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间富贵花+番外——浅羽兰
浅羽兰  发于:2015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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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盒饭你中午打算吃什么?”宋云村问。本来柳州不肯来餐车吃饭。

“我带了压缩饼干。”

“嚯,那多难吃啊!”

“难吃吗?葱油味的我一直很喜欢。”

“哦那种改良的……”

宋云村把一根盒饭里的牛肉条塞进嘴里嚼了一下,嚼不动,又使劲嚼了两下:“这也太老了……”他将牛肉含在口中品味了一秒,皱起眉头:“而且除了咸味就没有别的味道了。”他又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尝了尝:“卧槽这哪儿值35?”他抬眼去看柳州的盒饭,柳州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一惊一乍的表演。

“你这好吃么?”

“不好吃。”柳州条件反射地回答,然后补充了一句:“没有压缩饼干好吃。”

“槽,”宋云村骂了一句,“我还不如和你去吃压缩饼干呢。”

柳州沉默了一秒钟:“只剩一块了。”

宋云村本来想嘲他你这什么人啊居然还敢说我说话不中听。后来一转念,他问:“如果咱们在沙漠里迷路了,你就剩一块饼干,你愿意分我一半吗?”

柳州眨巴着眼睛,说:“我现在也不愿意啊。”

宋云村放下筷子,两只手悬在桌子中央,朝柳州比了个狠掐脖子的动作。

柳州终于笑起来,笑完他说:“我能问一下你几岁了么?”

虽然知道柳州这不算好笑,但他还是有点高兴逗乐了对方。

“你猜?”

“不说算了,我最讨厌猜。”

“三十八。”宋云村马上缴械投降。将心比心,他扪心自问,这种类似“你猜”的反问确实无聊透顶。

他感觉自己年纪有点大了,所以不好意思:“是不是很老?”问完他有点后悔,万一柳州直接说是他都没地儿找台阶。

柳州没接他的话茬,只说:“我还当你十三岁呢。”

宋云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他才意识到柳州在嘲他幼稚。他还在念书的时候,大概是十几年前,的确有些同学送给过他类似“孩子气”“幼稚”的评语。

他回忆了自己刚才的空中卡脖子动作,顿时有点脸红了。什么叫得意忘形,就是得意才会忘形。

宋云村觉得该把中年人的形象捡回来。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柳州开始分饼干。虽然柳州也认为盒饭难吃,但他好歹还是吃得差不多了,宋云村挑嘴得不行,最后也只是嚼了一些白饭。

拿到柳州掰给他的半块饼干,宋云村咬了一口,觉得味道确实不错:“这配方改良太多了。我以前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出去野营吃的压缩饼干,和你这个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柳州靠在列车的窗户沿上看着他,忽然说:“你给我一种感觉,你一定是特别特别幸福的那种人。你周围所有人都对你千依百顺,而且你还没孩子。”

宋云村被突如其来的话砸得有点闷:“你何出此言?”然后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柳州的回答。就自己说道:“我是没孩子,我老婆不肯生。”

真相是生不出,不是妻子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那你肯定很爱她。”柳州流露出一种暧昧的介于笑和不笑之间的表情。

宋云村说:“我和你说过我的婚姻很不幸。”

“那你也没有离婚。”

“离婚会被她分走很多钱。”

“花钱买自由不好吗?”柳州说着,然后笑了:“不过你也没什么不自由的。”

宋云村被这话题搞得有点尴尬,为了扳回一城,他故作轻松道:“要不然,你来给我做干儿子吧。”他脑中做了个减法:“差13岁,也差不多了。外国也有13岁生孩子的。”

“你给我什么好处?”

“你真肯啊?”宋云村凑到桌前:“你真给我当干儿子,你的生活费我每月给,逢年过节过生日我给你买礼物。我要求不高,等我老得动不了了,口水滴下来你给我擦擦口水就行。”

柳州笑起来:“你老了我也差不多了好么?”

“哪里差不多了,13岁差很多好么?我八十岁你才六十七啊,给我擦口水足够了。”

“行啊,”柳州说,“你别反悔啊。”

“不反悔,我还巴不得呢,白得这么大的儿子。”宋云村觉得这个提议绝妙,虽然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也显得他目的纯洁人格高尚。

“明天我生日,你给我送什么?”

“这么巧?”宋云村吃了一惊,随即很豪迈地一拍桌子:“你想要什么说,干爸送你。”

“我想要个包。”

宋云村没想到是这样的物品。

“行啊,一会儿我们到站了就去买,怎么样?然后再买个蛋糕,我提前帮你过生日。”

07.揩油

下了火车后,宋云村提议想先回一下公司,顺便拿车。他们打的去了市郊的开发新区,路上宋云村问柳州想不想去厂里参观,柳州犹豫了挺久,然后说算了。宋云村就顺势说改天吧,厂离公司还是有点距离的。

到了公司,宋云村把柳州交给女秘书,自己进办公室忙去了。他的秘书是个皮肤有点黑的美女,很会来事,她亲切地给柳州倒了杯现磨咖啡。眼见领导离开了,她就不走,靠在写字台边上和柳州聊天。

大概从小就是在男生的追捧里长大,她和男人勾搭很有一套,倒也不是有什么目的,就是上班偷闲找点乐子。

宋云村到了办公室噼里啪啦把积的几个电话打了,又扫了几封邮件,关了显示器找眼药水找不到,叫女秘书,结果没人应他。

他顺着走廊一间一间找过来,最后发现女秘书在柳州那里笑得一颤一颤的,顿时火大。放在平时他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此时却无论如何都觉得轻浮碍眼。随手找了封材料让女秘书送去厂房,女秘书说今天司机休假,宋云村不耐烦地说:“那你就走过去。”

拿上外套叫柳州下楼,宋云村像老大哥一样地随和地发出刺探:“聊什么这么开心啊。”“她在说她朋友结婚的事。”宋云村心里舒服一点了,就不知道他们怎么聊上的,也不方便再问。

他们开车到了世纪广场,这里是全市唯一一块奢侈品品牌汇集很全的地方。宋云村有点意外,但也觉得男孩子应该用好一点的包。结果逛下来不对了,柳州买了三个包一幅太阳镜一瓶香水,总共超过了两万多不说,其中一个包和那瓶香水还是女用的。而且一到付账,他就等着宋云村买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到后来宋云村脸都快绿了,不是付不起,实在是不懂这架势。宋云村以前也不是没做过人肉提款机,但人家小姑娘哪个不是甜言蜜语亲爱的老公的叫,好歹让人感觉值回点票价。

他忍着巨大的震惊和不满,直到柳州宣布购物结束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返回车库。坐在车子里他一边用钥匙发动车子,一边终于忍不住说:“你说过我们不算很熟是吧?”

柳州微侧过脸来看他,停了两秒钟才说:“是。”

“那你为什么让我给你买这么多东西?”宋云村控制语气,尽量不让怨念流出来。

“你说要送我的啊。”

宋云村的口气有点语重心长:“人,要知道分寸。我觉得你有点不知道分寸。我当然不是在乎这点钱,我可以送你礼物,但你不能把我当冤大头。你说对不对?”

柳州看着他,不说话,但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说教的语气。

宋云村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你觉得,我很喜欢你,我又是大老板,你就可以随便用我的钱。你就想错了。这点东西我可以送给你,但你这个人在我心里也就值这点东西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州依然看着他,但目光里已经带了些敌意:“明白了。”他毫不示弱地和宋云村互相对视:“但你犯不着把话留到这里来说,你要刚才在商场门口说这话,我根本就不会跟你上车。再退一步说,你不愿意你可以不付钱啊,又没人逼你。掏钱的时候很痛快,现在来和我谈大道理?”

“你搞错了重点。我现在虽然有点经济危机,但不至于在乎这点钱。”宋云村加重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么做是不妥当的。”这句话说完,宋云村也感觉自己有点马后炮。其实他要真想教育人,根本不用所有钱付完再来说。

柳州垂下了眼帘,显示他无意再与眼前的人耍嘴皮子:“是不妥当。”他这么说,但并不认错:“要我把钱还给你吗?”

宋云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他其实也不想把话说成这个局面,正有点后悔。退一万步说,柳州即使需要教育,也轮不到他做人生导师啊。他买单,第一步错,买完单多嘴,第二步错。吃力不讨好。

这么想着,当车子开出去几个街口,等红灯的时候,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拍在柳州膝盖上:“别想了,总之说到要做到,今天生日还是帮你过。”

他没预计到柳州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他转头去看,柳州撑着下巴望着另一侧的窗外。

“笑什么?”他问。

“其实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柳州幽幽地说。

“我在想什么?”宋云村脱口而出。

但柳州只是笑,不回答他。他追问得厉害了,柳州说:“说了不伤你自尊么?”

宋云村不屑地发出一声气声,像在藐视柳州小看他。“你说。”

“付账的时候你想,这人真是太糟糕了,然后你憋着劲要保持风度。但你和我说完大道理又后悔。”然后柳州看着宋云村。

宋云村只能坦然道:“差不多,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嘛。”

“我很擅长看人家的心思。”

“既然这样,你是故意考验我才买这么多东西?”宋云村感到有点好笑了,比单纯只是小孩不知轻重更离谱,他们这比陌生人近不了多少的关系。

然后柳州把他想的又说出来了:“还考验,我们算什么?”他把购物袋里的商品小票一张张拿出来边看边收拢在一叠,“我是想揩你点油,但是把你吓跑了也不可惜。你不要和我谈做人的问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宋云村笑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好像脸部神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

“所以我没被你吓跑,就剩下被你揩油了是吗?”

08.生日晚餐

宋云村没生气,就是觉得有点亏。所以当他按原定计划问柳州想在哪里吃晚饭时,柳州说去我家吧,他没有迟疑地答应了下来。或许是出于找补的心理,也想去人家的老巢做一番倾略性的窥视。

他对柳州一直是比较好奇的,因为对方总是伪装得神神秘秘。当然坦白来说,那也可能不是伪装,只是一种自我隐藏的天赋技能。这对于活泼开朗喜欢说话的人来说是很难后天练成的。

回家的时候,柳州先指路了一家时尚西点店。这次自然不会再让宋云村出钱,宋云村也没开那个多余的口,就把车路边停靠,自己开了门出来抽根烟。柳州进去了十分钟,买了个现成的出来。

宋云村觉得无论如何,让人家自己掏钱买生日蛋糕还是挺不合适的。

柳州的家在一个宠物店的二楼。他们从宠物店进去,一个看店的店员小妹笑着和柳州打了招呼。宋云村跟着柳州走螺旋楼梯上去,觉得这宠物店的风格也太可爱了些。

“这是你的房子?”

“房东的,一楼店就是她开的。”

门一开,肉眼所及范围内约有四五只移动物体一起骚动起来,汪声和喵声交杂着响起来。有狗狂欢着就朝入门者扑过来。

宋云村小时候一直被乡下奶奶村的土狗追,对这类小动物有了阴影。而且觉得他们身上不干净。

大概是注意到宋云村的神情,柳州把这些小家伙都赶到客厅的一个角落。

宋云村这才腾出眼睛来打量环境,一边口中问道:“全是你房东养的?有几只?”“三只她的两只我的。”

两楼客厅非常敞亮,白色调的简欧风格,大气明快。客厅之外不包括厨卫还有三四间大小房间,整个公寓看着有一百二三十平以上。

宋云村刚准备称赞好房子,结果柳州斜穿了客厅,又往楼上走。宋云村才发现是一套复式公寓。“你还住楼上啊?”“嗯。”楼梯尽头有两扇门,一扇玻璃门通往一个露天晒台,柳州用钥匙开了另一扇门。

这扇门里面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看起来像一间阁楼,或许原先是储物间的用途。

房间被一张床占去半边,剩下一个简易衣橱一个电脑柜一张椅子,剩下的地方只够转身。而且所有东西都很乱,几乎每一处都堆着衣服。

宋云村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先评价房间小还是房间乱,最后他问出一句话:“你和房东家合用厨卫啊?”

“下面有两个卫生间。”柳州言简意赅地说,“饭轮流做。”

他拨开窗帘开窗通风,把椅子提到宋云村面前:“你坐一会儿。”宋云村看他要下去,也想下去,柳州站在往下一格台阶的楼梯上转身看他:“下面有狗。”

宋云村有点尴尬:“我也不是怕狗,就是亲近不起来。”

柳州站在那格台阶上想了一秒钟:“下来吧,我把它们锁房间里去。”

宋云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柳州去厨房里开冰箱,一边翻东西一边说你开电视吧,遥控器在茶几下层。宋云村依言开了电视,问:“我在这里不要紧吧?”

“没关系的。”柳州又蹲下来去翻冷冻室。

房东回来的时候宋云村又意外了,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可能也不算太年轻了,长头发,带着很大黑框的眼镜,看上去是没有画过妆的素颜,也可能划过淡妆。总之给人的感觉是很休闲很有腔调,有自己一套风格的女生。

“有客人呀?”女孩子说,普通话咬字过于标准,说话节奏也有个人特色。

柳州从半开放的厨房里转过身:“你回来了?这是我中学的老师,这次在杭州碰到的。”

宋云村一秒钟变灵魂工程师了。

女孩子客气地赢了过来:“哎呀不好意思,家里乱。您贵姓呀?”

宋云村也站起来,握了握女孩子伸过来的手:“免贵姓宋,宋。”

“啊,宋老师。”女孩子笑着掖了一把头发,“您坐,我先去放东西。”

“你忙,你忙!”宋云村说着,重新坐了下去。感觉有点异样。

这女孩无疑是讨人喜欢的,但和这点相比,她与张衎的关系更让他感觉奇怪。与其说房东和房客,不如说他们看上去更像一对情侣。

他实在坐不住了,走到厨房里,靠在碗柜边上压低声音问道:“她是你女朋友?”

柳州噗嗤一声直接笑出来:“像吗?”

宋云村点点头。

“不是的。”柳州说,“只是我住她家而已。严格来说她也不算我房东,因为我在她店里帮忙,她不收我房费。”他把平底锅里的吐司煎蛋翻了一个面:“说朋友更恰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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