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是另一个版本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甜文，种田文，不虐。

内容标签：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年，高阳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苏年是个蛇仙，是条渡劫成功的白蛇。位列仙班后便下界在孔山一带领了差事，主管那一片大大小小的妖精、生灵。说是主管，其实哪有什么事，苏年在山上转了几圈后便找了个山洞化成原型修炼去了。

千余年后。

在改革春风的吹拂下，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作用下，孔山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山下建了大坝，山上修了鱼塘，果园。曾经穿行在山林间的老虎，狼群，甚至野猪都不见了踪影。半山腰却多了个百余户的村落。说是百余户，却是十室九空，年轻人一部分在大城市打工，另一部分也在山下的镇子里生活。只有一些老人儿童闲居在此。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村子最外侧一面临着湖的老宅子里就住了个年轻人。他叫高阳，二十五六的年纪，父母早亡，十六岁的时候山下来人招兵就去当了兵，没想到现在又回来了。

第二章

正值盛夏，漫山的知了不停的叫着。高阳午睡醒来已出了一身的汗，在院子里就着大缸里的水冲了个凉便提着几根鱼线上了后山。

后山上有个溶洞，不知几深，只站在洞口便感觉十分阴凉。省里的人下来看过，进去后见里面并不太大，而且太深，便没有来开发。村里的老人则流传着这种地方通常住着仙人精怪，一般也不叫小孩子们去附近玩。高阳就不管这些，小时候是他父母太忙没空管他，后来他父母死了更没人管他了，因此常到这溶洞里玩。里面的水中有一种鱼，银色的，巴掌长，只需用鱼线拴上铒料，不一会儿，就能拉上来条银鱼。那味道十分的鲜美。不过。高阳虽是大胆，但也不是那不知事的，比如他就从不下水，那溶洞确实不大，手电照一照便能看到一圈，但水下就不知了，手电的光打在水上，能清晰的看到下面光怪陆离的钟乳石，以及穿梭在其中的银鱼，但更深的地方光便照不到了。而且那水是真凉，手在水里放时间长了就仿佛失去知觉了般。高阳想，如果人不小心掉下去，可能真是上不来了。虽是这样想，但他仗着自己当过几年兵，手里有几分本事，依旧一个人常来。人大概都是这种，以为自己不会碰上这种事。就如喝了酒开车的人，以为自己不会碰上查酒驾。在夜路上走，不会遇上鬼。

不过，显然，夜路走多了，便遇见鬼了。

高阳咬着手电，正两手把银鱼提溜上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块乳石上，高阳马上松手并翻身四下抓了几下，企图借力。但钟乳石何其光滑，只听噗通一声，溶洞里再无高阳身影，随着手电在水中越沉越深，溶洞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幽凉寂静。

滴答！……滴答！……

有水声，自己还没死。

高阳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上方绚烂之极的钟乳石。深深浅浅的蓝色、绿色、黄色、红色……晶莹剔透，或成珠帘，或成树林，或如花海，或如走兽。传说中的水晶宫也不过如此吧。高阳慢慢移动双眼，欣赏着。微微侧头时，不期然与一双眼睛对上。那感觉就像是在日暖暖的中午，经过一只闭着眼睛打盹的大猫，大猫抬眼看你，你与大猫对视，却并不会觉得害怕。这虽不是一只猫，但那眼睛半眯，眼神平静幽深，又带着些懒散与漫不经心。就似与那猫儿一样。不过，这人的眼睛细长，眼睫也纤长得很，在眼尾处留下密密的阴影，仿若水墨勾画。鼻梁挺直，唇也是淡淡的，骨架也是纤细，胸腹部的肌肉平滑紧实，线条优美，只皮肤上仿有流光，似冰肌玉骨。眉心微蹙，又多了点寂寞、伤感的味道。整个人都淡淡的，如兰似竹。那人就这么看着他，一只手撑着头，斜卧在他的旁边，不着衣饰，一头银色的长发在身下逶迤漫延，至腰以下一起没入水中，看不真切。

高阳坐起身，在那看了半天，那人一动不动，仿若玉石雕成，似在看他，也似没在看他。高阳试探着开口：“喂。”

没有反映。

“喂！……你是，你是人吗？”

哗啦！回答他的是一条从水里甩出来的粗长银色的蛇尾！

……

噢。不是人。

然后高阳就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缓缓坐起，在慢慢站起，再眼睁睁的看着那蛇尾在他的眼前变成两条笔直纤长的腿，银发在他的身后长长的垂到地上。当那人重新在他面前坐下时，身上已多了同他一样的背心短裤，头发也短了，比肩略长，但依旧是银色。

高阳看着他，他也看着高阳。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高阳吞了口口水，慢慢开口：“那个……那个……我是高阳。”

“苏年。”

高阳慢慢点了下头，嗯，声音很好听，清越，干净，低低的，还蛮温柔。高阳心下胡乱得想着，不知下面该怎么开口。是问他你是蛇仙吗？还是先问这是哪？再开口时，却是：“那个……我想……我该回家了。”

高阳躺在自己的床上，依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迟钝，好像反映不过来。他微微侧头看向床的另一侧，苏年正姿势端正的平躺在那儿，双眼闭合，胸膛微微起伏。高阳叹了口气。他想起在水下的洞里时，他说他要回家了，苏年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下了水。他还记得那水有多么的冷，然后就是不知怎么就上了岸。外面天已经黑了，高阳往家走，苏年依旧拉着他的手，跟着他。然后他就这么把这个蛇妖带回了家，上了自己的床。

高阳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模模糊糊的想，原来那些老人说得不错，真得有神仙精怪，自己居然遇上了一个，还带回了家。嗯。原来妖精长这样啊，一点都不妖气，清浚淡然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嗯。仙子。妖精。蛇。蛇仙。蛇精。蛇妖……

高阳翻了翻身，呼吸渐渐深长，意识慢慢陷入混沌……

第三章

第二天。

高阳醒来时，苏年已不在床上。还没等他以为大仙走了，一开门，就看到了大仙。这要先说说高阳的这个院子，这院子倒是平常，青砖绿瓦的三间房，带着个大院子，院子只在屋前与大门口之间铺了青砖，其他地方都是杂草丛生，高阳随手洒了花籽，倒也长得不错，尤其是有十来棵向日葵，高高得挺立着，花瓣金黄，映着阳光，十分灿烂。这院子看起来有些荒芜，不过倒也有几分野趣。

院中打有井，靠厨房的地方摆了几个大缸，都有一米五深，一个里面养着莲花，一个里面是上钓上来还没来得及吃的鱼，另两个里都是干净的水，夏日气温高，晒一会儿水便热了，平时洗澡洗衣做饭洗碗就靠它了。

另外院里还有一棵梧桐，长得极好。树干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枝繁叶茂的，树荫更是极大，有点风整个树的枝叶都轻轻摇摆，坐在下面极是清凉。于是高阳便是树下整了块地方，弄了个摇椅，旁边再弄了个磨盘当桌子，上面放着洗好的苹果西瓜，或者西红柿黄瓜，再泡上一壶茶。平时躺在上面，喝口茶，吃片西瓜，感受着阵阵凉风，极是惬意。而现在，苏年就躺在上面。高阳一开门，首先看到的便是那随着摇椅微微摇晃的一节小腿和脚丫子，白生生的，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上面，金光点点，光影交错，那画面十分得赏心悦目。高阳又看了一眼，便自去洗了脸，然后打开院门，沿着湖边开始跑步。

大概一个小时后，高阳就回来了，一头一身的汗，背心已湿了半截，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出下面壮实的肌肉。高阳随手脱了背心，弯腰正往下脱短裤时，抬头看了看苏年，见他闭着双眼也不知是不是在睡。高阳笑了笑，依旧脱了短裤，拿起水缸里的葫芦瓢开始往身上浇水，胡乱冲了几下，就进屋套了件短裤往厨房去了。

这么热的天，也没装空调，不一会儿，汗又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要是只他自己，随便拿个馒头就着咸菜便是早饭了。但现在多了个苏年，也不知那大仙吃不吃，高阳犹豫了下，还是做了白粥，又拍了两个黄瓜。不一会儿便端了出来，就摆在躺椅旁边的石桌上。

高阳摆好碗筷，看了看苏年，见他还是闭着眼睛，便小声叫了叫：“大仙？苏大仙？”然后便到大仙抬了抬右眼皮，只用一只眼睛瞟了瞟他，就又闭上了，薄唇微开了开：“苏年。”高阳从善如流的道：“苏年，你看，要不要吃点早饭？”苏年又抬了抬右眼皮，瞟了瞟他，施施然地坐起了身，赤脚踩在土地上，再从容不迫地坐在石凳上。那姿态，那风采，令高阳啧啧称奇，他从未见过有人一举手一投足便如此，嗯，很高端大气上档气。高阳一边扒饭一边用余光观察苏年，打算跟着学两手，就只见苏年姿势优雅地抬起筷子，夹起一块黄瓜，啪！黄瓜掉在了桌子上。

高阳保持着一手端碗一手往嘴里拨饭的姿势，眼睛规规矩矩地看着自己桌前三寸的地方。不一会儿，又听见一声：啪！高阳抬了抬眼，苏年保持着夹菜的姿势，抬头用那双像是用水墨勾出的眼睛看着高阳。高阳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都颤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夹了一块黄瓜放到苏年的碗里，苏年优雅地放下筷子用勺子舀了起来，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然后又抬头看高阳，高阳默默地再给他夹一块。一块。一块……直到苏年吃完那碗白粥又躺进摇椅里咯吱咯吱地晃的时候，高阳仿佛才回过了神。默默地吃完自己的饭，再把碗筷拿进厨房清洗。

然后照往常那样上了山，准备看看陷阱里有没有收获，却差点踩进绳套里把自己吊上去。忙收拾收拾精神，开始仔细地盘查。终于赶在午饭前下了山，手里多了只兔子。路过村里不知谁家的菜地，又顺手摘了把青菜。中午便焖了米饭，炒了青菜，红烧下兔子，又从水缸里提了条草鱼，做了个汤，这便全了。再一一端到石桌上，小心地探头看了看苏年，苏年抬了抬一只眼皮，自觉地起身坐到了石桌旁。然后用他那双清冷漂亮地眼睛看着高阳，高阳疑惑地看过去，苏年眨了下眼睛，看向那颜色漂亮的兔肉。高阳默默地伸出筷子帮他夹了一块……默默地把鱼刺挑出来，送到他的碗里……看着苏年吃完，重新躺回摇椅里，才扒了口饭到自己的嘴里。后知后觉地想：这个是什么节奏？

第四章

在不接工作的日子里，高阳的生活便是早睡早起，上午在山上转转，看看陷阱里有没有收获，然后再布置几个陷阱，或者去湖里钓钓鱼，中午有时回去有时就在山上弄个火堆烤兔子，田鼠，或者小鸟，野鸡。下午睡一觉，起来后便坐在摇椅上喝喝茶，吃吃瓜果，有时也会把电视搬出来看看新闻，村里老人多，有人需要帮忙时，也会去帮把手。太阳下山后，便早早的上床睡了。

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个人，不知是从他来的第几天开始，他再出门时，苏年开始跟着他，也不说话，只慢慢地跟着他。跟他错开半步，嫩白的脚丫子踩在嶙峋的山石上，如履平地，高阳就亲眼看到他踩着一只千足虫过去，然后那千足虫没事儿一样又钻进旁边的石缝里了。在外面走了一天回到小院，高阳开始哗啦啦往身上浇水，苏年就翘着脚丫子晃悠悠地躺到摇椅上，那脚丫子依旧白生生的，不见一点尘土。而且晚上门窗都打开，倒是不热，就是蚊子超多，非常烦人，但自苏年躺到他旁边后，倒是一只蚊子都不见了。高阳觉得这很不错。

主要是他对苏年缺乏那种害怕或者危险的感觉。苏年像个很乖的漂亮娃娃，总是安安静静的，目光清越直接，单纯无辜的望着他，仿若不知世事。除了跟着他出门，每天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微微摇晃着。吃饭还是要高阳给他夹菜，现在高阳已不坐他对面了，就坐他旁边，淡定地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自己吃，也不换筷子。若是连续夹了两次青菜，苏年就会不吃，握着勺子淡淡的看着高阳，高阳就会把菜重新夹回自己的碗里，再给他夹上肉。高阳特喜欢看他啃骨头，细白嫩葱似的手指捏着一段大骨头，细细地啃，啃得又快又干净，高阳确定那牙绝对不是人的牙，开始时，苏年是连肉带骨头一起啃的，后来不知是不是觉得骨头不好吃，才只吃肉的。不过他会随手把骨头掰开，把里面的骨髓细细舔干净。吃完之后，也会细细地把自己的手指舔干净，跟猫儿一样。不过高阳从未见他洗过脸，更从未见他去上过厕所。高阳问过他，苏年只是抬眼瞟了瞟他，好像这是个很无聊的问题，根本不值得一提，高阳也不好缠着他问。

这天一早起来天就是阴阴的，到中午时更是狂风大作，一直到四五点，终于下起了大雨，雨势极大，房檐下都站不得人，屋里又太闷，高阳便把窗户都关了起来，这样不用担心雨扫进来，只将堂屋的门开着，透透气。幸好电没断，开着灯，高阳泡了壶茶，难得的找了本书出来看。苏年本来趴在那张三人沙发上，见状也要坐过来，高阳赶紧拉着他重新坐到那三人沙发上，他本来坐的是单人沙发，自己本来就长得人高马大，把沙发占得满满的，苏年要坐难道坐他的腿上不成。好容易坐好，高阳又翻开书，正准备接着往下看，苏年凑了过来，看看书，又看看高阳，低低地叫他：“高阳。”高阳看看他，“你要看书吗？”苏年歪了歪头，眼睛依旧看着他。高阳确定这祖宗不认识书，大概也是不认识字的。高阳低头看了看手里这本书，正讲到漂亮少妇跟男司机在厨房偷情，少妇穿着高贵的洋装，撩着长长的裙摆，里面什么也没穿，男司机一手在少妇下面快速摸着，另一手正解着皮带。高阳看了看苏年特别单纯的脸，淡定地合上书，拿起另一本高大上的诗选。清了清嗓子说：“嗯。这个是泰戈尔诗选，我给你念念啊。”天知道，这里怎么会有本什么诗选。

“蝴蝶计算的，

不是月份，

而是刹那，

蝴蝶乃有充足的时间。”

“让我的爱情，

像阳光一样，

包围着你，

而又给你光辉灿烂的自由。”

“灯熬过日长如年的怠慢，

期待夜间火焰的接吻”

……

咚！咚！咚！有人在大力的敲门，高阳一跃而起跑去开门，不管是谁，他都要感觉这个人。天知道，他的牙快要倒了，酸的。

外面来的是刘大伯的儿子，40多岁，离过婚，坐过牢，不过人倒是孝顺的，现在跟着刘大伯老老实实地侍候着几亩果园。眼下正浑身湿答答地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高阳！快！我老爹歪了腿，过来搭把手！”

高阳看了看这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回手把门关上，便顶着雨跟着刘大伯的儿子走了。

第五章

高阳刚跑了几步，就感觉自己的左耳朵上有东西滑过，凉凉的，滑滑的，沿着他的耳廊动了几下，停在了靠近耳道的地方，那感觉说是虫子吧倒更像蚯蚓一些，高阳想到一个可能，边跑边试探着开口，小声地叫：“苏年？”过了几秒传来“嗯”的一声。高阳动了动耳朵，不太适应，跟苏年趴在他耳边说话似的，虽然也确实是趴在他耳边说话，但那感觉吧，怎么就有点怪怪的呢？

高阳放下这种怪异的感觉，专心赶路，雨路湿滑，天又黑，别自己也歪了脚。跑了五六分钟，就到了刘大伯家，屋里聚了不少人。刘大伯的情况有点严重，好像骨折了，脚踝肿得老高，疼得冷汗直冒，得往医院送。这也是有先例的，村里人少，以前还设有卫生服务站，但随着人们渐渐下山在小镇上安家，这个卫生所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关了门。所以村里若临时有人要上医院，就会叫几个年轻人开上电三轮把人拉下去。这回也是，仅有的两个年轻人都被叫了来，加上刘大爷的儿子，几个人把老爷子抬上了电三轮，雨太大，撑伞也没用，又担心到医院把人弄感冒了，便找了块塑料布把刘大伯从头到脚地蒙上，只口鼻处开了个口透气，又弄了个摩托车的头盔给他戴上，几个人这才开着电三轮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