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一笑万骨枯 上——梅凉
梅凉  发于:2015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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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帝释天说:“孤要你知道,孤对你的感情远不止一见钟情那般简单。等你看遍了人类纷繁复杂的感情之后,你就会知道,在这宇宙中,只有孤是最爱你的。人类无论走快走慢,都赶不上地老和天荒,只有孤对你的感情是纯粹的,不关生死的。”

卷轴轻展,一个红衣男子的背影翩然现于眼前,凤眼斜飞,眉心之上一点樱花痣,嘴角轻轻地上扬,回眸一笑,顾盼神飞间,净是妖冶风韵,却不失一分天真。

只听得那人清唱:“命格缭乱逢天谴,望一世并肩。后世万劫不复仙,求一生同眠。”

内容标签:架空历史,虐恋情深,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风,洛怜 ┃ 配角:秦云飞,简言,婴莲 ┃ 其它:洛珏,晴儿,婴玄

上卷

楔子

《杂阿含经·四十》:“彼释提桓因,名舍脂钵低。佛告比丘:彼阿修罗女,名曰舍脂,为天帝释第一天后。是故帝释名舍脂钵低。”

在须弥山北,入海二万一千由旬有修罗。名曰罗睺。统领无量阿修罗众。

阿修罗王争斗心盛,见诸天天人居其头顶天上,嫉妒诸天优于自己,便常常与诸天争斗。另有一类阿修罗,佛在世时见佛闻法,发愿护佛正法,护佛禁戒、护持修道人。这种阿修罗属“天龙八部”护法众之一。

阿修罗道从福报上看优于人道,但是由于一生骄慢、瞋嫉心重,故命终多堕地狱。

阿修罗本无性别之分,蓝瞳黑发,若伴侣为女则定性为男,若伴侣为男则定性为女。皆可繁衍。

但阿修罗若违背六道轮回之法则,必遭天谴。

“我舍脂,不求了道,不求往生,就只想在这世上随心所欲走一遭,若碰巧能和爱的人一起,那是我赚了,如果永远没遇到那个人,我也不强求,得之是我幸,不得是我命。既然老天让洛安出现在我生命里,我就不会放他走,他烧成灰都是我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哭过,笑过,疲惫过,伤心过,可是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怀疑我爱的也许不是洛安这个人,而是辗转千年远渡弱水的我自己,说到底,我还是更爱自己,我只是可惜,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越是想潇洒,越是拖沓,越是想放下,越是执着。”

“我心已成魔,而我的尘心,你不知,佛知。”

第一章:红灯初照唤樱香

“放开我!求你……”语出时愤怒,语尽时悲伤。婴怜被简言狠狠地箍在怀里,动弹不得。眼泪不听话,怎么也止不住。好像从得知简言与妹妹的婚事开始,这眼泪就没收不回去了。

“怜儿,你冷静听我说!”简言用力本来稍有斟酌,见婴怜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便又加了分力气,婴怜体内没有半分内力,怎么可能敌得过婴庄主的大弟子呢。

婴怜终于放弃抵抗,任由简言死死地搂住,这么折腾下来,孱弱的身子好似要散架,只得无力地挂在简言的肩上。

这是无比熟悉温柔的怀抱,不过再过几天,那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他流过这么多泪水,平日的他,总是微微一笑,好像什么事都可以放下,尽管脸色总是少几分血色,却不至于现在这般憔悴。

“怜儿,你知道,师父的命令我不能违抗。”简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说话时略带哽咽。其实他在得知师父的命令时,反应比婴怜还大。

“我知道,我知道。”第一声几乎听不出声音,第二声婴怜加重了语气,好似自我安慰。

“爹爹要你娶莲儿,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你我都改变不了。方才是我任性,一时没收拾好情绪,言哥哥莫见怪。”一句“莫见怪”,把简言推开了十万八千里,他现在能够理智说话,证明他确已面对了事实,从此刻起,简言仍是兄长,再过几日,他便是自己的妹夫了。

“怜儿……”

不等简言说话,婴怜抬手,本来要捂住简言嘴巴的手又垂了下来,他缓缓地推开简言,几步退后,身子有些站不住,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简言这才发现,婴怜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气息不匀,许是刚才这番折腾。就要冲上前去:“怜儿,哪里又疼了?”

婴怜强力直起身子,坐得端正,神色如常,冷汗却不断往外渗。他摇摇头,示意简言不要上前。

简言很清楚婴怜的脾气,他要把你拒之千里之外的时候,你永远不可能走进他的心。

这次不是小事,而是简言自己也没有办法左右的婚事,而这门婚事,简言自己也有心理准备,只是一直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婴怜体弱不能练武,势必继承不了庄主之位,妹妹婴莲天资聪颖,很快就领会了婴炎剑法要义,简言作为庄主的大弟子,娶婴莲为妻再继承庄主之位,这是婴剑山庄上下,每个人都能预见的事。

“言哥哥,你我的结局,彼此心知肚明,我也早等着这么一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本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时,心里还是很疼。我只痛恨自己这副没用的身体,痛恨自己不是女儿身。”

“怜儿,我——”

“不要说话,听我说,以后,对莲儿好点,做个好丈夫,我就这一个妹妹,莲儿她——是喜欢你的。”

正月十五,喜乐吹响,武林各路英雄都前来祝贺。婴剑山庄,灯火通明,连厨房的小伙计都是一脸喜庆。空气中弥散着爆竹的气味。

今日山庄有喜,婴老庄主的大弟子简言迎娶庄主千金。

婴怜还是着一身素衣,穿梭在繁忙的仆从间,不时被慌忙的小厮撞到,庄内里外都是大红色,喜气洋洋的,连小楼偏房的屋檐下都挂着红灯笼。他的一身白衣,一时显得太过清冷突兀了。

“哎哟!谁这么不长眼?没看到我手里拿了东西吗?”小仆抱了一大罐的喜糖,正要送到正门去,却被撞了个正着,眼下盘飞糖撒,好不气恼。一见是婴怜,不由的一怔,只呆呆地望着他。

“对不起。”婴怜歉疚,诚恳言道。

小仆听他声音清凉,温柔至极,火气也消了一大半。

“唉,算了算了,捡起来就是了。不过——”他抬眼看了看婴怜一身白衣,皱皱眉头,“少爷,您今天就穿这件衣服?!”

“衣服?”婴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仆刚才在自己身上游离了半天,是想说这句话。

“唉!不妥不妥!今天是小姐的大喜日子,您做哥哥的怎么也不能这么寒碜,至少换件喜庆的衣服,否则到了大堂,客人见你穿身白衣裳……”

小仆正滔滔不绝,却被婴怜轻声打断:“这个,不必担心。他们不会看见的。”

婴怜说完淡淡地笑了笑,可小仆怎么也看不出他的神色,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他这才反应过来,今日,他是不能进喜堂的。

前些日子,婴怜少爷又犯了旧疾,发烧不止,躺在床上两日,庄主才过来看他,例行公事般问候两句便走了,临走还抛下一句话:“正月十五你妹妹大婚,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房门了,别充散了喜头。”

婴怜脸色惨白,几日病痛让他血色全无,恭敬地应了声“是”,再目送父亲的背影。

十七年了吧,就连这样的背影也很少看到。

小仆见婴怜又再发呆,摇摇头便走了。婴怜在山庄里不受宠,这是连烧火丫头都知道的事。

婴怜与婴莲本是双生。婴庄主对他们虽然都很冷淡,只是好像对婴怜尤其厌恶。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兴许还能留些生气给妻子,他如此拼命地活了下来,定是把母亲的生命也夺了去,每次看到那双蓝眼睛,更是怨恨。

简言在大厅中招呼众宾客,今日来参加婚礼的都是些大人物,以后自己接任婴剑山庄,免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师父说:“今日他们来参加你的婚礼,不是因为你简言,而是因为婴莲是我的女儿。机会,是要你自己去抓牢的。”

简言从不敢违抗师命,因为婴庄主既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养父。当年简家被灭门后,是婴庄主收留他,并传授武艺。

可是今日简言一直魂不守舍,没有半分的高兴。虽然一直在接待宾客,面带微笑,可眼里看不出一点喜悦。

“简……姑爷……”小仆本想叫简少爷,转念一想该改口了,又叫了声姑爷,可是简言没有半点反应,像是想什么入了神。

“简少爷!”小仆干脆叫了旧称,简言终于有了反应,他听到有人叫“少爷”,突然惊醒。

“怜儿!怜儿?”唤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心不在焉,小仆站在面前。

小仆是他的随从,十五六岁,长着一张娃娃脸,心直口快,但生得机灵,当年庄主把小仆赏给他,如今已经有五年了。

“姑爷好心急,昨日才见了小姐,这才不到一日,您又想她了?”就连发呆时也叫“莲儿”,简少爷是有多喜欢那个刁蛮小姐?

婴怜兄妹的姓名读音相同,是因为他们过世的母亲,名字里有个“涟”。

第二章:婴家儿女初长成

婴剑山庄,因其祖上传下的的婴炎剑法鹊起江湖。

传闻,婴炎剑法看似简略出奇,没有什么威力,不像杀人招式,却不是一般内力的人所能驾驭,普通人若是斗胆偷学之,反而会被这套花式剑法控制,数月内吐血而亡,从其销声匿迹,好似慢性毒药。

但听闻死去的人生前并无痛感,反而像看了什么奇光妙境一般,在梦里死去,没有任何不欢的回忆。即使如此,江湖上仍是不少人蜂拥而至盗取剑谱,有的是自以为内力深厚,终于死于自己的贪欲之下,有的则是为求个好死。

临死舞一套婴炎剑法,樱花树下,略饮薄酒,三十二式,生前欢事都看过,在世悲欢都忘过,死前只余一抹笑,碾落于红尘。

婴剑山庄的庄主十五年前得一双儿女,本是喜事,不料妻子却难产而死,庄主郁郁寡欢,看了一双儿女竟也开怀不起来,交给乳娘抚养便是。

十七载,婴剑山庄樱花开了十七年,双生兄妹已出落成天人摸样,只是难搏父亲一笑,只因兄妹俩的模样真真是像是和娘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每见之,只剩郁结难开,只剩伤怀。所以终日与他们相伴的,除了乳娘和丫鬟,便是庄主的义子简言了。

虽是双生,兄妹的性情倒是差别很大,妹妹婴莲,生性活泼,从小好动,习武的天资也是惊人,这婴炎剑法也是一学就会,只有十几岁的她,已经能领略这套剑法九成要义,三月樱花开繁之时,也是婴炎剑法威力最大之时,借了樱花的灵气,这套剑法越是妖娆越是嗜血。在婴剑山庄,婴莲已是仅次于父亲和简言的使剑好手。

相比之下,哥哥婴怜却是太虚弱了,生下来就已经奄奄一息,好在婴剑山庄不缺什么灵丹妙药,勉强留下了性命,习武是不可能的,尽管与婴莲同时学习剑招,却一招也使不得,庄内人一看到公子拿剑便冲上去制止了,想是婴怜这副身子,三十二招都舞不完,定是没命了。

虽然有着相同的容颜,却注定有不同的命运。

其实婴庄主不待见自己的儿女还有其他原因,只有庄主和过世的夫人知道。初怀孕时,婴夫人上庙求签,一路上风沙弥漫,竟还遇到劫匪,尽管都是些小毛贼,死的很难看,无惊无险,却无不昭示着什么恶兆。

结果真求了个下下签,解签的是个瞎眼老者,几十年来,他解签从来没有出过意外。那老者说,夫人所怀双生子,本是喜事,却因投错了人家,二人几世冤孽,互相残杀,却都未能解,如今投入一胎,必在腹中争执,势必要死一个,强的那个吸食弱方的生气,强健己身,不过这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了。若是生出了两个,定将带来灾祸,夫人怀上双生子,已是诅咒。最好是把腹中胎儿打掉啊!

母亲怎么会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听着老者的话,虽然心惊,心下仍是做好了打算。见婴夫人执意不肯,老者只能叹息。拂尘而去,从此,庙前不再出现此人。

十月怀胎,婴夫人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好像是被这对双生子慢慢吸取生命一般,婴夫人骨瘦如柴,食欲却是以前的几倍,内心有一种渴望,有生命在挣扎,拼了命想要活下去,婴夫人一天天憔悴,不论什么珍稀药材都不管用,终于在足月生下两个孩子后撒手人寰。

如今,婴怜兄妹已成人,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哥哥的棱角稍微要明显一些,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美,雌雄难辨,更是平添一分怜人的气质。只是那种美,只在简言心里有位置,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丧门星。

婴莲早已随着父亲和简言参与庄内各项事务,筹备四月的樱剑大会,选在樱花开得最繁盛却濒死的季节,邀请各路武林豪杰,江湖剑客,都来切磋技艺。

说是切磋技艺,实质是为了巩固婴剑山庄的地位。在樱剑大会之前与婴莲成亲,对简言来说不失为一个大好机会,各门派心照不宣,婴庄主布置这么大的场子,就是为了给简言张罗,招揽人心。

婴怜倒像个女儿家,养在深闺,少有人识。

两年前。

婴剑山庄的别院,又是三月时,樱花开遍整座山头,庄内的樱花更是开得繁茂。远远望去,不觉得华美,却多了几分凄然,浑身满溢了悲伤,四月芳菲尽的时候,那里又该是一片荒凉了。开得越是迅猛,走得越是仓促。月亮照着樱花林,却像是血红色。

庭内长着庄内最大的樱花树,花瓣氤氲,总在飘零。兄妹俩喜欢在院中戏耍,哥哥抚琴,妹妹舞剑。婴怜不曾习武,却熟谙音律,歌声犹如天籁。花瓣飞舞的季节,在石桌上架一把琴,婉婉唱来。婴莲的剑舞,配上此琴音,便是绝妙了。

婴炎剑法,若无嗔恨,便是世间最美的舞蹈,如起杀心,一剑封喉。婴莲的银发用紫色的发带系着,剑起剑落,银丝缠绕,樱花随风起舞,不若凡人。婴怜的头发只是用铜簪别好,随意绾在一边,银发也不时沾染些花瓣,蓝瞳映衬着月光,指尖倾泻出唯美的音律,嘴角流出清澈温婉的歌声,寂静的夜,只听得到风的声音。泉水载着歌声,汩汩涌出泉眼。

“碎花婴柳溺春岩,一根一寸思华年。衣单衫冷银丝结,弹指宁音嗅春烟。料峭春寒迟迟最,还寒乍暖罹青山。江头暮霭多情意,伊始春来怜花残。”

简言在这种时候,总在旁边看着他们,婴剑山庄上下,谁都知道这对兄妹是被简言宠坏了的,如今简言早已被任命为副庄主,想必这山庄早晚是要传给他,婴怜公子体弱多病,不能继承家业,简言肯定是要娶婴莲小姐过门的。简言是婴玄一手带大,因为夫人过世的缘由,可能花在简言身上的爱比婴怜兄妹还要多吧。

如果不是公子和小姐的瞳色不一样,一般人分不清他们两个,婴怜的蓝眸,天下除了百鬼花谷的谷主洛风有这么一双,定是绝无第三人了。

说到百鬼花谷,在江湖上谁人都知是与婴剑山庄齐名的,但其却不像婴剑山庄这般显赫于世,没人知道百鬼花谷在哪里,而谷主洛风更是没人窥过起面貌。传说他行走江湖都是易容而出,或者索性就蒙个白纱,当然没人见过他的白纱下的容颜,只是传言有太多版本,有人说惊为天人,有人说像妖精,也有人说其实是个丑八怪,或者被毁了容。不过真正见过他的人都死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带着血色,阴寒之气令人觳觫。凡是闯百鬼花谷的人都被灭门,碧蓝色的瞳孔在血红色的月亮下显得妖异摄魂,衣袂翻飞,染上血的花朵,却美得惊人。

琴声已停,剑亦回鞘。简言走过去,宠溺溢于言表,婴莲收回剑,飞到他身边,百灵鸟似的少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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