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宁静致远 上——一默斋
一默斋  发于:2015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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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姐看不得唐宁这个样子,装作不悦道:“你在可怜我么?”

唐宁连忙摇头,强笑道:“我是舍不得姐姐,姐姐能陪着先生和我的日子自是越长越好。”

程姐姐叹口气,安慰他:“人哪,就是不能太贪心。想当初吕大夫说我只能活到十三岁,现在我能活到三十岁已然是老天格外开恩了,怎敢奢求更多?三十岁足够我嫁人生子了,抓紧点说不定连孙子都有了呢。”

唐宁看着程姐姐满是憧憬的双眸,心头又是开心又是酸涩,他开心是因为之前的程姐姐眼眸如同死水一般,现在她的眼中却波光粼粼,只因她有了希望;他心酸是因为她所憧憬的不过是普通女子的一生而已,对于别的女子而言,嫁人生子也许是人生必须的步骤而已,而对于程姐姐,这些却是她耗尽生命也难以追求的。想到这里,唐宁暗暗发誓,他要用尽全力达成姐姐的愿望。

程姐姐看着唐宁还是愁眉苦脸,不高兴道:“这是好事啊,若是我有了孩子,你可得好好照顾他们,你能给爹爹养老送终,却不能陪着爹爹解闷,我的孩子就能在爹爹膝下承欢,以解寂寥。”

唐宁听程姐姐话语中有种透彻的沧桑,心里越发难受,他不愿再扫兴,转移话题道:“姐姐才多大,就孩子啊孩子的,也不羞羞,再说你未来夫家同意给把孩子给亲家么?”

程姐姐顿时羞红了脸,追着唐宁捶打,唐宁哈哈大笑,这闪那闪的就是不让她打到,屋里笑声一片。屋外桃枝上的花骨朵也在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中悄然绽开一条缝。

而此时,不远处,吕大夫的书房内却有些剑拔弩张,准确地说,是吕大夫单方面发难。

“怎么,就算满院的太医医不好她,我那自诩天下第一的好儿子也医不好她?”吕大夫眼含讥讽。

“二皇子病危,吕太医并一干御医都日夜留守九华殿,无事的其他太医对岳母的病都束手无策。”

说话的便是刚刚和唐宁称兄道弟的谢白筠,此时他满身的风流气已全部敛去,神色肃整,整个人看着沉稳内敛却隐含锋芒,十分有压迫感,若是唐宁在此决不能相信这就是他刚刚认下的兄弟。

吕大夫丝毫不被对方所慑,继续嘲讽:“二皇子三天两头‘病危’,他有没有病危,你比我更清楚。把他拉出来诊脉,二皇子死不了。”

谢白筠一窒,有些不悦道:“宫廷之事怎可胡乱猜测,再说吕太医善于治慢症弱症,岳母得的是急症,还是要靠您出手才行。”

吕大夫似是被他这种隐晦的拍马撬动,或是听别人说他儿子不好心里高兴,便只是哼了一声,松了口风:“我现在手头有个病人,要出诊,等半个月后再说吧。”

谢白筠急切道:“我岳母的病可耽搁不得。”

吕大夫不耐烦地摆摆手,“她那是心病,我去了也没用,说不定过了半个月,她想通了,病自然就好了。放心,一时半会的死不了人。”

说着便端了茶,谢白筠无奈,憋着气往门外走,忽然吕大夫又在后面补了句:“等等。”

谢白筠心中一喜,以为他改了主意。

却听他紧接着道:“你的毛病,我清楚得很,刚才你碰到的那个孩子是敏之的弟子,是个好孩子,不是你可以随意碰的,若让我发现你招惹他,这辈子我都不给你看病。”

谢白筠陡然怒气勃发,回头恨恨瞪了吕大夫一眼,摔门而去,只留吕大夫坐在椅子上吹茶叶。

谢白筠怒气冲冲地进了自己的房间,这间房刚刚收拾出来,他身边那个绝美的小厮正在屋里整理行李,看见他进门,诧异道:“公子,谁惹你生气了?”

谢白筠转了个圈,没发现有茶壶,便道:“你去泡壶茶来。”

那小厮看他正在气头上,不敢怠慢,赶忙应了退出去。

谢白筠找了个椅子坐下,舒了好几口气,才渐渐平静下来,暗叹自己修为还是不够,竟被一个老匹夫破了功。他沉思了会,突然手一伸,一个白影闪现屋内,他沉声吩咐:“去查查那个叫唐宁的小子,祖宗三代全部查清楚,尤其是他的母亲。”

那白影轻道一声是,便倏然不见。

唐宁此时尚不知道有人查他老底,此时的他正按着程姐姐的要求给她画花样子,程姐姐曾经把球球那副春睡图绣在枕套上,她发现按照唐宁的画绣出来的花样总是特别灵动逼真,别有一番意趣。从此唐宁三五不时给她画花样子,她要什么唐宁画什么,几年下来,她的衣服上无一不是唐宁精心设计的花样。

程先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直桃花探进大开的窗棂,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一个说一个画,两小无猜的模样。他忽然间有所触动,眼角掠过一丝笑意,随即整了整脸色,咳了一声。

两个脑袋同时转向他,两双大大的眼睛刷的看过来,程先生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玉儿,吕伯伯要你多休息,你可不能贪玩太过,天色不早了,我看李婶要过来送饭了。还有你,别以为你今年不用考童生便万事大吉,为师让你每日练的字呢,默的书呢,为师不在的一个月,可曾动过笔?”

唐宁才被骂过,先生余威犹在,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犯错,故而他镇定的放下笔,躬身道:“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从不敢忘。”

先生看他表现,知道他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很是满意道:“天色已晚,明日为师再考较于你,今日贵客临门,奉临设宴款待,切记不要失了礼数。”

说着便转向程姐姐,柔声道:“玉儿不必去前厅,明日我们就要回家,你早点休息,记得吃药,爹爹先带唐宁去赴宴,明日再来看你。”

唐宁师徒二人先去耳房喊了正睡的香的唐云,等唐云梳洗好,三人才赶往侧厅,厅中吕大夫和谢白筠已经在坐,看到程先生三人进来,又是一番客套,方才全部落座。谢白筠落于主座,吕大夫和程先生分坐与两侧,唐宁兄弟末座陪客。

唐宁看谢白筠居然坐在主座,心中纳罕,刚刚吕大夫也只是介绍他是从京城来求医,并没有说明身份,看来此人身份比他想象的还高。

谢白筠又恢复了开始那副翩翩佳公子模样,似是见惯了场面,在吕大夫和程先生之间游刃有余,三人气氛很是融洽,仿若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唐宁和唐云的打算和中午一样,努力吃饭当透明人,本来唐宁还担心谢白筠会和中午一样热情招呼他,可他也只是开始寒暄了几句宁弟,便不再纠缠,这让唐宁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他又有了新的烦恼,便是谢白筠那小厮总是时不时扫过他,目光时而挑剔时而鄙夷时而嫉妒,强烈的情感让唐宁十分不舒服,他旁边的唐云也不是蠢人,而另外三人更是老中青三代狐狸,自然看到了那小厮的目光,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唐云心里很是恼火,只是他不是冲动之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加上唐宁暗地里握着他的手,他也只得按捺下来。

唐宁此时却是把中午先生的教诲翻来覆去想了又想,什么是风骨,什么是坦然无惧,那小厮中午冒犯他,他一笑而过,因为只是一眼实不必在意,而现在,那小厮得寸进尺,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愈发肆无忌惮,他要是弱了气势,岂不是让在座的三人小看自己。

然而若是他直视那小厮,他便立刻挑开眼,得先抓个正形,落实证据,才好发难。于是唐宁便悄悄推了推唐云,趁人不注意朝那小厮使了个眼色,唐云会意,瞅准机会,便指着那小厮大声道:

“你看我弟弟做什么?”

此话一出,满屋子主子奴才瞬时看向那小厮,那小厮眼中的厌恶嫉恨连带着刹那间有些扭曲的脸,还没来得及掩饰,便被众人看了个正着。他立刻满脸通红,羞窘不堪,绝美的脸庞刹那间失了颜色。

唐宁此时施施然站起身,朝谢白筠拱拱手,“家兄乃乡野粗人,不懂礼数,冲撞之处,还望白筠兄海涵。”

谢白筠脸色不变,起身拱手道:“惭愧惭愧,是小童无礼。”

唐宁不等他继续客套,继续往下说:“小弟听说大户人家有个规矩,凡是主子不便说出的意思,都是让身边奴才出面表示,白筠兄的奴才如此看待小弟,而白筠兄却没有阻止,是否是白筠兄顾及主人脸面,不便对小弟明说……”

唐宁刻意加重“奴才”两字,看那小厮刚消下去的红色又涨了上来,心中暗爽,“小弟出生乡野,不懂礼数,若有什么得罪了谢兄的地方,谢兄直接指出便是,小弟必会虚心受教,实不必让一奴才折辱于小弟,小弟虽出身低微,但也是读书之人,自有尊严,岂容一奴才欺辱!”

话音刚落,唐宁已是挺直背脊,目光凛凛逼向对面主仆二人。

那小厮躲在谢白筠背后,周围鄙夷不屑的目光压得他抬不起头,仿佛他刚刚放出的目光全折射回了自己身上。

谢白筠已经收起客套的假笑,此时的他进退两难,若是承认了,便是他行为鬼祟;若是不承认,也是他管不住奴才,一样丢脸。

屋里随着唐宁的话音的消失陷入沉静,吕大夫好整以暇的看戏,丝毫没有作为主人的自觉,眼里尽是幸灾乐祸。

程先生却是不易察觉的勾勾嘴角,看时候差不多,起身打算打个圆场,上首这位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人,作为先生总是要给心爱的学生收拾烂摊子的。

然而,谢白筠却止住程先生,离开主座,迈到唐宁跟前,对着唐宁深施一礼,“此事是我不对,这里向贤弟陪罪了,这奴才我回去必定重罚,贤弟若心气难平,愚兄认打认罚,只求贤弟还认我这个兄弟,还是称我白筠兄可好?”

唐宁本对谢白筠并无好感,甚至还隐有迁怒,此刻也不得不暗叹此人胸襟坦荡,有错便认,哪怕是面对身份低于自己良多的人也真心实意的认错,实乃干大事之人。

程先生看着唐宁叹服的神色,暗暗摇头,还是太嫩,不过能做到如此已经不错。

后面自不必说,两人化干戈为玉帛,互相敬服,在程先生的圆场下,一顿饭吃得各人都心满意足,很是尽兴。

第二十六章:桃花

窗外的桃花开得灿烂,粉嫩的花瓣随着和煦的春风缤纷飘落,有的落在地上铺成一片粉色的地毯,有的落在路过侍女的发髻上仿佛一朵逼真的簪花,有一片却摇曳着穿过卷草纹的窗棂施施然落在镶西洋镜的梳妆台上,和旁边白釉镂空的雕瓷梅瓶中插着的姐妹打着招呼。

“啪”的碎瓷声让聊得正欢的桃花姐妹同时抖了抖,悄悄噤了声,屋内再没有春天的暖意。两姐妹好奇地看向隔着一道屏风的内室。

“主子,您已经病了快两个月了,还是吃些药吧,您再怎么难受也不能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啊。”添香话中满是担忧。

“两个月了啊,还是查不到么?”还是那个成熟的声音,却比那晚弱了许多。

“那木匠最近病才好,正好那孩子不在,我们的人才趁机盘问了一番。据那木匠说,他是在去镇上的路上遇到一辆惊了马的马车,婉主子那时在马车里,已经晕过去了,马车被他卖了,婉主子也不知道怎么到那里的,哎,毕竟都过去十二年了,当年您什么也没查到,现在就更难了。”添香叹息道。

“哼,就是什么都查不到才有鬼,我知道肯定是那个贱人,要是让我抓到把柄,一定不会放过她,咳咳……”

添香赶忙端来痰盂,扶着主子坐起,替她拍背:“主子您别急,您要是有个好歹,谁来替婉主子报仇啊?还有谁知道婉主子的冤情呢?”

“你说的也对,就连她亲哥哥都不知道,我的婉儿啊死的太冤了。”床上的人满是痛苦。

添香也有些哽咽,可还是不想让主子沉溺在过去的痛苦中,连忙道:“您说,要不要告诉他,他还有个外甥在?”

“不要,我死都不告诉他,他知道了,那贱人肯定也会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成熟的声音又坚硬了起来。

“那您要不要把那孩子接过来照顾,他在那乡下呆着,又受继母欺压,日子也不好过。”

“一个木匠的儿子,我凭什么要养着,我的婉儿可是因他而死。”

“主子,他毕竟也是婉主子唯一的血脉,听说长得和婉主子一模一样呢,人也上进,将来迟早要进京赶考的。婉主子宁可用生命生下他,必定也是无比疼爱他的,您真的忍心让他在乡下受苦?”

床上的人沉吟一会:“还是不用了,京城水太深,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在他长大前还是在仓平好,那小子有点运气,居然拜了程定儒为师,跟着他多学两年也好,派人盯着些便是。”

添香想想也是,点头应下。

与此同时,仓平县吕宅内,满树桃花下,悠然站着一青衣少年,他身前放着木质画架,身边有个不小的画箱,只见他时不时搁下调色盘,在箱子中挑挑拣拣,在一排毛笔中选中一个沾上灰褐色,细细在画板上描摹着对面走廊的廊柱,神情专注而认真。

谢白筠从后面的拱门走进时,便看到如斯美景,不得不说作画时的唐宁总是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总是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中,并把这种情感赋予手中的画笔,所以他作画时别人总能轻易察觉到他的情感,或平和、或高兴、或悲伤、或愤怒。

而此时,谢白筠能感觉到他的心情非常愉悦,也对,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面对如此美丽的花朵,就连他也难得地心情舒畅,更何况一个未解世事的少年呢。

谢白筠盯着少年清瘦的背影有些出神,他盯着少年时不时露出的双手,偶尔侧过来的曲线完美的侧脸,他甚至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调皮的跳动,尽管他见过无数美人,但此刻也不得不说唐宁是他见过的最出众的一个,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难道自己真成了纨绔子弟不成,那些美人怎能和他比较。

谢白筠收了扇子,悄无声息地走近,凭着身高优势,他一下就看见唐宁画的就是对面那颗桃树,此时那颗桃树已然画好,他心中很是惊奇,居然能画得这般像,果然和墨一说的一样,善于画西洋画。

西洋画他见过很多,但画的都是些异域风光或是春宫,且大多色彩较暗淡沉闷,不似这幅画的是本土风情,色彩明亮,生机勃勃。但也仅止于此了,若是他来画必不会把走廊、屋檐都画得这般细致,一笔带过即可,毕竟桃树才是重点。而桃树枝也不能这般画,要用细笔婉转曲折才能表现桃枝的旖旎,如此他肯定不会全照着实物画,若都照着实物画,终究落了俗套。

渐渐地,太阳西移,天色有些暗淡,这幅春日桃花图也已经完成,谢白筠感叹,这幅画简直细致到了极点,连廊柱的裂纹都有,若论形似,那真是没话说,但要论其他,就有些欠缺了。唐宁搁下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画,沉吟不语。

谢白筠正要开口夸赞,却见唐宁又挑出一只笔,加油调色,谢白筠看他蘸的是粉色,落笔却在灰褐色的走廊中间,大奇,耐心看下去,却是一瓣放大的花瓣,上面高亮下面阴影,十分逼真,好似它真要落到眼前一般。

谢白筠嘴角漾起一抹微笑,此人大才。

唐宁又看了一遍方满意收笔,弯身从画箱一侧拉出一个小抽屉,取出一个小刮刀,把调色盘的颜料刮到箱子第一层卡住的一个个小瓷瓶内,加点油封口。然后他拉开画箱下面一个小柜门,把油壶,画架,石钵,馒头等放进去。

等等,谢白筠怀疑自己看错了,画画用馒头做什么,饿了的时候吃么?谢白筠抑制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贤弟,这馒头有何用处?”

唐宁猛然一抖,抬头看去,看到一张俊美到可恶的大脸,他低头,长舒了口气,才站起身咬牙切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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