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靳十七
靳十七  发于:2015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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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爷爷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莫骏笑着说:“来了。”

“老样子,再来两瓶啤酒。”莫骏笑着回答。

“好嘞。”老爷子重新进了屋。

左洋看了看莫骏,又看了看远去的老者,心里的好感瞬时增加了不少。

“我常来老爷子这里吃饭,不过他这地方小,每天限量供应。必须提前订位子。据他自己说预定已经排到两周后了。”莫骏解释道,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漠而疏离。

“你常来?”左洋捕捉到什么地问道。

“是啊,他这里有家的味道。谢谢你今天陪我吃晚餐。今儿是我生日。”莫骏笑了笑,拿过老爷子送来的啤酒,自顾自地起开酒瓶给自己斟了一杯,“你随意。”他知道左洋的酒量,也不强求。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准备礼物给你。”左洋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越发觉得他今天的不同于往常。

“陪我吃晚餐,这就够了。”莫骏笑着碰了碰左洋面前的空杯子,仰头喝了一半。

左洋将杯子里倒满白开水,举杯对着莫骏说:“生日快乐!”然后,也干了满满一杯。

不多时,四菜一汤上来了。全是常见的家常菜式,卖相极好,味道格外香。

“试试。”莫骏挑眉。

左洋也不客气,开始吃起来。鲜美的味道立马勾起了他的食欲,吃得很开心。

莫骏拿着烟盒问:“介意吗?”

左洋摇头,继续埋头和美食斗争。

莫骏自己点了根烟,看着左洋的吃相,浅浅一笑,自己倒没怎么动筷子,时不时地喝一口酒。

两个人就怎么沉默着。一个认真地与美食斗争,一个安静地看着。周围换了一拨又一拨的客人,直到客人都散尽。

左洋满足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才惊觉自己的失态,笑着说:“实在太好吃了。确实有家里的味道。”

莫骏没说话,掐灭手指间的半截烟:“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左洋起身想去结账,被莫骏拦下,“结过了。”

“哦。”左洋讪讪地应下,本来就没有准备生日礼物,连吃饭都是莫骏掏钱就让他更加觉得过意不去了,可是看着今天他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26.爆发

左洋跟着莫骏和老爷子道别后,沿着昏暗的巷子一前一后地走着,他几次想开口,却还是放弃,直到两人走回停车场才说,“你喝酒了,我来开吧。”

莫骏也不抢,把车钥匙给他,自己去了副驾驶席。

回去的路上,路况很顺畅。莫骏靠在椅背上假寐。左洋认真地开车,不时地从后视镜瞄向莫骏,想要探寻那份异样的由来,却又无从下手。

“怎么了?”莫骏缓缓开口,眼睛依然闭着,声音却格外清透,显示出他的主人此刻依然清醒着。

“你今天好像不大一样。”终于,左洋还是说出了疑问。

“是吗?”莫骏轻笑一声,“七年前,我的父母在这一天因为一场车祸意外身亡,那天夜里我喝了好多酒,跟一帮小混混打架,最后是葛老爷子救了我。也就是今天你见的那个老爷爷。后来,我就常到他那吃饭。”

莫骏的声音很平静,可是传到左洋的耳朵里却觉得异常难过。他不知道一个人要变成怎样才能如此淡然地道出父母离世的消息。一个人不再害怕失去,究竟是因为强大到无以畏惧,还是落魄到无可失去。他不知道。只是这一刻的莫骏,让他心疼。

“专心开车,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莫骏不再开口,继续假寐。

左洋把莫骏送到他的酒吧,自己才打车离开。一路上,他都在想那个无解的问题,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不再害怕失去?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遇到类似的情况,又会如何?

回到了熟悉的小区,左洋交完车费后,下车深深吐了口气,抬步往回走。刚刚的问题让他疲惫不堪,现在只想快点回到他们的家,找到那个人,搂着他不放手。

左洋一路走回他们的楼前,进了电梯,按下楼层,看着数字一点点上升,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叮咚”一下,电梯门缓缓打开。左洋回到他们的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格外安静,房间里漆黑一片,全是窗外射进的亮光,走廊一侧半掩的房门透出斑驳的光线。左洋打开玄关的灯,换完拖鞋,直奔书房而去。

推开门,他才发觉整个屋子的气氛有些异常,明明夏天已到,房间里的寒气却格外重,左洋呆愣地站在门口几秒,看着背对着他站在窗口的肖央,半天才悄悄地靠近那个冰冷释放体。

还差几步就走到肖央的身边时,肖央发话了:“加完班了?”

平静的声音下,波涛暗涌。听得左洋心里一颤,小心应和着:“嗯。”

肖央转过身体,面向左洋,脸上挂着若隐若现的笑容,但那在左洋看来,是危险的信号。

“晚餐吃的好吗?”肖央带着笑容问道,声音却冷得吓人。

左洋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公司搬家了怎么也不说声?”肖央讥讽地开口。

“肖央,你听我解释。”左洋这才开口。

“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肖央拿起桌上的一摞照片砸向左洋。

照片如天女散花般的从空中飘落在左洋四周,他拿起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张照片——正是那次在医院电梯晕倒时,莫骏抱着他的照片——左洋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你跟踪我?”

“是啊,不然你是要背地里给我戴一辈子的绿帽子吗?”肖央的声音里全是冰冷刻骨的寒意,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到这一步。

“我给你戴绿帽子?哈哈哈哈哈哈……”左洋不可抑制地狂笑了起来,他的思绪却开始冷静下来,他蹲在地上把散落的照片一一拾起来,看着从他第一次见莫骏到今晚一起吃饭时的照片,眼里有了湿意,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水雾化成泪珠落下,嘴角的笑意却越发的明显,整个身体不由控制地轻颤,就连他自己也不懂,这是因为笑得太用力,还是因为难过得无法排解。

肖央看着地上的人,心里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他大步走过来,拽起左洋,一只手用力地提着他的衣襟,另一只手使劲地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左洋被这突来的疼痛感弄得措手不及,他抬起头望向肖央,眼里尽是说不清的受伤,下巴被捏得生疼,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扭曲,声音却依然温润,直直撞向对方的心窝:“你想要我怎样?”

肖央松开钳制他的双手,下一瞬,一拳头直奔左洋的左脸,这强大的力道让毫无防备的左洋摔倒在地上。

左洋右手下意识地撑住身体,感受到来自左脸火辣辣的疼,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缓缓地从地上爬起,却又被肖央的重拳砸在另一侧的脸颊。这一次,他在落地的瞬间有了防备,让自己不至于摔得太惨。

肖央似乎仍不解气,继续对不断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冲他挥拳。

左洋也不还手,一次次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未因此而减弱一分一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左洋爬起来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最后一次,他被肖央击倒在地,再也无力爬起来时,那笑容依然晃眼。他微笑着慢慢闭上眼,不再看那个人的表情。

肖央厌恶似的刻意避开地上的人,径直走向大门口,换鞋拿着钥匙离开了家。

听着大门发出沉重的关闭声,左洋的思绪被彻底带走。

27.辞职

当左洋浑身酸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时,已是次日上午,迟到已是必然,只是他突然想起今天上午本来是要跟一个重要客户开会时,叹了口气。他拖着身子进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像鬼一样的自己,惨淡一笑。

洗澡,处理伤口,换衣服,拿出手机给经理发完短信,便直接关机。脑子一片混沌,身上的伤口依然有些疼,倒没有大碍,嗓子干哑得难受,可他也懒得去客厅给自己倒水,直接走向大床将自己扔在床上补眠。

他一直在做梦,十分凌乱且毫无章法的梦境,不知道梦里的自己到底在找什么,只记得不停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全是他没去过的城市。梦一直断断续续的,左洋也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就那么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十分,剧烈的头痛让他焦躁不已,嗓子干痛,身体仿佛要散架一样,所有的感官直直冲向他的神经中枢,让他从此不想再醒过来。

他一直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时间慢慢过去,天色暗了下来,最后,他积蓄起能量让自己爬起来,心里想着,肖央快回来了,我该做饭了。

想到这,左洋突然觉得自己如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病人一样,明明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他不但派人跟踪他,还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出手打人,可是自己还是在想他。我到底是有多贱呢?左洋忍不住自嘲地想。人真的可以贱到无极限么?我还能贱多久?

不知不觉,笑容再次爬上左洋的脸上,早上冰块敷过以后,脸颊已经消肿了一些,依稀可以看出受伤的痕迹。笑容越明艳,他的内心越冰冷。

从一开始,他就是因为长的像他的前任,才会引起他的注意,随后两个人就那么在一起了,可是他第一次亲吻自己是因为在与前任的周年纪念日喝醉,他第一次进入自己的时候喊的是前任的名字,他和前任有着同款的戒指,他在重伤昏迷不醒时喊的也是前任的名字。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左洋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他,可以让他爱上自己,可是,现在来看,是他错了。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地犯贱,仅此而已。

左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厨房,拿出材料开始做晚饭,全都是肖央爱吃的菜。做好饭,他将盘子端到餐桌上,然后盛了两碗粥,摆好筷子,平静地坐回桌前,等着他回来。

时针一圈圈地转过,当时针指向十二点时,左洋才放弃似的站起身体,将餐具依次收回厨房,食物倒入垃圾桶,洗好餐具,回到餐桌前倒了杯水给自己,喝完独自去卧室睡觉。他知道,肖央今晚不会回来了。

闹钟响起将左洋吵醒,他看了看身侧的床铺,起床开始收拾自己,一切都穿戴整齐,他换鞋离开家,从楼下买了早餐,一路吃着走到车站去挤公交车上班。

他一如往常地早早到了办公室,看着周围同事的表情,微微皱起眉头,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不一会,组员先后来了,经理秘书敲了他的桌子,示意他去办公室。左洋站起来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笑着跟组员打招呼,跟在秘书后面离开。

经理办公室。

经理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意,且分贝高过左洋的许多,经理把左洋最近的出勤记录和设计图一并扔到他面前:“看看你最近请了多少假,还有无故旷工,啊?再看看你的设计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啊,就这样的设计客户那边能通过吗?左洋你原来不是这样的,最近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洋低着头,也不吭声,神色一片淡然。

“还有昨天,明知道有重要会议,还请假?到底你是经理还是我是经理,说话!”经理看着眼前不吭声的人,顿时觉得骂人都少了许多乐趣。

“对不起经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左洋缓缓开口,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下次?没有下次了!从今天起由王利接替你小组长的职务,你被撤职了!”经理的声音趋于缓和,可是声音却越发寒冷。

左洋微微皱了下眉,随即释然:“好,我辞职,一会递交您辞职报告。麻烦经理帮忙审批,我下个月离职。”

“你……”经理本只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未曾想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今天会跟王利做交接,经理您要没别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沉默几秒,经理大手一挥,左洋退出办公室,深深吐了口气。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浅浅一笑,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收拾东西。

“怎么了?”众组员见势立马围了过来。

左洋停下手里的活,“从今天起,将由王利继续带领大家做项目,我以后跟大家一样了。”

“怎么会这样?”

“经理怎么又干这种卸磨杀驴的无聊把戏啊,我们去找经理说……”

一时间,众说纷纭,大家的愤怒也都被挑起来了。

“好了,是我主动提的,正好也想过一阵继续出国深造,做咱们这行,必须要随时充电才行啊!”左洋随便扯了个幌子,用笑容化解了大家的不平,随后他简单收拾东西,和新任组长交接了工作,随后将东西搬到旁边一张空置很久的桌子上,收拾完毕,打了一份辞职报告发给经理,便开始工作。

28.肖夫人

从肖央那晚离开起,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回过那个家了。左洋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不只有一处居所,自然也不会饿到他。只是他每晚回家,依然会做两个人的饭,然后自己默默吃完,收拾好,把属于他的那份倒掉。七天来,日日如此。

他不是故意浪费粮食,只是希望能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给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机会,他知道自己贱,可是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气力即将耗尽,这样下去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只有一个结果。这些他都知道,他只是想在结果发生之前尽自己的力量,希冀能改变什么,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最后一份心安。

没了肖央的家,对于左洋来说,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一如他之前租住的房子一样,只是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他每天很早离开,很晚归来,为得只是不想一个人无力地面对满屋子鲜活的记忆。

明明一切都还显示是两个人在生活的空间,却只剩下一个人时,那份空虚与寂寞轻易将人覆灭。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左洋如行尸走肉一样,过着空虚麻木地生活。也许,他该做些什么了。他对自己说。

这天是周六,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左洋没有跟同事出门聚餐,一个人躲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发呆。

他只想放空思绪,让纷杂凌乱的想法离开脑海,就像手机清理内存一下,释放空间来运行新的程序。

午后的太阳有些强烈,他闭着眼睛休息。这几日,只有他一个人睡那张熟悉的大床,让他的睡眠质量并不好,竟也渐渐养成中午小憩的习惯。

思绪刚刚放缓,左洋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慢慢进入梦乡,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吵醒了他。左洋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优雅的女中音,只听声音无法分辨对方年龄:“你好,请问是左先生吗?”

左洋一滞,“我是。”

“打搅了,我是肖央的母亲,刚从国外回来,不知左先生今天下午可否有空见一面。”电话里的声音说的含蓄,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犀利。

“伯母好,我下午有时间。”左洋立马改口。

肖央母亲说了个地点和时间,左洋应下:“好的伯母,再见。”

左洋收起了电话,一阵奇怪,却也起身直奔浴室冲澡换衣服出门。

左洋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了他们约好的咖啡厅,是在市中心的某商场一楼,他走进店里,人有些多,最后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自己点了一杯摩卡,耐心地等人。

没过多久后,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士走了进来,左洋立马有些紧张,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肖央的母亲,好像两个人早有了默契,女士径直朝他这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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