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洛泱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知道他突然非常委屈和愤怒，一把关上了那个偷着光线的小孔，挡住了祁霖的视线。

“你！”

“呵，我又没有说只要你办那一件事情。”

“你！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解散第一楼，我马上把莫笙还给你。”

“你……！”

解散第一楼，祁霖觉得他做不到。如果莫笙还清醒，恐怕也不会同意的。

第一楼的存在到底关系着多少人的存亡与未来，祁霖觉得这个数字他并不精确的知道，但是他知道那个数字一定是让他难以想象的庞大。

何况第一楼是无数先人共同的心血，而且从私心上来说，这第一楼就相当于他和莫笙最初，也是最后的联系。

他并不希望让这个联系消失。

“你自己决定吧，快点离开我要休息了。”

祁霖最终还是离开了，即使他非常的不情愿。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先不说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找到莫笙真正所在的地方，就算他真的进去了，现在的莫笙真的会跟他走吗。

只要没有找到莫笙能够变回去的办法，恐怕就永远不能带他离开。

祁霖离开之后，柳洛泱打开了那个小孔，果不其然看到了莫笙的一只眼睛。

“莫笙……你就只记得祁霖，不记得我？”

“祁霖……”

莫笙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他的眼前到处都是晃来晃去的人影，还有四处传来的声音。

“融合度上升到百分之八十，要进行强制融合吗？”

“不行，会损坏大脑完整度，再等一等。”

“祁霖……”

莫笙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是只能记住这一个词，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下降了！融合度下降到百分之七十五了。”

“……没办法，等下一个时机吧。”

似乎是觉得莫笙没有任何反应，让他非常的不高兴，柳洛泱碰的一声将砚台甩到了小孔上，墨汁散落了一地。

莫笙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到了，身体一震缩到了角落里，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全身的肌肉也都缩紧了，仿佛随时准备冲上去撕碎猎物。

祁霖恍恍惚惚的回到第一楼的时候，白康也才回来。

他是去收拾残局了，收拾浮仙教被剿灭之后的残局。虽然自己很累，但是当看到那么多人无家可归家破人亡的时候，他自己仿佛感受到了并不遥远的未来，也许自己也会是那样。所以他尽可能多的帮助着那些人，希望他们尽快的恢复正常的生活。

“祁霖……你？”

肖子钦看到祁霖一脸茫然的坐在房间中一动不动，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了。

“我该怎么办……”

祁霖的声音带着颤抖，双手无力的捂着带有悲伤表情的脸，周身都散发着无助的气息。

“柳洛泱说，想救莫笙，就要解散第一楼……”

白康一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说什么难道就是什么了吗！第一楼关系到多少人的性命！多少人的未来都托付给了我们！我们怎么可以……”

“所以我没答应……”

白康这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楼主他……”

“阿笙还活着……只是……”

生不如死。

最后那四个字虽然跳入了祁霖的脑海，但是他不愿意说出来。

只觉得这四个字说出来，就会完全粉碎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是猜测到了祁霖的想法，白康和肖子钦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白康开口道：“那就……解散第一楼吧。”

57.营救准备

“你……你说什么？”

祁霖仿佛是完全想不到白康会说出这种话一般，震惊的抬起了头。

“只是解散第一楼罢了，并没有什么。”

“没有了第一楼，还会有第二第三，有什么关系。”

白康接连不断的两句话，让祁霖陷入了沉思。

没错，柳洛泱只是说要解散第一楼，并没有说要将第一楼赶尽杀绝，也就是说，只要第一楼这个名号消失了，那便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霖儿，莫笙怎么不和你在一起？”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祁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楼主……”

这一声楼主，让祁霖将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发泄了出来，哽咽的语气让突然出现的天青和鸢离都觉得心中一疼。

只有他们两人，也许还有那个莫笙知道的秘密，就是天青其实是姓祁的。

“孩子，怎么委屈成这样了？”

于是祁霖断断续续的，将一切都讲了出来。

“……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是去将莫笙救出来吗？”

“但是……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怎么进去，就算进去了，也没办法带他出来。”

“这是为何？”

看着祁霖欲言又止的样子，鸢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今天晚上我们就去这皇宫探上一探。”

这一个夜晚的天空，是祁霖见过最黑的颜色，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心里布满了这样的颜色，还是连老天都觉得难过。

“就在这墙后面。”

祁霖带着天青和鸢离小心翼翼的摸进了皇宫，本来以为会有重兵把守的地方，到了之后才发现根本空无一人，只有一间孤零零的房子。

轻巧的拿开了遮挡着他们视线的东西，小孔就出现在三人面前，和白天的时候不同，晚上并没有强烈的光线，淡雅的月光从半开着的窗户照了进来，银白色的光线只能勉强让他们看清楚墙壁后面的状况。

莫笙似乎是在发呆，没有反应的坐在地上，脸上毫无表情，双手无力的垂放在地上，双腿盘着一动不动，铁链也没有发出声音。

“阿笙……”

本来非常轻的声音，在这没有什么声音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本来呆坐着不动的莫笙突然抬起了头，一双金色的眼睛反射着光芒，被盯住的祁霖只觉得浑身一阵发颤，就好像在野外被野兽看到一般。

只是那双本来带着敌意的眼睛只是扫视了一下，就在看到那个小孔射进来的月光的时候恢复了平静。

虽然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刚才出现的那个声音倒是让他感到异常熟悉。

好像就是那个叫做祁霖的人。

“哇，莫笙这小子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

天青似乎并没有感到恐惧，只是单纯的觉得惊奇，鸢离则是愤恨的在天青头上拍了一下，有些气恼道：“你不说话不会当你是哑巴。”

天青被打了也觉得很委屈，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为何要被揍。

“这堵墙里面是用青铜浇灌了的，没办法推到的，我们只能找到门。”

“这还真是困难，而且恐怕这开门的钥匙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祁霖环顾着四周，当看到鸢离腰间的长剑的时候，突然一拍脑门道：“我想我知道钥匙是什么了。”

天青蹲在窗户外面，看着墙上挂着的长剑，嘴角抽搐的道：“霖儿啊，你确定是那把长剑？这要是拿错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再看看睡着的柳洛泱就在那把剑的正下方，天青有些踌躇的看着祁霖和鸢离。

“我确定，虽然还不知道门在哪里。”

“……那我去了。”

天青轻巧的翻身从窗口进入房间，小心翼翼的将长剑拿了下来，谁知那长剑刚一入手，天青就无意的拔开了一些，立刻发出一阵寒烟，天青只觉得双手都要被冻僵了。

“碰！”

刚飞出房间的天青，就将手中的长剑丢到了远处，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声。不过幸好，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小小的动静，不过这还是把另外两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天青不出意外的，又遭受了一顿拳脚。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找入口了？”

天青揉着被打的通红的脸颊，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是随后又开口道：“祁霖你有什么想法吗？”

祁霖摇了摇头，他虽然来过几次皇宫，但都是别人带进来的，对于皇宫的布置自然是不知道的。至于那年来刺杀柳瀚，那时候虽然摸清了皇宫的构造，但是现在的皇宫几乎已经完全被翻新了，谁知道那个时候的布置图还有没有用。

“你仔细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暗道密道之类的。”

祁霖摇了摇头道：“就算有，恐怕也已经被销毁了。”

“这柄剑，是不是寒暝铁铸成的？”

鸢离突然开口，让正在商量对策的两人回过了头。

“应该是，刚才我不小心拔开了剑鞘，确实有一阵寒意发出。”

“那么我有一个想法。”

鸢离飞身离开了皇宫，剩下的两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紧紧的跟在了身后。

用轻功飞了一会儿之后，鸢离突然停在了一个破庙的前面，祁霖和天青也紧随其后停了下来。夜晚的破庙显得更加的阴森，整个佛像都似乎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再加上不断吹过的夜风和簌簌作响的树叶，就连经常夜晚外出办事的祁霖都觉得有些可怖。

“很久以前，这个破庙还是一个辉煌的庙宇，但是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只是这么多年了，并没有被拆掉， 而这个佛像也是朝廷勒令不能动的，所以我觉得，一定有猫腻。我之前来探查过，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缝隙，像是剑身的形状，但是我试过很多长剑，都没有办法插进去，我觉得我们找到的这柄长剑，应该可以。”

祁霖并没有多问，拿着剑径直走到了佛像的身边，在鸢离的指示下将长剑拔了出来，忍受着冰寒将其插了进去。

寂静的黑夜中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那佛像的正中间开始出现一条裂缝，那缝隙完全打开的时候，一条地道出现在三人面前。

“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

鸢离满意的的点了点头，祁霖则是咬了咬嘴唇，拿出一个火折子将放在地道入口的火把点亮，率先走了进去。

里面的道路盘绕复杂，几乎是走遍了弯路，才终于看到了一扇铁门。

只是这铁门看上去就是无比的厚重，而上面有一把锁，这锁的形状却是非常奇特，那锁孔却不再是长剑的形状了，而是一个看上去很像是簪子形状的东西。

“看来，我们还需要一把钥匙。”

天青遗憾的摇了摇头，对着祁霖说：“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弄到那把钥匙，我觉得那把钥匙应该在柳洛泱的身上，这就要靠你了。我们先把这柄剑还回去，等拿到了钥匙我们再来。”

鸢离却在天青说话的时候，拿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仿佛是一张布一般，却要厚很多。将长剑在那东西上一按，一个长剑的形状就完美的显现了出来。

“我明天去找人打一把一样的剑出来，下次就不用再去了。”

祁霖虽然着急，但还是没有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天青和鸢离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还不想离开的祁霖一眼，转头率先走出了密道。

祁霖将右手小心的贴着铁门放了上去，左半边的脸颊也贴了上去。

一直在地下的铁门异常的冰冷，祁霖却觉得很温暖。

也许就在这扇门的后面，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虽然那人变得很奇怪，但是祁霖相信，他一定可以让莫笙恢复原状。

“阿笙，你等我……我很快就来了。”

本来已经处于睡眠中的莫笙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只是黑漆漆的环境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又闭上了眼睛。双腿换了一个姿势，铁链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回响在整个房间中。

柳洛泱疲惫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发呆的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意识的他突然开口道：“莫笙，我渴了。”

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又继续呆愣了几秒，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的内容，却是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原来习惯是如此可怕的东西。

“我知道那个钥匙在哪里。”

天漠的突然出现，让陷入沉思的祁霖猛地回过了神，眼里带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好像看到过类似于钥匙的东西。”

“之前？”

“就是……你经常去看楼主的时候。”

祁霖并不想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天漠的语气上，于是立刻回答道：“钥匙在哪里？”

天漠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但是那感觉又更像是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柳洛泱头上一直带着的簪子。”

祁霖知道那个簪子，那是莫笙送给柳洛泱的东西。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没有想起来这件事情。

“我知道了，谢谢你。”

“营救楼主，也是我的责任。”

天漠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在静静的看着祁霖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说其他的东西。

祁霖再一次踏入了皇宫，找到了柳洛泱。

“你来找我，是改变主意了吗？”

柳洛泱有些疲惫，但是他并不想让祁霖看出来，于是强打着精神，一边喝茶一边道。

“不，我只是来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什么？”

“阿笙的命你拿去好了，但是你要把阿笙给你的东西还给我。”

“噗，哈哈，我为什么要同意你这个要求？”

柳洛泱第一反应就是摸上了头上的簪子，但是随后又发现这个举动不妥，缓缓的放下了手，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自然一些，就像是刚才只是挠了挠头。

“你留着它也没用不是么，反正你也不喜欢阿笙，他给你的东西你还一直用着，不觉得不舒服么？”

柳洛泱在听到祁霖的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第一个跳入他脑海中的回答竟然是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就被他自己抹掉了，毕竟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

祁霖自然是看出了柳洛泱的变化，心中冷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变化继续道：“我只希望可以拿回他的东西，还是说你不愿意将这东西给我，是因为你还挂念着他？”

柳洛泱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丢给了祁霖。

“这种东西，我用着都嫌恶心，给你好了。”

祁霖拿着手上的簪子，却觉得这玉本应是冰凉的，却在他手中有些发烫。

阿笙，等我。

58.那三扇门

“嘎吱嘎吱……”

一种似乎是很久没有打开过的木门打开的声音从四周传出来，已经将玉簪插↑入钥匙孔的祁霖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心脏狂跳着看着那扇铁门打开，里面并没有像是想象中那样射出什么光线，依旧是黑漆漆的。

祁霖举着手中的火把率先走了进去，天漠、鸢离还有天青三人跟在后面，凭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芒，打量着四周。这似乎是一个走廊，只有两人并排行走的宽度，除此之外两边就是精铁打造的墙壁，上面非常光滑，一丝伤痕都没有，再加上周围一直处于比较低温的状态下，当鸢离将双手贴上去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冰冷从掌心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