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莫吟(包子)——色如空
色如空  发于:2015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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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欢对着肚子说话。一边说着他一边撑起身向外走去,因为吃得太多,他便养成了每次吃完就出门走走的习惯。近来天气有些凉了,吟欢披了一件较厚的外衣,走在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大家互相招呼一声,偶尔也停下脚步嘘寒问暖一番,真聊上劲了再上谁家屋里坐坐……不知不觉这些已经成为了吟欢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和大家一起说说话,热闹不会寂寞,有时说道好玩的地方能放声大笑,无拘无束能够让吟欢忘却一切烦恼。“对了,吟欢,你知不知道,你常去的那家馄饨摊……就是那位大叔的。”

“嗯嗯,怎么了?”

“他娘子有了身孕,分明都快五六个月了,可昨日才刚刚发现的。”

“怀孕?”

吟欢觉得有些新鲜,“那么久才发觉?”

虽然秋恒有过经历,但对那个过程吟欢却不怎么有印象,何况男女有别,对于女子而言,有没有孩子应该还是十分明显的。“就是啊,好像是这次的害喜不怎么严重,肚子也不是很大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嗯?”

吟欢想着,忽然将视线下移到自己的肚子上。怀孕啊……那时候,有了谦诚的时候,肚子是怎么个状况来着?不,不对,那时候精神萎靡,整日郁郁寡欢,哪有现在的精神,何况他是男儿身,哪会像女人想有就有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吟欢摇着头,继续和朋友们扯开了话题。……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吟欢回了隐巷,君家父子也回到了君府,一路上少了欢笑与闹声,君墨情也始终沉着脸。到达君府后,下人们纷纷出来迎接,但大家见主人面色不佳,而后又少了吟欢的身影,或多或少也就明白了一些事。无人上前多问,也无人敢多嘴,大家各做各事,准备清水与衣物为主人洗尘。谦诚更衣梳洗完毕,没有回屋休息,而是直接跑到了父亲的屋里,鼓起勇气第一次说清了自己的想法。“爹爹,我不要你成亲,也不要新的娘亲……我喜欢叔叔……为什么他就不行呢!?”

为什么不行?因为他不是女人,也不是身世清白之人,他配不上君家……君墨情闭上眼,转身不看儿子,“谦诚,不要再说了。”

“可是……”

“你累了,去休息吧……”

面对父亲间接的拒绝,谦诚的好脾气也忍受不住,一气之下出声喊道:“……爹爹,你不可理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君墨情没有阻止,亦可以说无法阻止。他始终过不了这道槛子,下不了决心去给秋恒或者吟欢一个名分,自小的教育以及阅历告诉他,那是错误的——要在商界立足,又怎么能娶一个会惹人非议的夫人!?更何况,过去那段与秋恒的是是非非也早就说不清楚了。“过去……”

想到这里,君墨情突然觉得很不舒服,让他有这感觉的罪魁祸首不是秋恒或吟欢,而是那个贪慕虚荣的表弟顾延和以及与他狼狈为女干的福铭。

有仇必报向来是他君墨情的原则,这一次瑶凤被夺,还有之前秋恒被害一事,都被扣到了这两个人的头上。

于是,作为回到君府后的首要之事,君墨情没有去注意生意的进行,而是对这两个男人进行了报复。

070

传言“瑶凤”中藏匿着当年先皇御赐君家的秘宝线索,其实不然,所谓“瑶凤”,只是先皇就着那水晶的模样给随口取的名字。

“瑶凤”没有秘密,就是一块形状似凤取自水晶育林的水晶。

水晶育林本为皇族之所,林中的水晶蕴含光体,而光体入身,无论男女之身皆能生子。

当年先皇得知君墨情的祖父有位男性情人,便做了顺水人情,命人以白布包裹一枚形似凤凰的水晶赐给了他,而祖父后来与女子成了亲,就没有用到,留给了后代。

生育子女本是君家媳妇的使命,所以后来又有了将瑶凤传与君家媳妇的习惯。

君墨情的第一任妻子身子不行,也不能行房,当时君家的主母,也就是君墨情的母亲便将此事告知了君墨情,之后才有了秋恒一事,而瑶凤也在那个时候失去了它的力量。

不过只有一件事出乎君墨情的意料——在“瑶凤”失去光体后,水晶的颜色便逐渐由透明转为混沌,五年之后,这东西竟从水晶化为了一块类似玉石的神奇宝石。

无论对于君府或者对于君墨情,瑶凤已经不具利用价值,福铭和顾延和千辛万苦盗得的宝石也如同废物。

这样的情况下,君墨情不会手下留情。

福铭是福家的少爷,如今定是沉浸于寻找瑶凤的秘密,福家也是商贾之家,要报复也不算困难,倒是这顾延和背着表弟的虚称,有些荆手。

若是从前,君墨情嫌着麻烦,再加上姑母的几分薄面,定会就此作罢,可这次他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每次想到顾延和,吟欢委屈受难的表情就会随之浮现,令他焦躁不安。

是他亏欠得太多,还是对吟欢的印象太深了呢……

“可恶!”

就算定下了完美的计划报复了他们,但吟欢的脸却始终浮现在脑海里,经久不散。

在寂静的夜晚,君墨情就连梦中都满是他百变多样的神情,或乐、或哀、或喜、或悲、或笑、或哭……

【你也不要愧疚,好好照顾孩子,还有……再替他找个好娘亲,你们会幸福的。】

君墨情忘不了吟欢那时的笑容,那并不是虚伪,可也不能说是真心,他分明能见到他对谦诚的不舍与眷恋,分明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迷惘与隐忍,但……他还是放下了。

这是吟欢的选择,也是君墨情的决定。

当初察觉到吟欢就是秋恒的时候,君墨情便想得十分明白,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他被吟欢吸引,却对之前的秋恒无动于衷,虽然不懂爱,可至少他明白,吟欢与秋恒本无彼此,若只是喜欢其中之一,那绝非完全的爱恋。

不能倾心爱上吟欢,但欠了他的一定要还上,君墨情就是这么想的。

秋恒会变成如此,又失去了手指,苟延残喘地活在风尘的世界里,责任在他,出于补偿的心理,君墨情便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吟欢自己,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君墨情都会极力帮助他。

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

回想着这些,君墨情睡意全无,他坐起身取来外衣披在自己身上,而后点燃烛火从床边取出了装满信件的锦盒。

吟欢带走了行李,家中原本为秋恒设下的牌位也被君墨情清去,如今剩下的两人曾经有过交集的证据只有谦诚及这些信件。

君墨情不曾仔细阅览过这信,之前不过是粗略地瞥过几眼,了解个大概,而现在不知是何缘故,每一晚他都不禁取出信件细细详读。

二十来封信件长短不一,起先的几封还是十分详细,可越到后来就越是简单,每一封信上都会提问君墨情何时带他回去,每次落款后也会写上他会耐心等待,真是痴儿。

曾经不屑这份痴情的君墨情着了魔似的,捧着这些信件每夜重复地看着,似乎看着信、看着熟悉的笔迹,他就能见到那人一般。

“我是不是疯了……”

再见那熟悉的内容,君墨情都不禁自问。

想要放下,可目光却无法从信件上离开。

透过信件,他见到的不是爽朗的吟欢,而是那个谦逊有礼的秋恒。

明明不在意,明明不在乎,但为何在见到最后那封书信中遗留的泪迹后,心居然会痛呢?

【君少爷。】

【墨鱼。】

相同的声音,不同的称谓在脑海中形成了共鸣。

君墨情慢慢闭上眼,两张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笑脸再次展现在了眼前……

【保重了……】

071

这一年秋日,在谦诚的生辰过后,君府四周的大街小巷纷纷起了不少传言。

听说城内那富有的福家,生意受到了重创损失了不少,可能会有段时间一蹶不振,但其中原因不得而知,罪魁祸首也是寻找不到。

消息传入君府,下人们有所猜测,却无人敢证实是主人所为,这样的生活照常继续,久而久之,这事逐渐被人所淡忘。

到了初冬时节,君墨情本打算着要出一次远门,可忽生变故,姑母家竟然传来了姑母病逝的恶讯,顾延和虽与君墨情势不两立,可出于孝道,君墨情还是带着儿子赶去顾家参加了葬仪。

顾家原为书香门第,可顾老爷晚年才得顾延和一子,对其宠爱纵容令他成为了脾性恶劣的纨!子弟。

见到君墨情前来,顾老爷激动万分,迎他进屋后就不停向他诉苦诉衷。

顾老爷的模样比君墨情印象中的老了许多,而从他的言语中,君墨情得知这次姑母的突然病逝也与顾延和在外作威作福脱不了干系。

顾延和仗着有些狐朋狗友在外,总是狐假虎威,不久前似乎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大人物,结果怕得连夜遁走,留下不知缘由的双亲,直到人家寻仇上门才知晓发生了什么。

顾夫人本有心疾,被这么一激便发了病,病后她又责怪自己没有教好儿子,于是不久就郁郁而终。

“哎……作孽,作孽啊!”

顾老爷说到气处,不禁老泪纵横,“那孽子如今不知在什么地方,母亲去世,竟也是不闻不问,真是畜生啊!”

“姑父,节哀顺变。”

君墨情没有将自己与其结怨说出,安慰着面前的长辈道。

顾老爷摇着头,看见君墨情身边站着的谦诚,由衷地感叹道:“独子难养,独柴难烧……墨情啊,你还年轻,趁着这个时候还是多生些孩子为好啊。”

谦诚闻言不禁握紧了父亲的手,君墨情感到孩子的不安,便伸手将他揽在自己的身边以示安抚。

对于姑父的建议,君墨情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

顾夫人的葬礼十分简朴,来客也不是很多,唯一的儿子不在,只剩下顾老爷一人披麻戴孝,君墨情念在姑侄情分上也穿上了孝服为其守丧。

葬礼上,顾老爷跪在棺材前哭得泣不成声,直骂儿子不孝,并当着众人的面落下决绝话语,说是此后与顾延和断了父子关系,不再相干,家中的财产在这之后也要变卖,他独自一人打算去乡下度老。

君墨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展,心里也明白没有了父母的支撑,顾延和那个败家子的好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不过他没有同情,想到的只是两个字——报应。

他曾不信这些,可冥冥之中,命运却牵扯着众人走向不同的终点,吟欢、他自己、福铭、顾延和……都没能逃脱。

【诶,墨鱼,做人有时候不要做得太绝,恶人确实可恨,但恶人也有父母亲人,你不留人活路,那也是间接害了无辜,实在可怜。】

吟欢曾经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君墨情难得起了恻隐之心,他叹了口气,看着谦诚那与吟欢相似的脸庞,最终还是决定了放弃对顾延和的报复。

那个男人的性命还是交由老天处置吧。

待姑母下葬完毕,从顾家再回到君府已是时过腊月,又一年新年将近了。

“去年的新年……很开心。”

物是人非,谦诚却还是对吟欢念念不忘,见新年又临,实在是忍不住自己的思念之情,不由说道。

君墨情岂会不知儿子的心事,他也有些感同身受。

没有吟欢的新年没有欢乐的笑语,再也不会有人能逗起君府众人的笑声,再也不会有人纯然地如孩童一般穿梭在府中置办年货。

分明只少了一人,但气氛就真的完全不同了。

谦诚没有指望父亲接话,他只是说出自己心里所想。

从送吟欢回隐巷至今已经快过了半年,没有人再对君墨情心存幻想,也没人觉得能改变现状,只是……

“爹爹,一天……不,就一个时辰,我、我能不能去看……看看叔叔?”

“……”

“半个、半个时辰?”

“……”

“不行吗……”

君墨情默不作声,谦诚也就没有再问,可是孩子闷闷不乐的样子给几个丫头看见,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她们的抱怨。

“少爷真不讲人情。”

“少爷天性冷感。”

“小少爷太可怜了。”

“吟欢也是……”

君墨情听见,却没有任何的解释或者责备,就任由她们去说。

到了年底,久未逢客的君府上来了一位衣饰朴素却气宇不凡的客人,他头戴纱笠,掩着面容,敲开君府大门,只说欲见君府之主。

君墨情听闻下人来报,也不知这人是谁,但还是将他请进了门。

那人进到厅内,见君墨情等在那里,便出于礼节地摘下纱笠,可这一取竟引来了众人的惊诧。

君墨情也是一惊,面前之人年岁稍长,但实在是生得好模样,不艳俗也不过激,恰到好处的俊美漂亮,那份惊艳久久不散,反而让人越看越入神,而且与他认得的某人十分相似。

“你是……耀翎的……”

“亲戚。”

那人微微一笑,十分温柔,“我姓蕲。”

072

君墨情望了这人一眼,随后便收回了视线,命人奉茶待客后就遣下了所有下人,关上房门留他们二人独处。

若是说原先君墨情还留些情面,那门一关上,他这做给下人们看的神情则立刻扯下,换上一张不怎么友善的脸,直瞪着来人。

“你是什么人?来我君府做什么?”

来人还是微笑,颇有礼貌地回话道:“我说过了,我姓蕲,是小翎的……”

“亲戚?”

君墨情冷笑一声,“我虽不是什么江湖高人,可你脸上那点易容术还是看得出来,若真是坦坦荡荡,为何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来人一愣,感受到君墨情的敌意,他连忙解释:“我的确稍稍掩饰了容貌,只是不想在路上节外生枝,并无恶意,关于身份,我也没有说谎,我真的是小翎的亲戚。”

他的语气很真诚,君墨情决定在他未有动作前先听听他的来意。

“此次前来只为一事。”

说着,这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份协议请你收好。”

君墨情接过纸张,在见到上面熟悉的内容之时不禁皱起眉头,抬头问向来人:“你们这是搞什么鬼?”

那人摇摇头只道:“是我们得知了小翎与你的约定,觉得那个孩子做得过分,所以特来致歉。”

君墨情闻言不语,看着那一纸协议,似乎是在思考这人话中的可信度。

这协议本是与耀翎口述的约定——送吟欢回隐巷,并且有生之年不得再去扰乱他的生活。

可送走了吟欢后,耀翎觉得口说无凭,便与他私下立下了这字据,为了更有束缚力,这上面还分别留下了两人的印章,并且一式两份,君墨情的那份则和秋恒所留下的信件一起放在锦盒之内。

这个约定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可君墨情不明白,这眼前所谓的“亲戚”又是如何得知。

而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那人和善地笑着说道:“小翎自小被人宠惯了,并无多少心机,再者秋恒本是他的父亲所救,一次偶然提及,他就把所有的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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