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变——黑巫
黑巫  发于:2015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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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疑惑,一直看下去,直到杜墨的军校第三年,被他发现了问题。在一封信里,杜墨很兴奋地告诉哥哥他入选参加一次很重要的全军大比武,用他的词来形容,那叫盛况空前。为了准备这次比武,他们这些入选的学员专业课都停了,加大了训练强度,甚至还要参加一个魔鬼训练营,所以,大概要有一段时间不能按时通信了。

果然,下一封信隔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应该是比武活动结束之后,向哥哥报喜,他的综合成绩优异,特别是射击一项犹为突出,所以在比武结束后受到了嘉奖。

威尔皱起了眉,以军校生的身份参加全军比武居然能取得好成绩,这只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过硬?还是因为他有强烈的好胜心,所以以远超他人的刻苦训练所致?

可如果他有好胜心,那么当年在学校中,又为什么成绩不那么让人满意?但再细想下去又有不对的地方,难道在中国的学校里,担任班长这个职务的不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威尔捏捏鼻梁,感觉有些头痛,看了看窗外,发现已经是晚上了,外面的办公区,很多手下已经走掉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些饿了,意识到竟然已经看了几个小时的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久,都没有人联系自己?拿出手机来看,发现这东西被自己调成了静音,上面有满满的未接来电,还有不少短信留言,有他的朋友,有他的男友和女友,但看着这些,威尔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收了手机,准备去吃点东西再回来接着看。

餐厅里,坐着三三两两的各部门同事,笑着和认识的一一打了招呼,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开始用餐,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早些时候杜墨吃东西的样子,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九点,既然一直没有他招供的消息,这一天里他应该没能再吃到任何东西吧?威尔看了看手中的汉堡鸡翅,忽然间没了胃口。

杰斐逊警长是他特意要过来的人,看中的就是他超乎常人的讯问能力,在以往的合作中,警长对人犯使用的讯问手段他从没关心过,即便曾见到经讯过后鼻青脸肿的罪犯也从未有过感觉不适的时候,而杰斐逊警长也从未令他失望过,每一次都能又快又准地从罪犯口中掏出那些至关重要的消息。

杜墨在他手里两天了,一直也没有招供,在酷刑之下,他能坚持多久?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如此坚持?

草草吃完东西,打算回办公室,可进了电梯,鬼使神差般按了审讯室那一层,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到了审讯室门前,值班的警卫在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见他进来,忙起身迎接,威尔没有追究他们工作时间玩乐的小过失,目光盯住监控屏,警卫站在他身边解释:“杰斐逊警长他们刚走,审了一天,人犯仍未招供,警长说这样吊他一夜,明天再审。”

杜墨被反吊着手跪在那里,低垂着头,簌簌发抖。

令人打开门,威尔走了进去,离得近了,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赤裸的身体上遍布道道红痕,那是皮鞭的印迹,抽的不狠,极少有出血点,但那么多一条条鲜明的印迹凌乱层叠,可以想得出行刑者的耐心施与持续了多长时间。相比于那种皮开肉绽的伤害,这些伤痕更象是游戏,但威尔知道,其实这样的伤势并不比那种鲜血淋漓的创伤好受多少。因为人体的痛觉神经大多集中在表层,有经验的行刑手反而更喜欢这种对肉体看起来伤害不大的手法来折磨对手。

灯光照耀下,杜墨湿漉漉的身体象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甚至能看到一颗颗汗珠顺着他的头脸在一直往地上掉。威尔站在他身边,没说话,屋子里有种诡异的安静。

听着被吊绑者那种极力压抑的艰难喘息,威尔觉得有些为难,他不明白自己来这里是想干什么,劝说?可他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找到能够说服对方的新理由。

他开始慢慢踱步,试图找一些话题打开僵局,然后他就看到了堵在对方隐秘部位的那个塞子,还有膝盖处已经被血污遮掩得难以辩认的尖利铁刺。

威尔只觉得心里发紧,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手探试对方的身体,指尖尚未碰触到对方那遍布伤痕的躯体便已觉察到那种不正常的温度,一试之下,果然高得吓人。

一直在用冷水冲刷杜墨身体以刺激他保持清醒的警长,在异常的兴奋中忽视了犯人肌体受创会导致发病的可能,如果威尔没有及时发觉,让他就这样发烧一夜不予救治的话,就算能救回来说不定也会变成个白痴。

威尔连忙叫人打开杜墨身上的束缚,亲自抓住那个巨大而丑陋的塞子把它从杜墨的身体里拔出去,塞子离体的那一刻,已经与他的体温达同一温度的水流激射而出,而他身体的抖动也终于停止,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呻吟。

威尔只觉得下腹一紧,忍不住有些脸红,偷瞄左右,幸而没人注意。难道是太久没进行下半身运动了?真是丢脸啊,竟然被一个声音挑逗得情欲翻腾。忍不住想起了手机中的那些短信,也许是时候和他的男女朋友们进行一些适当的深入交流了。

解除了部分煎熬的杜墨只觉得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心里一松,迷迷糊糊地叫了声:“队长。”便失去了意识。

威尔有些冒火地抱住这具赤条条的身体,难以解释地对这一身的伤心疼不已:怎么能被打成这样还不屈服?他似乎忘了自己曾见过被折磨得更惨的犯人,而对着那些人鲜血淋漓的创口却毫无所动。

等他安排好一切回到家里,已经时近午夜,匆匆洗了个澡,收拾好之后爬上那张超大软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拿了平板电脑靠坐在床上,继续读那些信。

杜墨在后面一封信里提到他因为成绩优异获准提前毕业,已经被分配到新的部队,给了杜文一个新地址。而让威尔感觉奇怪的是,以往喜欢向哥哥介绍自己的新环境的杜墨,这一次却对新部队的一切只字未提。不但如此,在后面的信里,威尔也没能找到关于他所在部队的任何消息。

威尔陷入了沉思。他知道中国军校的运作模式,但却不知道他们是否真有这种允许学员提前毕业的特殊机制。杜墨在那之后与杜文联系所用的地址一直没有改变,看起来相当普通,某集团军驻某地某部。

显然,杜文从未对弟弟所说的一切有任何怀疑,可威尔不是杜文,以他的敏锐,再一次感觉到这里有某种不正常的东西。可以确定的是,杜墨未曾离开军队,也就是说,他并非出了意外被从军校开除而确实是提前毕业了,那么,值得怀疑的是他提前毕业的原因,杜墨在信中语焉不详,在其后的很多信中,也很少再向杜文提出有关计算机的问题,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他毕业之后真正接触的并不是计算机?

联想到他超乎寻常的格斗技巧和身体素质,再联想到他提前毕业前曾参加过一次规模空前的大比武,是不是可以猜测他其实是因为过硬的军事素质被挑选进入了某些特殊部队?

也只有这种原因,才能解释为什么杜墨一直与他远隔重洋的哥哥以这种方式进行联系,在那种需要高度保密的部队里,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严格控制,只有这种书信,才可以经过重重检验之后发出去!

想到这里,威尔精神一振,如果他确实来自中国的某支特殊部队,那么,即使他没有掌握杜文的资料,他本身也具有相当的情报价值!中国神秘特种部队的装备、训练、作战等等情况,一直象一个黑洞被隐藏在团团迷雾里。

于是他更加仔细地阅读剩下的书信,试图在其中找到任何细节可以证明自己的猜测,但可惜,一点都没有,看得出,杜墨很小心地避开了他军营里的生活,在后面的信里更多谈论的是影视、书籍、关于生命的感悟,督促他哥哥要常锻炼身体。

让威尔感兴趣的是,似乎在某封信里杜文追问了他的感情问题,杜墨在回信里敷衍说,周围都是糙汉子,连个雌性动物都见不到,哪有机会谈恋爱考虑结婚问题,只能等退伍以后再解决这件事,倒是哥哥你,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生几个小侄子。

威尔疑惑着,不知道杜文是怎么跟他弟弟解说他那个悲惨的感情故事的,但从杜墨的下一封信来看,似乎情绪并未受任何影响,如果他知道了哥哥的遭遇,至少应该写两句安慰的话语,不是吗?可奇怪的是,没有,一句都没有。

相较于杜文与他父亲,这兄弟两人的信件往来完全不涉及政治时事,他们好象两个生活在社会之外的人,纯粹得不带丝毫烟火气。

10.

杜墨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密闭的房间,没窗也看不出门,雪白的墙壁,头顶洒下的灯光亮如白昼。

房间里设施不多,角落里有个白色的抽水马桶,床边有张钢制的圆角桌子,自己躺着的床也是钢制的,这些同样都浇铸在地面上,牢固无比。身上有件薄被,露在外面的左臂上插着针管正在打点滴,胸口贴着两个探头,导线一直连到墙边,那里有个直径五公分左右的洞,导线从那里穿过,可想而知,墙的另一边有一些仪器。

看不到监视探头,但杜墨明白,这房间里绝少不了这种东西,所以他闭上眼,一动不动,暗暗察看自己身体的情况。

比想象得要好,得益于他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近三天的折磨并没给他带来妨碍运动的伤势,他暗中动了动四肢,还不错,都有感觉,虽然伤处有些疼痛,但并不是难以忍受。

问题在于,浑身没劲儿,这三天,只喝了杯牛奶,吃了块面包,水倒是被灌了不少……最后这个突然冒起的念头让他浑身一阵发冷。

……

威尔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的,看了看表,竟然睡到了上午十点,威尔不由得抚住额头,这一晚上仿佛并没有睡着,脑袋里全是杜墨信上那些跳动的方块字。

电话是爱琳娜博士打来的,她语气低沉地告诉威尔,实验室里的一位研究员想见他。她介绍说那位研究员叫克里斯·巴特菲尔,是负责实验室网络安全的计算机专家,是杜文最好的朋友,发生了杜文这件事之后,他经过慎重考虑,最终还是决定见一见杜文案件的负责人。

威尔精神一振,和她约了个时间就立刻起床收拾好自己,驱车直奔目的地。现在对于他来说,关于杜文兄弟的任何信息都很重要,他连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他在半路上买了个热狗,草草吃下了肚,打了电话给安妮,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告诉她,然后特意叮嘱:叫杰斐逊警长歇一天,待杜墨的身体稍稍恢复再行讯问。

克里斯·巴特菲尔是个精瘦的小伙子,长而凌乱的灰色头发遮盖住他的眼睛,一副高度数的无框眼睛架在鼻梁上,让人更难以看清他的那双暗灰色的眼睛。

他被找来的时候,佝偻着身子,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过于宽大的衬衫让他更显得落魄颓废。直到坐下,他都没有理会爱琳娜,也并没有威尔打招呼,径自游魂般坐在那里,开始发呆。

爱琳娜显然早已适应了他的这种为人处事的态度,稍有歉意的对威尔解释:“克里斯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会跟人客套。”

随后她为二人各端了杯咖啡,对威尔道:“他的意思是要和你单独谈谈,所以,”她耸了耸肩:“我去看看我的那些其他的小伙计。”

威尔点点头,以示明白。

他知道克里斯,他当然知道克里斯·巴特菲尔,这位鼎鼎大名的传奇黑客大师,这位刚满十六岁时便游戏似地攻入了防卫森严的美国国防部和美国宇航局的天才少年,窃取了大量机密文件之后,散布到网络上,被捕后,宣称其作案动机为反对技术垄断,实现资源共享,其后数年,他游戏般的骚扰行为惹得安全部门头疼不已,直到他被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的安全主管说服,改变了其行为目标,为架构世界上最安全的网络环境而努力,这才渐渐淡出安全部门的视野。

他是大卫的偶像,看着他怔然发呆的样子,威尔忽然有点后悔,应该把大卫带来,有共同的研究领域,他们应该更容易沟通才是。

不过克里斯没让他等多久,忽然没头没尾地开了口:“凯文说得对,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自己的祖国。”

威尔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寒毛乍立。

他遍思不得其解的动机,原来在此!

他说不出一句话,呆呆地听着克里斯自言自语似地诉说:“我喜欢凯文,我知道他也喜欢我,所以他走之前来向我解释,可惜,当时我没听懂。”

“但现在我懂了。他毁了资料要逃回国去,是怕他研究的技术会使他的祖国遭到毁灭性打击。”

威尔无意识地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那种浓郁的苦涩滋味一直窜到心里。

“凯文是个天才,他毁的那些资料,没人能找回。”他顿了顿,搓了搓双手:“我也不行。”

“他的计算机知识是我教的,但他显然比我更聪明。从物理学角度,他发明了一种针对计算机的攻击,极其简单,却具有最彻底的破坏力。”

“他了解了计算机代码之后,就那么轻松地取笑说,只不过是“阴阳”而已。他说那是中国古老文化流传下来的一种算法,所以他理解起来很容易。”

“他并没有深入研究语言,他只是研究了一下机器,然后就直接用机器代码来编了个程序,短小,简单,但可怕极了。他采用直接探测存储器里存储位代码的方式,把1直接变为0,亿万分之一秒之内,遭到攻击的磁盘就会被完全清空。”

“他在他的计算机里用的就是这种手段,那些销毁的资料,再也没办法找回。那是原子物理的范畴,它已经不再属于黑客行为。”

威尔明白了,克里斯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告诉他别再想从杜文的计算机里恢复数据,那全都是无用功,白费力气。

“文真的死了?”克里斯第一次直视威尔,镜片后的双眼流露出期待否定答案的目光。

威尔遗憾地挑了挑眉,确认这个消息。

克里斯低下头,又是一阵子没再吭气。

就在威尔以为谈话已经结束的时候,克里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们说他弟弟是凶手,我不相信。”

随后他将一个U盘放在身边的桌子上,“这里是一些视频,有些是我偷录的,也许会对你有用。”

然后他抬起了头,第二次看向威尔:“你们抓到他了,是吧?”

尽管他并没有指明是谁,但威尔知道他指的是杜墨,所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他在我们手里。”

“别难为他,他是个好孩子。”克里斯低低的声音说。

似乎有点好笑,因为克里斯的年纪并不比杜墨大很多,但他却以这种语气来谈论杜墨。

但威尔一点都没觉得好笑,相反,他感受到了克里斯心里那种深深的痛楚,克里斯,是以他哥哥好友的身份来看待他,就象杜文看待他的弟弟。

威尔忽然问:“你去过杜文家里?”

被人打断了思绪,克里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是,我们两个住得很近。”

稍后,又补充道:“那天你去杜文家里,我看到你了。”

威尔回忆了一下,杜文那栋房子附近有五栋同样的三层小别墅,能看到他下飞机进入杜文家的,应该是在稍南方向上,同样临湖而建的那一栋。

果然离得很近,于是威尔问道:“在他家里,你有没有见过一副画,名叫《锦绣山河》”

克里斯点点头:“当然,那副画被他摆在床头,他说是他妈妈的遗作。”

想了一下,克里斯继续说道:“他说他妈妈擅长工笔画儿,向来喜欢画花鸟虫鱼,但一直被他爸爸取笑。”

“取笑?”

“是啊,他父亲经常开玩笑地说他母亲就是个小女人,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地方,只能看到花鸟虫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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