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一次。”苏年道，并接着说：“往天上去的时候。”

“嗯？你去过天上？”高阳转过去，跟他面对面。

“嗯。”苏年眨眨眼。

“你为什么要到天上去？”高阳疑惑。

“时候到了啊。”苏年又眨了下眼。

这完全是鸡同鸭讲的节奏吧？

高阳组织了下语言，“你是蛇变成的人，变成人的时候是不是有天劫？你过了后，便上天了？”

“变成人的时候没有天劫，上天的时候有。”苏年道。

“那你为什么上天？”

“时候到了。”苏年皱了皱眉。“时候到了，我的身体便往上面去。并不受我的控制。”

啊？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还会上去吗？”还是问点实际的吧。

苏年摇了摇头，“下来便上不去了。”

上不去更好，高阳对所谓的仙界没有丝毫的兴趣。而且听苏年的意思，他应该已经是仙了吧。高阳点点头，这个好，不用担心什么法海法师的。

两人又从原路回到山顶，顺着人流下了山。快到山脚下时，遇到个抱小孩的村妇。小孩指着苏年问他妈妈，“哥哥怎么不穿衣服？”

妇人看了看苏年，高阳也看了看苏年，苏年身上穿着跟他一样的短袖牛仔，不过他现在知道那只是一种幻术。妇人不好意思对两人笑了笑，“小孩子不懂事，千万别介意。”便急急地把小孩抱走了。

“苏年。其实你还是没穿衣服？”高阳声音平静。

“只有一些小孩可以看出来。”苏年解释。

“那还是没穿衣服。”高阳声音压得更低，人显得十分冷峻起来。

苏年眨了眨眼睛。

我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呢？高阳拉过苏年，朝最近的一家服装店走去。有小孩能看出来，就表示会有一些有道行的人也能看出来。天！这段时间，他的情人天天都在他的身边裸奔吗？而他明知道那衣服是幻术所化，还脑抽地问他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到！

噢！高阳感觉自己的头一定是给门夹了一下。

来到服装店，高阳快速给苏年挑了衣服，苏年试了试，却不愿意穿。

“不是挺好看的吗？”到了这里，高阳也不急了，慢慢欣赏苏年穿上他所挑选的衣服。那些衣服苏年穿着确实好看，主要还是他身材好，肩宽腿长的，又气质不凡，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不太舒服。”苏年皱皱眉。

“穿多了就会习惯了！”高阳哄道，以为他是因为没穿过人类的衣服，不适应。

“不透气，还有奇怪的味道。”苏年依旧不愿意。

高阳想了想，又拿了粗制的棉布T恤和短裤给他，“这个呢？”

“还可以吧。”苏年勉强换上。

但明显没有那些时装感的衣服看着漂亮。高阳皱皱眉，又拉着他进了市区，找大牌子的男装店试衣服，这才总算是满意了。

第二十八章

两人一路游山玩水，穿山越岭，走过大城小镇，一直向孔山的方向走。经常是在村镇里买了调味，便在山上打些野味就地烤来吃。

两人合伙徙手捉羚羊，追着野猪漫山遍野地跑，爬树掏鸟蛋，在地上直接用石子把鸟打下来……各种玩得不亦乐乎。高阳现在的身体比以前更加灵敏轻盈，也更加有力强壮。苏年也不用什么能力，只跟着他上窜下跳，眯着眼睛唇角一直向上翘着。然后在一起下河里洗澡时，把高阳压在岸边的草丛里，亲吻他灿若星辰的眼睛，跟他唇舌交缠。当然通常两人也会顺理成章地办成好事。阳光明媚，河水清凉，鸟语花香，在这深山老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人在水里肆无忌惮地缠绵……

山中不知岁月，两人走走停停。这日，又重新看见了炊烟。是一个贫瘠的小山村，房屋破旧，道路不畅。但人们的脸上都挂着简单真挚的笑容，孩童嘻笑着奔跑玩耍，老人抽着水烟坐成一圈闲聊，妇人有忙着家务的，也有坐在树下摸牌的，并没见着几个青壮年的男人，大概下地干活了吧。总之，这是一个宁静而生气勃勃的小山村。

高阳两人走近，便有老人出声跟他们打招呼，热情地留他们用饭。原来这里因过于偏僻，与外面的路也是时通时不通的，里面的人很少出去，外面的人更是很少进来，可能一整年都见不到一个外面的人。老人非常热情，见苏年冷冷淡淡的，便都拉着高阳说话，问他哪里人啊，到哪去了啊，问外面现在发展怎么样啦，还说村里小辈的年轻仔都出去了，平时都不回来，回来便说外面怎么好，怎么好的，他们老了，说不去了，便都听听罢了。高阳耐心得一一回答，又有老人问他结婚了没啊？孩子多大了？高阳汗！赶紧问了村长家在哪，一手拉着苏年便急步走了。

村长年纪也很大了，就是村里人。外面人不愿进来，所属的乡里便让他们自己选了个村长。村长家条件还不错，问了他们几句，便让他们留下了。太阳快下山之际，村里的男人们都回来了，都是四五十岁年纪，看来，年轻一辈的确实都离开大山了。大家伙儿都在自家门外摆了小桌，或几家并在一起，开始吃饭。两人也被村长相邀坐下一起吃饭，一人一碗菜一碗汤，馒头放在大筐里随便吃。高阳看了看，说：“大爷，你们这的生活还行啊！”

村长笑了笑，脸皱成了一朵老菊花，“还成！还成！现在政策好了，乡里每年都给补助。还有啊，”老人顿了下，看高阳停下筷子看过来，才接着说：“以前有几个外地人来山里耍，有个不小心掉下了崖子，当时是我们村里的男人们把他救上来的。伤好后，他就又回来了，原来人家是大城市的商人。看我们这条件不好，便出钱建了个厂子，雇村里的男人去工作。大家的生活这才好了不少。”老人十分欣慰。

“噢？那是家什么厂子？”高阳扒了扒菜，从里面挑出肉来放到苏年的碗里。

“都是山货啦，把山里的东西加工加工。听说里面还有实验室呢，要把那些山里的东西实验实验也种到外面去。”老人不太清楚。

高阳也没当回事，继续陪老人唠嗑。

晚上两人规规矩矩的睡在凉席上，旁边就睡着村长大人。高长拉着苏年的手把玩了会，便在习习夜风中安稳得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跟村长告了别，并用那本看完的《水浒传》换了盐、辣椒和一些调料。然后便顺着村人进山的小路又走进了山里。比起城镇，高阳更愿意呆在山林里，苏年大概也是，一离开村子，他的眼睛便轻轻弯了起来。高阳也翘起嘴角，两人十指交握沿着小路快速奔跑。阳光穿过树叶洒下来，金光点点。

在小路快要跑完就要真正进入大山的时候，高阳看见了一个小工厂。真是十分简单粗糙的工厂。难道这就是村长所说的那个供村里男人工作的地方？高阳皱了皱眉，牵着苏年的手慢慢走近。借着灌木的遮掩，细细打量。却发现戒备还十分森严，五六个男人四散着站着，目光警惕。并不是村里人，有三四十岁，也有十几二十多的，明显能看出身上有点功夫。有两个腰间鼓鼓的，估计还配了枪。一条狼狗栓在门前，呼呼地吐着舌头。

高阳不动声色地寻找有利地形，慢慢靠近。多年参与打击走私、拐卖甚至贩毒的经历告诉他，这里一定在从事什么非法的活动。回想起村长所说的实验室，这里很可能便是一家隐秘的毒品加工厂。而可悲的是，村人不仅毫无所觉，还自谓是外地人的报恩。殊不知自己所救的是一条恩将仇报的中山狼！

第二十九章

高阳静静的观察，记下他们每个人的位置，评估每个人的武力值，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其中最需要注意的是那两个拿枪的人，一个是手臂上有纹身的四十多岁的大汉，另一个便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了，不过少年的武力值明显不高，也就是说他的身份可能比较特别。

一直等到晚上，工人下班离开，几个守卫留下两个人守夜，其余便都进去休息了。高阳又等了一会儿，那两个守夜的可能是因为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突然事件，已经有些昏昏欲睡。高阳小声对苏年说：“待会儿跟紧我。”他并没有想过把苏年留在这里等着他回来。苏年温顺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借着夜色的掩饰，如同两条影子，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外层确实堆了很多山货，还有几台机器对它们进行初步的加工。高阳大略看了下便带着苏年进了内侧的房间，以他现在堪比猫科动物的视觉很快便发现了台面上遗留的粉末。他伸出小指抹了点，送到嘴边尝了下，确是毒品无疑。而且纯度很高，显然这些人都是其中老手了。高阳轻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却听见有机械轻微的声响，身体本能的卧倒，只听得‘噗！噗！’的两声。是装有消音器的枪，高阳一惊，猛得转头去看苏年。以苏年的实力是很容易躲开的，但他显然没有去躲。依然悠哉地站在那儿，子弹就停留在他身前的十公分处。高阳松了口气。

下一瞬，灯突然被打开了。那个身上有纹身的男人举着枪站了起来，显然他就睡在这间所谓的实验室里。外面也传来‘咚！咚！’的跑步声，另几个人正快速朝这边跑来。高阳活动了下关节，看来不能善了了。本来他还只是想进来探探情况，然后再交由专人过来处理的。

六个男人围着两人，有拿枪的，有拿刀的。却都没动，惊恐地看着那枚停留在苏年身前的子弹。少年有些颤抖地举着手中的枪问：“你们，是什么人？”

苏年优雅地抬手，用两根指尖捏住那枚子弹，子弹如同是土做的一般，化成粉末从他修长美丽的指尖滑落。

“啊！”‘嘭！嘭！嘭！……’少年不叫一声，手不受控制般连连扣动板机。但那些子弹依旧停在了苏年身前的十公分处。其实以高阳的视力是可以看出，那些子弹并不是停住了，它们还在向前飞，只是速度非常地慢，但在一般人看来，便像是被停住了。

那些人显然被惊住了，少年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还是那个纹身男开了口，“两位高人深夜来访，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倒下了。苏年只是抬手弹了枚子弹，子弹倒退着却以比它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向了开口说话的男人，然后穿过他的心脏。他显然并不怎么高兴别人拿着那东西指着他，高阳也不高兴，不过他不会这么霸气侧露啊！

其他人见此都冲了过来，显然知道今日可能便是自己的死期，但又不甘心，想拼力一搏。高阳劈手夺过一把刀，既然已经死了人，只能接着杀下去了。而且苏年的身份不能被别人知道。刀锋划过冲到面前的人的咽喉，血雾散开。这一刀却比纹身男胸口的血洞更来得震撼，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们的眼睛，他们愣了一下，然后更加疯狂地冲了过来。高阳眼神平静的挥刀，收割着一个一个同类的生命。

苏年早已站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场中挥刀的高阳，眼底暗红隐现。只是几秒，站着的人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了。高阳四下看了看，在还抽动的人身上又补上一刀。然后走到了那个少年面前。少年依旧瘫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高阳，在高阳举起刀之时，尖叫：“别杀我，别杀我！我没做过那些事，是我哥叫我来看着他们的。我什么也没干，我……”高阳举刀，平静地挥下，雪白的刀锋映着少年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让它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高阳扔下刀。走近苏年。

苏年勾起唇角对他微笑，高阳也笑了笑，侧头亲吻他的唇角。苏年张唇，让这个吻加深。高阳抬手搂紧他的腰，让手上的鲜血染上苏年依旧干净的衣服。两人站在一地的尸体与血液里，拥抱接吻。如同站在盛开的花树下。

“苏年，让这一切都消失吧。”两人走出工厂，高阳回身看了看，对苏年说。

苏年摊开手掌，淡淡的流光从指缝泻下，涌向工厂。所过之后，一切都被分解、消散，似乎又重新回到了粒子的状态。很快，地上变得干干净净，只有裸露的土地还能表明这上面曾经建过什么。

高阳拉着苏年的手，转身。渐渐融入到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个佝偻着腰的男子慢慢走到了这里。停在光秃秃的土地边缘看了看，懒洋洋的眼神变得锐利、冰冷。他的背渐渐挺直，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他慢慢地沿着那块土地走了一圈，眼睛如同鹰隼般四下搜索，很快停留在了两对还很新鲜的脚印上。他盯着那两对脚印看了很久，然后抬脚轻轻抹去。转身向来时的方向离开。

第三十章

推开小院的门，院中的杂草已经淹没了小径，大树依旧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向日葵低下了它的头，葵花籽应该已经可以吃了。还有那种在大缸里的莲花，依旧盛开。高阳四下看了看这阔别已久的小院，走时还是盛夏，现在已是金秋十月了。他牵着苏年，一路踩着杂草，心中有淡淡的欢喜，那是回到家里的喜悦。直到站在堂屋的门前。

高阳皱了皱眉，家里有人来过。他回头看了看院子，风拂过高高的野草，安静，平常。高阳又看了看门，来人似乎已是几天前的事情了。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门侧，一手轻轻推开门。室内的空气有些浑浊，很安静。高阳走进去，在室内看了一圈，又到几间卧室分别看了看，最后来到厨房。冰箱被通了电，上面贴着一张便笺。高阳的心往下沉了沉，他认得上面的字是谁的。那个人通常只会带来腥风血雨。

‘亲爱的高阳：

上门拜访，家中没人。故留下一份大礼，放于冷冻室。不用谢，我拿走了你埋在树下的那个盒子。

白楼’

高阳不用再去树下看，那个盒子肯定不在了。里面是他带回来的唯一一件行李，十根金条。是他用这几年出生入死得到的补贴包括那笔不小的退役金买来的。埋在树下，准备留着给自己养老用的。高阳咬了咬牙，现在自己拖家带口的，正考虑动那笔钱，却被白楼一下子拿走了。最好他的这份‘大礼’足够大，不然就别怪他不讲什么兄弟情了！

一把拉开冰箱的冷冻柜，一颗人头被端正地摆在那里。高阳捏紧了苏年的手。是那个加工厂里被他们杀死的少年的哥哥。

高阳抓起那颗人头拿到院子里，让苏年把它毁尸灭迹。直到看着它消散在空气里，才轻轻松了口气。他杀了那个少年的时候一点也没担心他的哥哥会找来报复。不管他敢不敢来，高阳都不怕。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加工厂政府已经知道，仔细想想也是，它存在的时间也不短了，顺着市面上的毒品，顺藤摸瓜总会查到。白楼想来便是被派来处理这件事的。只是晚了他们一步，并从一丝蛛丝马迹的地方看出了端倪，再找村民问几句话，就确认是高阳了。再说上面派白楼过来，就有一窝端的意思，所以，在他知道是高阳做的后，便顺手帮他们善了后。这颗人头便是告诉高阳，那件事到此为止。

也幸好是他，若是别人。高阳叹了口气。这样看来，这笔钱花得倒是值了。白楼办事，他还是极为放心的。除了行事有些血腥之外。

高阳把树下认真清理了下，把躺椅重新搬出来放好，让苏年躺在上面晃着。自己拿着抹布进屋里把这几个月积的灰都擦擦，地也用水冲了下。山上晚上凉，凉席已经不能用了，高阳又翻出被褥枕头。想着上次两人在这张床上睡时，关系还十分纯洁，现在嘛……嘿嘿！他还是十分期待在床上做的。高阳拍了拍柔软的床，在外面哪有在床上舒服？

于是，在夜里，高阳随便念了几页《红楼梦》，便把手伸进了苏年的衬衣下摆里。苏年翻过身，压上他，凑过去跟他接吻。高阳一边跟他唇舌交缠，一边自觉得帮苏年脱下衣服，他不敢让他自己脱，每次脱了第二天都不能再穿了。现在这衣服可都是他花大价钱从专卖店买来的，不能只穿一次便报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