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阗+番外——淡瑾
淡瑾  发于:2015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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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阗皱着眉头,捂着伤口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03.

一周前。

雨水不间断地敲击着玻璃窗,不断反复的毫无节奏的声音在赫连的脑海里渐渐地成了令人安心的旋律。他正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从早上他淋了一场雨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几个小时了。桌子上的午餐只是动了一点,亮丽多彩的颜色和白花花的病房形成鲜明的对比,只不过它现在也一样变得冰冷。

他的视线落在虚无的空气中,明明本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在此刻却没了往日的锐利和意气风发。

“叩叩。”不重的敲门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赫连只是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地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外面的人似乎也并没有等他说话的意思,隔了一两秒就推开门。周清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看见病床上神色寂寂寥寥的赫连,他忍不住难过地皱起眉头,但心里依然有一处地方嫉妒着那个让他变成这样子的人。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哪一次能感受到自己在赫连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这几年在他身边的时间最终还是敌不过一个五年未见的旧爱。

周清走上前把篮子放在一旁,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关切地问道:“好点了吗?”

赫连没说话,眼珠转动着,视线落在了被吊起的右腿上。打着石膏的右腿上还缠着绷带,足比两条腿粗。这样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还好。”声音干哑,没有起伏,迅速消失。

周清瞥了一眼冷掉的食物,又问道:“要不要吃点水果?”

“不用。”

“不饿吗?”

赫连没再回答。

周清忽然笑道:“我明天早上是要看到‘某车祸幸存男子因绝食而饿死’这条新闻了么?”

赫连的眉头皱了皱,他转过视线看向周清,周清迅速收住笑容,看着他。

“你回去吧。”赫连说道,对他的笑话提不起半点笑意和兴趣。

周清豁地站起身,难掩声音里的恼怒道:“你真的要这样子?”

这句话像是弹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反应。周清突然后悔自己过激的反应。赫连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谢天谢地都来不及了,居然还对他生气。可是只要想到他心里还想着那个人他的怒气又止不住。周清感到挫败,他对于赫连始终不过是个朋友而已。

周清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怒气,重新坐回椅子上,讨好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但是不要折磨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周清这一番话却并未起到任何安慰作用,赫连不耐烦地闭上眼睛,冷冷道:“出去。”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那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怜悯。

周清愣了愣,还未反应赫连说了什么。但很赫连很快又补了一句:“出去。”

周清欲言又止地咬着嘴唇,心里也是窝着火气,但忍着没发作。他看了几眼转过头去的赫连,像是赌气似的丢下一句:“我明天还会过来。”转身走了。

即使赫连冰冷的态度伤到了他的心,周清出去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自从赫连出车祸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每天都来,提着不同的食物。但是结果都一样:被赫连冷着脸赶走。但他依然一边骂自己犯贱,一边勤勤恳恳地来看望他,只怕赫连母亲请的保姆都没有他这么“尽职”。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赫连看不到这些,他的视线从来都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

周清愤懑地一脚踢向走廊的座椅。这引来周围不少人的侧视。

那些视线,是不是窥探到了自己可怜的模样。

周清满腔的挫败和嫉妒在这一瞬间全部转变成极度的羞耻和愤怒。他大吼了一声:“看什么看!”

所有人立刻偏开头,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倒有些远处不明情况的人抛来好奇的视线。

“怎么?又是探望那个帅哥病人的那个人?”一个双手插在口袋的女护士用肩膀轻碰了一下身旁的同事问道。

“不就是了。”被问的女护士一脸无奈地撇嘴道。

“你说这有人来天天探望自己的,但是每次把人气走是怎么回事?”女护士一脸好奇地张望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对方双手一摊道。

“不过我听新来的那个实习生说,那个帅哥脾气怪得很。每次换药,都要胆战心惊的~”

“你这么好奇,干嘛不亲自去看看。”对方调笑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去?”女护士笑呵呵道。

“你还真去了!?”对方吃惊道。

“好奇嘛,不过人的确长得很帅啊!只可惜没什么表情,感觉死气沉沉的。”

“我真是服了你了。”对方没好气地摇着头,不打算与她继续八卦下去。

“我说真的,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啊。可以和她们换班趁着换药的时候看哟~”

“别了,我没兴趣。”

“来嘛~”

“真的不要~”

看着两位互相打趣的护士走远了,林阗也收回自己的视线。关于护士们口中的那个人,林阗倒是见过几次。有一次看到那个人陪笑着从病房里走出来,但背着那个人时又忽然一脸愁楚,见到他这位站在门口的医生,又立刻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表情冷漠地走开。

林阗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一些什么,只不过不太确定。这个想法,只是在林阗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他抛之脑后。他并没探究病人私事的兴趣。

04.

现在。

林阗推门而入,靠在坐在床上的男人依旧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

“换药了。”林阗说。

男人这才扭过头来,神色坦然地看着林阗说:“怎么不是护士?”就算是被眼前人看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也并不觉得尴尬。

“我还需要检查,待会要送你去拍片。”林阗答道。

男人看着林阗,没有搭话。事实上,他是被林阗右耳上的伤疤吸引去了视线,那是他留下的,他知道。当初他听说林近添在国外结婚的消息,整个人如坠冰窖,压抑了几年的痛苦在那一瞬间汹涌而出。他砸烂了自己眼前能看到的一切,只为了发泄。却又被人生生制止,无法发泄的痛苦压抑在心口,燃烧成了熊熊的愤怒。他听到耳边不断有人在喊那个人的名字——林近添。

于是愤怒吞噬了最后一点理智,他张口咬住了眼前的人,直到嘴里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他才回过神来。别人喊的是林阗——他的主治医生。

这个人也姓林。这真像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好似他这辈子都要和姓林的牵扯不清。

“你为什么姓林?”赫连低声问道,话脱口而出了才惊觉自己又泄露了一直想隐藏的情绪。

林阗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难道我要姓赫?”

此时,他们两个谁都不会想到,这句话却在日后一语成谶。

赫连牵起嘴角笑了笑,像是自嘲,但也比他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生气多了,只不过林阗专注换药,并没注意到。

“我还有多久可以出院?”赫连问。

“恢复得好,再过两周就可以了。”

“那我的腿呢?”

“完全愈合前,至少有大半年时间你不能长时间走路,甚至剧烈运动。”

“包括做爱?”

林阗动作一顿,扭头一脸“我是不是听错”的表情看着眼前面色如常的人。

“这不算‘剧烈运动’?”赫连反问。

林阗却真的迟疑了一会,但秉持着医生的职责,认真回答道:“鉴于某些姿势的确会牵扯到伤患处,我不建议你频繁地进行性行为。如果你实在有需求,可以□□。只是过于频繁也会影响骨折的愈合。”

赫连见到林阗一本正经地吐出“手氵壬”这个词时,却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林阗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笑起来是十分好看的。他的长相本来就是林阗喜好的类型,若不是因为医患关系,林阗倒有可能主动追求。不过前提已然不成立,自然不会有后续发展。

“医生,你难道做爱的时候都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脸吗?”赫连笑道。

林阗丢了一记眼刀,冷冷道:“你永远不会知道。”

赫连一愣,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林阗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过了好一会赫连才突然无声地笑起来:原来是同道中人。

林阗很快又出现在他面前,他拿着几张片子,向他解释他腿伤的愈合状况。

“你的愈合状况很好,不出意外,两周后就可以出院。”林阗说。

“什么时候能下床。”

“现在就可以,不过需要轮椅或是拐杖。”

“……”

“你的腿上还不能让你下床走路。”林阗扫了一眼赫连那至少185的身高解释道,“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还是用拐杖或是轮椅。”

赫连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那就轮椅吧,继续躺在这里我就快成植物人了。”

“行,你等会。”林阗收起东西,转身离开病房。

十分钟后,林阗推来了一副轮椅。赫连正坐在床边等他。林阗将轮椅停在床边,弯腰从赫连腋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拉住赫连抓住他肩膀的手,然后扶着他坐到轮椅上。

脖颈感受到对方鼻尖温热的呼吸,沉稳绵长。林阗直起身板目光扫过赫连锋锐的剑眉,还有他脸上一些细小的伤疤。这个人平静的表面似乎总是藏匿了一些会令人感觉沉重的情绪。

“我还以为这是护工的工作。”赫连忽然开口说话。

林阗回神答道:“身为你的主治医生,这也算是我分内的职责。”

“看来,林医生是位很有责任感的医生,而且也十分体贴病患。”

对于赫连的调侃,林阗只是笑笑不语。

九月的天气还残留着夏天的余热,天空明朗清澈,阵阵微风拂过,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清新的味道。林阗推着赫连的轮椅漫步在破碎的大理石铺成的道路上,两边是宽阔的草坪,绿树成荫。下午时分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此刻的宁静才显露出赫连身上积淀的沉稳,不再是死气沉沉。

“天气真不错,人果然是需要阳光的,不然也会像植物一样枯萎。”赫连目视着远方说道。

“你是在指你前段时间的状况吗?”

赫连也不避讳,说道:“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些颓废,毕竟我差点就要残废了。”

“如果来晚一点的确很危险,幸好你的朋友送来得很及时。”林阗说,他没有看见赫连突然僵硬的表情。

“以后开车要注意安全,生命只有一次。”林阗再次说道,虽然这句话他几乎对每一位车祸病患都说过。

赫连沉默不语,林阗的话提醒了他,这一切的根源。其实他应该庆幸,林近添只是受了轻伤,哪怕只是万一,林近添因为他而性命垂危或是残疾,赫连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幸好受伤的是自己,只是一想到林近添和他已再无瓜葛,没有了一丝可能,赫连仍会忍不住感到身体某个部位传来的阵阵痛楚。

05.

“你有朋友来探望了。”林阗的声音忽然响起,唤回了赫连茫然的视线。

赫连抬头,竟然看见脑海中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面带微笑看着自己。那目光和几年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么温柔,仿佛时间停留在他眼里。

赫连没来由地握紧扶手,表情紧绷。温暖的阳光在此刻忽然刺眼起来。

“没想到你在这,我还找了好一会呢。”林近添笑着走近。

赫连仍旧是沉默不语。

“你就是赫连的主治医生,林医生么?”

“是的。”林阗点头。

“你好,我叫林近添,是赫连的高中老师,谢谢你对赫连的照顾。”林近添笑着伸手,林阗在听到对方名字的时候微楞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有许多模糊的念头从脑海闪过,但是他一时无法抓住。

“林先生客气了,这是医生的职责所在。”林阗礼貌地笑道。

一旁沉默的赫连这才低眸开口道:“林老师——”林近添和林阗同时看向他,只见赫连顿了一下,忽然微微扬起头看着林近添又说:“还好么?”

林近添微微笑道:“我没事,只是一点皮肉伤,已经好了。”

“幸好老师安然无恙。”赫连嘴角牵起一抹笑。

只是那笑容在林阗眼里却别有味道,像是自嘲,他在自嘲什么?

林近添只是温润地笑笑,说:“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不过看到你气色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没陪你来?”赫连像是无意识提起。

他?林阗忽然想起了一个月前,那个站在面前这位林老师身旁的英俊男人。刚才模糊的想法,此刻忽然清晰了许多。

“他在外面等我。”林近添说。

于是赫连淡淡道:“也许你该去找他了。”

林阗和林近添一样明白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赫连是在下逐客令。

“那我就不久留了,希望你能尽快康复出院。”林近添说。

赫连看着林近添露出微笑,然后走过他的身边,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忽然自语道:“我想回去。”

林阗沉默了两三秒才回答:“好。”

有风阵阵吹过,掠起赫连额前的碎发,阳光还是那么温暖,但是他却闭上眼睛,仿佛只想感受黑暗。

回到病房后,赫连发现花瓶里的康乃馨被换成了粉色的百合,靠近后可以闻到淡淡的清香,娇柔的花瓣上还沾有水珠。仿佛那个人萦绕不散的气息。

林阗再次扶着赫连躺倒床上,但他还未起身,忽然就被赫连抓住衣领,嘴唇被他吻住。毫无由来,也毫无章法的吻,赫连只是急切地想要将他捏碎在怀中似的,死死地按着他的后颈,动作霸道而不容反抗。

林阗也没想过要反抗,但是,也没想过要接受。他只是紧紧抿着嘴唇,睁着眼睛。

赫连的舌尖企图侵犯进他的嘴里,但是在唇缝间逡巡了几遍,也无法抵开林阗的牙齿,于是他转而咬住林阗的嘴唇,用力啃咬吸允,口腔里渐渐侵入一股铁锈味。

赫连忽然松开了钳制,林阗却只是微微抬头,他的嘴唇红肿,鲜血溢出,看上去有种妖冶的殷红。

“你知道我的名字。”林阗淡淡道,眉头也不皱一下,面无表情,好像刚才只不过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第一次我可以当你神志不清,这一次我可以当你精神失常,但是第三次……”林阗忽然冷下脸来,继续道,“你会后——”林阗话还没说完。赫连却忽然翻身将他按在身下,林阗终于动怒,伸手就要劈他要害,没想到赫连一只腿不能动弹,双手的动作却迅速有力,一下子将他双手牢牢捏住按在头顶,依靠身高优势压住他整个上身不能动弹。

“林医生,”赫连看着那双终于燃烧着愤怒的双眼缓缓道,“我知道你是谁。”然后赫连忽然低头,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赫连再次开口,几乎是轻声呢喃,“小心我的腿伤。”而后低头再次吻住林阗双唇。

林阗一听他还提腿伤,恨不得把身上这个男人弄成残废得了,当下就想踢他的伤口,却愤恨地发现,自己双腿被他另一条腿困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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