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明也没想过自己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心中只是担心冯岱会出什么意外,总觉得冯岱行为太过鲁莽冲动,不似平日作为。除了明了冯岱对自己的意思让符明有所回避外,实际上符明还是很感激冯岱。比较冯岱是真心对他儿子很好,而两个儿子是符明的心尖尖,自然排除其他,符明也对冯岱新生许多好感。符明并未真正思考过自己对冯岱的感觉,还未思考,即摒弃了朝感情方向考虑的想法。但像这次冯岱鲁莽的行为及可能会遇到的危险,自己所产生的焦虑、担忧也许还算正常,但引得自己同样冲动地一人追出来,符明却同样像自动屏蔽一样,不予深思。
不知不觉,符明却寻进了一片树林中,此时渐渐漏出了些月光,夜色变淡了些。不过树叶多还是摇晃重叠的一些暗影,偶尔随着惊鸟簌簌地抖动着,淡白的月光或碎或拢,林中很是安静,还带着些诡异的气氛。
符明瞧着也不像有人的样子,已经走得有些深了,若再深心里也有些忐忑,免得遇上不必要的麻烦。刚牵着马准备沿原路返回时,却听见里面传来水声,思量再三,符明将马缰系在周边的树上,免得并不是冯岱,若是羌人,弄出声响打草惊蛇就危险了。
符明借着树影的掩映,小心翼翼地寻过去,不及百米,即发现有一条小溪在此处汇成一处水潭后再继续流向远方。水潭看着不及一人深,月光洒在上面泛着点点银光。符明似闻到一股比较强烈的血腥味,还待在细看时,却只见一支箭头破空飞来,擦过自己的面庞钉在自己掩护的树上。
那支箭头却是被箭上折下来的,还带着血迹,钉在树上入木七分。符明当即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是遇上哪处的伤兵了。只听溪边传来声音,很是凶狠,像是受伤了,不过很熟悉,“来者何人?”
符明看自己既然已被发现,再作掩藏也是无益,随从林中走出来,将自己置身于月光下,好让对方看清,刚准备答话时,只听对方惊呼道,“照如?!”从一丛树影后转出一个身影,符明才发现原来是冯岱。
却说冯岱自从上次让符明叫自己的字未果后,却自发地叫符明的字,冯岱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才称德山,和比较亲密的人更喜欢远山这个字,眺眺远山,望而思居焉,居身居命居君心,不过符明并不领情而已,
符明却见冯岱早已脱下自己的胄甲,左肩处有一团血迹,想那折断的箭头,该是中箭了。符明迅速迎上去,见那伤口还未包扎,箭已被拔出,还在流着血,抚着冯岱靠着溪边的一棵树坐下,扯下自己内衫的衣摆,迅速给冯岱包扎伤口。边包扎便忍不住斥责道,“大人怎会如此冲动?!若有所闪失,岂不是更添大乱。”
冯岱本来见到是符明,想到他追出来寻自己,又是担心又是心喜,如今见得符明这般急躁的模样,更是心情大好,却只说道,“若如此简单就让羌人离开,不给他们一点痛处,定会再来骚扰。只有狠一点,才会让他们有所忌惮。”
符明见冯岱还一副有理的模样,更是气急。虽然冯岱说的有一定道理,但符明还是认为并不急于一时,从长计议才好。冯岱为一郡之长,如此鲁莽行事,有所闪失,才更是大患。不过现在再争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符明只得气哼哼地狠狠地绑了一下冯岱的伤口。
本来冯岱靠在树上,符明为其包扎伤口就像趴在他怀里一样,长发又不断地随动作晃悠着,不时地扫过冯岱的鼻子、脸与脖颈,贴得如此之近,都能闻到符明身上干净的气息和淡淡的孩子身上的乳臭味,而冯岱又不断地斥责着,表情与平时也很是不同,一时让冯岱十分情动。
符明将伤口包扎完狠狠地使力时,冯岱也没觉得多疼,还在发痴一般。等符明弄完要退开时,却又被冯岱狠狠地抱住了动弹不得。符明瞧得冯岱的模样,在发觉这姿势有些不妥,但仿佛再挣扎,却只会让冯岱更加用力地禁锢着自己,一时也像愣住了般。
冯岱瞧得符明的模样,也许是才与羌人大战后的血气,也许是一直求不得的憋闷冲破后的冲动,使得冯岱不顾一切狠狠地吻上了符明的嘴唇,那柔软的触感与气息,使得冯岱像越发入了魔怔似的,将自己的舌头狠狠地抵入符明的嘴中。
符明初始还有些发怔,当冯岱的舌头不断地在他的嘴里胡乱搅动时,那被侵犯的滑腻的感觉,才使得他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很是愤怒,本来就因为冯岱的鲁莽行事而心存不满,现在还拎不清状况来这些有的没的,更重要的是这是对自己的侵犯。那股恼怒的情绪使得符明狠狠地咬了一口,口腔里顿时溢满了血腥味,可是冯岱不仅没有因为疼痛停下来,反倒被符明刺激得更加疯狂起来。越发含着符明不放,甚至一把撕开了符明的衣衫。
符明顿时感受到危险性挣扎起来,却被冯岱压制得只能当作情趣般更加刺激。符明冷静下来,狠狠摆开冯岱的唇,眼神冷下来,盯着冯岱道,“你疯了吗?!”
冯岱的眼中闪着些不正常的光芒,似黑暗中幽幽的灯火,带着强烈的热度,“我本来就疯了”,说着右手死劲地钳着符明,左手轻轻地抚着符明的脸,还带着些伤处顺下来的血迹,于是符明的脸上也被抹了些血色。一时间,苍白的脸上带着鲜红的血痕,在那幽幽的月光与夜色树影中,带着一种十分诡异的艳丽。
“我总算明白了,对你好、让着你又有什么用呢?!我不过去,你始终就不会过来。你无视,装作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既然如此,对着你的装聋作哑,我又何必苦苦深情。”“对你说什么,为你做什么,全是虚妄,只有把你变成我的,才是最大的真实。我要狠狠地占有你,只有带上最粗鲁的暴力,最煞气的血腥味,最疼痛的伤口,才能让你无法回避,才能撕开你那伪装的如水的温柔,让你最真实、最亲密地感受到我。”
符明看着冯岱有些疯了的模样,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惊惶的情绪,冯岱却像最精明的猎人一样,不放过猎物一丝一毫的脆弱与破绽,“你怕了吗?你在担心什么呢?这也不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都舍不得那分滋味呢?而且也不会让你少了块肉,又不会让你怀了孩子——”说着,冯岱一把扯下符明的裤子,将自己的狠狠地顶了进去,没有做任何扩张与润滑,一时两人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疼痛,符明不禁皱紧了眉,冯岱却似很享受般,享受所有,所有与符明有关的一切,享受这疼痛。
冯岱拿左手抚平了符明的眉,轻轻地入怔了般地说道,“有这么难受吗?我可是只要想到是你,所有的,不管是什么,都享受得很呢——你瞧我们挨得多近,没有一丝一毫的距离,我就在你的身体里面,你再也推不开我了!就算我离开,我还是在这,就算你想无视,却怎么也去不掉我在你身体里面留下的气味,留下的疼痛!”到后面符明再也听不清什么,倒像要疼晕过去一般,心中一片空白,对疯了般的冯岱的一丝恐惧,对冯岱的恼怒,曾经的感激,所有的,都像烟消云散般,只剩下空空如也。
次日,冯岱将晕过去的符明用甲胄裹着,抱上了马,带回了城中。众人见得两人的狼狈与冯岱的伤,还以为遇到羌人的袭击落得如此模样,也没作他想。冯岱亲自给符明收拾了一番,上了药,看着符明的伤口与苍白的脸庞,冷静下来的冯岱一时也很是茫然,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完全不是想象中得到符明后的兴奋与毫无顾忌。可是也不是悔不当初的心情,如果再重来,也许自己还会那么做。
待符明醒来时,也并没有怎么样,只是十分安静,安静地养伤。只是等身体复原差不多时,待冯岱出去巡查,留下一封书信交给范冉,自己只身回到高陵,带着两个儿子,连夜离开了北地,向陈留奔去。冯岱回城后发现时,只见信中写着,身体抱恙,不堪众望,范冉、韩卓、孔胄三人之才已足以佐君守郡。而冯岱却因那次的事,也不知如何再与符明相处,派人追上符明又有何益。
阿如与阿达听阿爸说要回老家,心里自是高兴的很,可是只见到符明一人,没有见到冯岱,很是疑惑,都无法与冯岱告别。符明软语哄道,冯叔叔还在守城,与羌人作战呢,没时间与他们告别,阿如与阿达一时只好作罢。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过时光掩埋的长安,荼靡的洛阳,回到了离开一年有余的陈留。家室虽陋,却带着一种难言的安心与熟悉,尤其在离开之后归来,那种家乡的归属与平静,好像能抚平在外所有的风霜。那种于此生根的感动,仿佛愿自己变作烟尘化在这片泥土中,这种叶落归根的感觉难以言喻。
第25章:风翕叶(一)
洛阳三月,喧闹街肆内一间小茶坊,靠窗一张小木桌上,两名穿着短衫的男子,一人面色黝黑比较矮小精瘦,另一人有些瘦高,面色有些发黄,搭着桌子靠得很近交头接耳道,“最近你可听说过那洛阳四公子没?”
另一人疑惑道,“洛阳四公子?!”
“就是那风华正茂,长得可漂亮的啦!”
“要说这诺大的洛阳城,长得漂亮的人物多了去了,又哪来的什么四公子呢?”隔壁桌一有些胖的男子连忙拉过椅子,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可听说了。话说上次在春秋坊,就是那个很别致的酒楼,那个大将军府的男宠与皇帝内侍的弟弟大打出手呢,当时恰好走进来一群人,其中两个人长得好,和那男宠、皇帝的内侍四人,顿时满堂都看呆了。平日一个美人可都难找,一下子出现了四个大美人啊!”
瘦高见这大胖子抢了自己的话头与风头,很是不满,“哟,瞧你这样,还什么男宠内侍的,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胖子挠了挠自己的头皮,大大咧咧道,“大将军的男宠谁人不知啊,那姓秦的,就连那大将军夫人也被那男宠伺候得舒爽呢!”
矮个一把捂住胖子的嘴,四下瞧了瞧,“你说话小声点!别怕被别人听去了找到你头上!”
瘦高不屑地撇撇嘴道,“那大将军男宠叫秦宫,人家可是太仓令呢,那皇帝内侍叫张让,他弟弟叫张朔!”
胖子憨厚地笑着,“对,是叫秦宫!”满眼带着崇拜地看着瘦高,“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瘦高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很是得意,只听那矮个问道,“那另外两位生得漂亮的人物是谁啊?”
瘦高自己也不知,一时有些卡壳,想着怎么唬弄过去,只见又一人凑过来,这人生得白净,脸颊有些婴儿肥,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很是可爱,只听他说道,“你们说的另两人莫不是太学中的林修与汝南黄叔度?!”
瘦高见有人解围,虽自己也不知这两人是谁,遂也应和道,“就是这两人!”
乌溜眼睛的年轻人嗤笑道,“你们这些俗人,就知道胡乱编排!听说那当今圣上也长得很是好看,还有那尹勋尹大人,长得也不错啊,你们怎么不一起编排了呢?!”
矮个唬道,“别乱说!一个男宠,一个阉人,怎么能和当今天子还有名门世家摆一堆呢!”
“哼,是吗?那你们不知道何许人物的就随你们编排了?!也不怕闪了你们的舌头!”说完一撩茶碗,气哼哼地离开了。这人恰正是朱小少爷,恰路过此间茶坊歇一下而已。
——分割线君——
此去经年,只能用此一句来形容这时间跨度了。此间已是延熹年间,时间已过去有些年了,李溙已迁至河南尹,而前年桓帝纳邓猛女为采女,外戚、后宫、宦官势力已处于一种微妙的局势之中。
自和平元年邓太后逝去后,梁氏一族势力由内而外呈崩坏之势。话说邓猛女之母再嫁于大将军梁冀之妻的舅舅,被梁冀之妻引荐于桓帝,而邓猛女父族则是前代邓太后母族,邓家背后势力亦不可小觑。传言邓猛女貌美温柔,知诗书,桓帝很是宠幸,不久即封为贵人;而梁冀之妹梁皇后,传言则其貌不扬,不解人意,用度奢侈,不为桓帝所喜。
却说春秋坊,与白水居隔街相望,但是在近年才兴盛起来。白水居环境淡雅肃穆,达官贵人商量要事或宴请贵客,多聚集在此,而春秋坊则氛围轻松,风流别致,更难得的是酒品上佳,菜色带有蜀地风味很是美味。一时白水居与春秋坊各有千秋,因集聚效应而更为红火。
那日梁冀男宠秦宫正与一群粉面把酒嬉戏,酒酣人散离开时,恰遇上张让兄弟及一群宦官子弟。秦宫是梁冀夫妇跟前最为得势的红人,那些跟随或为了太好秦宫,或纯属呈口舌之快,或有意挑拨,就对着张让指指点点。张朔看到很是恼怒,就想冲过去泄愤,被张让拉住了。
秦宫见如此,觉得他们是低了气焰,声音更大地讽刺道,“哟,果然张大人最近闲下来了啊,想必是圣上玩腻了吧!啧啧啧,又不是女人,也没法怀个龙种什么的,出身也下贱得很,怎么与我家夫人的那两个妹妹比啊,那两个,可是一个比一个貌美,一个比一个高贵啊,不爱这个还有那个呢——瞧你,也就有几分模样还看得过去,现在就连这模样也没用咯——”
张朔听得秦宫更加嚣张,心中火起直冲脑顶,奋力摆开张让就扑到秦宫身上厮打,边打边叫嚣道,“你个没操守的小倌,被男人操过后又去操女人,用屁股挣得那太仓令,那洛阳五谷就在你屁眼里堵着便秘,才在这里随地喷粪是吧!”
秦宫一时听得张朔骂得难堪,脸色一时白一时红,也不管不顾地厮打起来。四周的随从只得乱哄哄地把各自拉开,恰这时林修、李溙、朱小少爷、黄叔度、符明一行人进来,众人见得林修与黄叔度,再看看还在地上衣衫凌乱的秦宫与面色焦急的张让,一时有些目瞪口呆,红云乱飞。林修与黄叔度也生的极好,容貌身段上不会比秦宫张让差多少,但两人并没有带着那种故作媚惑的媚态,一人带着些清谷幽兰的气息,一人带着三月桃花妖孽般的荼靡,更让人移不开眼。
却说那春秋坊,实际上目前的老板正是赵谨赵素兄弟,兄弟二人心中对林修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所以其中也有林修的一份。当初李溙被任命为护乌桓校尉守边时,林修既须财力,亦须有人收集着洛阳的一些消息,必要时打点一番,左思右想,也有只有赵谨兄弟二人合适。
赵素在厨艺上果然天赋上佳,在蜀地正意居中习得蜀菜的制法,自己嘴馋时又钻研些,春秋坊的菜色一时在洛阳也算独一无二。林修见得这洛阳的两大男宠在这闹腾,一时有些头疼,眼睛转了转,就拿小眼神去睃李溙。
李溙瞧他这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很是无奈,出来小聚一下也得收拾这些人的乱摊子。张让见得李溙,很是有礼地招呼,李溙也与张让、秦宫二人示了意,严肃地说道,“二位大人还是小事化了的好,闹大后扰了这洛阳的治安,在下没法也只得请大家去府衙里做客了。”张让一直希望与李溙交好,本也不想闹事,自是很给这份面子,秦宫自己也狼狈得很,虽然很不甘心,但也知道闹大了也没什么好,顺水人情谁不愿意。其他跟随本就看个热闹,又深闻李溙威名,一时也不敢再折腾。
乱子虽然没有闹大,这世间,真真却是堵得住是非,堵不住八卦。这洛阳四公子的名头随着当时在场男女老少的花痴精神,传播得沸沸扬扬,也就有了朱小少爷遇到的那幕。八卦与花痴简直就像百姓的一对双生禀性一样,搁谁身上谁都免不了的世俗,于是,一睹洛阳四公子的风采遂成为各自阶层的一大乐趣。
不过这些桃色事件也可暂过不表,日子又回复成这些时日的波澜不惊。这日林修与符明至李溙府中,还未入书房,只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符明那手在门扉上敲了敲,李溙见到,连忙出来相迎,本想拉住林修的手,可是突然想到房中有人,就又缓住了。房中人见李溙如此,很是好奇,遂也跟了出来,一见到林修,很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