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凰——陌夕夕
陌夕夕  发于:2015年08月27日

关灯
护眼

冒险连夜从阁中逃走,甚至耍伎俩甩脱了暗中保护他的影卫,如此费尽周折来见沈笑笙,真是

难为他了。

“公子……”夕印退回屋内,“公子,阁主他受人蛊惑,他心里定然还是知道好歹的,知道亲

厚疏离,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待他好的。”这样的安慰都骗不过她自己,如何能骗得过公子。

“是吗?”温舒白着脸轻轻笑了。

君凰附在沈笑笙耳边,说,没事,有我在,那些人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他只恨自己听力太好。

那些人,还能有谁,何必窝着藏着,直接说他温舒不是更好?

君大哥,你以为我会把姓沈的怎么样,我还能把他怎么样?是不是那一日,我死在沈笑笙手里,

我倒下,站着的人是沈笑笙,你才会满意,你才不会这样伤我?

门扉被人轻轻叩响,那一下一下的敲击如同敲在他心头,沉如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

,不出他所料的话,“夕印,恐怕你不去找他,倒是有人先来找我了……”

客栈的地龙烧得很旺,且又多置了好几个暖炉,温舒仍觉得凉意丝丝入骨。

夕印前去开了门又砰地一声一把关上。

温舒压抑着身上的不适,“让他进来吧……”平心而论,君大哥是个善良仁慈的人,但他不辨敌

我的善良着实让人可恨。

巨大的关门声让整个地板震了震,君凰吃了一回闭门羹,锲而不舍地敲了又敲。

突然之间门再次被打开。

君凰顶着那副滑稽的扮相,告饶,“我就看看温舒,就跟他说一句话就走,马上就走,我发誓

我绝对不会打扰他!”

夕印斜着眼看人,“您哪位?我们公子是随随便便哪个想见便能见的吗?”

“是我。”君凰三下五除二取下黏在脸上的胡须,拉扯得脸颊生疼。

夕印没好气地哼一声,“阁主见我们公子做什么?”

“让开。”

夕印的声音突地拔尖,神色冷厉如冰,面上似结了一层冰霜,“不让又如何?我们公子好不好与阁主何干?

只要阁主不出现,公子便没有什么不好!”别人怕他,夕印可不怕。

“夕印,好了,你出去吧。”说话人中气不足,声音分外地低哑,却依然好听地拨动人的心弦

君凰趁着夕印迟疑,闪身避过她,一口气闯进去。

只见床前横着一扇散花如意云烟纹的素色屏风,温舒定在这屏风之后。

“公子……”夕印迟疑半晌,公子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她又何必再给公子添堵,若君凰敢对

公子怎么样……

五指握紧了剑柄又无力地松开。

若君凰敢对公子怎么样,她又能如何,杀了他吗?杀了他,最伤心的还是公子。

夕印深深地看了君凰一眼,便退了出去。

君凰在屏风前停下步子,进门前一往无踟蹰的执着和勇气消失殆尽。

牵引之毒,毒中皇后,中毒之人如虫蚁啃噬内脏,似万剑齐绞, 蚀骨,敲骨吸髓,痛不欲

生,撕心扯肺……

他不知道那到底有多痛,他不敢想这屏风之后的人到底有多痛?

“阁主,在 子不适,多有怠慢了。”温舒温言细语,让君凰进来,只是好奇他还有什么要

对他说的。

沈笑笙的笑容像锥子般没入他眼中,刻入他心底。

当一份感情需要他以弱者的姿态卑微地乞求,该有多可悲?

温舒,你即便低到了尘埃里,那人也只是漠然以对。

而沈笑笙,却是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他全部的在意。

温舒,你如何同人家比。

那一晚君凰而后施舍的几分温暖,是怜悯吧。其实,你该知足。几日前那人还嚷嚷着要杀了你,那晚却没有动手。

是你在病中,那人不愿意趁人之危;还是你还大有用处,不能杀。

君凰只是对他一个人残忍而已。

君凰不会喜欢他,无论如何都不会。

承认吧,温舒,你就是小心眼,就是嫉妒,就是想要沈笑笙死。

毒似乎发作得不是时候,温舒身上已是汗湿几重,疼得他焦距涣散,面上却丝毫不漏。

对上没有戾气,失了锐利的温舒,君凰不适应,不适应得很。

温舒总是嚣张的,高傲的,睿智的,似乎自己做什么,都逃不开他的手掌心。温舒何时对他这么礼貌平静过,平静得没有生气。

“说吧,阁主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若没有外人在场,温舒从来都叫他君大哥的,即使是在最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时候,莫名的偏执。

而今,温舒竟然叫他阁主了。

君凰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眼睛寂然黯淡下来,他开不了口,道歉吗?道歉有用吗?伤害已经造成,他能替温舒疼吗?如果不能,几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有个屁用。何况,他从来不说对不起。

耳蜗轰鸣,嘈嘈切切,乱糟糟的什么都听不清。

若沈笑笙真是表面上尔雅卓群的正派侠士,若君大哥真的喜欢沈笑笙,他会不会放手?不会吧,其实他就是一个龌龊的人呢!幸好,沈笑笙不是。

温舒阖着眼眸,蓦然间无声浅浅微笑起来,笑得萧瑟凄清。

“温舒,你到底怎么回事?”君凰无瑕想别的,疾步走向床头,沉声说。他注意到温舒的脸色瞬间白得一塌糊涂,比方才在一楼时见到的又难看了许多。

“阁主与旧友小别重聚,美酒佳肴快意非凡,上来找我这阴险毒辣之人作何?阁主可是担心对他暗下杀手,此番特特前来警告我,阁主,是也不是?”君凰既然已经和沈笑笙出双入对,当是如此无误了。明知道自己听了那话会痛,他偏要听。君凰待他绝情也好,正好让他彻底死心,断了他的执念,再不做那永远不会成真的黄粱美梦。

“你怎会知晓?”君凰微微眯起眼,他和沈笑笙的确是这么说的。

温舒眉头一皱,一时间嘴唇都褪尽了颜色,捂着唇重重咳嗽起来。

他只是疑惑温舒为何知晓,却不是承认。“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急着生气做什么?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君凰轻拍着温舒的背,握住他另一只手,他的手指根根白皙修长,却冷得如同窗外屋檐下垂下的冰凌。

“我没有生气。”温舒突然闷哼一声,手掌深深地摁在了腰侧。

第十四章:再起冲突

君凰不由分说地抱住他。

“放手!”温舒掰不开他的手,只好动用内力将他甩开,君凰只是被一股强力推得狼狈地倒在地上,温舒却因为妄动了真气,毒发作得更加猖獗,搅得胸口血气逆流,翻腾不息,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似的。剧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温舒猝然脱力折倒在被子上,上身和被子齐平,那削瘦的腰身似乎要折断了似的。

“温舒!”从来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君凰慌了,他惊骇地喊了一声,一骨碌爬起来,去看温舒的情况。

“阁主若实在放心不下,不若杀了我,以绝后患。我死了,便没有人再心心念念要取沈笑笙的性命。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有机会,我便会要杀了沈笑笙的。阁主,你动手吧,你杀了我,不过是替你的好兄弟报仇雪恨,并非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温舒想他是疯了,才会逼着君凰对自己动手。他要证明些什么呢,证明他在君凰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还是想要看看君凰到底在意沈笑笙到什么程度?可这些并非全都是试探,也确然是他心中所想,这些年他从未为他自己活过一天,生又何欢,死亦何苦。

温舒单手支床,另一手死死地掩在上腹,缓缓仰起头,平静得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平静得没有生气。

这样的温舒令君凰觉得心惊。

蓦然想到什么,“是不是毒发作了?”

温舒面上第一次露出诧异的神情,“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全都知道了。”

温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君大哥,你既然知道,你还与他称兄道弟,你还要与他交好?”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温舒猛地张口呕出一口血来,君凰接住他倒下来的身子,抱着他的双臂不停发抖,抖得得如同萧瑟深风中枝头树梢随风摇晃岌岌可危的枯叶。

“你出去。”温舒无力地推了推,君凰只是看着他摇头,幽黑的眼底如巨浪滔天,翻卷不息,他鼻头发酸,喉间呼吸如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却怎么都不愿松手。

“要么杀了我,要么你滚!唔……”房内陡然传出一声怒气氤氲的低吼。

夕印一直侯在门外,时刻警惕着房内的动向,此时一听到情况不对,立刻提剑闯了进来,不想却见到两人颈项 的 画面。

夕印羞红了脸,忙不迭地退向门边。

君凰险些就骗过她了,温舒心中愤然,七情内伤,肝气郁结郁而化火,肝火上犯损伤胃络,胸口堵着一口血。他身子乏力得推不开,嘴又被君凰堵得死死的,温舒气得面如金纸。

君凰看他情形不对,不敢再压着他的口鼻,只紧紧得将他抱在怀里。

“放……呃……”温舒咳得不可抑制,咳得浑身颤栗。

“公子”夕印才要掩上门,听得声音,折返过去,骇然地看着温舒呕出一口血来,她慌得手心发凉,“我去找季扶苏。”

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

夕印回头,疑惑望他。

“让他……出去……”气虚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夕印急红了眼,却是立刻执行温舒的命令。

“阁主,您请吧。”夕印怒火滔天,此时想想,方才,竟是君凰强迫公子,这个混账!

“我不走。”君凰不顾温舒的抵抗,扶着他躺好,坦然地站起身。

“请你出去。”夕印长剑出鞘,摇曳出一道雪亮银芒。

“我不走。”君凰看了眼架在他脖子上的剑,眼底心底都没有一丝忌惮,毫不畏惧地说。

夕印手上加重力道,一条血痕出现在他脖子上,冷冷地重复,“那休怪我不客气。”

君凰轻勾唇角,不再和她争辩,摆明了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此间的动静惊动了在隔壁房间的季扶苏和丛剑。

“阁主,您还是先出去吧。公子他晕过去了,你们在这儿吵闹,大夫没办法替他诊治。”丛剑好言劝慰。

君凰哼了一声,却也乖乖退出去。

夕印怒气冲冲地收了剑,气得想杀人。

她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好见君凰失神地靠在门边。

“阁主,小庙供不起您这尊大佛,请您离开。”

“这门可是你的,这墙可是你的,你怎么好说是你的庙,温舒怎么样了?”君凰不在意地她的态度,轻蹙剑眉。

“你还敢问?”夕印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将他推到墙上,恶狠狠地说,“你知不知道两日前,公子得知你不顾私自离开总坛,赴沈笑笙的约,急怒攻心,气得呕出一口血来。如今,你还敢来招惹他,你是看他没被你气死,不甘心是吗?君御,公子不让我说,可我这一次一定要说,就算被他责罚,我也忍不下去了。公子他哪一次受伤不是为了你,便是如今这一身的病痛也是拜你所赐。你倒好,你倒好!”夕印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你可知那沈笑笙是什么人,你可知公子为何便弄成这样?”

“我知道,沈笑笙是潋月楼派来的女干细,图谋不轨,目的就是毁了惊鸿阁。我还知道沈笑笙原本是对我下的毒,温舒替我喝了那下了毒的茶。或许是沈笑笙真要杀我,或许是他故意如此这般引温舒上钩,他的目的是温舒。我全都知道了。”君凰清清楚楚地分析给她听,夕印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君凰此时的神态竟然有几分像公子。

“那你?”夕印松开手,惊疑不定地问。

“放长线,钓大鱼。温舒受的苦不能白受,不是吗?”君凰沉声说,突地冲她勾唇一笑。

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君凰收敛了情绪,下楼和沈笑笙用饭。

温舒浅笑的模样映在他脑海,挥之不去。那笑容还未展开,便被苦涩所取代,精致的眉眼惨淡

地没有一分颜色,除了白还是白。

“君大哥,快吃啊,你的筷子停在半空快半柱香了,这块红烧肉你打算喂苍蝇吗?”沈笑笙嘴角

略向上扬,笑得叫人看了便觉心头一暖。

“哦哦。”君凰讷讷地应着,目光定定地落在沈笑笙脸上,他的笑容很是熟悉,熟悉到魂牵梦

萦。

思绪转回到了和温舒真正决裂的那一日。

那日,残阳如血,空中云霞缭绕,深紫、殷红、深黄交织成媿丽妖娆的画面。

“温舒,不要!”他急急赶来,还是晚了。

温舒的剑插在沈笑笙胸膛里。

他跑过去,接住沈笑笙倒下的身形。

沈笑笙躺在血泊里,虚弱地说,“君大哥,温公子许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告诉他,我不是女干细

,我真的不是女干细。君大哥,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对君大哥有爱慕之心。男子之间的感情不容于

世,可我就是爱慕了,要怎么办?我知道,温公子和君大哥才是最般配的一对。我若是死了,就

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君大哥,你不要怪温公子,他也是担心你,他误会我,只是因为温公子他太

在乎你了。君大哥,不要怪他……”

当时,温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微笑着,如同欣赏着一场闹剧。

他扬眉冷对,冷声质问温舒为什么这么残忍?是不是对温舒来说,他才是真正的残忍。

当时,温舒不置一词,不离开不上前,笑意冰冷,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裁决。他甚至有一种感觉

,就算他真的要杀了温舒,温舒也不会躲。

君凰嘴里食不甘味,他怎么可以让温舒这么委屈……

第十五章:在乎一个人

当日,林木疏疏,天朗气清。

温舒立在残阳下,容颜绝世宛如观音。

温舒那一次真的是触到了他的底线了,他警告过温舒的,不准动他的人。温舒竟然就是不肯放过沈笑笙。他忘了想,为什么他来得那么巧,正好看到温舒杀人。

从他认识温舒的那一刻,温舒便从来都是个运筹帷幄的模样,从来都是要胜人一筹的。温舒即使痛了也隐忍着不让人知道。以往他总想着,温舒表面上待谁都彬彬有礼,心里头只怕是高傲得谁都看不上眼吧。

温舒足智多谋,却真的当他无坚不摧了吗,便能够让自己随意伤害了吗?温舒不是石头做的。

君凰失魂落魄地往楼下走,与迎面上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阁主……”丛剑皱眉看他。

“你还走不走!”前头那艳丽非凡的男子回头冷声低喝,丛剑向君凰投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匆匆跟上。

君凰也不管,愣愣地继续走着。

这几日,温舒一行人留在来福客栈没有离开。沈笑笙还需躺在床上养伤,君凰便以此为借口赖

在那儿。

他留意到温舒没有迈出过房门一步,厨房内一直飘着苦涩的药味。季扶苏不是神医吗?怎么这

么久还不见好?

君凰三日来一次也没有见到温舒,不是不想,而是他见不到,季扶苏甚至丛剑不允许他接近温

舒半步,季扶苏看他的眼神恨不能宰了他。君凰不知道这是温舒的意思,还是季扶苏自作主张。

昨夜下了场鹅毛大雪,早上起来只见檐角挂着尖锐的冰棱,积雪铺了一地。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