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间富贵花+番外——浅羽兰
浅羽兰  发于:2015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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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柳州这种老手未必真的会介意。

柳州看着这个男人的脸红得快滴出血,心里有种很异样的快乐,大于身体的快感。他好像成功报复了对方,而且也不准备停下这有来有往的挞伐,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报复什么。这人又没有亏待过他。

反正一切结束的时候,宋云村的羞愧差点让他夺门而逃。不过他暂时没有这个能力。他的后庭痛木了,让他短暂失去爬起来的勇气。

柳州很识相地进了浴室,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总之四目相对可能会更尴尬,幸好他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宋云村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不过他也没有证据。

05.火柴和打火机

柳州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宋云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否醒着。脸上的血色没有消退,青春痘红得一颗颗快要爆出来。

由于他在床上躺成了斜对角,柳州往床边狭窄走道的地面上扔了一沓酒店提供的当日报纸,然后那上面坐了下来。

宋云村是循着硫磺烧焦的气味睁开眼睛的。在此之前,他沉浸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似乎感觉自己没睡着,思维还很活跃清晰地在跳动,然而一睁眼睛,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一片迷糊。

他看见柳州坐在地上划火柴玩。

一手拿着印着酒店名称字样的火柴盒,另一手从里面取出一根火柴,轻轻地在火柴盒的磷面上一擦,一团小火苗就燃烧起来了。他看着火苗旺盛地烧了一会儿,又在火柴头发黑后渐渐熄灭,冒出一丝带着香气的焦味。柳州手里只剩下一根洁白的火柴棍。

这酒店的火柴质量很不错。

然后柳州又从火柴盒里拿了一根。

“你是卖火柴的小男孩啊?”宋云村问,突然发声的喉咙间还有些黯哑。柳州吃了一惊,没注意到宋云村早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柳州随口问。

“没睡着。”宋云村否认。

“嗯。”柳州又把火柴划燃了。

“别玩火……”宋云村重新闭上了眼睛,像个老头子一样拖长了声音说道。

柳州静了很长时间,直到宋云村又闻到了那股硫磺味。柳州说:“你不觉得这点小火很温暖吗?”只听到轻轻的“嘶”一声,宋云村知道他又划了一根。宋云村微微朝柳州侧过头,那点燃烧的火苗橙红的光就透过合拢的眼皮映进了他的视网膜里。

宋云村睁开了眼睛:“给我。”他伸出手。

柳州把火柴盒交到他手里。

宋云村仰天躺着,双手拉开火柴盒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划燃。然后像柳州一样注视着举在半空中的小火苗。

“我小时候的火柴没有这么高级,它不会自己熄,会从杠子上一直烧下去,很容易烧到手。”宋云村说。

“我喜欢那种,”柳州说,“燃烧的时间可以更长点。”

宋云村不能理解这种趣味。刚才那根熄了,他也又划了一根:“这有什么意思?”

“就像你刚才说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我觉得小火光确实能给人希望。”柳州把手臂搁在床沿上,也看着宋云村手里的火苗。

宋云村扭过头来看他:“人家小女孩是因为太冷了,饥寒交迫。你这叫做无聊。”

柳州也看着他:“你就不无聊么?”

宋云村望着手里正冒出青烟的火柴梗,苦笑道:“我也无聊。”

这种火柴盒中本身只盛着十几根火柴,他们很快就玩光了一盒。宋云村把空掉的火柴盒抛到床头柜上,转过脸,和柳州目光对上,柳州就朝他笑了。似乎是对他们刚才一起进行的无聊行为的一种回应。

宋云村太喜欢柳州的笑了,满满都是十七八岁的单纯味。当这个笑容结束,他又恢复成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了,很有个人特色的漫不经心式的严肃。

宋云村对柳州说:“你把我裤子拿来。”

柳州过去拿了他的裤子递给他,宋云村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掌大的迷你手枪,“啪”地按下手枪后部一个小按钮,火苗从枪口上燃烧起来。他问柳州:“你猜我是干什么的?”

柳州从他手上接过那个手枪造型的创意打火机,问:“你干什么的?”

“我开打火机厂的。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你喜欢火柴,我是搞打火机的。”

柳州一边点燃打火机一边说:“我只喜欢火柴。”他用手拨了拨枪口上的火苗:“你又不是开火柴厂的。”

宋云村笑起来:“那我去开一家火柴厂,好不好?”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了。柳州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我也没那么喜欢。打发时间罢了。我要走了。”

话说得好好的,宋云村正很享受这种宁静的气氛,突然这小子就说要走了。他就势一把拽住了柳州的裤腿:“急什么,才八点,晚高峰还没结束呢。”

然后他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先把账结了吧。”说着要去掏裤兜里的皮夹,被柳州按住了:“不用了,你又不是从店里订的。”

宋云村说:“这什么话,亲兄弟明算账……”“那你还请我吃饭呢。”柳州打断他,“不跟你客气。”

他说得煞有介事,宋云村只好笑着把皮夹放回去,心里想,一千块钱呢,他倒大方。难不成是另有图谋,放长线钓大鱼?

但他很快自嘲,满脸痘子的猪头样,又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大叔,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即使他是个打火机厂的老板,那还是半停产的。

不过他马上听见了让他意外的话。柳州重新在地上坐了下来,说:“你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什么人?”

“暗恋对象。”

宋云村吃了一惊。但很快他就确信了自己先前的想法,柳州对他的确是有图谋的,居然编这种谎话。

“哦,是吗?”宋云村脸上浮现出微感兴趣的表情,一个混迹商场的成年人的演技会时不时地漏出来。“你有他的照片吗?”再偶尔小小地拆穿一下对方。

“有,但不可能带在身上。”

宋云村笑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嘛。他说:“那你一定要找机会给我看看,我很好奇。”

“你不相信吗?”柳州突然问。

这让宋云村惊讶于柳州的敏感。他连忙否认道:“没有啊,我当然相信。”他故意说:“你没有骗我的理由。你报给老余的电话……”他本来想说,你连报给老余的电话都是真的,但是话说到一半忽然刹住。他背了人家的号码还偷偷比对,这可不是能随便自爆的事。

“电话怎么了?”

“我是说,让你报电话你就报,也不怕对方是陌生人。”宋云村换了个安全的说法。

柳州很轻蔑地说:“陌生人有什么,我还和陌生人上床呢。”

宋云村盘腿坐在床上,这话让他重新意识到后庭传来的疼痛感觉,他脸上微微有些发烧。他问柳州:“你怎么干这行的?你不是说你是楠大的学生,那你毕业怎么不好好找份工作?”

柳州靠着背后的墙面,微微仰脸看着天花板上造型别致的吊灯:“我大概是……有点性上瘾。”

“真的假的?”宋云村瞪大了眼,用一种夸张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惊讶。

“真的吧……”柳州的口吻也听不出是不是玩笑。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性上瘾?那是一种病,要去看医生的。”宋云村认为这是小青年胡说八道滥用词汇装时髦。

柳州就靠着墙壁看着他,也不说话。他以前的确是去看过心理医生,不过他的问题也不止这点了。

宋云村感觉柳州还是有点戒备他,他打算说点自己的事情来缓解这种尴尬。他从他的家庭开始讲,和妻子如何相遇,感情不深等。说了一段,他感觉到了无趣,因为这套言辞听起来很像一个典型负心汉,即使他觉得自己说得都是真心话。

他换了方向,开始讲自己念书的时候。表达了对青春年代的怀念和对柳州正处在最好年纪的羡慕。

“我念大学的时候,看起来就和现在一个样了,少年显不出年轻,年纪大了也显不出老。别人都评价说,我这种长相的男人就是越老越吃香。”

柳州没说话,听他说。宋云村自己也感觉这话说得有点大言不惭。

“你长得挺有味道的,就是皮肤差点。”柳州说。

“我读书的时候皮肤很好的。”宋云村为自己辩驳,“就是有点黑。不过男人也不用那么白。”他从柳州的脸扫到脖颈上:“你小子倒很白。”

“我是混血种。”柳州说。

“真的?混哪国的?”宋云村将信将疑:“你看起来不像混血儿啊。”

“我外婆是德国人。”柳州快速地眨动着眼睛:“你没发现我眼珠子颜色比较浅吗?”

“没有,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眼睛好大。”

“你眼睛也不小啊。”

宋云村笑起来,觉得这个对话有意思。他小时候的确一直被人称赞浓眉大眼很精神,但到了这个年纪,很少有人再会这么具体地评价他的五官了。

“你肯定从小都挺幸福的,没什么烦恼。”柳州要么不说话,要不就突然杀一枪新的出来。

“何以见得?”宋云村弯起一边嘴角,他很喜欢听别人对自己的观察。

“家境好,没心没肺长大,感情没受过挫折,当老板也很顺利。”柳州一条一条总结着,然后下结论:“所以你精神很空虚。”

宋云村咯咯咯地笑起来,转开脸笑得肩膀都一耸一耸的,觉得让个小孩子这么评价自己真的挺好笑的。

他抬起头,笑容还刹不住尾:“我怎么就空虚了?”

“你拉着我聊天,你还不空虚吗?”柳州理所当然地说。

“这当然是因为我挺喜欢你的。”宋云村逮着这句话的由头,半真半假地说道。

柳州看着他,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我不喜欢你。我走了。”他在床尾找到了自己的鞋子开始换。宋云村还在逗他:“我喜欢你就行了,没人规定你还得喜欢我呀。”

柳州换好鞋,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宋云村。

宋云村摸出皮夹拿了一百块,一定要塞给柳州做打车费:“我就不送你了。”

柳州轻笑了一下,宋云村立刻感觉老脸发红。

柳州用两根手指尖捏着那张人民币:“行了你休息吧。”

“你什么时候回去?”宋云村在柳州背后喊:“你要是明天走的话我可以捎你。”

“我乘火车。”

“我捎你好了嘛。”

柳州简短地回了一下头:“我喜欢火车。”

“几点的票?”

“还没买,明天到现场买。”柳州晃了一下手上的人民币:“谢啦。”然后拉开房间门,很快他的脚步声也从走廊里消失了。

宋云村躺回到床上,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二十五分。他觉得此刻的内心十分满足,没有来由地祥和宁静。

但是当天夜里他却失眠了。和柳州短暂的一晚上的相处,对深夜的他来说犹如麻醉剂过了时效。当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匍匐在地面上,顶上苍穹是一片深暗。他安静地伫立在大窗的一侧,那些有关经济问题的忧郁更加凶猛地缠绕住他。

06.干亲

第二天一早,宋云村出现在了火车站的肯德基里,一边喝早餐粥一边给柳州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在火车站等他了。

这么做其实没什么原由,但和心血来潮相比,他更多了点坚决的意味。翻来覆去的夜晚,翘首期待黎明,就是因为黎明来临时就可以做这样一件让人吃惊的事情。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孩子的反应。

大概等了两三个小时,到手表的指针过了十点,他的心情又出现了变化。预感对方不会再给他回信了,有可能早就看到,然后骂一句傻子,其实人早已经走掉了。

宋云村觉得一清早赶来蹲肯德基店的自己的确像个傻逼。

身边的旅客迎来送往,宋云村去店外买了份报纸,然后又坐了回来。他把一遍报纸翻完了,无事可做,只好再翻第二遍,把那些他不感兴趣的新闻和版面也读一读。终于这次,手机响了。

柳州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

宋云村接了电话,然后一边习惯性地叠起报纸,跟柳州确认了碰头的地点。

他赶过去的时候,柳州正在自动售票厅的门边,看见他就转身先进了厅里。

宋云村进去的时候大厅里人头攒动,每台自动售票机前都排着长队。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柳州。

柳州有点欲言又止,但索性又不说话了。宋云村知道他想问点什么,但又不希望他问出来。问他干嘛一清早等在这里呢?他自己都不明确答案,临时组织语言说出来的话一定很空洞,显得没有水平。

然后宋云村突然想到了,如果柳州问的话,就回答爱上他了。这个方法好。

不过柳州还是没有问,好答案没有用武之地。

他另起话题和柳州聊了几句,问他吃没吃过早饭。柳州说没,宋云村说我在肯德基吃的,一会儿时间有多的话再过去坐会儿。

等他们买票的时候,柳州问宋云村要身份证,宋云村掏完身份证一定要掏皮夹,买票要用他的钱。本身票价也没多少,柳州就用两根手指从宋云村的皮夹里抽钱出来。

宋云村斜着眼睛想看柳州的身份证上的名字,但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还是没看清,只看到两个字,然后的确姓张,右边那个字怎么也认不清楚。

最后他就不虐待自己的眼球了,直接光明正大伸手去拿柳州的身份证:“你叫什么名字?”柳州也果然没有像女孩子那样捂着不让人看。宋云村把他的身份证拿到眼皮子底下一看:“嗯?这什么字?”

“回去查字典。”

柳州一边往自动售票机里塞钱一边说。

宋云村掏出手机用笔画输入法查了一下:“衎啊?我还以为读衍呢。张衎没有张衍好听啊。”

柳州把车票递给他,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你的话总是不太中听。”

出来的时候宋云村问柳州:“那你为什么叫柳州?”

“什么柳州?”

“你在小帅会所登记的名字不是柳州么?”

“哦,”柳州反应过来了,“我老家在柳州。”

宋云村被噎了一下:“这也行啊。你要是北京人是不是就叫北京了,柳州真是躺着也中枪。你说你干点光荣的事,比如当明星,取个艺名叫柳州,也算为家乡争光……”他说到一半柳州停下了脚步,右手向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他先走,慢走不送。

宋云村合上了嘴巴,嘿嘿一乐:“你还闹脾气了?”

柳州受不了这老男人的自以为是了:“大哥,我们没熟到这地步吧?”闹脾气也不和你啊,你谁啊。

宋云村表示投降,做了一个电影里学来的动作,给自己的嘴巴上了道拉链。也没把柳州逗笑。

跟着他往候车大厅走的时候,宋云村感到了自己的无聊和嘴贱,但同时认为这孩子太一板一眼了。

上车后气氛有点冷,直到宋云村强行把柳州拉去餐车,张罗着两个人都选好盒饭坐下来开吃了,空气才随着餐车的热闹开始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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