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连理+番外——司马拆迁
司马拆迁  发于:2015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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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代他不平,还是在指责我?”楚女士收回注视的目光,微微一笑,“你可以更直接一些。你这么为他,不得不说,我很开心。”

她又看了看表,从容起身道,“我和魏南父亲之间的事,对合适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我会告诉你,不过可惜,要等到你下次来了。”

主人家送客,关陆没再留。道别之后走了。

楚女士高杆得很——原来这就是魏南他妈——有其母而后有其子。关陆对楚女士的观感已有些复杂,他本性还是够简单粗暴,归纳下来,魏南时至今日什么都有,却难免有一块缺失。不待见他的人盯着“什么都有”,喜欢他的人就看到“一块缺失”。

关陆沿着之前窗口看见的路径走,走了几步,眼前一小片开朗。树木灌木到此留出一块空地,这是三条小径交接的丁字口,中央有尊石雕,石雕前面有铁艺的桌椅和阳伞。

桌椅边当然有人,全是女性,两大一小,气氛很“男士勿入”。关陆意外走到这,停下脚步,有点尴尬。

坐在当中的那个女人看见他,便对还在为难的女伴笑了一下,把桌上的一本崭新的书塞她怀里,后半句隐约是,“回给他……没有兴趣……”

关陆就大致猜到了,哦,姚韶庭。

廿六

她只穿黑白,颈上系了丝巾,但是右手上戴了一只很引人注目的戒指,镶几层碎钻的大红宝。等女伴携书离去,起身走向关陆。

姚小姐在宣台是个名人,不算作家但可称小说家的那种。她的外祖母姓张,实打实一位才女,嫁了个姓黄的实业家。一生最恨女儿肖父,会理财却拿不起笔,不想文脉复苏在外孙女身上。姚韶庭特立独行得很,且不提从某校最佳学院退学转去学烹饪,她十五、六岁就曾用名“花潮”,仿谢冰心写了篇《太太的客厅》,发在报刊上,知情者都看得出她是讽刺继母。不过楚女士毕竟道行深,最终收服继女,和她井水不犯河水,近几年还一同做慈善。

她对关陆也是闻名先于见面,冲雕塑扬下颌,道,“爱美慈善基金所赠,楚女士不喜欢,放这里受日晒雨淋。”

关陆没什么话说,看那尊女性雕塑……“维纳斯?”

姚韶庭笑起来,“希腊神话里她叫阿芙洛狄忒。”

关陆不是那种乐谈艺术的人,他看见嵌玻璃的铁艺圆桌上有烟灰缸,想抽烟。但是旁边还有个自己玩花,也不理人的小女孩,只得打消念头。

姚韶庭走到小女孩身边,对关陆介绍,“我的养女,魏紫。”然后蹲下身拍拍她,面对面说,“来叫叔叔好。玩了一上午,吃不吃蛋糕?”

也不知是本就姓魏还是她取的,仔细看魏紫,不是姚韶庭亲生的。五、六岁的小女孩,刚发现来了生人,紧张兴奋地问,“叔叔跟不跟我们吃蛋糕?”发音很奇怪。

她像是听力有问题。姚韶庭耐心地对她说话,待她说完,关陆问,“哪两个字?牡丹花那个魏紫?”

姚韶庭的笔名取自父母姓氏,正好是姚黄。她颇爱笑,此时也笑,“嗯,凑齐姚黄魏紫。算是缘分。”

有些女人愿意当妻子,再到母亲。有些女人再不愿忍耐男人,不愿为奴隶,仍持有成为母亲的权利。

因为魏南那一层,他们不可能深交。说上几句,落个点头熟。

魏紫埋头玩花瓣,等关陆走了,才拉着妈妈的手,张望问,“那个叔叔说我了吗,说我什么呢?”

姚韶庭先前对关陆,生疏客套居多。此时的微笑全发自真心,慢慢告诉女儿,“叔叔夸你漂亮,漂亮得像小花。”

也就是那天,见过魏南的前未婚妻,关陆回苏家便收到庄慈的喜帖。魏南以为他有话要说,比如究竟打算送庄慈怎样的结婚礼物。不曾想这回他口风严得紧,晚餐后居然拿杂志来看,边看边评析,自得其乐。魏南统共回他三两语气词。

近八点时,苏樱回来了。说是她表舅在宣台有事,于是提前结束度假,送她回家。

见到关陆,她仰头问,“你有没有和女孩子约会过?”

应付中学女生的单恋也算,关陆说有。

苏樱又瞪着他问,“你喜不喜欢我?”

关陆大笑,伸手揉她头发。晚上魏南问他第二天有什么安排,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摊手说,“和苏樱约会。”

“约会”地点很浪漫,定在宣台艺术中心。苏樱喜欢画画,她的父母也有计划培养她,将来读绘画专业。临出门关陆才想起,元旦都过了,北美又不过春节,苏樱的学校应该已经开学。贾思敏不和她们同去,闻言就解释,苏樱刚刚三年级,读私校,又有三门网上课程,比较轻松。家里为她请了假,过完农历新年再回去上课。

艺术中心正在举办一场主题展览,要买票,所以人不多。苏樱被打扮得很精致,进门就有戴志愿者牌子的高校女生来招呼,带小朋友量一量身高。

这里不看年龄,一米二下免票。苏樱没有省钱的概念,昂首挺背的量,果然超了红线,骄傲不已。志愿者女生非常喜欢她,对关陆夸,“小朋友好可爱!”苏樱反而忸怩了,扯着关陆的手要他抱。

艺术中心里有电影院,在展出两部电影。都是文艺片,其中一部奇幻的主演叫林镝,苏优自称是他的“粉丝”。关陆以小姑娘的审美推断,以为苏樱也会喜欢。没想到苏樱一见有林镝的海报,便坚决的一No到底,绝不妥协。

关陆最后只得带她去看新科影后卓安琪的爱情片。要说那位卓影后还是姚氏电影发掘的,人家本来在演艺圈蹉跎时日,半红不红。二十五岁,电影处女作里一脱成名。姚氏力捧,她珍惜资源,成了越骂越红的一朵奇花。

关陆也看影视八卦网站,据说卓小姐准备嫁入豪门,积极转型,所以拍了文艺爱情片。果然,那部电影慢镜头多得令人发指,关陆一个成年人都觉沉闷,心说这种片,小丫头看得懂吗。没成想,苏樱却睁大眼睛看完了全场,理由是她认为卓安琪白皮肤黑长发,嘴唇水润,眼睛闪闪,十分漂亮。

关陆服了她。正值片尾曲,屏幕上卓小姐的侧面竟有些眼熟。关陆想了半天才想到:她像谁?她像楚女士。

姚氏电影的老板是楚女士的现任丈夫,他一手捧起这么个和楚女士相似却比她年轻得多的女星,这居心,要说还真是不可说。

或许这一段婚姻里,楚女士也不似表面风光?

逛完艺术中心,苏樱不满足,带关陆去周围密布画家私人工作室的姜蓝巷。一墙之隔,就是颇负盛名的逸仙公园。

经过无处不在的麦当劳,关陆问她要不要薯条可乐冰激凌,苏樱不知学哪位长辈说话,“我从不吃垃圾食品,你也不能吃。”

关陆用手机搜了下周围的餐馆,带她去吃馄饨面。

她被馄饨烫到,满眼水雾,吃完对关陆道,“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他。”

那个他指的是魏南。

关陆说绕口令一样,你喜不喜欢他和他喜不喜欢你都不影响我喜不喜欢他和我喜不喜欢你。

苏樱端着酸梅汁想这句话的意思。在她心中,关陆是不一样的。她不喜欢大人,但是喜欢他。

女孩早慧,苏樱眼里,比她小的同伴全都面目模糊。比她大的人不愿陪她玩,偶尔陪伴也似施舍。大人总是言行矛盾,爸爸陪她玩一会儿便累,为何整天整天在书房看书不累?妈妈对女儿说忙工作,为何对工作伙伴从不说忙着陪女儿?

妈妈手下有个叫Rogers的金发大鼻子,每次上家里必给她带礼物,要她吻他面颊。

一过八岁,妈妈便让贾思敏婉告她,不是小孩了,须注意男女有别。

只有关陆还将她抱在膝上,陪她玩,做她唯一的大朋友。

苏樱闷闷说,“我喜欢Clement,Clement喜欢Stanley。Clement说我不能喜欢Stanley。你希望我不喜欢魏南吗?”

关陆意外了一下,三年级小学生之间的爱恨情仇都能如此曲折?他没发表评论,只是说,“我喜欢他,所以希望你也喜欢他。”

回程又经过艺术中心,苏樱指着外面广场对关陆说,V市也有一个艺术中心广场,回宣台之前有次经过,那里外面都是帐篷,晚上有好多人对路人说话喊叫。

关陆开车听她讲。

对应那个时间,是失业者、无家可归者在V市艺术中心外集聚示威。看海外新闻看到过,最后怎么解决的倒是不晓得了。该国内政我国媒体不大关注。

那一瞥足够奇怪,苏樱没对别人主动提及,到关陆面前才无所顾忌地抒发感想:街头露宿多好玩,帐篷在树下,好像在森林露营。那么多人一起,一定不孤单。

难怪她想到露营,城市不也是一座钢筋水泥的丛林。

这是小孩子对一场抗议的观感。有时无知亦是残酷的一种,却无法苛责。

关陆答应她过几天去温泉地露营。晚上跟魏南提到这事,不由感叹,他比这小丫头大二十岁,自问不是个温柔的人,耐性也有限,但在苏樱身上,几乎投注了最大的宠溺和容忍。人与人间的关系真奇妙。

当年关陆接到苏樱的手工贺卡,回苏家见她,也结束了与苏女士的坚冰期。或许是注定,他在圣诞节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因此要一直做她的圣诞先生。

这说法太戏剧化,魏南笑笑,看了关陆一眼。

他和吴怀莘都看得出来,关陆这么宠苏樱,说到底是为了苏嘉媛。他和干妈彼此看重,又长期僵着,可不是只能对苏樱好么。关陆人际上敏锐,偏在这问题上迟钝,也不知道是当局者迷,还是刻意不愿想清楚。

魏南说,“你要是愿意,下次可以邀苏樱到景安度假。”

两人站在三层楼梯口,关陆乍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忽然笑了,笑完说,“别这样,你不欠我的。”

魏南也笑,“你不是喜欢她吗?”

关陆就说,再喜欢也不一定受得了朝夕相处。

廿七

后两天是庄慈的婚礼,关陆忙起来。

到庄慈婚礼那天晚上,临时找魏南喝酒。

他拿了几罐啤酒,拉魏南上天台。

关陆没说送庄慈了什么礼物,魏南也任他保留。喝到后来,关陆说了个数字。

魏南笑笑,“你倒是舍得。”

关陆就说,钱嘛,花得掉才是我的。花不掉,我有个万一,天知道将来便宜谁。

关陆又喝完一罐啤酒,不甘心地问魏南,财政告急,您要不要发扬风格,扶贫一下?

魏南听他这么说,就打量他。关陆反应过来不对,为旧情人大出血,转头就找现任要救济,这是找死。赶紧厚着脸皮补救,这就一说别当真啊,你知道我闲不下来,已经准备好过完年就自食其力再就业了。

待到说完,自己也觉好笑。他对庄慈,是彻底放开了。

关陆说,“一开始我没觉得他值这么多。只想意思意思,显得我大方。前几天在怀昌想通了,他先对不起我不代表我就没责任。走到那一步,我也挺混账。我乐意花这个钱,买个自我感觉良好,值了。”

魏南拍了拍他的手,关陆反手抓住。他一直拿着冰啤酒,掌心都是水。抓了会儿,恢复温度,反过来觉得魏南手凉。

魏南体温偏低,不过也可能是穿少了,吹风吹的。关陆被他管多了,借机起事,说有些人就是这样,在生活上搞严以待人,宽于律己那一套。

魏南没收回手,说你可以向楚女士反映一下。

关陆听见楚女士三个字,有点头疼。他现在也不知道和楚女士扯上关系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不过有比他更感情复杂的,他问魏南,“你和楚女士约了这周?”

魏南说,“后天。”

关陆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就笑,说你猜,上次我还遇见谁了。

不做第二人选。魏南当然知道是姚韶庭。

关陆坦言,“有人说我会重蹈她的覆辙。”话出口,才发现他其实很在意那天吴怀莘说的话。萦于心间不忘,竟有了求证的念头。

他同魏南对视,魏南说,“你和她确实有共性,外表追求自我和自由,内心敏锐善感。”

善感的人往往脆弱。性格决定命运,所以魏南很少对别人的性格下评语,更何况姚韶庭是因他而负气,因负气而放纵。魏南送她到家,她却独自溜出门玩乐散心。天之骄女也承受不起放纵的恶果,厄运临头,人皆无力,一毁就是一生。

魏南想起往事,心中诸多滋味,只笑了笑,对关陆说,“我不认为你们相似。你看重感情,另一方面,却足够坚强。”

那天晚上,关陆喝了点啤酒,就在想,他真是栽在魏南手上了。

有些事,明知道也好,终是要魏南亲口说出,得他肯定才觉得心安。

次日清晨,被苏樱闹醒。

苏小小姐昨晚剪下三支白玫瑰配两支含苞枝条,和某种蕨类植物装了一玻璃瓶,放在洗手台上。夜里做梦,梦见面目模糊的警察上门问询,打开她的浴室门,浴缸中浸着一具白裙女尸,一如水中玫瑰。

小丫头醒来冷汗涔涔,蒙在被子小声啜泣。次日贾思敏安抚了她一上午,请关陆下午带她出去散心。

贾思敏道,“论文通过了,年后小组陈述,所以今天想全组聚餐当庆祝。”

关陆带苏樱去马场,她戴帽子,穿马甲和皮靴。她有认定的教练,骑马已学到第二期,就是个子小,上马困难。关陆将她扶上马背,课程有三小时。那训练师颇会哄女孩,关陆驻足看了下,随另一位女骑师去参观马厩。

关陆没系统地学过骑马。他同女骑师边走边侃,说国内马术教育大体有两种,一种是俱乐部式,英式教育。另一种就是牧场式,把你扔马上,没摔死就学会了。事后始作俑者还很有经验的跟你说,蒙古人都这样!

男人普遍爱马,马厩环境一般,但是全是良驹,斗志昂扬,刺激人的好胜心。

女骑师见关陆眼神都变了,不禁理解地一笑,介绍说这个马厩里是马场的马,不是会员养的。意思是看中了可以骑。

关陆挑了一匹黑色英国马。

女骑师踟蹰。这匹是头马,倔强暴躁,可能关陆正看中它这一点,不过客户才是安全问题大过天。关陆看她苦恼,笑问,“有问题?”

他这么笑起来,简直令人难以拒绝。女骑师身材极好,性格热辣爽朗,总被客人眼珠粘在身上。方才关陆表现得十分绅士,已使她心生好感。女骑师想了想,谨慎地问他,“你当真有经验有把握?”

关陆答道,“经验丰富,把握十足。”

女骑师一跺脚,“好吧,回头我和爸爸说。”

那匹马配了鞍具,牵出来,关陆先不急着上马,而是抚它脖子,说话大笑,培养感情。女骑师站在场外看,见关陆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帅气,驱马先在跑道上小跑,然后敲马腹加速奔驰,便放下心,让马童跟上,欣喜地回去了。

关陆纵马跑了一会儿,停下。沙地木障那边有人走来,马童牵一匹奶油色阿拉伯马,那人红色骑装,拿一瓶矿泉水,近看竟是姚韶庭。

她居然也骑马。姚韶庭笑,“丽萨说来了新面孔,没想到我认识。要不要比赛?”

关陆一切从命,听女士的。

为示公平,姚韶庭要马童将她的马带回,换了一匹棕色马。跑三圈,关陆领先几乎一个马身。

“你很厉害。”姚韶庭说。

关陆拍拍马颈,“它比较疯,”接着道,“你的马是位绅士。”

他们驱马前后走入一个木栏围起的原型场,里面有一些草,可能是给人练控马路线的地方。

姚韶庭打趣道,“看来丽萨,就是马场大小姐,很中意你。Swirl都让你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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