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番外——昧白
昧白  发于:2015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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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义点头,回到床上抱着皇帝。心里想的居然是,他估计是第一个让皇帝免朝的佞臣。

脑袋清醒了孟义才有精神回忆起昨夜的事情。他们抵死缠绵,仿佛用尽毕生热情。

可皇帝表现得奇怪,他消沉颓丧,尽情享受,像是在享受生命中最后一场飨宴。孟义觉得不对,皇帝不是这样放纵的人。是什么让皇帝这么疲倦懈怠?

“陛下昨夜热情得紧。”孟义调情地吻皇帝。

皇帝知道他不闹脾气了,不在乎他说话放肆些,调子懒洋洋的,“原来怀瑛喜欢那样?”

孟义不出声了。皇帝闷笑。他其实没想着吓唬孟义。

他只是觉得昨夜很满意,很好。他好久没有这么畅怀纵情一番,而孟义表现很不错。他觉得自己很年轻,可以这么跟着孟义折腾一晚上。他也确实有一种想要把孟义长久带在身边的想法。毕竟两人冷战的这四个月,他找谁都比不上昨夜这么舒畅快乐。

男人私下里也会比较,谁在床事上更能令自己满意。皇帝虽不勇猛,却也是男人。

他们聊了一会儿战事。孟义第一次在床上向自己的君主汇报战事,别有情趣。他们一边说一边厮磨,不停交换亲吻,宣帝敏感的身体被撩拨起来,孟义用嘴帮他弄出来了一次。

皇帝抚着头发说,“怀瑛,你愿不愿意做朕的人?”

孟义心里一紧,他几乎要立刻回答。陡然间刘朔恻然欲泣的脸撞进脑袋里,于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出口。皇帝也没在意,他以为孟义还在计较娶了谢龄的事情。其实他并不一定要一个答案,只是随口问问。

“陛下希望臣怎么做?”孟义只能这么问。

皇帝毫不介怀懒散地笑,“只要你不背叛朕,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

孟义心里一抽,沉声,“臣誓死不会背叛陛下。”

这样,也就等于表明立场了。

虽然话已经出口了,孟义心里并无半分后悔。他是武将,武将要做的其实就是忠君卫国。

此时窗外的天光渐渐明亮,内室的光线充足起来。宣帝若有所思,褪去了夜晚的幻梦后,他神情收敛,薄唇微抿,面相凉薄刻骨。孟义细细端详,心中酸楚,一边抚平他的眉头。

小别胜新婚,他才明白自己这样爱皇帝,这辈子都要对不起谢龄。

这样想着他才想起谢龄说了昨晚晚上要等他回家。他和宣帝在床上已经厮磨够久了,他该回家看看,不然会让谢龄担心。

宣帝打发他去叫奴婢进来更衣换洗。孟义穿着睡衣批了件外袍就往内室外走,他没想这么多,外头无外乎是青釉等人,不会有旁人看见他这样衣衫不整清晨从温室殿内室出来。

没想到青釉不在内室外,他于是走出第二道门隐约听见青釉的声音,想也不想便一把将门拉开,却见到刘朔跪在外头,由竹筠扶着。青釉急得满头是汗。

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刘朔见了他瞠目结舌,并很快皱了一下眉头。

“殿下若是想要见陛下晚些再来吧。”竹筠不明所以,仍在劝刘朔。

孟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很难说刘朔那一皱眉间到底有多少晦涩的念头闪过。而且他很快就见到刘朔眼里浮现出愤怒和恐惧。

“臣失仪,请殿下恕罪。陛下在内间,殿下要见陛下现在恐怕不是时候。”孟义说。

但刘朔愤怒而绝望地盯着他,阴沉地说,“你,是我父皇的人。”

孟义心头猛沉,一时翻江倒海,知道此事毫无挽回余地。

“殿下……”孟义百口莫辩。

“你骗我……你骗我!”刘朔再也不看他,面色已然心如死灰,他惨惨一笑,“孟大哥,孤还以为你是孤在这世界上唯一能信任的人了。”他跌了两步,只觉得眼睛里看什么都明晃晃太亮太刺眼,连步子都站不稳。就听见他神色涣散,喃喃自语,“没想到孤觉得最可以亲近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孤真是蠢……真是愚蠢之极……”

竹筠眼明手快去扶他一把,不料他忽然俯身疯呕,喉头猛然一抹腥甜涌出来!

“殿下!”竹筠吓得不轻,“殿下这是怎么了!”

青釉见着温室殿门口众人乱作一团,不成体统,高声道,“宣太医!扶大殿下回宫!”

这种情况先安稳局面为好。孟义与青釉相视一眼,达成统一,即刻叫人抬步撵来。

正当此时,身后一声清明,“都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皇帝。

青釉心道不好,急忙下跪,“陛下,是奴婢不好,大殿下突然犯病……”

她还没说完,就见一道身影撞开人群直冲到皇帝面前,拦都拦不住。

“儿臣特来向父皇请罪!儿臣罪该万死,愿听圣裁!”刘朔跪在皇帝面前行大礼大声道。

皇帝眼里隐隐有怒气,“你有什么罪倒是说说!还罪该万死!才当了一天的太子就一大早上将朕的寝宫门外闹得乌烟瘴气!朕要是饶了你倒叫外臣们不服气了!”

刘朔一怔,他本就吐了血身体虚,脑子转不过来。他见孟义穿着睡衣这么早从皇帝寝宫内室出来,一时间认定了孟义是皇帝指派到他身边的人。自然,那日他向孟义吐露自己偷窥皇帝在合欢殿的种种肯定已经被告发了。指摘皇帝迫害自己的妻子,当然是罪该万死的大罪。

可皇帝愤怒的表情让刘朔不确定了,难道孟义没有告发他?

原来此事缘由要从昨日说起。皇帝昨儿傍晚下旨,晓谕皇城内外,封大皇子刘朔为太子。

这道旨意一来是皇帝兑现和霍夫人的承诺,保证刘朔储君地位,二来也是为了及时安抚鼓励刘朔。皇帝对外宣称的是霍夫人畏罪自戕,大皇子仁孝,经历丧母之痛久病不起,这时候封太子是希望提醒刘朔,他还有皇家的责任要担当,不能一味躲在长信殿里哭哭啼啼。

这样的用意自然是遭到刘朔曲解了。他觉得这是皇帝虚心之举,而这个太子之位恐怕是母亲拿生命换来的。这座沾满亲生母亲鲜血的王座金光闪闪,但刘朔只觉得太可怕。

于是他一大早上想来皇帝寝宫请求父皇收回旨意。青釉说皇帝在休息要他晚点来,他左等右等,都已经快要被竹筠劝服先回去了,却碰上孟义来开门。

“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大病初愈,身体还虚,陛下此时降罪殿下恐怕无法承受。”青釉跪着求情,一旁给竹筠使眼色,“还是先由着竹筠姑娘扶回去休息吧。其实是奴婢不好,没有及时劝殿下回去,还打扰陛下休息。奴婢甘领责罚。”

皇帝根本没有要降罪刘朔的意思,青釉给了台阶下他也顺势敛了敛怒气,“朔儿,你也太胡闹了!朕瞧你如今大了,做了太子就不能再任着性子来了。下次再如此胡闹朕便不饶你。”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想刘朔却被皇帝这样四两拨千斤的语气激恼。他下了莫大勇气来求宣帝,想着母亲的惨死,连正题都没说一个字,就让让皇帝这样以“胡闹”两字四两拨千斤打了回去。一张小脸愤怒至扭曲,已然理智全无,猛地抬起眼来死死盯着皇帝。

皇帝心中一惊,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用这么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就见刘朔一个大步冲上来,揪着皇帝的衣领,大吼,“我不要太子之位!我不要!你有想过母亲吗!你有一日为母亲而伤心吗!我不要你这样补偿我!我恨你,我恨你!!我——唔——”

孟义捂着他的嘴把他一把扯下来,随手扯了一个宫女的手绢塞到他嘴巴里赶紧丢回给竹筠,急声催促,“殿下病糊涂了,姑娘赶紧带回去见太医吧。”

竹筠感激涕零,联合几个侍卫把张牙舞爪,拼命挣扎的刘朔拖了下去。

皇帝受了惊吓,震惊得倚在殿门口,一时间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孟义急忙上去扶他,将他扶进内室,又替他捶胸口,又叫青釉去端参汤来。他抱着宣帝低声安抚,“陛下别往心里去,殿下还小,有许多事情大概还……”

说到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要他承认这件事是刘朔不懂事他也不愿意。事实上他是很敬佩刘朔小小年纪这么大勇气的。刘朔那个太子之位怎么来的他细想一下也明白了。

皇帝大恸,躺在长塌上,眼睛里神都散了,喃喃道,“他果然怨恨朕……”

第二十章:解谜

“他果然怨恨朕……”

孟义心痛,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宣帝闭了眼,好一会儿才说,“你下去吧。”那语调已经是虚弱极了。

“臣可以陪着陛下。”孟义握着他的手。

宣帝费力地摇头,“你不懂……”他咳得吓人,“朕这么做是为他好……”

霍家是留不得的。外家权势过大难免要危机皇权。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刘朔好。

“是……”孟义随着他的意思说。

“可他终究是怨恨朕……”宣帝长叹了一口气。

孟义眼皮一跳,忙说,“陛下不要多想了,还是先休息吧。”

宣帝心里实在难过,他这时候需要一个人来肯定自己,“怀瑛,朕是不是做错了……”

孟义沉默。皇帝是不能有错的,哪怕有错也不能让人说成错。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杀害生母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不论霍家在朝政上再怎么有过错也好,刘朔的怨恨已经成为事实,况且他还这么小,丧母之痛恐怕会终其一生。

其实孟义很想问宣帝,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霍夫人。

等不到他的回答,皇帝抬起眼睛来望他,“连你也觉得朕太残忍了是不是?”

那眼神危险而锐利。

孟义终于还是点头,“殿下毕竟还小,陛下要封太子其实晚两年也是可以的……”

“小……”皇帝仰起头来呵呵一笑,转脸气急怒斥,“朕十二岁的时候被闲置在偏殿没人管死活!同样是皇后生的,过年时候大哥的殿门被拜礼的都踏破了,朕却被先帝以不能劳动的名头连年宴都不能参加!朕前面那么多哥哥……朕花了十年的时间,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现在有朕给他铺好的一切!没有人跟他抢!就让他当个太子怎么了!他不要多的是人要当!”

天威降临,扫得旁边小几上茶碗都给摔了个粉碎。一片狼藉。

孟义老老实实跪着,“臣知罪。”

皇帝喘不上气来,眼前一黑,只觉得浑身冷得不行,弓着身体痉挛不已。孟义心里一沉,急忙去宣太医,后悔不已为什么要惹皇帝生气。

“下去。朕不想见到你。”皇帝裹着自己不耐烦打发人。

“陛下……”

“下去!”皇帝已经没有力气喝斥了,语气虽严厉,却无一点中气。

孟义一咬牙,所幸直起身来,大声道,“臣誓死守护陛下!”

皇帝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孟义跪了一会儿,外面青釉说太医到了,孟义只能依依不舍离开温室殿。

而家中谢龄等了他一夜,近午时才把丈夫盼回来。孟义也觉得内疚,又不能与谢龄说什么,只能说陛下病了宫中秘要不便多说。

谢龄见他安好回来总算卸下了眉头的愁死,轻笑着拉他的手将他引进内室,“今天早上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就去请大夫过来看了看。”

“现在怎么样了?可开了药吃?天气变化大,你是要小心。”

谢龄噗嗤一笑,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傻子,是你要当爹爹了。”

孟义怔着,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陆昭将霍延写的信带上了云山观。不料云山观的弟子们说道隐仙游去了,过些日子才回来。于是陆昭便在山中拖了几日,直等到道隐回来。

那道隐看了霍延的信,叫来弟子将自己随身信物并手笺两封递了出去,再三严厉嘱咐一定要小心送到。

“麻烦陆大人跑一趟。天气这么冷,山中更是不好行走,实在是辛苦了。”

陆昭摆摆手,“陆某是晚辈,替霍大人跑一趟倒没什么。可惜陆某入朝晚,只恨不能多帮衬霍大人些时候。”

道隐笑,“有这一趟能保大司马全家性命,论什么早晚呢。”

陆昭心中一惊,面上也沉下来,“仙师当真能保霍家全家?”

“我早年欠了霍延一个人情,而今帮他也算是两相扯平。”道隐说,“但也就只能保他一家老小性命无虞,多了是帮不上了。”

“晚辈在这里替大人谢过仙师。”陆昭行了个大礼。

道隐看他的神情有些奇怪,“霍延说你是新上任的廷尉。陛下打发了两朝元老公孙蹇,一手提拔你,你可知道来这一趟有多少风险?”

陆昭格外冷静锐利,“陆某是陛下的廷尉,事关人命自然要求真相,不然陛下要我这个廷尉来做什么?仙师提醒陆某不要忘了圣恩,陆某也不敢辜负陛下厚爱,查案求解是我份内之事。”说罢他随意笑笑,“仙师放心,陆某只求真相,至于真相是什么,不会影响到陆某对陛下的忠心,更不会影响到陆某的立场。”

“后生可畏。”道隐啜了一口茶,面上略有赞扬神色。转脸他沉下表情,“可是真相有时候往往会很残酷,甚至会危机人性命,即使这样,陆大人也要知道吗?”

陆昭又行了个大礼,“霍大人为官有道,政策疏通,又是两朝元老,经验丰富,待下宽厚,我自入朝以来一直十分尊敬他,这样的老臣对陛下、对朝廷都大有助益。若能帮他,我自然义不容辞。请仙师指点。”

道隐思量了片刻,放下茶碗,敛了敛衣襟,换上一副温和表情,“既然陆大人不辞辛苦,那贫道就给陆大人讲个故事作为报答吧。”

“请讲。”

“从前有一位体弱多病的皇子,胸怀大志却不被人看重。由于总是被人轻视,这位皇子从小敏感多思,城府颇深。在这位皇子十五岁的时候,他有幸结识了一位才华横溢的书生,那书生愿意助他。于是他展开了实现抱负的道路。”道隐缓缓说道,“首先,他已经十五岁,正是娶亲的好时候,于是他看中了原本要嫁给他大哥的女人。他和书生联袂智取,最终娶到了这个很重要的女人。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女人的家族并没有因为这件亲事而支持这位皇子。家族的族长是皇子的舅舅,他本来希望外甥女能嫁给他看好的大皇子,可外甥女喜欢的却是另一位,最终他还是遵从外甥女的意愿同意了这门婚事。在结婚之前,他找到这位皇子嘱咐他要善待自己的外甥女。皇子满口答应了。这件事情让这位家族族长看出了一点皇子的抱负,虽然他没有完全肯定,但他仍然在临行前嘱咐皇子,‘殿下有抱负是好的,只是殿下身弱,有时候过大的志向并不适合殿下。还请殿下三思,强取不智。’”

“皇子因为这件事情非常恼怒,他认为他的舅舅太过轻视他,有损他作为皇子的尊严。但他并没有急着发作,反而利用自己的妻子为自己争取了不少家族的资源。”

“后来呢?”

“后来,经过了将近八年的时间,皇子终于把大部分的障碍都扫除了,只剩下他的亲生大哥。这个时候皇子有些犹豫,他不太确定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于是他上山求道人为他算算命势。道人说他命中有龙气,是天子的命。皇子很高兴,他终于下决心除掉了亲生兄长,实现了当初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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