见的乾青宫,浓妆艳抹的脸狰狞如恶鬼,嘶喊道,“废帝不敢杀了父皇所有的儿子,他要杀的是最年长的两个!他要杀的是二哥,不是似玉!父皇还把皇位给了他,这个位置是似玉的,只有似玉才配当皇帝!”
温和下意识冲过去想捂住颜如花的嘴,可颜如花的武功只比他稍逊,裙角微动已转到树后。
但是这一下到底让她清醒过来,不再叫嚷,只是躲在树后,大声喘气。百年槐树的树干完全遮住颜如花,只露出一角雪白的裙裾。
温和忽然明白,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女人是不会哭的。她伤了痛了,只会依靠在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冷硬树木上,自己舔舐伤口。那喘气声,就是她痛彻心扉的呜咽。
“你有没有想过,似玉也许只要你安乐一生?”
“不可能!从小到大,文才武功、兵法谋略,从来没有人比得过本宫,无论似玉还是父皇都是对本宫有期许的。要不然,要不然,父皇怎会让似玉顶替……”
最后一句很轻,温和只以为是颜似玉顶了颜如花天才的名声才遭遇横祸,更加怜惜这个可怜女人。
他劝道:“你这样与陛下相斗,又能怎么样呢?四皇子已经死了,皇室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能继承帝位?”
四年前启帝杀废帝后唯恐有人效仿自己故技重施,杀了一大批皇室子孙,至今留存下来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烂泥糊不上墙。
树后的颜如花果然沉默片刻,直接道:“本宫想和他斗,仅此而已。”
偏偏温和吃这套。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是料定我拿女人没办法。”
他本是个重情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二哥一句话就把自己完全卖给颜如花。而颜如花这个女人简直就像上辈子的孽缘,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温和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不能看着她死。
“兵符我会去找,你……唉,虽然你不一定会听,但我还是要说,积积德吧,别让你弟弟在地下都不安心。”
他已下定决心,找到兵符之后就请辞。儿时想的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已成一场空,不如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庐而居,再不管凡尘俗事。
自己手上的血,太多了。
第2章
温和走后不久,温良便到了。
“卑职参见长公主殿下。”
颜如花坐在树上,身上朵朵牡丹成了这槐树上的花。
这一身精致打扮,温良却不敢抬头去看。
二十多岁的青年老老实实跪在颜如花脚下,刀削般的五官已历过世事磨砺,一边伤,一边长。
看着他,颜如花忽而前所未有地理解了温和看自己的心情。
是怜悯。
温和为这份纯然怜悯去杀人。可他不知道,只有真正经历过痛苦的人才有资格扶摇直上九万里。
“高杰其人如何?”
温良恭声答道:“智勇双全,沉稳过人。”
颜如花闻言挑眉一笑,浓妆艳抹的脸上已无一丝悲戚,微微昂头道:“比你如何?”
温良实不惯拿自己与他人相比,但推脱不得,只得道:“沉稳有余,进取不足,可守一城,不可领全军。”
他为淮南守将时曾数度领军深入南疆痛击异族大军,自然远胜高杰。
“但他出身好,也比你长袖善舞,足以把你架空。”颜如花笑道。
温良听不出公主喜怒,叩首道:“卑职办事不利,请殿下降罪。”
“罢了。父皇当年把你留在京里,就是看准了你入不得朝堂。如今淮南兵符已失,你又困在京都,本宫的势力一下折损大半。”颜如花心中雪亮,面上巧笑盈盈,抓在树干上的双手却已在木头上按出指痕,低声冷笑道,“父皇对那废物舐犊情深,怎是本宫比得了?”
这话说得通透,一点余地没留。
淮南兵符莫名丢失正是在先皇重病之时,盗兵符之人也是出自先皇亲卫。启帝连遮掩的心思都没有,满心只想要襄安公主失势于新帝,好让这颜家山里的两头恶虎彼此“相安”。
温良垂头不语。这京城中有太多的事让他无话可说,好在通常也轮不到他说话。
颜如花看着他,当真有点愁。
襄安公主本是眼高于顶的人物,启帝也罢,新帝也罢,总不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唯独脚下这块石头,唉,真是块石头。
她微恼,跳下树站在温良面前道:“本宫叫你来原本是让你安心,此时看来,倒是本宫多此一举。”
这声音清越低沉,竟全不似平时喑哑模糊。
温良淡然道:“殿下的心早在卑职来之前就乱了。”
“只是不小心入戏太深罢了。”颜如花站在温良面前,不似娇美的花,而似那临风的玉树,“温良,叫孤的名字,叫醒孤。”
温良站起身紧紧抱住“她”,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念:“似玉,似玉……”
这世上只有他才能叫的名字,颜如花的孪生弟弟,本该被废帝毒死的四皇子,颜似玉。
乾青宫的灯熄了,这个国家的君主却难以安眠。
因为他的卧榻之旁有一只蛇。他看不见它,却能感觉到蛇凉滑的身体在他枕边游走,分叉的舌头不时探到自己脸侧,冰冷的蛇瞳对上自己的眼。
颜烨整夜整夜睁着眼,蛇仍不退,因蛇和颜烨都知道,这无能的君主只有身上的龙气可自保,根本没有能力捕杀自己。
他甚至连自己伸出手去抓的勇气都没有。
“颜——似——玉——”
颜烨猛然从榻上坐起,目光正对上一面铜镜。镜中模糊的影像好像是另一个人的脸,自己兄弟的脸——卧榻旁的那条蛇!
颜烨打个寒噤,正要移开视线,影像变了,变成另一个苍老许多的人影。
那是他们的父亲,弑兄夺位的启帝。
他将皇位传给了颜烨,颜烨却无法感激他,若非他对幼子的放纵,现在长佩宫怎会尾大不掉?
明明他颜烨才是太子,凭什么那个不男不女的孽障却比他更早参赞政务、更受百官拥戴?
幸好,幸好有废帝那一杯毒酒,颜似玉死了,长佩宫里的是颜如花,一个女人,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女人!
镜中人又变了,这次终于变作颜烨自己,清俊的脸扭曲起来,笑得癫狂:“他没资格当皇帝!没有!”
颜似玉,不,是颜如花,他已经是一条蛇,再也不可能成为一条龙!
他当了这么多年女人,就该一辈子当下去。喜欢男人不是吗?朕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和温良的龌龊关系;还有“死了”的颜似玉,明天早上,朕就让温度去散布消息,颜似玉是个不学无术的坏胚!
“来人!”颜烨等不及了,衣裳也顾不上穿,一把推开上前伺候的小福子,踹开门大声道,“把温度召来,朕要见他!”
乾青宫的侍人都是颜烨当太子时候就跟在身边的,自然知道陛下定是又着了蛇的梦魇,忙不迭跑去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