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间富贵花+番外——浅羽兰
浅羽兰  发于:2015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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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村让张衎到自己公司来上班,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双方可以常常见面。不过张衎懒散而晦涩地告诉他,自己不可能朝九晚五扎实出勤。

想找工作,又不想老实上班,让宋云村感觉张衎是想仗着双方的这点交情,挂靠个地方给他交社保。交就交吧,宋云村也情愿让他占点小便宜。

13.法拉利

月中的时候,张衎搬家了。宋云村把自己外环路附近的一栋小别墅租给他,友情价一个月才一千。小别墅是精装修的,简单家具提前买了已经运进去。张衎本身也没有多少东西,搬场当天,宋云村、陆木羊一人一辆车,走了一趟就运完了所有东西。

小别墅的私人车库可以停两辆车,然而张衎已经有一辆在其中,宋云村只好把车停在院子里。陆木羊钻进车库来来回回走了一圈,末了就感叹:“六百万真不贵啊。我以后也要买这样的。”

宋云村靠着自动门点烟:“那是五年前。”

“现在多少?”陆木羊问。

“九百多万吧。”

“真好。”陆木羊虽然并非穷人,但也羡慕这种在短期内疯狂增值的不动产,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小洋房。

宋云村的这栋别墅造在一个别墅区里,一个居民区内集中数十栋两层、三层不等的小别墅,周围小桥流水景致幽雅,对城市来说是一种伪贵族式的闹中取静。

宋云村叼着烟帮张衎把东西从车子上搬下来,陆木羊作为唯一的女性,自告奋勇地要担当清洁工作。然而房子太大,他们三个忙了一天,只把厨卫客厅卧室各整理出来一间。眼看暮色渐浓,张衎说要请他们吃晚饭,三人就在路边找了家整洁的酒楼,吃了一顿三四百块的大餐。

饭后陆木羊要趁早走,因为宋云村和张衎都喝过酒,不适合开车,所以陆木羊就不用他们送,独自开着她的POLO小车回去了。

宋云村不至于被两杯小酒放倒,但热烘烘地有点兴奋。张衎开门的时候,他就把一个胳膊横勾在人家的脖子上,故意逗他:“物业费,不算在房租里。”

张衎转动钥匙打开了门,抬眼看他:“多少?”

宋云村嘿嘿地坏笑:“三块一平。”小别墅总共三百多平方米,这么一来每月物业费就高过了宋云村开出来的所谓租金。

“你工资不够付房钱嘛。”宋云村老大哥一样拍了拍张衎的肩膀,张衎也笑:“那别经我手了,你自己左口袋换到右口袋就行了。”眼看宋云村的胳膊还沉甸甸地挂着自己,张衎一歪脑袋:“你还进不进屋了?”

宋云村赶紧收回手,飞快蹬掉两只鞋,然后一阵风跑进客厅直扑沙发,用实际行动做了回答。

宋云村酒品不差,但感觉自己这会儿有点人来疯的劲头。张衎一走进来,就被他拖到了沙发上,抱着怀里的大男孩,他突然觉得很开心,撅嘴在对方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我还没有问你”,宋云村收拢手臂把张衎松松勒进怀里:“你和绵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上次说要帮她去砸场子,后来怎么样了?”

张衎在狭隘的空间里转回身子,伸手去解宋云村的皮带。他手很快,三下两下就松开了腰扣,向下一把捞住宋云村的命根子,他握在手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揉着,立刻就把宋云村的呼吸给揉乱了。

宋云村抓住他的手,牢牢按住了,然而张衎微微抬头偷溜了他一眼,宋云村手一松,把自己想问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爱恨就在一瞬间~~~对月举杯情似天~~~”来电铃声由轻转响,手机在口袋里不断震动。宋云村艰难地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抠出来,发现电话是从家里打来的。

不方便接,也不方便按掉。宋云村握手手机把手垂在沙发上,于是那歌声就继续唱:“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菊花台倒影明月~~~谁知吾爱心中寒~~~醉在君王怀~~~梦回大唐爱~~~”

好容易那铃声不响了,宋云村松了口气;谁知十几秒后,那铃声又重头来过了:“爱恨就在一瞬间~~~对月举杯情似天~~~爱恨两茫茫~~~”张衎放开了手,笑得很开心,示意宋云村可以去接电话。宋云村知道他老婆是个急脾气,没接电话估计能一直打下去,就有点气急败坏地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提着裤子直奔卫生间。

眼看那门砰一声从里合上。张衎嗅了嗅手指,往两楼另一间卫生间走去。他洗完手,顺便把这间卫生间也简单清理了一下,中途宋云村在楼下喊他。

他走到旋转楼梯口往下望,就见宋云村衣冠整齐,外套搭在臂弯上,说家里有事要走。张衎靠到楼梯栏杆上,心里没什么触动,嘴上很多余地问:“你老婆叫你回去啊?”

宋云村笑了一下,可能是有点误解张衎的这个问题。“她说发烧了,我回去看看。”

张衎点点头:“行,那我不送了。”他抬手抓了抓脖子,然后从楼梯口走开了。宋云村离开的时候带着一种他自己也没察觉的贱兮兮的愉快。

宋云村让张衎到自己公司,本意是为天天见面找个合适顺当的理由。但此时已经建立起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张衎又明说自己做不来通勤族,上班的事也就随他去了。

然而在名义上入职一周后,公司的人擅自给张衎打去电话询问情况,措辞也比较严厉。于是第二天张衎就来上班了。他来了,宋云村并不知道,而且宋云村也不在公司。

宋云村次日下午正在开车,接到表妹咋咋呼呼的电话,声称要开除张衎,这个人留不得!宋云村一听理由,险些撅了过去把车开上人行道,张衎公开透明地对人说自己是同性恋,让此八卦一天之内在整个公司大鸣大放,连郊区的厂房工人都知道老总“走后门”招进来一个同性恋。

这下连宋云村都带上了某种嫌疑。宋云村感觉张衎并不是鲜格格的人,尤其不像会拿私事乱说的人,然而究竟会不会,他还是不清楚。毕竟他也不算了解对方。

宋云村趁红绿灯连忙给张衎拨电话,电话里张衎也颇无辜,说是别人问他的,于是他就说了。宋云村感觉眼前一黑:“你是开玩笑说的还是什么?”张衎也不含糊:“我当然是实话实说的。”

宋云村说:“你知道说了有什么后果吗!这样让我怎么搞,都知道你是我招来的,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儿么!”

张衎还是没有自觉:“我又没说你是,你急什么。”

和张衎一来一去几句对话,宋云村就感觉此事的确符合这小子的作风。问题是之前也没感觉他是出柜的呀。可再一转念,的确也没证据显示他隐瞒过性向。

“绵绵也知道么?”宋云村不死心地问。

“我不知道。”张衎理所当然地说。

“你家里人也知道吗?”

张衎这回沉默了两秒钟,直接把电话给掐了。

宋云村取下蓝牙耳机,肚子里存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被人挂电话的感觉总是不好的,尤其张衎还在公司里给他惹了麻烦。可是凭心而论,他认为这不能说是张衎的错,而是公司里的长舌妇长舌夫们的错。这事有什么值得议论的呢!

而一向以无不可说形象示人的张衎,竟然在家人的问题上回避,又让宋云村有种终于找到弱点的感觉。他对张衎的家庭还是很好奇的,听口音张衎是本地人无误,在这样一个年纪不太可能无父无母。但是一个有父母管教的大学毕业生,怎么会由着他去卖肉呢?以此看来,张衎不大可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既然家庭不幸,那就必然是有一段很长的故事了。宋云村不能对这未知的故事生出什么同情心,只是好奇。

这天张衎把手机落在了办公室里,宋云村就帮他保管着,他也第一次知道张衎有个弟弟。看着张衎手机上陌生号码闪烁跳跃的时候,宋云村先是不予理会,可这铃声相当执着。宋云村只好接起电话,对方明显一愣:“你谁啊!”

“我是小张的同事,他手机忘在办公室了,你哪位啊?”

“我是他弟,你跟他说我没钱了,叫他赶紧打两万块钱到我卡上。”

宋云村一惊,好像听见了惊天的秘密,同时好奇心升腾起来,不想放过这个秘密。这明显是个不肖的弟弟,讨钱还这么明目张胆,跟讨债似的,难怪张衎连他号码也不存。这是亲弟弟还是堂表兄弟还是干弟弟?许多疑问在脑中一霎而过,宋云村不由自主地多管闲事起来:“两万块他现在不一定拿得出啊,不如我筹点钱先给你吧,你到我这儿来拿。”

那小弟警觉起来:“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宋云村打着哈哈:“小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

既然有人肯做冤大头,那小弟也就爽快地答应下来,问了地址,说下午过来。

下午来的时候,这厮开来了一辆黄灿灿的法拉利,把开发区萧瑟冷清的街道映得蓬荜生辉。副驾驶座上有个锥子下巴的时髦女孩,被大黑墨镜遮掉了大半张脸,坐在车上不下来。张衎的弟弟开了驾驶座门下来,看上去十七八岁已经发育得差不多的年龄,但个头看着还不足一米七,颇为袖珍。除了下巴略短,嘴唇显凸外,他的五官倒也是端正清秀,可惜面带倦容,是一副恹恹的神气。

宋云村如愿一睹这位弟弟的“芳颜”,也热情地上前两步迎上去:“小弟怎么称呼啊?”

“张翀。”这孩子说话也带着一股全世界欠他的劲,见宋云村不动,他把眼睛一瞪:“钱呢?”

宋云村仍在细瞅他的尊容,寻找和张衎长相的共同点,一边开始掏皮夹:“你俩是亲兄弟吗?”

张翀翻了个白眼,同时把手掌摊了出来:“你问他去。”

宋云村一边不住盯着他看一遍很快地点钱,然后交给他三千块:“够吗?”

张翀一捏这叠钱的厚度,立刻把眼睛瞪得更大:“够个屁啊!你打发叫花子啊?”

宋云村做出吃惊的神情:“我可没说给多少。”

张翀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宋云村:“你他妈的敢耍我?”他说完这句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把视线下移到宋云村还未收起的皮夹上,能屈能伸地说:“再给点,再给点我就不和你计较。”

宋云村要被这小子的无礼给逗乐了,他想起来张衎也是不讲礼貌,但和这小子走两种风格。在张翀的逼视下,宋云村又多给了他一千五,见张翀还不罢休,就颇没有大人风度地哀叫道:“小爷你得给我留点烟钱啊。”

张翀捏着那沓钱放狠话:“穷光蛋以后就别逞能了!”

宋云村嬉皮笑脸为老不尊:“你开法拉利还问穷光蛋要钱呀。”

张翀怒道:“谁问你要钱了,我问张衎要,是你自己倒贴上来给我!”他捏着钱很拉风地钻回车里,气汹汹地和大黑镜女友说这话,大黑镜凑上去送了个香吻。然后转回脸来,似乎从墨镜后面撩了宋云村一眼。

宋云村在风中寂寞地搓着手。然后法拉利光芒万丈地跑了。

14.孽债

宋云村对车没有研究,他读书时候的第一辆车是个国产的桑塔纳,结果开了十来年,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然后换了一辆二十五万的奥迪,认识熟人打折买的,开到现在又有了年头。虽说他自己对名车没有追求,但看到十多岁的破孩子开豪车,心里还是很唏嘘。

张衎的弟弟怎么会是这样?开着豪车,上门讨钱,怎么看都很不对劲。

于是宋云村当天就把手机给张衎送了回去。

天气渐凉,张衎也随之切换状态,似乎快要进入冬眠状态,轻易不会出门。他给宋云村开门,就看见宋云村满面放光,老大不客气地说:“今天我见到你弟弟了!”

张衎吓了一跳:“什么弟弟?”

宋云村心下一惊,该不是遇到骗子了?“张翀呀,一个小个子。”然后他注意着张衎的神情,看着对方从疑惑变成了一种不得劲的了然。嗯……应该不是骗子。

张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过前面茶几上的一颗橘子开始剥:“你哪里碰到的啊”

这时候似乎应该撒个谎,因为让他知道自己平白无故给他弟弟钱不大好,属于无事献殷勤。但一时半会儿,要隐瞒这个事实也不大容易,何况他还不清楚那俩兄弟关系如何呢。

于是宋云村实话实说:“他来电话要问你借钱,说有急用,正好他在公司附近,我就让他到我这里先拿点去用……”宋云村一边说,一边怀疑张衎要送自己一对大白眼,不过所幸张衎没这么干。他站起来满屋子找钱:“你给了他多少?”

宋云村连连摆手:“不多不多,小孩子拿去玩的,不用给我了。”

“到底多少?”张衎严肃地问他。

“四千。”宋云村自己吞掉了五百,因为不好意思报个零头给对方。张衎很强硬地给他塞了四千块钱。

宋云村也不愿意再推来塞去,就收下了,一边问:“你这弟弟怎么回事啊?”他用很平静地口气试图探听别人的私事了!

张衎不是很愿意谈论自己的家庭,不过看在这四千块钱的份上还是照实说了。洗完手回来继续剥桔子,张衎告诉宋云村,张翀本来是私生子,但是他妈后来转正了。

宋云村还想着那辆法拉利:“那你爸爸很有钱了?”

张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情况?”

“你弟开一辆法拉利过来啊,这车我市区里就没见过几次……”

“屁!他哪来的法拉利,他就一辆东风标致,上个月还被撞烂了。”张衎显得比平时要激动些,但又冷静下来:“大概是哪个狐朋狗友借给他的。”

话说到这份上,宋云村就听出来这张家两兄弟应该不是个兄友弟恭的关系,而且这家境应该确实挺不错的。

宋云村继续厚颜无耻地探听别人私事:“你跟你爸关系好吗?”

张衎看了他一眼,同时把橘子一分为二递给宋云村:“不好。”他想了想,换了个更确切的说法:“决裂。”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措辞这么严厉还是让宋云村震动了一下。他本能地想说一些缓和关系的安慰话,比如血浓于水父子没有隔夜仇之类,但又觉得没意思,自己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显得轻飘飘的自大。于是话到嘴边改了方向:“那你对你弟倒挺好的。”

张衎笑了两声,虽然没什么温度,但算不上冷笑,只能是干笑的程度而已。

宋云村把橘子塞进嘴里,同时汁水刺激到了嘴唇内部秋燥的溃疡。他这才想起来橘子好像是上火的。

张衎对他弟弟的确挺好的。他弟弟从小是个被宠坏的混蛋,读个高中也无法毕业,到处闯祸搞得鸡飞狗跳。为了管住这个劣子,他爹时常要停掉他的经济来源,每到这时张翀就会找他哥要钱。

他哥虽然没他爸有钱,但好像也蛮有钱的,一般只要他开口都会给,给多给少要看他心情。其实小时候,张翀觉得他哥挺爱他的。虽然张衎他妈痛恨自己,但张衎还是会偷偷溜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东西,还经常抱着他到处玩。那时他自己都很小。

后来自己的老娘上位成功,张衎他娘又挂点了,张衎对他就不好了,觉得他抢走了父亲。

张翀并不在意这个父亲,因为他对自己很严厉,不如母亲好说话。他爸爸还喜欢拿自己和张衎比,每次张翀他妈听了这话,就比张翀更不服气。

张翀对他哥是很不满意的。感情其实是共通的,尽管是兄弟关系,也能像恋爱关系一样产生微妙的委屈。因为原先是很好的,后来又不好了,而自己又没犯错,这感觉就像被人欠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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