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香屿好奇的继续问:“那你是……?”
“你可以叫我倾河,倾心的倾,河水的河。”倾河满意的看着南宫绡眼角一跳,习惯的摇摇折扇,微微一笑。
“倾河?”言香屿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会发长针的倾河公子?”
倾河的嘴角二度抽搐。他不着痕迹的用扇子挡了,笑容不减的点头:“正是。言公子听南宫提到过我?”
“绡还说你能单手发针三百三十三口,流光溢彩,宛如雨丝又如银河倾天而下,无孔不入无坚不摧,是故得名。”
笑话,南宫绡那家伙怎会这样形容他!
“嗯,倾河公子的长针我其实见识过了,”言香屿依旧纯洁无害的笑,看上去很是放松,“当时没有回头,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个样子。”
“是么。”
“而且也没想到你会绕到我们前面,你好像伤到了吧?”言香屿露出一丝困惑:“你……跟绡,应该不是朋友……”
喂,现在你该操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南宫绡放下筷子,微微伸展腰身,显然吃得心满意足:“好了,小言,走吧。”
言香屿便向倾河友好的点头,意欲起身告辞。
倾河也不阻拦,看着两个人结账而去,折扇潇洒的一晃,踱着方步一步三摇的跟了上去。
“南宫,你知道,”倾河慢悠悠的说道,“我一向只针对你,决不会牵连别人,可是别人就不好说了。”
南宫绡慢慢的回过身,淡淡一笑:“我当然知道,否则刚才在饭店内你就该出手。”
言香屿也回过身来,笑道:“可是你不是中了我的夺情弦?这不是结怨?”
倾河一愣而笑:“言公子,你以为我是如此小气之人?你以为你这位朋友随随便便就可以和那么些人结怨?”
“呃……”言香屿看了南宫绡一眼,笑容有些僵硬。
“就算是言公子与南宫交好,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参与进来的好。”倾河说得是实话:“更何况,言公子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这,多谢关心。”言香屿垂下头笑了笑:“可是和绡分开,我不放心。”
倾河眸子一冷:“言公子的意思是……”
“不妨连我一同怨恨。”言香屿抬眼,眼神清亮,笑容坦诚:“你刚才也说过,别人很可能已经把我和绡当作了一伙,就算分开也有人会打我的主意来牵制他,还不如就在一起,诸事方便。”
倾河闻言,却是看了南宫绡半晌,道:“心情如何?”
“还好。”南宫绡微笑,云淡风清。
“难得你出道多年,总算是有了个朋友,还要恭喜你一声。”倾河的笑容渐冷,声音淡淡,眉宇间已有杀气溢出。
“同喜。”南宫绡嘴角一歪,眼底多出些得意之色,他伸手拉住言香屿的手,两人沿着街道往镇外荒原走:“来吧,倾河。”
夜幕将临,天色灰白,三人在全无人烟的荒野停下,遥遥相对。
南宫绡呵呵一笑,又露出了欠扁的表情:“倾河,你再正直一点就好了。”正直到我功力恢复就好……
“是么?对你?”倾河折扇摇摇,风度翩翩:“南宫也知道什么是正直?”
“呵呵,跟一个没有功力的人动手,多没意思。”
“我不觉得。”倾河凉凉一笑:“而且,我也是伤号么,受伤的人不是应该和更伤的人较量?这个道理,还是我从南宫你那里知道的呢。就连刚才吃饭,你对我至少还下了五次迷0药,三次痒粉,只是没有得手罢了。这也值得别人正直一下?”
“你明明还说自己不小气。”南宫绡不满。
“那是因为,你实在是太、特、别、了。”倾河一字一顿,手指指节仿佛有些泛白,似是强忍什么。
“南宫,别再拖延时间了,还是痛快点吧。”倾河啪的一声合起折扇,双袖轻轻一展,折扇便已奇迹般消失,现在他的手上,想必就是那三百三十三口三寸长针了吧?
南宫绡言香屿相对而笑,一个叹息,一个皱眉,都无法真正轻松应对。以他们现在情况,别说是倾河公子,哪怕是一个三流的江湖混混,他们也难以抗衡。
所谓山穷水尽,所谓走投无路,所谓千钧一发,生死一线,就是现在这般情形了啊。
即使如此,两人谁也不想坐以待毙,一个手里捏起钢针,一个指尖扣住夺情弦,严阵以待。
之前倾河受伤,纯属言香屿侥幸,如今对方已知道他的武器,自然早有防范,再要出手,势必吃力非常。尤其夺情弦细长轻巧,虽然攻击范围十分灵活,可大可小,但使用起来极需内力,就言香屿如今状况,只能以巧劲施展,那种杀伤力根本不足原来威力的千分之一。
若是一个人倒也罢了,偏偏又与南宫绡联手,无形之中更是增加了言香屿出手的难度,生恐一时不慎连南宫绡也绞了进去,那才是雪上加霜。
呼吸之间,瞬息万变。倾河双袖展开,银针铺天盖地而来,一时如急雨般绵密,似湖水倾泄般汹涌,如银色巨网般柔美,如怒放的烟火般灿烂,如盛开的兰花般优雅,无声无息却美丽梦幻,销魂蚀骨。
还有,夺魂——
几乎在倾河肩头一动的同时,南宫绡的钢针业已出手,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搏才不会遗憾终生,即使是被插成刺猬,也总比死不瞑目要来得过瘾些。
而言香屿则比南宫绡慢一步出手,夺情弦紧随钢针之后,悄然荡起,径向倾河双手绞去。而两个人的身形已随着武器出手,一左一右,双双前冲,迎向那一朵骤然开放的硕大无匹的银色花朵。
其实,败局已成。无非是、垂死之争。
然而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滑过了一片薄薄的刀光。
并不张扬,也不夺目,却如鬼魅一般神秘,有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和魔力。
顿时,雨住、潮息、网开、烟火尽、鲜花枯萎。
只那么一刀。
一切归于静寂。
一个布衣青年轻轻踏着满地散落的银针走来,洁净出尘,宛如世外仙人。他的脸上有笑,说不出的温和好看,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异常动听:“风光无限,实在叫人手痒。”
倾河一退两丈,神色异样。再见满地银针,那几百口的纤细物什,每一根无不是从中而断,一分为二,不禁更是心惊。
南宫绡则是摇头啧啧叹息:“难怪连梅纤骨都要望风而逃。”
谁能想到,如此年轻单薄的一个青年,居然竟是绝顶高手!
“你是……”倾河面色苍白,良久才开口出声:“鬼刀……”
“两年没有走动,还有人记得我呢。”文骆雪轻笑,回头向着后面抱肩而立的尚铭茶勾勾手指。
尚铭茶一笑,漫不经心的跨了一步。明明只是一步,他的人却已在文骆雪身边。其他人这才发现在尚铭茶肩上还停着一只鹦鹉。
“妞妞~~”南宫绡叫起来。这不是猩猩老板的那只宝贝小鸟?
“笨蛋。”那鹦鹉开口就骂,显然对南宫绡印象极差,若不是离得太远,恐怕早是故技重施一爪子挠上去了。
文骆雪伸手从鹦鹉的爪子上取下一根竹管,抽出里面的一个纸卷,丢向南宫绡。南宫绡接了,展开一看,立时翻了个白眼。
纸上字不多,蝇头小楷写得端正可人:人生乐趣,隔岸观火,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夏子陵,那个……白痴……”南宫绡切齿,手指颤抖:“居然写这些废话来……浪费我的银子……”
“绡……”言香屿看了一眼南宫绡手里的纸条,惟有苦笑:“当初你不砍价可能好些吧。”
但见文骆雪上前,伸出手在南宫绡胸前看似轻巧的一拍,南宫绡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连忙笑道:“多谢。”微一提气,丹田之内力量涌动,经脉俱都畅通无阻。
“不客气。”文骆雪轻笑,接着便转向尚铭茶:“对了,不如我们顺道去看看醉香?听说他最近和那个狡猾的伍堂主打了好大一架,我们去看看热闹。”
尚铭茶不由的叹了口气,说:“那是你唯一的哥哥吧?”
“所以别人请我我都不会去啊。”文骆雪眨眼睛,笑容很是无辜。
“好吧。”尚铭茶只好点头,放飞了那只鹦鹉,和文骆雪一起走开,闲散自在的,慢慢消失。
“没想到啊,南宫家也有这样一个儿子。”文骆雪感慨:“竟然要用那么危险的法子。”
“风险是大了点,”尚铭茶沉思道,“他武功路数比较杂,也许有比较偏门的东西。”
“再偏门也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倘若强行逆转经脉,就算闯过刚才一劫,日后也怕是成个半残之人。”
“看来,他是认真的。”
“嗯。不过那个言香屿也并不简单,我从没见过什么人用那么长一根夺情弦,还是在没有功力的情况下。他的功力如果恢复,怕是比南宫绡强上一倍。”
“而且,刚刚他也有那个意思。”
“比经脉逆转更糟糕的法子。”文骆雪轻哧一声。
“这样倒也不错。”尚铭茶笑笑,顿了一顿,说:“或许,可以再帮他们一次。”
“你是说上京里……”文骆雪若有所悟,继而诡笑:“那么,尚,你想动用谁的力量去说服老侯爷?”
“四月海棠。”
“哦~~~说服啊……又有热闹可看了。”
15
“如果他们两个没出现,可真不好办啊。”
“不过我觉得绡不会做那么没把握的事,更不会随随便便把生命当儿戏。”
“是么?”
“绡……一直以来,都是运筹帷幄防患于未然的。”
“那,你呢?”
南宫绡展眉微笑,轻轻挑起言香屿一缕黑发,缠绕在指头上,一双眼睛明如秋水,亮似晨星。
言香屿一笑:“我?好像,开始觉得还是有功力方便了。”
“还有呢?”
“还有,以后不乱吃东西。”
“嗯,然后呢?”
“还有……”言香屿绞尽脑汁,似乎从未如此辛苦的思考:“啊。”
“怎么?”
“绡的朋友们,都是好人呢。”言香屿略显兴奋。
“你……”南宫绡扶了扶额头,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你哪只眼睛看出他们是我的朋友,又哪只眼看出他们是好人了?对了,‘他们’又是谁啊?”
“猩猩老板和夏子陵。他们都很好。”言香屿很快的回答。
“哦,”南宫绡暗暗忍耐,“哪里?”
“可以和那么多动物做朋友的人一定很善良。”
“哦。”勉强说得过去。
“猩猩老板的伙伴也一定是好人。”
“无女干不商,你当他们不吃饭?”
言香屿眼睛一弯:“但是,绡是个很好的人,绡的朋友当然是好人。”
“这是哪门子的逻辑?谁跟他们是朋友?”南宫绡恨恨磨牙:“有隔着几百里地,特意飞鹦鹉传书来嘲笑人的朋友么?”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是绡的话就不会有问题。”
“你这是……哪来的自信?”
“还有,”言香屿自顾自继续说,“叶写画他们,虽然总被你捉弄,却一直在保护你。他们也是你的朋友。”
“嘁,他们是南宫家的护卫。”
“绡你呢,是个别扭的小孩……又任性,又害羞……唔……”
“有没有人说你……嘴很毒啊,小言?”南宫绡恨得牙痒,干脆堵住言香屿的嘴辗转亲吻,一只手沿着他的衣领悄悄滑进去,在他的锁骨上缓缓抚摩。
言香屿只是微笑,任由南宫绡缠上手脚,整个人覆盖上来。
夜深人静,两人本就在床上,对于这种亲密也已经习惯。只不过都是伤患,彼此均是有所节制。
“绡……是,害羞?”言香屿缓息之际,不忘不耻下问。
南宫绡哼了一声,恍惚觉得眼前这人笑得有些狡猾,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乖孩子吧?!……等等,这家伙……
“喂!”南宫绡直了眼:“你的手在干什么?”
言香屿轻笑:“和你一样啊。”
“哪里一样?!……啊!”该死的,他只是刚刚摸到锁骨,为什么那家伙的手已经到腰下面去了!
“绡……”言香屿气息微乱:“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
“我好了。”
“嗯?”
“我是说,功力,回来了。”
“不是吧……?”南宫绡震惊不已,这也太不是时候了吧?!该恢复的时候不恢复,不该恢复的时候偏偏恢复了,这家伙武功比自己还高,在这种时候……
果然。被压了……啊啊啊,春天真是……好发情啊。
言香屿的一只右手始终托在南宫绡受伤的后颈上,尽管反客为主,动作却很小心,亲吻也好抚摸也好都极尽温情。
“既然恢复了,就可以很快赶到‘四季天’,找回信了。”言香屿道:“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走。”
“好。”
本来为了以防万一谨慎为重,两人打算后半夜连夜赶路的,现在宽下心来,一时都是长出一口气。
然后,就是另外的问题:“再来一次吧。”南宫绡呵呵一笑,翻身压住言香屿,尽快地凑上去,贴上他的嘴唇。这种事应该好好练习多多益善才是,既然时间有的是,也没什么潜在威胁了,特别在受伤的情况下,言香屿对他自然有所迁就,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言香屿还是笑一笑,右手扶在南宫绡后颈伤处,很配合的与他手脚相缠,渐渐贴紧,渐渐……于是,新的问题很快又来了,温度变高,气息混乱,欲念升腾——这样下去,该怎么办?两个都还是伤患啊……可是,不上不下的滋味实在不是很好……
“唔,小言,”南宫绡低喘,脸孔已经埋进言香屿的颈窝,牙齿磨咬他的锁骨,“我停不下了……”
“要我阻止你?”听得言香屿竟然还笑得出,南宫绡恶意的一口咬下去,恨恨道:“你肯?”
“我只是在想……伤势不能再加重了……”话语含糊,到最后已化作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