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佛者？！哈哈，一千二百年前我被你们害惨了，现在过了一千二百年，我一定能将你打倒！”安倍弥吾阴森地说道。

凌旭心里默默吐槽：又是一千二百年，鉴真，你当年和天照到底是玩得有多大啊？！

当下也不再细说，佛罄中的鉴真传音说当年他是用金刚经将这头魔物制伏的，现在再试一试看效果如何。马上取出高山，运起贝叶之力大力敲击在佛罄上。

“嗡——”“嗡——”“嗡——”随着凌旭的敲击念诵，一个个巨大的“卍”字，急速飞向安倍弥吾！

可他必须全神贯注地唱诵金刚经，根本无暇兼顾四方八面向他袭来的小魔头，以及将它们当作魔蛊吞吃掉逐渐壮大的魔物。而鉴真由于无法与法身融合，又在事前和天照说好不能出手帮忙，所以只能躲在佛罄里。

虽然凌旭有着与魔物互相抗衡的佛力，但架不住还是有大胆敢吃螃蟹的魔物。很快，他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住地往向冒鲜血。

其中一头吞吃着小魔头的魔物正要冲过来撞上凌旭——

“叮——！！”蕴含着真元力的杀音忽然响起，一名男子悄然出现在凌旭背后，一手抱着琴，一手拨动着琴弦。

一曲《杀破狼》配合着凌旭的金刚经响彻四野，无数前仆后继的魔头魔物，被恐怖的杀音一一剿杀。

男子强忍着杀戮的不适，强行想继续弹奏将要结束的《杀破狼》，一把淡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请快结束，不然让魔气散开，凌小子就做白功了。想办法转成困音！”

男子指法一转，弹奏出一曲《春江花月夜》。将要被剿杀干净的魔物们听到声音，瞬间便东歪西倒，一只只变得颓然无力，不一会儿就被金刚经净化了。

不久，金刚经的唱诵停下，清心咒又响了起来。

男子觉得自己心中的戾气被这清心咒清洗殆尽。看向刚念完咒的凌旭，掏出云南白药，待他停下便上前为他疗伤。

凌旭轻轻按下男子的手，站起来，走向茫然站着的安倍弥吾，“还有遗言吗？”

安倍弥吾看看周围的一片狼籍，苦笑道：“请勿怪天照大神。”

凌旭不置可否，手腕一转，手中便握着一柄长剑，“好好上路。”一剑刺向安倍弥吾心脏，剑尖露出后背，带出的不是血，而是一团漆黑的肉块，剑身骤然冒出金光，肉块刹时响起似乎是嚎叫的声音，一点点的融化在金光中。

凌旭“蹬！蹬！”后退两步，转身，目光扫向面对他的男子的身后，紧跟着箭步冲前，“小朔！”一把将人捞到怀里，一手抱着人，一手拿着剑狠狠扫了一圈，“嗷——”数声响起，残留的魔物最终被带着佛力的凌厉剑气消灭殆尽。

凌旭这才放开人，将剑倒插在地支撑着要倒下的身体，“哇！！”一口血水呕了出来。

凌旭不甚在意地抹去嘴边的血，“小朔你来得真及时。”说完，两眼一闭手一松便不醒人事了。

秦朔手忙脚乱地接住人，扶他躺好，在从永明处得来的储物手镯里拿出疗伤药喂凌旭吞下去，可惜凌旭意识不醒，根本吞不下。

秦朔咬咬牙，将药丸化在水中，张嘴含住药水，轻轻抱起凌旭的头，低头堵上他的嘴，忍着内心莫名的情愫，伸出舌头将药送了进去，又替他轻揉几下喉部，终于令凌旭将药吞了下去。

秦朔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开口道：“刚才说话的那位前辈，请问可有办法将我们移离此地？”

空灵的声音响起，“不用了。”天照出现在半空，手一挥，狼籍的地面立刻回复生机勃勃，凌旭和秦朔身边还出现了结界。

秦朔刚才听到的声音说道：“天照，即使你想清洗东瀛的魔物，也不能故意放魔蛊出来祸害凡人啊。”

“我动不了手。所谓魔，其实是由人心生成的。若心中向善，魔自然不生；心中有恶，魔生长成熟。鉴真你说呢？”

“讨论佛法，你怎么也说不过我的，天照。这样算考验过了吧？”

“没想到那小子有这么个可以放心将背后交出的人，可以了。快让他们回到你那边吧。”所谓你那边，就是鉴真的法身所在，也是凌旭这次的最终目的地。

天照渐渐消失，只余鉴真在说：“天照知道东瀛土地上魔物横流，却又因为这些魔物本体是她土地上的住民，无法动手。所以在凌旭潜修的时候，就决定放出一两只魔蛊去将一些强大的魔物引出，让凌旭醒来去灭掉。

好巧不巧，其中一只较强大的魔蛊在吞噬了其它弱小魔蛊后，趁着安倍弥吾受伤之机，侵占了他的身体。要知道安倍弥吾至少有融合期的修为，所以更是引来其它大魔物。

我又因为事前说定不能帮忙……幸好你及时赶来，又和凌小子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然，凌旭不死也要掉层皮——虽然他现在的情况不算得上有多好。”有件事鉴真没说出来，刚才秦朔转换指法的时候，因为技术不纯熟，所以出现了好大的破绽，凌旭即时发现，催动贝叶，补上了这个破绽，却使得自己受了不小内伤。

鉴真的声音停了停，再道：“你真的来得很及时，当时佛魔双方都处在强弩之末，你来时奏出的杀音，使得胜利的天平向凌小子倾斜……不过也亏得你出现在凌小子背后之时，他也放心交出背后由你守护，不然这次伏魔也没那么顺利。”

战斗中背后的弱点并非是所有人都能直接填补上，而在秦朔出现的瞬间，凌旭分出来保护自己的力量，几乎是立刻就认同了秦朔，没有展开反击。

第十四章：家园

秦朔默默听着鉴真空灵的声音，一边替凌旭治疗外伤，心中波澜不断。他知道凌旭一直很照顾他，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心中那条弦，但他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心中对凌旭有情。可当听到鉴真的话，再想到他昏迷前护着他的架势……

秦朔眼前闪过一个个片段，那是小时候的凌旭将他推出去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凌旭，将他护在身前，在躲过一波攻击之后，确定周围暂时没有危险才将人推出去。而凌旭自己却是捏碎了手上所有攻击符，将袭击过来的戾气歼灭。

正出神中，一把声音响起：“快，凌先生在那，快来！”

秦朔抬头看去，只见一对男女穿着一模一样的和服快步向这边跑来。秦朔轻轻将凌旭放下，直起身迎上去，“请问……”

男子惊讶地看着秦朔，“刚才怎么没看到你？算了，快来，将凌先生抬回去。这位先生，你……是凌先生的朋友吧？请随我们来吧？”

秦朔看看地上的凌旭，知道不能耽误了，只好收起插在地上的长剑，赶紧跟上去。

半小时后，秦朔坐在和室内，拿着毛巾轻轻替凌旭擦脸，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凌旭的唇，脑海中突然闪过刚才喂药的情景，从耳尖到脸颊迅速发烫。

凌旭睁眼的时候，恰好看到他这红扑扑的脸，低笑着道：“想到什么坏事了？脸这么红？”

秦朔手一抖，温热的毛巾“啪！”一声掉到凌旭脸上，回过神来，连忙拿起毛巾，“你没事了？”

“嗯。”凌旭借着他扶过来的力度坐起，环视一周，“这是安倍家？”

“是的。没想到旭哥你认识这个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家族啊。”秦朔顺势转移话题。

凌旭心中好笑，也不揭穿，顺着说：“只是帮了他们个小忙而已。小朔，准备走了。”

“这就走了？我们都等你醒来庆祝啊。”芦屋明理美走进来。

“庆祝？死掉的是安倍晴彦的祖父，你的祖老爷！”凌旭冷道。

“那又怎样？晴彦当任族长，不应该庆祝吗？”芦屋明理美很是理所当然。

凌旭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怒气忍下，拉着秦朔站起来大步走出和室。正碰上赶过来的安倍晴彦，看到他们要走，连忙道：“请两位稍候，上任家主的超度仪式快举行了。”

凌旭看了看故作天真站在那儿的芦屋明理美，淡道：“你再不来，我就直接走了。你们两家的事情，我不想再管。谢谢招待。”说完头也不回，拉着秦朔离去。

凌秦两人最后还是站在安倍家外，凌旭默默念完一回往生咒，这才决然离去。

隐藏起来的安倍晴彦和芦屋明理美，这时才现身出来，芦屋明理美嗔道：“真不明白，凌旭君拥有这么强的能力，为什么不将人留着？”

安倍晴彦无奈地说：“除了那位秦先生，谁也留不住他。”虽然和秦朔接触时间不长，但他和凌旭之间那种旁人无法插入的感觉，安倍晴彦还是察觉得到的。不由想到，幸亏安倍弥吾果断打消让安倍分家的女孩与凌旭联姻的念想，否则只会吃力不讨好吧？

……将佛罄供奉在石像前，凌旭道：“鉴真大师，谢谢你这两年的照顾，现在可以和法身融合了。”

须臾，石像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放心走吧，我已通知那个捡到我佛罄的人。”顿了顿又说：“秦小子，假作真时真亦假，有些事情不需要分清的。”

秦朔一愣，看看旁边看不出表情的男人，转头恭敬道：“小子受教。”

走出一段路，秦朔的目光一直落在身边垂着，和自己挨得极近的手，然后又转向男人那坚毅的侧脸。抿了抿唇，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凌旭一顿，想抽回手，却被紧紧抓着不放。

凌旭停下，转身深深看着他，“小朔？”

秦朔的手紧了紧，抬头看他，“刚才鉴真大师的话我认真想过了，虽然还是分不清自己的心思……我想试试。”

凌旭抬起另一只手揉揉他头，“不必勉强……”下面的话被秦朔贴上来的唇堵住了。

只一触便又分开，秦朔抬手摸摸自己的唇，笑了起来，“我没有勉强。我是真的仔细想清楚了，无法再去欺骗自己……呃！”话没说完，唇已被吞没。

凌旭轻轻含着他的唇，温柔地摩挲辗转，伸出舌尖描绘他的唇形，给予足够的空位，方便秦朔随时逃离。

凌旭比秦朔高那么半个头，此时微弯着身子去亲他，这般举动，让秦朔心里钝钝的痛了起来。

他没有逃开，只张开嘴，伸出舌尖去碰凌旭的，双手攀上他后肩。凌旭心中一喜，一只手扣上秦朔后脑，另一只手紧紧搂着他腰，温热的舌头迅速侵入秦朔口腔。凌旭的舌头在他口腔内翻搅扫荡，引领着对方的那片温软肉块共同纠缠。直到秦朔口角淌出透明的液体，凌旭这才松口。

轻轻吻干净秦朔嘴角的津液，凌旭手臂收紧了些，将人锁在怀中，喑哑着说：“小朔，你要知道，我可是绝不会放手的。”

秦朔反抱着他，想到从入定中醒来后，看不到凌旭时的巨大失落；又回想起凌旭护着自己的情形，心中那种像被利刃割开般的痛楚，“我知道我根本不能也不会放开你的。”

凌旭啄了下他唇，“我喜欢你，秦朔。”

“我喜欢你，凌旭。”迎着对方含情的目光，秦朔红着脸回应。

凌旭又紧了紧手臂，然后松开，轻道：“接下来，接回苗儿，跟我回趟家吧？”苏苗儿因为无法适应日本的魔气，被两人不约而同地留了在华夏。

“回家？”秦朔疑惑，凌旭已经想起自己的家在哪里了吗？

“嗯，回家。”凌旭搂着人，心想，这人一定会喜欢那个神秘而又冰冷的地方。

秦朔站在避水珠展开的保护水泡中，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方的水底城郭。只见水底占地广阔的城郭里，建筑物鳞次栉比，一座九进院子坐落在中央，四周街道纵横交错，还有那数量众多大大小小的店铺匾额，可以想像兴旺时，这座城郭曾经是有多繁华。

凌旭笑了笑，“漂亮吧？这就是我的家……或者说，这就是我家族所在。”

秦朔觉得他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自嘲，“你在不高兴？”

凌旭笑容一顿，摇头，“只是想起在这里发生的一些旧事而已。”转头对着城门喝道：“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城门闪过阵阵光芒，随后，层层叠叠似是灯光的光点接连亮起，清冷的光芒，映衬得城郭如梦似幻。凌旭转身背朝城门面对秦朔，温柔而蛊惑的笑道：“凌家堡欢迎你。”

秦朔迷迷糊糊地伸手搭上他摊在面前的手，又迷迷瞪瞪地被他牵着走进城郭。一走进城门，避水珠便自动撤回保护水泡，掉到凌旭手中。

散发着幽光的城门在他们走过之后，立刻黯淡下来，随即隐没在碧绿而又迷蒙的水底。

秦朔肩头上的小白狐小心翼翼地溜到地面，现出六尾真身，四肢抱起其中一条，其余的晃了晃，眨眼变成了一个水灵可爱的小女孩，开心地在麻石街道上蹦跳跑动。秦朔道：“苗儿，别乱跑。”苏苗儿点点头，立刻跑开了。

永明收徒的心思一直没减，居然要收苏苗儿为徒，苗儿也很乖巧，当时就答应并行了拜师大礼。永明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为苗儿念了数十次洗髓经，将它身上的戾气洗尽——幸好苗儿自小被保护得很好，没沾染过血腥，所以洗髓并不太难受。也亏得小狐狸心智坚定，将这数十次的洗髓之痛忍耐了下来。

永明在那之后又寻了套十分适合的功法给它修炼，最后，小狐狸竟成了罕见的修佛的妖，还没能开口说话，却被它修回了变化能力。

炫歌煜舞亦化形出来，陪着小狐狸一起玩耍。

秦朔看看脚下的青石板，又左右看看空无一人却又门面干净整洁的房屋，好奇不已，“旭哥，这城外难道是一个隐蔽阵，城门是一个避水阵？”

凌旭牵着他边走边说：“是啊，我们去阵眼。”

秦朔停下脚步，使得凌旭也不得不停下，“怎么了？”

“旭哥你的记忆……”

凌旭敛容，“全部想起来了。”

秦朔一惊，紧紧回握凌旭的手。凌旭安抚地摸摸他脸，“没事，想不起就算了。记得无时无刻分一分力护着脑子，恢复记忆时不会那么痛苦。”

“可是你……”秦朔从永明那里得知凌旭第一次恢复记忆时有多痛苦，心里疼痛不已。他自己的记忆恢复，像是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地出现在脑海中，没有受到多少痛苦。

“那一次确实有点不舒服，但那之后，我在师叔那里学到护着脑子的方法，已经没事了。”凌旭亲亲他脸。

秦朔忽然转过身，拉着凌旭快步向前走去。

“小朔？”凌旭疑惑。

“我急着想看看你所说的阵眼！”秦朔不敢回头，怕被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框。

凌旭还是察觉了，大力拉过人，将他搂在怀里，拇指擦过他眼角，又亲了亲道：“真没事。而且……你走错方向了，那边是我家的祖先祠堂，你这么急着拜见我家的长老牌位么？”

秦朔登时满脸通红，狠狠捶了他一下，“混蛋！”他怎么知道方向？！

凌旭不敢笑出声，怕逗太过对方会恼羞成怒。当下牵着人向阵眼走去。

阵眼里，静静矗立着两柄长剑。凌旭放开秦朔，从须弥佛珠里找到他在日本用过的剑，走上前，庄重地用袖子擦干净剑上的尘屑，将之插在两柄长剑前。阵眼顿时疯狂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