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旭冷下脸，“炫歌不是什么低级妖物，亦不是我的什么式神。芦屋小姐……”

少女理都不理，冷不防又打出一道光芒。光芒还未打到凌旭，就被另一道光芒拦下了。

匆匆接近的声音响起，“明理美，别任性。他是我朋友。”是安倍晴彦。

第十二章：天照

芦屋明理美看到是他，哼了声，“十年，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个所谓朋友，你都不会来找我了？安倍晴彦，你真狠啊。”

凌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出了点什么，决定悄悄退开，让他们好好聊一聊。

结果却不能如愿，安倍晴彦看到他想走，连忙拉着他，“凌先生，家主想和你再次见面。”

凌旭看看他的手，运功震开，皱眉说：“我不想和你们再说什么。”

安倍晴彦的手被他震得发麻，不敢再去拉他，嘴上却不依不饶，“家主说给你的法诀不完整，这次想给你全本。明理美，你家另一半的法诀拿出来吧？”

芦屋明理美暗恨道：“凭什么芦屋家传之物要给你？”

安倍晴彦道：“那只是我家祖先交给芦屋家保管的，我现在以安倍家下任家主的身份请芦屋家主将东西交出来。”

芦屋明理美的脸色冷了下来，“既然知道我是芦屋家现任家主，那我要求安倍家现任家主亲自来拿。”

安倍晴彦顿时哑了。

凌旭看着这两个人，心里好笑，悄悄在身边设下隐身禁制，他整个人立刻原地消失。

过了好久，安倍晴彦和芦屋明理美才发现凌旭失去了踪影。芦屋明理美毫不犹豫地讽刺道：“哼，还说是安倍家当代最出色的子孙，不过是那样？连身边站着的人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你这样还想和我结婚？想得真美！”

安倍晴彦怒道：“芦屋明理美！别太得寸进尺了！这么多年不是我处处忍让，暗中帮助，你以为你能当坐上家主之位吗？你以为你那些叔伯真那么简单就肯退让吗？你以为我真的想……”剩下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嘴巴被什么封住了，想说也说不了。

耳边传来凌旭用灵力汇聚成线的声音：“安倍君，慎言。”

安倍晴彦这时才醒过神来，知道话语的分量，特别是他们这些有能者，话一出口直接就成了定局，这种力量就是言灵。

其实刚才是怒从心起，安倍晴彦几乎就是不假思索地要冲口而出说根本不想和芦屋明理美结婚，但其实他自己很喜欢明理美，若不是凌旭阻止，他这话一出口，彼此的关系就会如同说出口的话，退至冰点。

那边的芦屋明理美却还是满腔怒火，恨道：“是啊，你自小就不满我们的政治联姻，恨不得早早退婚，若不是族老阻止，你早就这么做了吧！安倍晴彦，我看透你了！美晴！”一只蝴蝶从她袖口飞出，飞到半空突然变成一只日本常见的魔神形状，挥起拳头向安倍晴彦打去。

“须佐！”安倍晴彦咬牙道。

隐身中的凌旭眼角抽了抽，看着那小狗模样奔出来的式神，怎么也没想到安倍晴彦竟然将日本人尊敬的神灵的名字用在一只小狗式神身上，看到小狗化身成为武士的模样，凌旭更是扶额，这种式神，根本不能用须佐命名吧？

无论这两个式神怎样菜，打起来的话，凌旭这些人都会多少受到影响，他当机立断，再捏碎一块护身符，退出很远才又从须弥珠里找出一些攻击符，准备当受到两个式神影响时用。

空中两个式神正你一拳我一脚地打得热闹，下面操控的两个主人也不停地斗嘴，这个说：“安倍晴彦，你的操控技术还是那么菜，要不要姐姐我教你啊？”

那个说：“别得意，我还留有后着！”

凌旭看看周围那群芦屋家的人见怪不怪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个人经常这般斗气。干脆就地盘腿坐下入定，也不理那边打得精彩。

正当他沉浸在修炼的境界中时，一股无匹的威压向神社内的众人袭来。凌旭心头一惊，连忙脱出入定，撤去隐身禁制，一看空中那个金光四射，高大庄严的女性，惊讶至极，“这……怎么回事？”

安倍晴彦抱着昏迷了的芦屋明理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过来了，听到凌旭问，便咬牙道：“这个笨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咒术，打中了天照神象，而且竟然唤醒了天照神的法身。她倒好，晕了过去。可怜这些来不及撤退的弟子和我。”

凌旭盯了空中一眼，转头问：“既然是你们的神，应该将情况说一说就行了啊？干嘛要撤退？”

安倍晴彦将芦屋明理美交给周围的弟子扶着，擦汗道：“说不清。天照大神是从沉睡中被明理美打醒的……”

凌旭咋舌，“……这起广木气重的……”

安倍晴彦去拉他，“凌先生，你也一起走吧。”

凌旭挣开，“走不了。我被束缚着。”

安倍晴彦不信，又去拉他，凌旭躲开，“你不用管芦屋小姐了吗？！”

在心上人与普通朋友之间，安倍晴彦还是选择了心上人，终于再次抱起芦屋明理美往外退。

凌旭转身，没好气地说：“请问天照大神，留下我是为什么？”

宝相庄严的天照空灵的声音自虚空传来，“你……收服了吞下八歧蛇的迦楼罗？”

凌旭并不完全否认，“只是身边有适合的工具能帮我而已，而且收服的也不是我，而是……”

话未说完，另一把空灵的声音响起：“天照，迦楼罗已经被魔化了，不收服它，不止东瀛，世间都会被祸害。”

天照很不满地说：“鉴真！就是你在一千二百年前，几乎破坏了我在此地的神威。如今又收服投靠到本土的迦楼罗，可真是有胆！”

鉴真淡然道：“投靠你们的迦楼罗？正宗的天竺血统，还吞下了——八歧蛇？那不是我们家的相柳吗？迦楼罗从头到脚哪一块是属于东瀛的？”

凌旭心中讶然，没想到传说中无论何时都在淡定微笑的鉴真的嘴这么……黑。

天照哼了声，“迦楼罗当年可是连滚带爬地跪在我坐下寻求保护，要收服也该是我，而不是你那东土后辈。”

鉴真继续淡然道：“迦楼罗作恶之时你在哪儿睡着了？”

一句直中红心，天照就其实一直在沉睡，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领土发生了什么事。憋着的气只好找凌旭这个晚辈撒。

“小子你好厉害，竟然引来了本土两大阴阳师家族为你争斗。”天照故意歪曲事实。

凌旭知道他有心找茬，全身戒备起来，“天照大神说笑，那两个人只是在斗气。”

“哼！”天照不屑道：“给你两个考验，过了，我就不再理这事。没过……”

“请天照大神示下。”

“一，凝聚起你全身功力，顶住我的攻击，不准还击。二嘛……你过了第一关再说。”

鉴真的声音响起：“天照，你明知道这小子刚恢复功力，不准还击？你是想杀了他吧？这对你可是有影响的，别忘了他也是修行者。”真是好快的进度，按世间的日子算，凌旭才修行两年多，但已经有修行四十年的功力，贝叶和他自身的悟性可是缺一不可。

天照的目光在凌旭身上转了一圈，淡道：“好吧，一百息之内，能抗得住我的澪水就算你过了。那之后，就等到你恢复再进行第二次试验。”升仙之前的修行者除非主动招惹她，否则她是不能随意杀掉那些修行者。而之前招惹天照的，其实是跑掉的芦屋明理美，而不是被天照强行留下的凌旭，所以她的所谓惩罚显得很没道理。

“谢两位体量。请天照大神赐教。”凌旭心知鉴真已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当下全力运起贝叶之力，连带着引将沉睡的阳罡之气和红莲冰的力量唤醒。

所谓澪水，其实是存在于绝对零度环境里的水，如非凌旭体内的阳罡之气，他恐怕在第一击时就倒下了。可现在凌旭也不好受，一波又一波激烈的水流围绕在他身体周围，涌起的寒意如针刺般刺痛着他体内每一处经脉。

凌旭不停地调动着阳罡之气去对抗，可是越到后来能挡下的攻击却是越小，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刚吸收的红莲冰水动了。红莲冰在凌旭身体里随着经脉的走向缓慢移动，所到之处，凌旭觉得那针刺般的痛楚减轻了好多，当下便想也不想用神识引领着红莲冰向体内各处经脉扩散，顿时感觉神识亢奋无比，甚至有暴走之势，再不控制好，他恐怕会有走火之危。

正当危急，那棵小树的树叶自己发光，树身的光芒每闪一下，便有一个“卍”字印上神识，随着卍字印得越多越快，神识终于安稳下来，规规矩矩地引领着红莲冰的力量走遍各处经脉。

这边的凌旭的表情渐渐平静，那边的天照的表情却是越发严肃，她没想到这个修行者身上居然和她一样有阴寒和极阳这两种相反的存在，更有宏厚的佛法加护。

待时间到了说定的一百息，天照不甘心的收招，冷道：“便宜你这臭小子了。好好歇息，准备接受第二次考验。”说毕，便隐去了身形。

凌旭全身心沉浸在体内三股互相牵制的力量上，根本无暇回答。

这次他不敢再用神识去引导了，只歇力控制着三股力量回复平静平衡。一直隐身在佛罄中的鉴真传音指导着他，更解开佛罄上的所有禁制，再一次将凌旭收了进去。

华夏某地的密林内，秦朔睁开双眼，感觉体内一阵圆融自在，十分舒服。高兴地抬眼看去，却发现替他护法的，并非是心中以为的那个人，“永明大师？”心头涌起一阵失落。

永明早在他出定的时候已经结束调息，此时看出秦朔眼内的失望，心中好笑，脸上也带笑地说：“醒了啊，看来这篇功法十分适合你嘛。也是，这次的潜修，可是用了三年呢！”

什么？！三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旭哥呢？”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凌旭人。

“哎呀，你醒了，我就可以继续到处去玩了。再见了，秦小子。”就是不说凌旭的下落。

秦朔哪能让他逃掉，“住！”咒言一出，永明立马顿住动不了。

秦朔走近他，冷着声道：“快说，不然我不保证接下去会说些什么词。”

永明打个冷颤，突然想起小时候的凌旭，觉得此刻的秦朔和那时候脸上挂着无邪笑容，却在背后恶作剧的凌旭有说不出的相似感，急忙说道：“你还记得高山和流水两位前辈走前，有个自称是他们弟子的人来求见吧？凌旭因为那个弟子的请托，飞去日本了。”

第十三章：戮战

“日本？知道去做什么吗？”

永明摇头，“不知道，只是两年前煜舞突然飞走了，两个月后又被驱云符送了回来，回来的时候，显然是进化了。”全身羽毛变成纯粹蓝色的煜舞应他的话飞到秦朔肩膀站住，蹭蹭他脸。

秦朔抬手轻抚煜舞，突然心中一阵阵不安，“永明大师，你懂传送阵吧？能否马上送我去他身边，我感觉他要出事了。”

永明没问他为什么会觉得凌旭出事，只是，“秦小子，你让我布阵也得放了我吧？”

“收！”顿了顿，“快点！”

永明从储物佛指中掏出一些矿石边嘀咕道：“一样喜欢使唤人的两个臭小子。”只是到日本这点儿距离，只需要手掌大小的普通石英就够了。

“永明大师？”秦朔的语气充满警告。

永明大声道：“凌旭那臭小子，自己在外面玩得开心，却竟然叫炫歌飞过来，让我用缩地术来这边接替高山流水两位前辈为你护法。现在你又浪费我的法力，替你布阵。”

秦朔闻言，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想见凌旭的念头更迫切了。

凌旭足足在佛罄内潜修了两年，才彻底平伏体内暴走的力量，修为也有很明显的长进。一看他恢复了，鉴真便不由分说将人扔出佛罄，说是佛罄中本是清静之地，现下因为多了凌旭的阳罡之气，使得佛罄内的力量出现了混乱，凌旭再不出去，鉴真的佛罄就会完蛋了。

虽然说得夸张，但凌旭也不好意思再留下去，毕竟外面还有个天照在等着，怎么也不能让人家等久了——虽然两年时间对于这些修行千载的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见到凌旭出来，天照细细打量了一番，“看来我先前的考验反而帮了你进阶啊？那么接下来就接受第二次考验吧。”说完就消失了。

凌旭正诧异，那边被一直守护着这里的弟子通知而前来的安倍晴彦边跑过来边喊：“凌先生，你终于回来了。求你快来帮忙！”

凌旭看过去，发现跟在安倍晴彦身边的，竟然是穿着安倍家族法衣的芦屋明理美，很快明白过来，待他们走到面前时，说道：“恭喜安倍君娶得美人归。”

安倍晴彦焦急地挥挥手，“不说这个了，凌先生请你快帮忙。”

凌旭看到两人确实都很焦急的样子，问：“怎么了？”

芦屋明理美一改当初不可一世的样子，谦逊道：“一个月前，安倍和芦屋两家名下的各处神社都传来有魔物出没的消息，在这一个月内，那些魔物越来越多，我们的弟子和分家的人都快招架不住了。幸好祖老爷去世前留下一卜筮，说凌先生将在近期回来，让我们努力撑一下。所以我们一听到你的消息，便赶过来了。”

“魔物？小魔物的话，你们两家应该能应付啊……”

“不是魔物，是魔蛊！”安倍晴彦打断凌旭的话。

什么？！凌旭瞳孔不受控制的收缩，天照！为了考验他，居然让魔物变成蛊，最后出来的，恐怕……

“快带我去！”

凝神看着前方被一群魔物围在中间的身影，凌旭沉声道：“你们确定，安倍弥吾真的去世了？”

安倍晴彦声音不稳，“确定……我们亲眼看着他的尸体烧没，骨灰也收拾干净埋好……”也不怪他，任谁看到家人以魔物的形式醒来都不好受。

只见魔化的安倍弥吾一边按着一只魔物，一边用手撕裂它的肢体放进口里啃，啃干净肉了，便咬下骨头，吞下魔血，喉结还欢快地上下滚动，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看此情景，安倍晴彦和芦屋明理美都忍不住恶心，可面对的是安倍家曾经的家主，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安倍晴彦下意识地出声呼唤：“爷爷！”旁边的芦屋明理美也跟着出声。凌旭还在震惊中，根本来不及阻止。

正吞噬着另一只魔物的“安倍弥吾”闻声转过头来，血红的眼睛一下就盯上了呼唤他的两个人，用已经不成调的奇怪声音说：“哈哈哈，竟然还有两个有开光期修为的人啊，正好，给我当补丹吧！”说着，他的手陡然变长，向安倍晴彦和芦屋明理美捉来！

就在手将要伸到两人面前之时，一抹绿光护住了他们，凌旭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们快走！”慢条斯理地走过去立两人身前。

安倍晴彦想说什么，却被凌旭的话堵住了，“安倍君，如果你想保护安倍弥吾的身体，很抱歉，他已经被魔物侵吞了心智，再也不是你的祖父了。”

安倍晴彦一窒，只好伤心地和芦屋明理美匆忙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