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前往通州（1）
第二天天才亮，莫笙就一个鲤鱼打挺——虽然失败了——起了床，迫不及待的冲到了马厩，拍了拍枣红马群中那唯一一匹黑白相间的骏马。
这匹马今年只有两岁半，还不到最适宜长途奔跑的马龄，但是对于莫笙这样不会骑马的初学者来说，却是最合适的。
“潘多拉，我们要去找你妈妈啦。”
潘多拉正是那匹小马的名字，他的妈妈是祁霖的坐骑，而这小马在半年前被送给莫笙之前，也是祁霖在亲自照顾。所以不得不说，自从他的主人换了莫笙之后，他的待遇直线下降。
潘多拉打了一个响鼻，把鼻涕狠狠的蹭在了莫笙脸上，然后又伸出舌头舔了他一脸口水。莫笙知道，这马儿是生气了，也难怪，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来看过潘多拉了。
“好啦，不要生气了。我这就带你出去玩！”
而一旁的监马官看着脸湿乎乎的楼主，实在是想笑却又不得不忍住，所以脸上的表情那怎么是一个精彩可以概括的呢。
不过莫笙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止住了那奇怪的表情。
“行了，备马吧。顺便给我准备干粮，足够到下个城镇的。”
“是。”
监马官小心翼翼的鞠了躬，就在莫笙的摆手下退下了。
“天若。”
“在。”
一个穿着墨蓝色刺客服的身影似乎是凭空出现一般，跪在了莫笙的面前。
“你和天晟和天啸和我一起走，天鹤天逸留在天棱城帮助白康，让天漠去暗中跟着肖子钦，我怕那家伙这次回去凶多吉少。”
“是。”
“啊对了，记得带够钱。”
天若心里抽搐了一下，虽然无奈自家楼主多余的提醒，但还是依旧恭敬的回答了一个是。莫笙似乎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有点多余，嘿嘿的笑了一下。
天字楼是第一楼的核心属下，是唯一一支除了莫笙亲自开口，其他人哪怕使用天下令都无法调动的小队。整个天字楼只有七人，便是刚才莫笙所说的那七个名字。每换一代楼主，天字楼的人就会被完全换掉。之前的那一批会跟着老楼主一起，如若老楼主死了，那么他们也会一同自缢，如若老楼主云游四海，那么他们便成为小厮一起离开。
而天字楼的新成员，都是新楼主从训练营挑选回来的。
听说那个训练营的位置，只有当任楼主知道。但是在选完那七人之后，就连楼主也没有办法再一次抵达那个位置。听说，想要去那里，必须有摆渡人的带领。
就好像渡过冥河似的。
莫笙即使使用了能力，也发现没有办法看到那里准确的路。后来他还是去了一次那个入口，却发现根本没有找到可以进去的路，仿佛那里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楼主，一切准备就绪了。”
天若身上的衣服，在莫笙的要求下，已经换成了普通的衣服，虽然那料子在有眼力的人看来，一眼就可以看出价值不菲。跟在天若身后的还有两个人，两个人竟然是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要说两个人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一个人的左眼角有一颗痣，另一个人却在右眼角。
“天晟（天啸）见过楼主。”
“恩，你们两个也去把衣服换了，天晟穿那件藏蓝色的，天啸穿那件墨紫色的。”
只见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双眼似乎闪过一丝精光，便去换衣服了。只是扭过头的时候，他们错过了莫笙脸上无奈的表情。
“他们俩每次都这样，真是小孩子心性。”
天若脸上的表情还是一沉不变，因为完全没有表情，只是那突然抽搐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心思。
等两个人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莫笙看着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也并没有戳穿他们没有按照他说的话穿衣服的小动作。
“行了，出发吧，我们最好在太阳罗山之前到达安康，大概有五百里的路程，所以还是挺赶的。”
天若沉吟了一下，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有些担心的开口道：“楼主，这……您的骑术……五百里……没问题吗？”
莫笙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两边的嘴角翘起了大于四十五度的弧度，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虽然是看上去非常灿烂的笑脸，但是天若不知为何总觉得一阵冷风从他脖子上刮过。
“没关系，如果到时候我撑不住了，会让你背着我跑过去的。”
那个“跑”字，莫笙还专门加大了力度。
天若略显惊慌的低下了头，他听出来了，他家楼主生气了。
通州在天棱城的东北方向，直线距离大约一千五百里，莫笙准备先前往距离天棱城五百里的安康，然后在那里休整一天，第二天前往歧县，停留一个时辰后赶往梁镇，第三天晚上就可以到达通州了。
不过这第一天的五百里，可以说是艰难的。路途上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城镇，应该只有几乎农家，路上可能会有些茶馆。如若是一般的人家，几乎是不会选择走这条路的。虽然这条路是一条官道，马匹跑起来会比较顺畅，但若只是一般的马匹，每日跑二百里也就是极限了，而且恐怕人也受不住。
不过这潘多拉可不是一般的马，听祁霖说，这马的血统非常复杂，虽然也有些汗血马的血统，却由于其他的血统的原因，所以呈现了黑白的颜色。
“你们说，潘多拉会不会撑不住？”
天若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其余两人却在心里默默的流泪。
楼主你难道没有考虑到我们撑不撑的住吗？
莫笙用并不潇洒，反而有点别扭的姿势骑在了潘多拉上，一回头才有些奇怪的询问道：“你们，不骑马？”
所以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莫笙骑马只跑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人就几乎要虚脱了。他觉得他的大腿内侧就仿佛被烙铁烫过一样，火辣辣的疼，最后无奈只好下马，牵着潘多拉在路上漫步。
而本来用轻功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的三人，也互相看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我就知道”的神情。
其实不光是外人觉得奇怪，就连他们这七个时刻跟在楼主身边的影子都觉得奇怪。他们的楼主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是往往在一些常识上透漏着莫名的无知感。
比如赶路。
确实从理论上考虑，这五百里的路，潘多拉是可以赶得完的，但是如果算上人的问题，就不一定了。
如果骑在马上赶路的人换成他们，或者祁霖，那么这样的计算是完全正确的。只是当骑马的人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莫笙，那就不一样了。
在他们的了解中，莫笙要赶路的话，一天能走个二百里就不错了，所以当莫笙默默的下马开始走路的时候，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楼主，需要……额……”
穿着墨紫色衣服的天晟本来想上去询问莫笙需不需要帮助，但是被莫笙怨念的眼神吓了回去。
“喂，天晟，你们骑马都不累的么。”
莫笙之前那样计算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知道祁霖骑马赶路，可以夜行八百里。所以他觉得他虽然体质差一些，但是一整天走个五百里还是可以的。结果谁知道，这才半个时辰，他就受不了骑在马上的感觉了，而路途，似乎也才走了十分之一多一些罢了。
“咳咳，这个……我们是经过训练的。”天晟虽然对于莫笙认出了他们感到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马上回答了莫笙的问题。
好吧，莫笙抑郁了，我这个死宅果然还是死宅，换个世界也还是死宅。
“那这下怎么办，赶不到安康的话，就没有地方可以休息了。”
“楼主不用担心，在天棱城到安康成的路上，还有几户农家，我们可以在那里借宿。”
莫笙一边抚摸着潘多拉，一边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锻炼了。而潘多拉在一旁悠然的踏着步子，但是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神，就会发现他正满眼鄙视的看着走路一瘸一拐的莫笙。
“咔哒咔哒……”
一阵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传来，莫笙皱了皱眉头，拉着潘多拉站进了官道旁的树林中，刚站稳脚步，就看到几匹马飞驰而过，马蹄带起来的尘土几乎遮蔽了天空。
“咳咳……有没有公德心啊卧槽。”
莫笙骂骂咧咧的挥动着手臂，然后就看到用轻功在树上跳来跳去的三人一点影响都没受到，于是他更不开心了。
“你们三个给我下来，陪我走路！”
三人并没有什么异议，异口同声的答了声是，就下来站在了莫笙身后不远的地方。
“天若，你去跟上刚才那几个人，看他们是要干什么的。”
莫笙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刚才那几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是。”
天若轻飘飘的飞上了树顶，一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天晟和天啸看着脸上挂着羡慕的莫笙，同时感受到了对方传来的情感，在笑。
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家楼主不会武功，只是每次提出需不需要教他武功的时候，莫笙总会一脸担忧的问：“累吗。”
于是他们当然不可能说不累，结果就是每次他们展现出自己的功夫，包括轻功，莫笙总会一脸羡慕的看着，然后嘟嘟哝哝的说自己要是会飞就好了，多潇洒。
“哎……我要是会飞就好啦。”
看吧，我就知道。两人又对望了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们继续往前走，不着急恩。”
莫笙好半天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牵着马往前走了。
33.兴陵五雄
一路上，两边的风景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而天晟和天啸也是属于少言少语的类型，莫笙只觉得一路上无比的无聊。
而且祁霖也不在身边，没有人可以调戏了。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莫笙只觉得自己一阵震惊，什么时候他已经把祁霖划归为可以调戏的对象了呢。
“楼主。”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的方向传来，莫笙这才微微收回了心神，轻轻的恩了一声，但是脚步却没有停下。
“刚才的五人是去通州参加名剑大会的，他们是从福州城过来的。”
“福州城？那为什么不直接到梁镇去？”
“他们似乎要到这前面的一个村子办事。”
“到村子能办什么事？”
天若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因为他很明白这句话只是莫笙的自言自语。
莫笙少有的皱起了眉头，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这种不安虽然并没有让莫笙觉得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但是就仿佛那年，他第一次看到在潘多拉的监控下发生的黑色病毒传播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的不安。
“我们去那个村子。”
莫笙皱紧的眉头突然松开来，然后翻身上了马，催动着潘多拉往前狂奔着。
天若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莫笙冲了出去。结果要说的话被马蹄扬起的烟尘淹没在了口中。
“若哥……你准备说什么的？”
三人催动着轻功追了上去，天啸忍不住问道。
“……我想说，那个村子离这里还有挺长一段距离。”
“……”
天啸沉默了，天晟也沉默了。
莫笙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重到腿上传来的火辣痛觉，似乎都消失了。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三人，仿佛也被这种不安感染了，脸上的表情也渐渐的凝重起来。
时间静静的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莫笙突然闻到了一股不浓不淡的血腥味。这种味道他非常的熟悉，所以不会闻错。
“你们三个先过去看看，不要轻举妄动。”
莫笙知道自己的速度比较慢，所以干脆开口下了命令。三人脚下步伐微变，便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莫笙的视线中。
要是放在平时，莫笙肯定又要心里不平衡一阵子，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却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尽力的催动着下身的马匹。
莫笙骑在马上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闭上了眼睛。潘多拉似乎感受到了背上人的动作，脚下的速度放缓了一些，但是却奔跑的异常平稳。
先是淡淡的线条，紧接着就是浓墨重彩的几笔，最后一个完整的世界出现在莫笙的大脑中。控制着视角拉伸，莫笙成功的看到了一个村子的轮廓，还有正在赶去的三个人。
莫笙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村子的地方，然后村子的轮廓就清晰起来。慢慢放大的村子的细节，却让莫笙不禁皱了皱眉。
满地的残肢，喷溅在墙壁上的血液，还有几个被捆起来的村民，五匹马，五个站着的人。
莫笙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五人身上，声音便直接传到了他的大脑里。
“你们只要说出那个叛徒的下落，我们一定不会再为难你们。”
那五人中的其中一人甩动着手上的马鞭，在空中发出啪啪的声音，对着被捆绑起来的村民轻声道，但是另一个没有拿鞭子的手里，却提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看上去非常小，甚至还没有长到一眼就可以看出男女的年龄。
只见那些村民互相看了看，眼里却透漏出悲伤。
“几位大侠，我们真的不知道您说的那人在什么地方，我们也没有见过他们啊。”
莫笙扫描了那个孩子的身体，然后才发现，散落在周围的肢体，还有满地的鲜血，竟然是来自他的亲人。
没错，那个孩子是他，是一个男孩子。
“啪！”
一声脆响之后，传来的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叫，只有一声闷哼。莫笙不禁对那个孩子抱有一丝佩服了。
小小的孩子，咬紧了小小的牙关，却没有吭一声。但是低着的头却在颤抖着，而莫笙知道那不是在哭，因为他看到了那孩子脸上的仇恨。
那表情，似乎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将眼前的这个人撕碎，吃近自己的肚子里。
而这个表情，在常人看来恐怕是会让人觉得仿佛看到了恶魔一般惧怕，但是在莫笙眼里，却是那么的熟悉。
自己小的时候，好像也有过这样的表情，后来呢？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莫笙很想告诉那个孩子，放下仇恨吧，仇恨并不能给人带来救赎，反而会将你引导向一个无法逃脱的地狱。
对仇人来说是地狱，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也是。
就在莫笙叹气的时候，他的视角里出现了另外三人。
正是天若，天晟和天啸。
不过这三人只是站在了一边的树枝上，并没有现身。莫笙赞赏的点了点头，毕竟是他命令他们不能轻举妄动的，对于三人的听话，他还是很满意的。
而且他知道，如果没有他的命令，这三人恐怕是不会在乎这样的事情发生与否的。在他们看来，只要没有威胁到莫笙，那么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莫笙突然想尝试一下他的新能力，只是不知道这么远有没有用呢。
“咳咳，听得到吗。”
莫笙将自己的声音进行了编码，成为一种特殊的粒子后，沿着开辟的通道传到了目的地——天若的耳朵里。
“楼主？”
天若最开始因为是自己幻听了，但是当他听到连续三次这样的话语时，那股奇异感就只剩下了震惊。
“啊，是我。”
“您，您现在在哪里？”
莫笙笑了笑，然后接着说：“我还有点距离，现在只是……传音，千里传音，你们大概是这样叫的。去把那个孩子救下来吧，然后等我到。”
天若回答了一声是，而他突然说的几句话，也让旁边的两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只是他们大概也明白了天若回应的是谁，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