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柯艾抬头问纪美：“纪小姐，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纪美的笑容也学了几分庞娟，但始终少了庞娟那种自然的大气豪爽：“很好啊，其实我也看出来了这个剧本带着些同志的色彩，不过最近的市场就是这样，铭哥敢接这样的电影我倒是吓了一跳呢。”

她的语气听在外人的耳朵里完全没有问题，但是看在两人眼里却是再清楚不过，她根本是在用对记者的口吻面对他们的问题。

乔野挑了一下嘴角，有些不屑：“纪小姐，我想你不用这么拘束。”

纪美疑惑地看向他。

乔野看了一下桌上的录音笔：“我们是在办案，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希望你能用最真实的态度来面对，而不是应该狗仔的态度。”

纪美有些尴尬，她用手履了下流海，清咳了一声才说：“我知道，我很认真。”

乔野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对她的尴尬像没看见一样：“那么，现在我们继续，刚才你说除了我们来的时候她睡了一会儿，其它时间并没有睡过，而且你们一直在一起，也没有到看有蛇，那么请问是否有人可以作证？”

纪美回答得很快：“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因为娟姐想自己练习一会儿，所以造型师也只有在出镜前过来给补过妆，其它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过如果有人在离我们那里不远处，应该可以听到我和娟姐念台词的声音。”

肖柯艾也合上了剧本，他问：“纪小姐，我记得庞小姐在睡觉的时候你并不在她的身边，那么就过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它人呢？或者有人过去过的痕迹？”

这个时候她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注意，不过应该是没有吧。”

肖柯艾微微一笑：“我们也差不多问完了，这部电影我很有兴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映，借这个机会，不知道可不可以听到点儿内幕呢？”

纪美眼光一闪：“我也希望快点上映，不过可能还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拍完，之后还有后期的处理和宣传，应该最少也要两三个月吧。我还是第一次接到女二号，虽然这个位置只是娟姐的替身，但是能和铭哥一起拍戏也是很荣兴的一件事，我从以前就一直是他的影迷啊。”

肖柯艾仍然是粉丝的样子：“我也是和他们才见过，没想到就有机会去探班，这部电影，就算是为了娟姐，也要去看。”

纪美点头，目光中透出些向往和期待来。

乔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也没有离开，就坐在那里接起了电话：“华队。”

那边华阳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问完早点回来，这边有新的发现。”

“什么发现？”乔野的眼角余光瞥向纪美，她正看着他。

“那边的警员在那里的岸边水里的石头缝隙里发现的注射器，里面还发现了银环蛇的毒液残留。”

27、孔雀舞（七）

他们赶回去的时候，除了那只注射器，有一个养蛇的老人也被带回来了正在录口供，程志新和华阳正在录那个老人的口供，何书安说可能这个老人就是把毒液卖给凶手的。

“卖的是毒液，确定不是蛇？”肖柯艾问。

何书安点头：“对，他来的时候我也进去了解了一下大致的情况，他卖出去的确实是毒液，他说来卖的人是一个男人。”

养蛇人卖毒液会比卖蛇更赚钱，而且越毒价格越高，也因此，虽然养毒蛇的风险很高，但是还是有很多人选择养剧毒蛇。

而就算是无毒蛇，蛇衣，蛇胆都是可以入药的，所以只要敢做，养蛇也算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注射器呢？”乔野问。

何书案带着他们往会议室走，一边说：“注射器应该是案发当天的，但是因为是在水里，所以上面除了里面查出一些毒液的残留，已经找不到其它的痕迹了。”

会议室上放着用塑料带装着的注射器，上面的针头被软胶封住了。

肖柯艾也打量了一会儿才问：“我记得小袁验尸的时候发现过庞姐的手指上有过针孔，会不会毒液是由这个注射器从指尖注入？”

何书安摇头：“这个已经否定了，那个应该是绣花针之类的，不是注射器的。”

“那伤口呢？会不会是用类似的东西扎下印子之后用注射器把毒液注射进去？那里还有打捞到什么东西吗？”乔野也问。

这个时候华阳和程志新也已经录完口供回去了，那个老头是冲着线索的赏金来的，不过倒也是提供了一些线索。

程志新拿着录音笔一进来就看到了乔野和肖柯艾，之前去纪美那里的时候没让他跟去，他还不爽呢，结果老头儿一来他就跟着华阳进去什么抱怨也没了。这会儿摇晃着手里的录音笔对乔野洋洋得意：“乔哥，你不让我跟去，现在我有了更重要的线索。”

那一副“你求我呀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的嘴脸让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的乔野更没心思和他玩，平时还会应付一下他的肖柯艾也懒得理他。

看都没心思理他，他也就撇了撇嘴没玩了。

毒液的一般都会是药商和研究院收购，但是那天来的那个男人给了他一笔很可观的钱财，剧毒银环蛇只要一毫克的毒液就足以至人于死，虽然钱财可观，他也不敢卖太多，最后卖了三毫克给他。

“三毫克还不多？”肖柯艾对这种贪心很无奈，这是人的本性。

程志新拿着手里的资料对他晃了晃：“小可爱，这你就不懂了，那个老人养了十二年的毒蛇，你去他那里看一看就知道了，他养了三千多条蛇，对他来说三毫克还真的不多。”

肖柯艾听到三千多条蛇就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不去。”

程志新一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他：“干嘛不去啊，你不是最喜欢和我们一起办案吗？今天晚上就去怎么样？”

肖柯艾下意识地往乔野身边靠了靠，让自己可以安心点，也离程志新远点：“我说了不去。”

三千多条蛇，想想他都觉得又恶心又怕，真到了那里，估计要吓得动都不敢动。

乔野被肖柯艾这下意识的举动取悦了，瞪了程志新一眼：“说案子就说案子。”

程志新正逗得开心呢：“是在说案子啊，这个人家里迟早也要去一下，他说那是个男人，但是穿着长裤和外套，还戴着帽子，这种天气也够奇怪了，一看就知道卖毒液不是什么正当用途，他家里的为了防止蛇跑出去，在每个门口都装了监视器，我们总是要过去的。”

肖柯艾看程志新还想靠近他，把他看成了蛇一样，伸脚把他的蹬开：“你们去，把带子拿回来了我看就行。”

程志新摇头晃脑：“这是一个未来警察的态度吗？真不敬业。”

乔野伸手要打他，他才退到一边不再逗肖柯艾，继续说起了口供。

根据老人的描述，这个男人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最多不超过一米七七。身材偏消瘦，声音也有些细，但是确实是男人的嗓音，而且也看到了喉结。

在他们所理出来的四个重点怀疑对像的条件来看，纪美是可以排除的，其它三个男人却的身高却都是在一米八零以上。

石毅有一米八五，吴克有一米八零，王武有一米八二。

而这三个之中吴克相比其它两人要瘦一些，但是也决对达不到老人所说的消瘦，他那个啤酒肚也也是真材实料。

那么这个去买毒液的人不是凶手的话，那就是凶手的同党了。

华阳看看时间也已经下午六点半了，于是起身说：“先去吃饭吧。”

程志新嘿嘿一笑：“晚上吃什么？去吃蛇肉怎么样？我倒是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肖柯艾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最后程志新在吃饭的时候，被乔野惩罚吃了一盘子的青菜，所有的肉都被其它人一端上桌就瓜分了。

回到局子里之后肖柯艾就拿着录音笔去重新听去整理资料了，他戴着耳机在那里听得入神，手里拿着笔还不时在纸上写下一两个重点。

程志新拿着水杯过去：“小可爱？要不要去录像现场？”

肖柯艾正入神呢，就听到现场两字，没多想就点了头：“你等会儿，我把最后一点听完。”

程志新本来只是问问，看他入神的样子还答应了，嘿嘿地女干笑了两声准备去了。

乔野已经备好车了，听程志新说小可爱坚持要去，他正要去确认，就看肖柯艾急忙忙地背好他的小背包跑出来进了车里坐好了。

程志新非常殷勤地坐上了驾驶坐，还让乔野坐到了身后，名曰最近你们感情不好，要好好沟通沟通。

乔野看肖柯艾都没反对，也就坐了进去，车子没走多久，乔野还是不放心地问：“你真的要去？”

肖柯艾正想着刚才听的口供呢，也不多想就说：“去现场看看总会有更多的发现。”

乔野也没再多问了，但是当看到车子渐渐地往偏僻的地方行驶时，肖柯艾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才问前面的程志新：“我们是去哪里？”

程志新吹着口哨嘿嘿直笑。

外面的树木和丛林越来越多，路也开始变得有些崎岖，夏天天色黑得晚，现在已经七点半了，还能在树枝间看到天边的残阳和晚霞，像火一样从树叶的缝隙间射在他的脸上。肖柯艾的脸色却是开始发白。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怕他们不带他去查案，急急地就上了车，也没搞明白去哪里，程志新说过了要去那个养蛇人家里的。

难道他们现在就在路上？

肖柯艾转头看向乔野，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问：“我，我们是，是去哪里？”

乔野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程志新没说明白，把他半哄半骗过来的，目光一转就朝着程志新的后脑勺杀过去了。

肖柯艾看他的样子就确定了自己是在向着蛇窝前进。全身一个哆嗦鸡皮疙瘩就全起来，只觉得全身发冷。

乔野担心地伸手去碰他，还没碰到肖柯艾就吓得往一边倒去，像那伸过来的手是蛇一样。

他这是真怕，而且怕得不轻。看到他的反应，乔野这是真的生了程志新的气了。

肖柯艾小时候被蛇咬过，那个时候应该还只有五六岁大，虽然是无毒的蛇，但是那种被蛇缠在小腿上的冰冷和尖牙刺破皮肤的感觉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后来发了好几天的烧，伤口的地方医生说只会肿个两三天，那次发烧完全是因为吓到了，他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怕得抓着姐姐的手一个劲地哭，哭累了就睡，心里想着，他藏起来的糖还没吃，姐姐说过会带他去游乐园还没去，又伤心又遗憾又怕。

后来病好了，知道自己是被无毒的蛇咬到的，没事，但从此还是对蛇怕到了骨子里。

下车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砖瓦房，有六七个房子排在那里，都关得严严实实，外面没有粉饰，在周围树木和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衬托下，更让肖柯艾看到了些恐怖的味道。他盯着那些房子，一想到他现在身处在三千多条蛇的窝里，就全身发冷，额头不断地冒冷汗。

突然看到一条蛇从慢慢把头探到了玻璃窗上吐着信子，肖柯艾下车后站在那里，这会看到这个画面，几乎无法动弹，牙齿微微地打着颤，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

“小可爱，走啊。”程志新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肖柯艾压抑地低叫出声，似乎是反射一样朝旁边跳去，正撞到了乔野。

28、孔雀舞（八）

乔野伸手搂住肖柯艾的肩膀，怀里的人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心尖尖上划过一丝疼惜，目光如剑地看向程志新。

程志新看到肖柯艾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怕，而且还不止一点点，更知道自己闯祸了。他本来只是想来吓吓他玩儿的，没想到他居然怕成这样。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可爱，自己也心疼着呢，连忙跑过去安慰：“对不起啊小可爱，我真不知道你这么怕，要不咱们今天不看了，明天再来吧，今天就先回去吧。”

肖柯艾在乔野的怀里镇定了一下才挣出来，强自让自己不去想那三千条蛇，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我不对想就好，来都来了，还是，还是去办案子吧。”

这个笑脸比哭还难看，程志新更加愧疚了，他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哎呀都是程哥不好，要不你就呆在车里吧，我和乔哥快去快回。”

肖柯艾脸色煞白地点头，乔野给他打开了车门看他进去了，才嘱咐：“就好好呆在这里，我们很快就回来，回来之后我们直接回家，就不回局里了。”

他们走了之后，肖柯艾一个人坐在车里，把车门关得紧紧的。车里开着空调，本来应该是凉爽舒适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去不敢去碰任何东西，手摸到的东西都是冰冷的，就像是蛇的皮肤一样。

周围安静地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是安静却让他越是不安，四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从车窗向外看去周围都是树影婆娑，飞鸟还巢时也只能看到黑影飞入丛林，车窗上的树影被风一吹缓缓地流动，就像是什么动物从上面爬过一样。

肖柯艾呆在车里手脚越来越凉，心里也越来越不安，终于还是出了车子朝子中间那幢屋子走去，外面的空气是燥热的，虽然因为在丛林中比外面的泊油马路上要舒服很多，但是夏天的气息还是很浓郁，在这样的天气里，肖柯艾却像是身处在深寒的冬天里一样。

你妹的谁处在三千条蛇中还能冷静啊，他心里发着毛，想借由骂人来鼓励一下自己，打一下气。

只有那幢屋子里还有灯。

想到乔野他们都在里面，心里也慢慢地暖了起来。

那些蛇都关在屋子里，不用担心，只要去找到大叔就好了。

一边安慰着自己，脚步也越来越快，朝着那温暖的灯光走去，越靠近，心里虽然怕着，却越是安定。

迈着大步终于是走到屋前了，肖柯艾才松了一口气，屋里隐隐传来的熟悉人声让他的手也不再哆嗦了，抬手才要敲上门，却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个东西。

借着旁边窗户的灯光，红艳艳的信子吐出来，离他的脸不过一寸。

然后一没一会儿，就感觉自己的腿上，然后那个蛇人动了动，慢慢地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身体，然后蛇头一转，不见了，接着从自己的肩头又探了过来，离他的脸更近了。

这条缠在自己身上的蛇，最少也有三米。

肖柯艾的呼吸都快停了，身体僵直着一动不敢动，连眼珠都不敢转一下。

冰凉凉的感觉从自己脖子上的皮肤上擦过，蛇头一直在自己对着自己，就像是监视一样，肖柯艾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速地冰冷起来。

乔野。

大叔。

心里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才不至于让自己就这么晕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肖柯艾盯着那扇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像是很久很久之后，终于被打开。

“那我们就先……”乔野第一个出来的，他还回头对着那个老人在说话，没有看到门口的肖柯艾，还是那个老人先看到，然后突然快如闪电地伸手就抓住了肖柯艾身上的蛇。

他不知道是不是七寸，那条蛇迅速地从他身上抽身然后缠到了老人的手臂上，老人像是看着孩子一样看着那条蛇。

乔野这才反应过来，程志新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想要来看他怎么样。

肖柯艾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眼泪全都涌了出来，他疯狂地拍打着身上擦着脖子，在那里跳着脚，嘴里发出压抑的叫声，又像是怕自己吵到了周围的蛇，连忙伸手去捂自己的嘴。

乔野把他拉到怀里制住他还在狂燥和害怕的身体，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乖，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