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儿？”

看到了祁霖的不对劲，鸢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祁霖也猛然一震，这才回过了神。

虽然并不想用莫笙的性命做赌注，但是眼下也没有了其他的办法，祁霖最终还是走近了莫笙，准备将手中的东西按照那个少年的说法，扎在莫笙的脖子上。

谁知莫笙突然回转过身，眼中的金色和那液体的银色互相照映着，祁霖只觉得一瞬间，自己仿佛被那光芒吸引了进去，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又一次被摁倒在地上，莫笙用一双纯金色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东西也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一边。

“阿笙？”

“唔……”

祁霖一开口，莫笙的身体又开始了颤抖，突然间，莫笙扭动了身体，狠狠的咬在了自己的右小腿上，用力一扯，右腿就从脚腕上方不远的地方撕裂了开来，而那没有了捆绑物的铁铐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在小房间中发出了清脆的回音，铁链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在祁霖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莫笙又扭过头，左脚也被咬掉了。

“阿笙！”

祁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爬了起来，冲过去就想看莫笙的伤势，谁知道莫笙并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一口又咬掉了自己的右手，最后在祁霖冲过来的时候，左手也已经掉在了地上。

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血液的气息，而莫笙的四肢都在不断的往外流着暗红色的东西，却不是血液，而是一种粘稠的物体，就仿佛是被染红了的面糊。

这样的痛苦，似乎让莫笙恢复了神智，只见那眼睛里的金色褪去了，恢复了黑色的人类瞳孔。

“祁霖……把那个东西拿过来。”

顺着莫笙的眼睛看去，正是那个少年给他们的奇怪东西。

“阿笙……你……”

祁霖的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出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矫情的时机，虽然很痛苦，但还是强撑着意志，拿过了莫笙所说的东西。

“扎在我的脖子上。”

祁霖看到莫笙这么说，也就不再怀疑这个东西的来源，顺从的扎了上去。

莫笙虽然也有些疑惑抑制剂的出现，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精神去想这件事情了。只见那银色的液体在那根针扎在莫笙的脖子上之后，开始飞速的减少，最终消失不见。

而莫笙则是发出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

“阿笙！”

祁霖立刻拔开了那奇怪的东西，心情再也抑制不住，跪坐在地上绝望的喊破了喉咙。

“霖儿，你看。”

鸢离更加冷静，所以也发现了莫笙的变化。

那断裂的地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长出了新的骨头血肉。

60.世外桃源

“祁霖……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莫笙突然出现的声音，唤醒了已经面如死灰的祁霖。

“阿笙……你没事……呜呜……”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看到男生哭，或者是第一次看到祁霖哭，莫笙有些焦急起来。

“你别哭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本来想用手擦去祁霖的眼泪，奈何自己的双手还没有恢复，只好用语言安慰一下哭的伤心的祁霖。

谁知，这话一说，祁霖哭的更凶了。

“别哭了，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先离开这里吗。”

莫笙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祁霖的悲伤了，只好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可能有效的办法。果然这话一出，祁霖立刻深吸了几口气，勉强阻止了自己的抽泣，站起身顺便将莫笙打横抱了起来。

“阿笙，你轻了好多……”

“啊哈，饿的呗，何况还少了两只手两只脚。”

莫笙脸上熟悉的痞笑表情，让祁霖稍微安下了心，在其余人的催促下，快步走出了这给他留下了最深刻印象的地方。

趁着夜色，众人坐上了早已经准备在外面的马车，远离了他们再也不想踏入的皇城。虽然一路上很颠簸，但是一直以来受了这么多苦的莫笙却觉得无比舒适。

新的血肉长出来的时候，那种模模糊糊的瘙痒感让他皱着眉头不断地翻着身。莫笙自己也知道，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候，不能有一丝差错，但还是忍不住的将自己的断口处在车厢的四壁上摩擦着，想要减少这种难以忍受的感觉。

祁霖虽然心疼莫笙，但还是坐到他身边，将他抱在了怀里，这样一来莫笙就没有办法摩擦伤口了。

“……好痒啊。”

莫笙发现自己滚不动了，似乎是在撒娇一般声音闷闷的道。

祁霖双臂抱的更紧了，并不说话。但是莫笙觉得他感觉到了祁霖的心情，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悲伤的心痛。

“对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莫笙想要将他们从这种气氛中解放出来，率先开口。

“去第一楼的旧址。”

“哦？为什么要回去？”

“恐怕现在这个时候，柳洛泱已经在着手剿灭第一楼了。”

祁霖在说出柳洛泱三个字的时候，要说心里不担心那是假的，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不动声色观察着莫笙的样子。

只见莫笙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或者说没有他想象中的变化，因为那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柳洛泱是谁？”

“……你不记得了？”

“恩？想不起来。”

莫笙有些奇怪，他搜索了整个大脑，但是不知为何，怎样都没办法找到关于柳洛泱的任何信息。

“他……是新楼王朝的皇帝。”

祁霖也觉得有些奇怪，如果要说莫笙是由于刺激而失去了记忆，那么为何关于其他的一切事情都记得，唯独忘了柳洛泱这个人呢。

“他为什么要剿灭我们？”

“因为他恨你，而且就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啊，原来是他抓了我，我还说我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莫笙的表现非常自然，就像是真的完全忘记了和柳洛泱有关的一切事情。

“对了，他为什么恨我？”

祁霖不再出声，莫笙虽然奇怪，但是觉得自己可能问到了什么不好的问题，也就停止了询问。不过大脑里的思考倒是没有停止，那脑洞一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难道说我杀了柳洛泱全家？不对他是皇帝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难道我对他始乱终弃了？怎么可能，自己可是一个一心一意的人。

于是在脑补了很多之后，莫笙得出的答案就是——莫名其妙。

这一次清醒过来之后，莫笙突然意识到了抑制剂的重要，看来如果自己没有抑制剂，那么恐怕总有一天会死在暴走上。

况且如果只是自己死掉也就罢了，恐怕暴走的时候，还会伤害到其他人的性命。

在胡思乱想中，他们距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了。

刚进入到第一楼旧址的山谷范围内，莫笙就从窗口看到了路边熟悉的人们。

“白康，你们没事吧？”

“啪！”

莫笙呆住了，祁霖也同样睁大了眼睛，就连肖子钦都有些不可置信的张开了嘴。

“你个混蛋，为什么要让我们担心！你知道因为你我们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天若死了吗，你知道曲若烟他们都死了吗！”白康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而当说到天若死了的时候，莫笙则是无力的张了张嘴，却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他自然是知道天若死了的，只是如何知道，又是谁告诉他的，这些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你就那么喜欢柳洛泱？！宁愿牺牲我们的性命，也要和他在一起吗！”

莫笙长大了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

所以说他竟然是喜欢那个柳洛泱的。这么一来，所有的一切他都联系起来了。

那么就是说，柳洛泱恨他，他却爱上了柳洛泱，于是心甘情愿被囚禁起来，然后害死了天若他们，最后还差点害死了祁霖。

“白康。”

祁霖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了，其实他更担心的是莫笙想起来关于柳洛泱的一切，他害怕到那个时候，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如果不是你，浮仙教怎么会灭亡！如果不是你，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无家可归？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不是么。”

莫笙揉了揉脸，突然开口了。

他是一个有些傲气的人，可以说除了他愿意被责怪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这样说他。更何况白康还算是他的下属。

好吧只是算是，现在他并不是第一楼的楼主。

这一句话一说出来，白康却停止了责怪，因为莫笙说的确实是正确的。

如果没有莫笙，从一开始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恐怕这天下还在柳瀚手里把握着。

“好了，阿笙受了那么多苦，肯定很累了，我们先休息吧。”

天青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于老楼主的话，大家自然还是会听从的，于是也就各自散去了。

“阿笙，你现在这里休息吧，现在这里人太多，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这是你的房间？”

莫笙坐在床上，活动着新长出的四肢，四处张望着。

祁霖的房间他还没有来过，但是当时他无聊四处看的时候看到过，所以自然也就知道这里是祁霖的房间。

“恩……是我的房间。”

莫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祁霖就接着说：“没事的，我可以和我师父住一起，不会……”

“你不用走。”

莫笙看到祁霖诧异的眼神，便又开口说了一次：“你不用走，我们一起住。”

看到祁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莫笙反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难道从来没有让他和自己住在一起过？

“那……我去找被子。”

莫笙没有来得及阻止，祁霖就已经飞速的钻出了房间，就像是被猛兽追击似的。莫笙也只来得及撇到那双有些泛红的耳朵。

柳洛泱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沉默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像是一个丢失了玩具的孩子。

“皇上，门的后面找到了这个。”

柳洛泱默默的接过那个玉簪，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或者说，已经是死灰一般的寂静了。

玉簪在昏黄的火光下发出阵阵凉意，就像是在嘲笑着柳洛泱的愚蠢。他并不知道，在那个地方还有这样的门，更不知道是自己亲手将钥匙交给了祁霖，放走了莫笙。

他现在并不确定心里是什么感情，愤怒，亦或是悲伤？

并不知道，也并不在乎了。无论如何，人都走了不是吗。

“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柳洛泱突然自言自语道，然后大手一挥转过身道：“传令下去，全力清剿第一楼余党！”

半月以来，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皇上开始清剿第一楼了。但是在他们眼里，这是忘恩负义的行为，因为就连他国的百姓都知道，这新楼王朝是第一楼打下的。

而远在庆国的林犀，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让我们去拜访一下我亲爱的表哥吧。”

林犀的身体也开始抽高，少年的青涩已经完全褪去，俨然是一方霸主的样子。

再说莫笙，他们在山谷中生活着，自给自足倒也乐得逍遥。

至于安全方面，想必还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易守难攻的地方打败第一楼原本的精英，更何况还有一个恢复到了巅峰时期的作弊器莫笙在帮忙。

而莫笙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是一清二楚，但是他并不准备再参与进去了。

因为他有预感，自己虽然拿到了抑制剂，但是寿命恐怕并不长了。

“阿笙，你又在发呆了。”

莫笙回过神，无奈的笑了笑道：“我都说了我没有在发呆。”

“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看你啊。”

“……”

祁霖的脸微微红了下，但还是不依不饶道：“骗人，我才刚过来，你怎么看……”

“我知道你是送桂花糕来的，我还知道是你自己做的。”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啊。”

莫笙一如既往的挂着痞笑，翘起的二郎腿不断的晃荡着，让祁霖看着都有些眼晕。

“你就不能坐好一点？你这什么坐姿。”

“怎么，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鬼才喜欢你！”

祁霖突然把手上的东西砸了过去，虽然莫笙平稳的接住了，但还是惨叫了一声，然后坐在地上打滚。

“阿笙！”

祁霖并没有想到莫笙会倒在地上，脸上瞬间消失了血色，冲了过去。

谁知道刚走到莫笙身边，就被莫笙一下子扑到，压在了身下。

“哈哈，又被骗了。”

“……”

祁霖只觉得这样幼稚的莫笙让他觉得好笑又无奈，什么时候，那个总让自己觉得高高在上有时霸气有时残忍的莫笙，变成现在这地痞流氓的样子了。

“好啦不要生气了，来笑一个。”

莫笙扯着祁霖的嘴角，但是还是没有成功看到笑容。

“好吧，那爷给你笑一个。”

说着，莫笙就扯出一个搞怪的笑容，让祁霖看到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好了，我们来吃桂花糕。”

“莫笙，你们又吃好吃的了。”

莫笙和祁霖刚坐好，白康就拉着肖子钦的手走了过来。

不过看肖子钦那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就知道他最近又被白康赶出房间了。

莫笙诡异的笑了笑，凑到了肖子钦身边道：“嘿，被踹下床了？”

肖子钦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害怕莫笙了，只见他犯了一个白眼，在白康嘴上狠狠的亲了一下，然后挑衅的看着莫笙。

“切，幼稚。”

虽然这样说，但莫笙还是搂过祁霖，也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吃东西！”

白康和祁霖异口同声，几乎同时将手中的桂花糕塞进了自己爱人的嘴里。

“好吃，好吃。”

莫笙嘿嘿的笑着，顺便舔舐了一下祁霖的手指。

突然，莫笙停止了动作，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成了祁霖印象中霸气的莫笙。

“呵，好戏又要来了。”

61.真相大白

一贯平静的宫殿中，今日却传出了混合着曲乐声的嘈杂，正殿之上，一脸疲惫的柳洛泱似乎是努力的想要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但是从身到心的疲惫都让他无法成功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无力的身体。

“一直以来听闻新楼的鼎盛，今日看来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柳洛泱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眼前的庆国之王。

“对了，本王还听说这新楼有一位摄政王命莫笙，不知他现在何处啊。”

这问题一出，本来还热闹非凡的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静的就连外面的蝉鸣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柳洛泱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愤怒和悲伤出现在自己的脸上，尽量用着平淡无波的声音道：“莫笙扰乱朝纲，已经被朕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