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银环蛇咬到之后，并不会立刻感觉到剧痛，会如同被蚂蚁咬到一样的疼痛很容易让人忽略，而且出血少，很多人就是因为忽略这种感觉而失去了及时救治的时机。

以庞娟的情况看来，她当时一定不知道自己被咬到了，所以才会认为后来毒发出现的乏力、头晕、胸闷气短只是因为劳累和睡眠不足。

周晓的表情有些不安，他看着他们，忐忑地说：“这么说大家都有嫌疑，包括……我们？”

程志新点头：“目前是的，不过清者自清嘛，总有真像大白的一天，哈哈。”

宋铭倒是一直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似乎早就料到：“我也觉得娟姐的死有蹊跷，她为人一向豪爽，所以对剧组里的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戒心，也就是说，那天在她休息的时候和她接触越多的人就越有嫌疑了。”

肖柯艾点头：“根据蛇毒的剂量推断，她应该是在十二点到一点被咬到的，也就是我们来之前的一个小时。”

叶雪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可是，十二点的时候她还和我们一起在吃饭啊。”

这也是他们奇怪的地方，十二点半到一点这半个小时，纪美说庞娟一直拉着她在练习台词，并没有说看到蛇或者听庞娟说被咬到。

25、孔雀舞（五）

大家几乎同时都想到了一个可能：纪美在说谎。

乔野一句话打破了他们的猜想：“在来这里之前我们就已经向在场的工作人员确定过，那个时候，确实是有人听到了庞娟念台词的声音。”

肖柯艾也点头：“对，我们来了之后不久，纪美就过来拿东西，那个时候我还听到娟姐的声音。”

叶雪也开始烦燥起来：“那是怎么回事呢？会不会是你们推算的时间错了？”

肖柯艾摇头：“决对不会，这是小袁算出来的，不会错。如果纪美没有说谎，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庞娟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说出自己被蛇咬到的事。叶小姐你最好想想她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或者是不对劲的地方。”

“她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啊，最近我们也都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叶雪的眉头越拧越紧，贝齿紧咬着下唇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雪儿，你先松口。”周晓连忙伸手摇摇她的肩膀让她醒过神来松开口，免得把嘴唇咬破。

叶雪眼神慌乱，她拼命地想要想出线索，但是却仍然想不出什么东西，于是目光也在屋子里到处搜寻着，最后落到庞娟的房间里。

因为他们这几天赶通告，还要拍戏，所以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回来，都在酒店和各地飞来飞去，所以警察只在她们所住的酒店查过，并没有到这里来搜查。

叶雪站了起来：“去娟儿的房间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出点儿什么。”

她的配合和支持当然是最好的，大家互视一眼，也都跟在了叶雪的身后去了庞娟的房间。

庞娟的房间收拾很很干净，但是却和一般女孩子不同，没有粉嫩柔软的颜色，主要以黑白灰为色调，只是比男人的房间又不少了些冷硬，多了些柔软的线条和花纹。

“果然是女强人的房间，啧啧啧。”程志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啧啧有声：“看看这品味和色调。”

乔野不悄地瞟了他的一眼：“你还懂品味？要品味先办完正事。”

程志新还要反驳，肖柯艾拉了拉他：“程哥，我们去那边看看。”

肖柯艾之前一向是喜欢跟着乔野的，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跟乔野说，就连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来，他也是跟着程志新坐在后面而不是向以前一样要坐在乔野身边。

叶雪对这个房间跟自己房间一样熟悉，她没顾大家四周打量，先翻开了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一本黑色的日记本，然后打开直接就翻到了一页。

宋铭和周晓也要看，却被她躲开了，她走到一边看了半天，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发现什么的惊喜神色。

“有发现吗？”肖柯艾问。

乔野只是盯着她手上的日记本。

叶雪拿着日记本走过来递到乔野面前：“你们可以看，但是看看完可以还给我吗？这些是娟儿的心事，我没有看出什么线索，希望对你们破案有帮助，但是我希望，你们看了就好。”

肖柯艾的目光从那本日记上回到叶雪身上，然后又看了看那边的宋铭和周晓，点了点头。

他们又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但是也并没有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之后就带着日记本回去了。

因为答应了叶雪，所以回去的路上是程志新在开车，而两人则是坐到了后座一起翻看庞娟的日记本。

上面所谓的心事，其实就是写着庞娟的心上人，每一篇都会提到的那个人。

宋铭。

叶雪应该是一直知道的，所以才不让宋铭和周晓看到这本日记，因为庞娟也一直没有告白的原因是因为宋铭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和他已往了四年的周晓。

她想替庞娟把这个秘密守住，同时守住宋铭对庞娟的信任和亲近，让他可以把这份友情一直保留在最纯洁美好的时刻。

日记看到一半，肖柯艾忍不住抬头看向乔野，他的目光很专注，眉尖微皱，正仔细地看着手里的日记，一点也没有查觉到他的目光。

这个人，养了自己十年，虽然自称又当爹又当妈，但实际上不像爹也不像妈，他们就这么过了十年，从一开始的陌生敬畏，到现在的熟悉和……

乔野。

肖柯艾在心里默默地又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马上读大学，他是决定要去住校的，离开了这个人的生活，也仍然是自己要走下去的生活。

“有看出什么吗？”乔野头也没抬，但是却也注意到他的心不正焉。

自从昨天之后他一直没有给他个好脸色，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还是很留意着他的心情。

肖柯艾回过神来，目光回到日记本上：“没有。”

程志新好奇心强，一边开车还一边回头想看日记：“我看看啊，看我眼光这么亮，一定能发现什么，都给我们了，咱们自己人，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肖柯艾伸手去推他的头：“你别回头，认真开车，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大学都还没读，我姐的案子都还没破呢。”

程志新一边往那边瞟，一边回头看看车，幸好这一带车辆稀少，倒是没出岔子。

肖柯艾也顾不得去看日记了，用两只手把程志新的头掰过去：“好好开车！”

程志新一边开着车一边挣扎，还想套肖柯艾的话：“小可爱，告诉程哥吧，写的啥玩意这么神秘？”

肖柯艾恨不得爬到前坐去帮他开车，可是他这个没驾照的，乔野是不会让他开的。

而乔野看他们闹的样子有些心烦，今天一整天被肖柯艾冷冻，现在看他和程志新这么亲密地笑闹，看得有些碍眼，合了日记就朝程志新挥了过去：“开好你的车，这件案子没办完你别又给你弄出件命案来，你想去见阎王，我可以成全你。”

程志新本来想回嘴，但是眼角瞥见了乔野不耐烦的神情，乖乖地闭了嘴开车。

相处久了，也知道乔哥这样子咱惹不起。

肖柯艾收了手坐好，伸手去拿乔野手里的日记本。但是乔野捏得很紧，他用了力都没抽出来，心里赌了气，双手去抽，却还是没抽出来。

“给我看看。”肖柯艾眼睛盯着日记本，口气很硬。

乔野不想在办案子的时候谈起私事，但是被他那硬邦邦的口气冲到了，心里也有些气了起来，把日记本往他怀里一扔：“办案子时候别闹小孩子脾气，不然就不要跟着。”

话刚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口气是不是也太硬了。但是却没的听到肖柯艾向以前一样倔强的声音，他只是拿着日记本低着翻看，但是那捏日记本的手指尖却是用力到泛着白。

乔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孩子越长大越难懂，小时候赌个气，最多是他又乱扔袜子内裤什么的，最起码还会和他吵，让他知道是为了什么，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他想道歉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肖柯艾沉默地翻完了日记，车子也停了。

程志新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他瞄了瞄肖柯艾手里的日记，又看看一脸不耐的乔野，最后还是挑了个软柿子，蹭到肖柯艾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上面写了什么啊？小可爱？告诉程哥吧，咱都是为了办案嘛是吧……”

“一些八卦而已，没什么有用的。”乔野却是率先回答了出来。

程志新不死心地又瞄向肖柯艾手里的日记本，肖柯艾却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对啊，只是些八卦，如果真有有用的，会说出来的。”

看实在没戏，程志新也不做纠缠了，三人进了会议室，大家正在研究新拍回来的照片。

因为是影视基地，所以那是有人严格管制的，更何况那天有人要拍戏，而且都是大牌，所以在这多前都是经过检查的，更何况在这之前更本没有过发现蛇的先例，更不用说银环蛇这种剧毒的蛇。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华阳看他们回来了，就开口问。

乔野摇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但是今天我们却也是更确定了一件事，这决对不会是意外事件。”

肖柯艾已经把那本日记放到了自己的包包里，准备找时间还回去，然后也坐到了自己位置上。桌上还放着他们拿来的剧本，肖柯艾那晚上因为和乔野生气，都没有去看剧本，一边听他们讨论，一边拿过来了剧本看。

和乔野说的一样，这部剧中庞娟的特写戏已经拍得差不多了，而出事当天则是最后一个特写。

何书安看肖柯艾正看剧本，也开口道：“我已经又去过编剧和导演那里了，投资商正在决定要不要继续拍下去，但是他们两人都已经表示，这个剧如果想要拍下去，也是很有可能的。”

“嫌疑人呢？有确定的名单出来吗？”乔野问。

26、孔雀舞（六）

华阳把一份圈圈叉叉画了很多次的名单递给他：“你看看吧，我们已经把当天和庞娟接触过的人全都理了出来。”

那天的剧组成员所有人加起来一共有二十六个人，而名单上最后一共理出了十四个人的名字，用红笔重点圈出来的有四个人。

纪美，当天和庞娟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只要是没有庞娟戏份的时候，她都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一起练习武戏的动作。

王武，武术指导，他负责这部戏的武术部分，所以对于庞娟和纪美的动作指导，他在当天也和庞娟有不少的接触，但是他没有单独和庞娟呆过，他在场的时候，纪美也是在场的。

导演石毅，就是那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他在来的时候还有休息的时候和庞娟独处过，是为了给她讲戏。

副导演吴克，他这个人有才，但是很色，对漂亮的女明星总是喜欢动手动脚，对庞娟也有过一些行为和暗示，但是都被庞娟拒绝了，而当天也和庞娟独自过，虽然时间不长，只有十分钟左右。

这四个人在时间和时机上都有最大的机会。

而在这里面，因为得不到庞娟而恼羞成怒的吴克最有动机，因为庞娟之死而获利最多的纪美也有动机。

看完之后放到了桌子上，肖柯艾就拿了过去，乔野看了他一眼，才说：“我们今天去叶雪那里还刚好遇到了宋铭和周晓，但是同样也没有什么发现。”

大家还在讨论，华阳的电话已经来了，他接了电话之后，对乔野说：“你们要再去找一下纪美，刚才的已经确定了，这部电影将会以庞娟最后一部作品的噱头问世，后面的镜头已经决定由纪美补拍。”

程志新正拿著名单看呢，听到这个消息一笑：“纪美这倒是赶上好时候了，不过总还有正脸的镜头吧，那要怎么拍。”

周峰瞟了他一眼：“画个妆不就行了，反正她俩确实长得差不多，纪美虽然没有庞娟那么漂亮，但是画个妆也就一样了，现在网上不是很多吗。”

何书安却是把自己面前的资料递给了华阳：“你们管那些干嘛，一会儿再去找一次纪美吧，还是乔哥和小可爱去？”

程志新放下名单举起手：“算我一个。”

何书安拿了只笔扔向他：“就你，什么事都喜欢往乔哥和小可爱身边凑。”

程志新脚在地上一蹬，椅子滑到了肖柯艾身边，他伸手搭住了肖柯艾的肩膀：“谁让我暗恋就小可爱呢，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像小可爱这样的美人受可不好找，让别人捡去了就太便宜了。”

小可爱拍掉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开，谁说我是受了。”

程志新嘿嘿一笑，笑容不那么“上流”，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来，看看这屋里，是不是你最受！”

乔野拉住肖柯艾的椅子往自己身边一拖：“你给老子滚远点，别带坏小孩。”

“我不是小孩了，都读大学了。”肖柯艾也不领情，直接站了起来，抄起桌子上要带的资料：“办案子别扯些其它事。”

刚才自己的话被肖柯艾这会儿就实际给用上了，乔野看肖柯艾一点儿不带私情的样子，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把他家小孩儿给哄好。

几人去找纪美的时候，纪美显然是刚刚知道消息，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完全退去，一看到是他们，很热情地把他们迎进了屋里倒上了茶水。

“你们是为了娟姐的事来的吧，有什么事情问就好，我一定知无不言。”她坐到了他们对面，连坐姿都和庞娟有几分相似：“娟姐可以说是我的贵人，之前虽然我也有接过一些替身和配角的活，但是这次也是娟姐推荐，我才能有机会做她的替身，而且平时她也教我很多，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人为的话，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们找出凶手的。”

她最近因为这个电影的关系，和庞娟在一起时间比她自己独自的时间都要长，不但在片场，就是平时吃饭都和庞娟在一起，就是要为了更好地模仿到庞娟，而且她本身长像和身材都和庞娟有五分相似，画妆之后有个七八分似是很容易的，更何况庞娟这次演的是一个反派魔女，妆容很浓艳，以她的条件，代替庞娟出演并是不难。

乔野在一边问，而肖柯艾却是在看剧本，这个剧本越看他越觉得不那么寻常。

这似乎讲的就是一个纯洁的小女孩和一个魔女在争着一个俊美的男人，而善良的小姑娘虽然死了，却是赢了男人的心。但是从此自终，这个男人都没有说过一句明确的对小姑娘爱慕的台词。

却是有很多的回忆是和他的师兄在一起的暧昧回忆。

师兄喜欢上了魔女，为了魔女背叛了师门，最后在魔教被打成重伤之后去找师弟，却是被自家师门中的兄弟一剑刺死。师弟为此而叛出了师门，练魔功。后来把当天和师兄动过手的人，无论是正派还是魔教之众全都杀死，而自己为此也受了重伤，被小姑娘所救，放过魔女只是因为他是师兄所爱之人。

小姑娘和魔女都死了之后，他是在当初葬了师兄骨灰的的山崖之前舞了一支孔雀舞，然后跳崖自尽了。

在孔雀的族群中，只有雄孔雀才会有美丽的羽毛，而雌孔雀是平凡而普通的。而在求偶的时候，美丽的雄孔雀会展示他华丽的羽毛向其貌不扬的雌孔雀求爱，有时候几只雄孔雀在争夺一只雌孔雀，雌孔雀会选择眼里最美的那一只，然后获胜的雌孔雀才会获得配偶。

这个故事明显是带着些同志的暧昧色彩，只要仔细读过这个剧本的人不会看不明白，因为近来社会同志之风盛行，这种类型的电影也出现的不少。宋铭接下这个剧本也不足为奇，而他喜欢周晓的事，与他朋友多年，并且知晓内情的叶雪和庞娟自然也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