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那个磁性的声音似乎疲惫了许多。

“有事吗？”左洋平静地问。

“我想见你。”声音再次响起，慢慢撩拨左洋的心。

“抱歉，我在上班。”左洋答。

“我可以等你下班。”声音继续。

“不好意思，已经有约了。”左洋应道。从小的礼仪教导，让他不会随便挂断电话。

“那……”

电话那头还没说完，有人叫左洋去开会。

“我要去开会了，再见。”左洋开口。

“再见。”落寞不甘的声音传来。

左洋收好手机，起身跟着同事去开会。

后来，肖央不时地打来电话，没话找话地想要跟左洋聊天。左洋实在受不了，便拒绝接听，随后短信追来。比如注意饮食，注意防暑，或者是约他一起吃晚餐看电影。

左洋开始还看两眼，后来一看短信来自肖央直接无视，继续忙自己的。下班后，他跟往常一样去找莫骏，而这就是他每日的约会。

不过肖央似乎没放弃，仍然锲而不舍地继续发短信，好似坚信左洋迟早会心软的。

三天过去，左洋没有给肖央任何回应，这天下午终于不再收到肖央的短信，他轻蔑一笑，收拾东西下班。

刚走出一楼大厅，就看到肖央站在面前，瘦了，却依然精神矍铄。

“左洋！”肖央迎上来。

“有事吗？”

“想请你吃饭。”肖央开口。

“不必了，有什么话在这说吧，我还有事。”左洋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心跳正常。

肖央微蹙起眉头，看着眼前的人，阵阵心痛：“给我个机会好吗？”

“什么机会？”左洋戏谑地看着眼前的人，“是你记性不好，还是我精神有问题，才会觉得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只是想弥补。”肖央的声音开始有些沙哑，让他原本好听的声音更加动听，他不知道左洋曾经疯狂地着迷于这声线，可是现在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过去了就过去吧，我不值得你为我做什么。我先走了，再见。”左洋抬步就要离开。

肖央拉住他的手：“左洋，对不起。”

左洋笑了起来，极淡的笑容却依然好看：“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莫骏远远看见纠缠的两个人，停好车子大步走过来，温柔地喊了句：“左洋。”

左洋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仿佛遇见了救星，“来了。我们走吧。肖央，再见了。”左洋拂开肖央的手，走向莫骏，和他有说有笑地离开，留下肖央一个人傻站在原地发呆。

肖央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竟忘了追上去，直到看着车子淹没在车河里，许久才离开。

原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的人离开，是这样的难过。肖央终于肯承认自己的心痛与难过了，可是那个人，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那天以后，肖央依然每天给左洋发好多短信，大多都是生活实用类的，偶尔也会有跟他专业相关的信息与知识。只是从那天起，他再也发过没有约他见面的消息。

也许，他应该让左洋从不再讨厌自己开始。

35.后会无期

周五如期到来，这是左洋上班的最后一天，他认认真真做完最后的工作。临近下班时，他把一切都交接完毕，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同事都知道他要走，于是约在晚上一起聚会为他送行。他答应了。毕竟三年相处，早已有了感情。

下班了，他抱着自己的盒子和同事们离开公司，打车去市中心吃自助唱K。一帮年轻人凑在一起，自然热闹，左洋依然话不多，坐在桌子一侧听着几个同事调侃，时不时说到好笑的内容时，他也会展颜一笑插两句嘴。不过大部分时候，他只是倾听。

席间，一帮人聊得正欢，左洋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跟同事说了一句，起身去了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原来那晚他交待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对方将事情大概经过讲解了一遍，左洋听完微微一笑，最后他们相约明天上午在咖啡馆见面详谈。

挂断电话，左洋回到同事中间，继续听他们闲聊。饭后一帮人去附近的KTV订了包厢唱歌。某个麦霸从一开始便强势霸麦，左洋坐在一旁和同事闲聊。

欢乐一夜之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六一早，左洋就醒了。想起上午约了人，他起身收拾好自己开始做早餐。吃完早餐后，他看着时间差不多，换了身衣服离开家，去他们约定好的咖啡馆。

上午十点，咖啡馆里人还不是很多，左洋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点了咖啡开始等人。没过五分钟，一个不算高体型微胖的男人走到了他的桌前坐下。

“左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那人坐下后倒也直接，推过一个牛皮纸袋。

左洋拿出资料，开始翻看。

那次他在父亲寿宴上遇到的那个男子叫刘凡，是文浩的现任男友，两人想用一个新兴项目来骗取肖央一笔钱财。

这些跟左洋最初的猜测基本吻合，只是他没想到，那个项目在小文回来时就已经在和肖央接洽了。当初肖央因为资金周转问题，导致这个项目进展缓慢，直到后来资金问题解决了，才加快了进程。

单看企划书，左洋觉得这应该是个不错的项目，虽然具体的商业操作他不懂，但是现在这种以自然健康环保为目的的策划，极能吸引人们的眼球，如果文浩没有心怀鬼胎，也许这个项目足以帮他们稳赚一笔。

可惜了。左洋轻叹一口气，抽出其中一张照片——是那两个人某夜在深巷里拥抱缠绵的画面——唇角微微扬起，“干的不错。剩下的钱今天会打到你账户里。”

“那我先告辞了。”那个微胖的男子很快离开。

左洋翻看完所有的资料，便兴致缺缺地将他们装回袋子里，继续喝咖啡，暗暗地想到，咱们周一签约见。

没了工作压力的左洋，开始放慢生活节奏，安心待在家里过周末，期间曾经叫莫骏来吃午饭，两个人切磋了游戏，不过还是以他落败告终。

送走莫骏，左洋从电脑里找了部电影投在电视里，开始看起来。

影片结束时，天色已晚。他将中午没吃完的食物重新热了一下，吃完开始上网，到点准时睡觉。

周一到了，这天的天空有些阴暗，空气沉闷压抑。左洋随手关掉闹钟，在床上迷糊了几分钟，才爬起来。起床、洗刷、做早餐，左洋的思绪开始活跃起来。他吃完简式早餐，挑了身正装换好离开了家。

左洋抬手看了眼腕表，八点整。想起资料上写的今天上午九点钟在肖央公司的会议室签约，微微一笑，走出小区伸手拦了辆出租，直接去肖央的公司。

路上有些堵车，当他到达肖央公司时已经是九点过五分，前台接待想要拦住他，却被左洋快一步迈进电梯，挡在外面，他按下按钮直奔会议室所在楼层。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左洋理了理自己的衣裤，走向会议室。他从半透明的玻璃窗里望向屋内，看着文浩带来一批演员，做足了整场戏份，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明显。

左洋直接推门进了会议室，而双方正在交换合同书，如果晚来一步，双方签完字合同就生效了。

“等一下。”左洋开口。

在场所有人都诧异地望向门口的人，尤其是肖央惊讶地不敢相信眼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左洋缓步向前，走到肖央面前，递过手里的牛皮纸袋，“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肖央接过纸袋后，打开抽出里面的资料，那张照片率先掉在桌上。站在他身侧的文浩看见照片，立马变了脸色，狠狠地瞪向左洋。

肖央打开资料一页页沉默地看着，现场的气压一再降低，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轻哼出声：“对不起，文浩，我想我们要停止合作了。”

文浩听见肖央连称呼都变了，立马开始有些心惊，可是他不敢直接和肖央冲突，只能发狠似的盯着左洋，路过他身边时，阴冷出声：“算你狠，咱们走着瞧。”说完，他便带着一行人退场，而肖央的部下也见势退出了会议室。

很快，会议室就成了只属于他们的空间。

“左洋，你是特地来帮我的，是吗？你还是爱我的，对吗？”肖央焦急地问道。他现在顾不得多想文浩的骗局，他更多的是想要找回左洋，找回他们的曾经。

“不好意思，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我只是来看你的笑话而已，想看看当你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成色时的惊诧与无助。抱歉，人都有猎奇心理，我只是好奇高高在上的你摔到地上时的表情而已。”左洋微笑着说。

“你……”肖央只觉得自己被人狠狠一记老拳砸在胸口，连痛哼出声都不能，只能独自承受蔓延开来的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会让原本温润的左洋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不恨他的讽刺，他只恨自己当初的罪行。

“笑话看完了，我也该走了。没想到肖少爷的眼光如此独到呢！感谢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呵。再见。”左洋讥诮道，他直接无视眼前人的痛苦，想要转身离开。

肖央伸手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不要走，求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清晰可闻的颤抖。

不得不说，左洋还是被这声音动摇了几分，嘴角噙着好看的笑容望向那个人，“怎么？”

“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肖央顿了顿才压抑住自己情绪的波动，“我其实一直爱的人是你，再给我个机会，好吗？”

肖央近乎绝望地恳求，眼里尽是自责和伤感，如果再有一次，他绝不会让自己再像个混蛋一样伤害他，如果再有一次，他绝对会好好呵护他，不会再无视他的感受，他一定会认真地待他，和他一直走下去。

左洋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那招牌式的笑容扩散开来，他看着眼前的人，只剩下决绝的冷酷：“如果你在一年前这么对我说，我会毫不犹豫地原谅你。可是抱歉，现在的我已经不允许自己再和你在一起了。即使我还爱你，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这么糟践自己，糟践家人给予我的一切，去爱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对不起，你想要的爱，我已经给不起了。”

“左洋……”肖央艰难地喊出他的名字，心中撕裂的苦痛早已剧烈到无以复加，怎么就成了今天的样子。他的眼里早已有了泪意，也许下一秒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放手吧，去找一个爱你的姑娘结婚生子，继承家业，然后安心地生活下去。我们已经结束了。”左洋声线平稳地说。

肖央不知是被左洋的话打败，还是被自己曾经的作为打败，紧抓住左洋的手放弃似的滑落，眼里满满的都是说不完的心痛。

“再见。后会无期。”左洋对着那个人笑了，笑容依然明朗灿烂，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一块地方空了。他不后悔。他已经让家人失望过一次，他不能再次伤害他们。他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左洋带着笑容转身离开，走出了会议室，一路慢慢走向电梯。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左洋在心里对自己说。

36.YLY

走出大厦，左洋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几时阴云已经消散，阳光非常刺眼。此刻，他的心里却有点阴郁。重重吐出一口气，他直接打车去了莫骏那里。他知道大部分时间，莫骏上午都会在家睡觉，可是今天他只想由着自己的性子，去打扰他。

当他敲开莫骏家的门时，看着对方一脸“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瞬间有些讶然。左洋跟着进了屋，莫骏走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水，左洋直接坐到沙发上，看着那个背影。

“有烟吗？”左洋问。

莫骏没说话，从旁边找到一盒，扔给左洋，“打火机在你左手边的烟灰缸上。”说着他进了卫生间开始冲澡。很难得，他的起床气并不重。

左洋笨拙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拨开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他抽的第一口就被呛得咳出了眼泪，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好在这一次已经比刚才适应了。

只是一根烟的时间，莫骏已经冲完澡，从浴室出来了。在他的默默注视下，左洋点燃了第二根烟。有了第一根的经验，再抽就顺多了。

莫骏看着窝在沙发里吞云吐雾的人，也不多说话，自顾自地放了音乐开始做早餐。

不知不觉间，一整盒烟被左洋干掉了。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有些呛人，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迷离。

莫骏看着反常的人，心里暗自思考着什么，却不戳破。他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而已。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今天他说他爱的是我，要和我重新在一起，被我拒绝了。”酝酿许久的左洋开口道，声音早已嘶哑得不像话，可是他也懒得管，“其实我还爱他的，只是我没办法继续和他在一起。我知道自己挺矫情的，所以我宁愿他恨我。”

一边说着，左洋挤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早已没了之前在肖央面前时的明艳，有的只剩下满满的哀伤。

“爱情除了独占，还有成全。只是你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吗？”莫骏开口。

“我不知道。”左洋如实回答。到底何为好，何为不好，他已经无从分辨。太多的需要他去权衡的事情，他没办法始终把那个人放在首位，即使曾经他做到了，可是现在的他已然无力这么做下去。

“也许分开一段时间能让你们彼此看的更清楚，放松，感情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清的。”莫骏劝道。

“嗯。”左洋点头。

“中午跟我去老爷子那里吗？”莫骏开始转移话题。

左洋反应了几秒，才想过来：“好。”

莫骏换了身衣服，打开窗户透气，然后带着左洋离开了房间。

之后的几天，左洋并没忙着立马出门旅行。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网上做攻略，思考着路线。有时候他会去找莫骏吃饭喝酒聊天，有时候自己在家被莫骏搞突袭似的带着酒来跟他喝酒。

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这样过了。

这天深夜，左洋从莫骏酒吧出来，一个人沿着马路走着。今天他喝得有些上头，想要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下。

一声急厉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白色无牌照的面包车停在他身侧，车上下来几个蒙面男子冲向左洋，其中一个率先捂住他的嘴，让毫无防备地左洋硬生生地将那下意识地叫声憋回嗓子里。

他被几个人强拖着往车那里走，喝过酒后的身体软绵绵的，根本不听话。他只能无力地反抗，很快被几个人拖上车子。面包车嗖一下开走了，消失在夜色里。

左洋的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堵上了布条，几个人拳脚一齐招呼上来，落在他的头上身上，疼痛感立马扩散开来。他忍着伤痛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可能逃走。

车子渐渐驶出城区，左洋不知道他们是谁，要带他去哪里，夜色中，他根本没办法分清方向。不知车子开了多久，慢慢停下。左洋被一帮人拖下车，带入了身后的一片树林里。

“小子，有人要买你的命，对不住了。”一个声音响起。

左洋眉毛微微皱起，他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挟持着站住，那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直冲向他。左洋下意识地扭动身子，第一次只是刺伤了他的左侧小臂。

夜色下，左洋看不清那个人的表情，却能听见他的笑声。匕首被拔出，左洋死咬住嘴里的布条不让自己喊出来。旁边的两个人更用力地禁锢住他，让他动弹不得。